第三十章

武德二十三年六月，羊琇大軍被殲，東南聯盟嘩然，至七月三日，平涼軍攻佔迂泥，沃沙、卡德皆自刎於城樓，七月七日，郝連遲開城投降，烏壘歸平涼軍，八月一日，東南王見大勢已去，令部將攜孺子逃亡，自刎於且末王府，王城百官僅十餘人殉命，其餘皆降。

《大陳帝國史·陳王本紀》

武德二十三年八月一日，平涼軍進駐且末，除十餘人以身殉國，其餘百官皆降，陳子軒定王城於烏壘，並定於八月十五日，祭天稱王。

八月初十，陳子軒正端坐在王府，思考着如何進行封賞，劉清緩步而至，見陳子軒面色深沉，不禁笑道：“如今西域東南聯盟盡入我主之手，主上還有何憂慮！”

陳子軒見來人是劉清，邊笑邊搖頭道：“念安，此言差矣！如今立足之身已成，但我大軍卻遭受重創，五年之內只怕無力再進，只能養精蓄銳了！況且我之憂慮，卻不在此！”

劉清道：“哦？莫非主上為封賞之事憂慮？抑或是為稱王之事擔憂？”

陳子軒點頭道：“皆有！念安，我且問你，眼下我貿然稱王，可是好事？”

劉清笑道：“既然主上早已昭告三軍，那也沒什麼不可！只是眼下大陳根基尚還穩固，若是搶在張茂之前稱王，只怕會將朝廷視線優先轉移到我們這邊。”

陳子軒卻搖頭道：“不！眼下我大軍連番征戰，將士們急需賞封，區區錢糧俸祿只怕難安其心，孰人不想成王成將？而我深處西域之地，朝廷勢力根本難及此處，其中還有關中軍阻礙，即便朝廷想討伐於我，也是難上加難。況且此地本不屬我大陳疆土，我本為當今皇子，稱王也無何不可！”

劉清倒是也贊同：“眼下主上稱王也是承順水推舟之勢，今日不稱王，他日也須稱！只是主上日後萬莫急心稱帝，即便西域、關中之地盡入我手，即便日後所有下屬千勸萬勸，主上也萬不可輕易稱帝！”

雖然陳子軒一時根本沒想過稱帝，但還是疑惑道：“此話怎講！”

劉清緩緩道：“如今天下大勢，主上僅占區區之地，勢力縱觀天下，實屬最次之類！且大陳如今雖四面受敵，形勢不容樂觀，但諸多臣下子民，仍一心向著朝廷，而非主上。日後若是皇上駕崩，太子繼位，太子仍是我大陳的正統皇帝，即便主上之地不在我大陳疆土之內，但主上貴為皇子，便應是我大陳之臣，卻絕非是我大陳之主，主上稱王，人心不違，主上稱帝，人心必散！人心若散，其勢必弱！治國不順其心，攻伐不盡其力，假以時日，必亡！”

陳子軒微微點了點頭，卻再問道：“那依念安只見，何時稱帝為佳？”

劉清思索了一番：“待到我大陳疆土淪喪，人心離散，皆向於主上之時，方可！”

其實對於稱帝不稱帝，陳子軒根本全然不在乎，他不若古人，注重名號，王與帝在他看來，不過就是一個稱號而已，只要獨掌大權，眾心皆歸，雖無皇帝之名，卻有皇帝之實，王與帝又有何區別？總不能為皇帝之名，而放棄皇帝之實，以致人心離亂，空守虛名吧！

陳子軒戲謔地笑道：“如此看來，只怕有生之年，我無福成就帝業了！”

劉清並未聽出陳子軒是戲言，反倒正色道：“非也！如今我大陳四面受敵，表面贏強，實則內弱，太子生性霸道，氣量狹窄，難容一絲瑕疵。殊不知，帝王者，要忍常人之所不能忍，痛常人之所不能痛！皇上一旦駕崩，太子繼位，首先張茂便會自立！屆時關中便成為太子的心病，關中一旦自立，鮮卑、西蜀、南唐、南明必然蠢蠢欲動，戰事一起，若是我大陳能打退敵人尚還好說，一旦大陳戰敗，一切隱忍已久的矛盾便會立刻激起，屆時以太子之才，只怕難安我大陳天下！”

“忍常人之所不能忍，痛常人之所不能痛！念安高見啊！我一句戲言，便引出念安如此高見，念安之才，我實佩服！不過眼下就不考慮那麼深遠了，念安還是先幫我想想如何封賞吧！”陳子軒笑道。

劉清聽罷，笑着搖了搖頭，而後道：“主上，封賞之事，還請主上自己思量吧！念安無策耳！”

說罷，劉清便要起身離去，陳子軒忙下來拉住他道：“念安，你但說無妨，不必顧忌！你我情同兄弟，我之江山，不就是汝之江山，什麼主上臣下，不過虛名耳！何需見外？”

劉清堅定道：“主上以後萬不可如此輕言！自古君臣有道！念安自輔助主上，便終日為臣，決無異心！念安承蒙主上厚愛，但念安只有為臣之策，卻無為君之策！主上無需再言！”

陳子軒搖頭嘆氣道：“罷了罷了！你等皆是如此固執！那念安不妨說一說除了我大陳之外，南唐、南明、西蜀都是何等官制？”

劉清這才回身道：“南唐、南明、西蜀與我大陳官制大同小異，無出一二，皆是順成前朝舊制。上有丞相；丞相之下設司直、長史、征事；再下設議曹、辭曹、奏曹、賊曹、決曹、集曹、戶曹、法曹、尉曹、倉曹、兵曹、金曹、計曹、簿曹、侍曹；而太傅、太保地位超然，官與丞相一級，不受丞相節制；少傅、少保官低丞相一級，但高於司直、長史、征事，也不受丞相節制，直接聽命於皇上。至於州郡官員以及軍職，與我大陳完全相同。”

陳子軒思索了一番，若是按照如此賞封，只怕帝心公然，不若換個稱號，他突然想到了昔日隋朝建成、而後逐步完善的三省六部制，於是微微道：“我如今只乃一王侯，卻非帝王，自然不能按此封賞，我倒有一個主意，念安聽聽可行否？”

劉清略微點頭，陳子軒將隋朝的三省六部制稍微改了改，根據對以前歷史的記憶，接着道：“中央設三省，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皆設尚書，其下設六部，工部、吏部、戶部、刑部、禮部、兵部，皆設御史大夫。如今我治世之才尚少，暫且如此，待到日後逐步完善即可。”

劉清思索了一番，卻一頭霧水，略微搖頭道：“念安愚笨，實不知其中之意。”

陳子軒索性提筆，將每個官職的大小，所轄之事，一一列出。只是古代的三省六部制，尚書省獨大，而陳子軒卻讓三省平衡，分管六部，中書省分管禮部、吏部、門下省分管工部、戶部，尚書省分管兵部、刑部，如此權利便完全制衡。

劉清看罷，佩服道：“此官制比我前朝舊制要精簡得多，卻更為實用，若照此封賞，將是我主麾下特色，也可欺人耳目，更不必顧忌前朝舊制，而害怕一旦屬下官位封高了，會引起猜忌。念安佩服！”

陳子軒笑道：“念安既然同意，如此，我心中已然明朗，至於軍職，將士們都習慣了，就無需更改了！只需問過先生，便可定奪了！”

劉清微微一拜道：“既如此，念安告退了！”

陳子軒忙止住他道：“念安，我還有一事，想與你相商！”

“主上但說！”

“前番時日，徐梁向我辭行了！”陳子軒嘆氣的同時，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疑慮。

劉清倒是吃了一驚：“徐梁要辭行！這是為何？”

陳子軒繼續道：“徐梁本出自霸槍門，多年征戰，他深感武力不足，想回門修行，待到武力精進，再度回來輔助我！”

“霸槍門？我倒是聽說過中原有這一門派。”劉清點頭道。

“念安，你說我當放行，還是不放行？”陳子軒問道。

劉清猶豫了一番，卻道：“之前為何不知徐梁出自霸槍門？看來我情報尚有漏洞！若是如此，不知徐梁此言是否為真，當先查明徐梁身份，再做商議！”

這些話倒正說到了陳子軒心底，不過他絕不相信徐梁是出於歹意，畢竟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徐梁對他可是忠心耿耿，多番為他出生入死，毫無異心。再說徐梁只是一統領，機密之事，僅有陳子軒、劉清、孟仲三人知曉，不若讓徐梁離去，以彰顯他的大度，於是他便道：“罷了，罷了，徐梁之心，你我皆知，他既發誓必歸，讓他去也好。不過念安，從今日起，當完善我軍情報網，務必要嚴密、滴水不漏！行軍打仗，治國謀心，情報若失，敗已五成。明日徹查我軍中將領，看他人有無嫌疑。”

劉清拱手道：“諾！”

陳子軒再道：“還有，念安，你派人好好查查這霸槍門、無極宗、包羅萬象門、古劍門、奇門的來歷，以防他日徒生變數！”

劉清領命，而後離去。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