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八十九章

第八十三――八十九章

七百鐵騎損失過半,但是營中眾人殊無悲色,興高采烈的高聲言笑,與圍涌而來的軍士吹牛聊侃。逝者長已矣!諸軍士隨同郭靖守城多年,早就見慣了死亡。他們關心的只是殺了多少蒙古韃子而已。今日隨同楊過沖陣,斬殺敵首不下兩千,生生拖住蒙古三萬大軍長達半個時辰,救了百姓三四千人,實在是和蒙古交戰以來鮮有的勝利。相較而言,幾百人的死亡,已經是無足重輕之事了。

一個斷了手臂的大漢仰首幹了一碗烈酒,想在紛亂的人言中插入話頭,可惜總是被人蓋過,便拍着桌子大叫道:‘我說弟兄們,以往我們騎兵營總是被人輕視,說是襄陽城高溝深,只要守城就好,用不上我們騎兵出城衝殺--今日楊大俠帶着兄弟們狠狠的殺了他娘的一回,以後誰要是敢數我們襄陽騎兵營是擺設,老子非捏死他不可。‘

旁人鬨笑回應。一人扯來一個小子,道:‘小三,你們大刀營,可能如我們騎兵營這般痛快?殺人如割草一般?‘那小子傻笑道:‘需得諸位哥哥知道,實在是前次我想從張哥這裏借馬騎騎,只是張哥不肯,所以我才會說那什麼騎兵無用的混帳話。其實我老早就對諸位哥哥馬上的英姿羨慕的一塌糊塗了。今兒我就去報名,填死去的各位哥哥的空缺。‘

眾人一陣鬨笑,有人為死者默哀,更多人在盡情的喝酒。軍中醫官到處勸誡,要眾人以傷勢為重,不可飲酒,眾人哪裏肯聽?一人道:‘其實楊大俠這次之前,寧大俠曾帶着我們兄弟幾次出城探聽蒙古人虛實,我們騎兵營已經開始揚眉吐氣了。‘另一人道:‘那算什麼?記得那次寧大俠帶我們劫燒了蒙古人那批糧草的事情了么?雖然沒有這次痛快,但是對蒙古人的打擊卻絲毫不弱了。‘前一人笑道:‘這等事情,我們便是死了也忘不了。寧大俠帶了一半的弟兄去下游江漢一帶探聽蒙古大軍動向,這麼久沒有消息,希望他安然無恙才好。‘又一人笑道:‘你便是死了十次,寧大俠也會安然無恙。他老人家何等武功?乃是如郭大俠,楊大俠一般的身手。‘

一人道:‘你們說,到底郭大俠,楊大俠和寧大俠,他們誰的武功最高?‘一人曬然道:‘那還用說?自然是楊大俠。今日沖陣你們難道沒有看到么?楊大俠一馬當先,怕沒殺了個千兒八百人?我跟在後面,都給嚇壞了。‘另有人反駁,道:‘難道郭大俠就比楊大俠低了?聽說楊大俠是郭大俠侄兒,武功也是郭大俠教的呢!‘立即有人道:‘胡說。郭大俠的徒弟,哪有楊大俠的身手?楊大俠的師父,卻是個神秘的人物,你們知道是誰么?‘眾人聽他數的神秘,紛紛湊過來傾聽,那人道:‘是個穿着白衣服的美貌少女。‘

眾人大嘩,紛紛打聽。於是各種關於小龍女的謠傳紛至沓來,比較被採信的是她乃是天上的仙女,已經幾千歲了,乃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楊過是她教了,用來拯救襄陽百姓的。又有人為寧可成抱不平,說他其實才是天下第一,眾人爭的激烈,還有見多識廣的,扯出了中原五絕,用來品評天下英雄。

終於有一人道:‘其實我認為,那位大理的小王子,怕是最厲害的人。‘他這句話頓時犯了眾怒,他連忙解釋道:‘剛才我和大刀小李一起抬的段小王子的那根剛棍--乖乖,足足一百五十多斤重呢。你們沒看到他最後那一下么?一個人,****了兩匹馬,兩個蒙古百夫長!‘眾人將信將疑,卻將段興明也加入了討論範圍之內。那人接着道:‘段小王子此時還在營內休息呢,我們過去,還能看到他。‘

這下不管認為誰是天下第一的,都激動了起來,一人叫道:‘我們去請段王子喝酒!‘眾人一蜂窩跟着沖了過去。一群人搶入段興明休息的營帳,盯着帳中抱着一個水盆狂吐不止的段興明,都是啞然。

小段無力的抬頭,看了看眾人,道:‘我腸胃不舒服,吐啊吐啊的就行了。‘眾人慌忙道:‘您請,您請。‘小段再吐了片刻,委實腹中無貨了,抬頭道:‘諸位慢慢聊,我回去休息下。‘一條道路立即給讓了開,眾人道:‘您請,您請。‘

目送小段離開了,安靜良久,一人大叫道:‘段王子的剛棍--我的娘,真的有一百五十斤!‘

段興明掩面逃出軍營不到半里,忽見小舟兒隨着郭府一個下人飛一般的趕來,一眼看到段興明,小舟兒大叫道:‘段師兄,惡女人擄走了師姐,師娘追過去了,我們趕快通知師父,去救師姐和師娘。‘

段興明大驚,來不及詢問詳情,拉着小舟兒徑直往襄陽城頭而去。雖然他早吐的一塌糊塗,幸好內力深厚,腿上雖然打飄,但速度還是很快。城頭上戰事激勵無比,小舟兒對這漫天的鮮血殘肢,還有那滔天的殺喊聲,臉色變的蒼白,渾身發抖了起來。

段興明大感得意。他覺得現在他已經可以無視這些殘酷場景了,強笑道:‘第一次看到這般的場景,我比你更不濟呢,等你向師兄一般年紀,殺過人了,就不會覺得害怕了。‘

小舟兒叫道:‘我不是怕,我是想衝上去。‘

段興明看着躍躍欲試的方輕舟,再也無語了。

楊過在城頭上殺人無數,身邊的死屍堆積如山。見到兩人靠近,怒道:‘段興明,誰教你將這孩子帶來的?‘

段興明還未說話,小舟兒叫道:‘惡女人搶走了師姐,師娘追去了,師父你趕快去幫忙!‘楊過大驚,眼看這一波攻擊基本被擋住,蒙古人令旗揮動,已經要退兵了,用染血的袍袖捲住小舟兒的身體,一躍從城牆上跳到城內屋頂,離開戰場,道:‘你快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小舟兒道:‘我們都在大院子裏面,黃幫主肚子疼,別人都扶着她坐下,忽然飛出來一個穿着白衣服的惡女人,把站在一邊的殊兒師姐搶了就跑,快的根閃電一般。師娘立即飛出去追--師娘輕功真好,跳的老高了。過了一盞茶時間,師娘沒有回來,黃幫主叫我們趕快來找你。‘

楊過在小舟兒說話期間絲毫沒有停頓,這時候又問道:‘他們往哪個方向去的?‘

小舟兒道:‘黃幫主叫你去城西.‘楊過立即轉向向城西,一邊將小舟兒放下,命他回郭府。

楊過急奔如電,很快便離開了鬧市區。忽然岔路邊閃出來一個蓬頭垢面的叫化子,右手指心,小指岔開,左手指着左邊道路對楊過道:‘楊大俠,這邊。‘楊過掃視他一眼,依言往右。

之後不斷有乞丐在路邊給楊過指路。但所行越遠,指路的乞丐越少,最後楊過還在路邊草叢中發現了一具乞丐的屍體。他心中越來越涼,想到:‘虛雪軒終於向龍兒動手了么?除了她,世上還有哪個女子,能夠有這般輕功,這般武功?讓龍兒追擊如此之遠,都不能得手?‘他心中擔憂,安慰自己道:‘龍兒左右互搏加玉女素心劍法天下無雙,何況君子淑女二劍都在她手上,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夠傷她。‘

話雖如此,他卻幾乎急得瘋掉。正瘋狂行進之間,他忽然聽到兵刃破空之聲,接着看到三個白衣女子在一處僻靜的懸崖邊默不做聲的打鬥,那手持雙劍的正是小龍女,她兩柄劍開闔自如,劍勢急快,有如兩道烏光般護住全身,且越來越急。楊過眉頭卻越皺越深。他看得出來,小龍女雙劍舒展,卻幾乎全在防禦。什麼人能逼得出劍如疾風的龍兒這般被動?

一眼看到兩個白衣女子的劍法,楊過真的大吃一驚,差點一頭栽倒。那兩人一招一式,清晰分明,舒緩有致,配合無間,居然也是玉女素心劍法。小龍女神色惶然,看來不是驚懼敵人武功之高,卻是因為對方的劍法而心神大亂。

眼見靠近戰場,忽然一女抬頭看看楊過,笑道:‘楊過來了,楊過來了,親愛的,我們趕快下殺手,殺了千嬌百媚的親親龍兒,叫他傷心。‘正是虛雪軒。她臉上笑容轉甜,但手下卻陡然間殺手迭起。她身邊的白衣女子烏紗蒙面,連一雙妙目也遮掩了大半,只能看出她曼妙的身材,無法看清她的長相。她聞言之後立即隨着加大了進攻的力度。不知她乃是何方神聖,非但劍法精奇,內力比起虛雪軒也絲毫不差了。小龍女左撐右擋,越發難為。

楊過俯身從地上撿起兩塊石頭,屈指彈向兩女。石塊破空之聲凌厲,這一擊的力度,比起黃藥師的彈指神通也不遑多讓。當然楊過只能以雄渾力道將石子發出。他指上的功夫到此為止,想如黃藥師彈指神通那般變化多端,卻非十幾數十年苦功不可。虛雪軒二女功力較他遜色不少,無法硬接,紛紛側身躲過。原本配合無間的劍法露出了極大的破綻,小龍女脫身而出,輕飄飄的躍到楊過身邊,將頭靠在楊過肩膀之上,身上輕輕的顫抖,顫聲道:‘過兒,她們怎麼會玉女素心劍法?‘她內息紊亂,顯然酣戰良久之下,沒有了再戰之力。

楊過知道她心中害怕,安慰她道:‘無妨。她們便是會,也不是我們的對手。‘他輕輕取下小龍女的君子劍,握在手上,面對着虛雪軒和那陌生的白衣女子。只見虛雪軒擺了個全真派的劍訣,傲然挺立,劍勢籠罩上三路,氣度昂揚,雖然一身女子輕衫,卻儼然一位偏偏佳公子的氣度。那白衣女子盤腿斜蹲,長劍輕挑,卻是玉女劍法的劍訣。配合虛雪軒的劍勢,女子的氣度無比婉約,二人眉目雖然未能相交,但一股仿似肉眼能見的柔情蜜意卻在劍法之間流轉不已。

素心劍法,玉女冰心。若是無情,根本發揮不出劍法的真諦,更何談打敗小龍女這般的高手?楊過對着這對看似情深如海的女子,說不清自己的是想笑,還是想哭。

虛雪軒笑道:‘楊兄,半年不見,你的武功長進的好快,比我想像中還要快上一二分呢。不知道我和愁兒的玉女素心劍法,你能不能抵擋得住呢?‘

楊過眉頭緊皺,沉聲道:‘愁兒,你是李莫愁?‘此言一出,小龍女和那白衣女子一起大驚,那女子渾身顫抖了起來。楊過將小龍女扶着站好,忽然身形閃動,抬手去揭白衣女子的面紗。那女子不料他動作如此迅捷,柳腰一折,往後便倒。哪料到楊過手爪雖然抓了個空,但袍袖隨之揮出,有如活物般捲住女子面紗,茲的一聲,面紗被撕下,露出了一張驚惶失措的俏臉,嬌麗之中夾雜着莫名的陰霾,正是李莫愁。

楊過只覺得頭疼不已,緩緩道:‘既然是你,就不難解釋,為何你的古墓派內力如此精深了。至於虛雪軒,小無相功果然玄妙無比,連玉女心經的內力都能模擬。‘

虛雪軒得意的笑道:‘你果然如一貫的那般聰明。不過我可沒有靠小無相功來模擬玉女心經,我可是規規矩矩的和愁兒在古墓之中苦練了幾個月功夫的。‘

楊過自然知道,對虛雪軒而言,機關重重的古墓只是一個不設防的寶庫而已。他現在有個疑問,朝李莫愁道:‘師伯,你和虛雪軒雙修玉女心經,莫不是陪上了一腔真情?為了這套劍法,你的代價是不是大了點?‘

李莫愁聽得楊過一聲刻薄的‘師伯‘,渾身都禁不住顫抖,她忽然後撤幾步,嘶聲大叫道:‘不是,不是。沒有的事情。你胡說什麼?我的心早就死了,不會愛上任何人。‘。

虛雪軒往她面前欺去,柔聲道:‘愁兒,你怕了?你怕了。你還在自欺欺人是么?你從來不肯承認,但是你難道不愛我么?‘她的聲音婉轉如蜜,笑容冰冷中夾着濃濃的深情:‘你怕了,你怕什麼?因為楊過這壞小子的一句師伯么?因為死去多年的那個男人么?因為我是女人么?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這是你對我說的話,你忘記了么?‘

李莫愁捂着臉,已經退到了懸崖最邊上,唉聲道:‘不是,不是,不是。什麼都不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虛雪軒的笑容越加璀璨,道:‘你還在自欺欺人。小龍女的玉女素心劍法加左右互搏,不是我們兩人能夠抵擋的。為何她會敗在我們劍下?因為我們的劍法之中有情,因為你我之間有愛。我為了讓你愛上我,已經愛上了你,你為了玉女素心劍法,也已經愛上了我。你還不明白么?‘

李莫愁嬰寧一聲,失足往山崖下跌落。虛雪軒伸手扣住她雙肩,正對着她面孔,李莫愁一張臉全然不見了平日的煞氣,素白嬌媚,比道裝時候美了何止三分?驚惶失措,卻又像是一個不經人事的二八少女一般讓人心悸。

虛雪軒道:‘天下間沒有比這更有趣的事情了。你自詡絕情,一心要學玉女素心劍法,但若想練成,就必須愛上我或是旁人。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么?你若是動了真情,我就殺了你。‘

她盯着淚流滿面的李莫愁,道:‘你說,說你愛我,我便放手,給你解脫。‘

楊過喝道:‘虛雪軒,你這般絕情,既然已經和她互相動了真情,怎麼忍心將她逼到死路?‘

虛雪軒盯着楊過,訝然道:‘我以為你知我,哪知道你原來和一般的俗人也沒有多少兩樣啊!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我對愁兒的獎賞么?‘

她用一隻手輕撫李莫愁嬌嫩的有如二八少女的面龐,道:‘你的一生,苦多樂少。多少年為情所困,不得解脫。你口中說你不愛任何人,其實你到如今都不能對陸展元忘情。我逼迫你愛上了我些許,但還是不能讓你真正得到解脫。你為什麼不敢說出來?你對我說,你對這老天說,說你愛陸展元,說你愛我。說了,就解脫了!‘

她的一字一句,都有如大斧大鎚般敲擊在李莫愁心上,她一生的哀愁有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滾滾而下,頓時忘記了一切,嘶聲哭號道:‘我愛他,我也愛你。我愛他,我也愛你……展元,你救我……‘

楊過和小龍女都是目瞪口呆。身後腳步匆匆,段興明帶着失蹤多時的殊兒,滿頭大汗的趕來,也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選崖邊的一幕,喃喃的道:‘百……百……百合?‘

虛雪軒回頭看了他一眼,段興明只覺得從自己的眼神開始,整個心靈都陷入了一種絕對的黑暗之中,只有那美絕人寰的一雙眼眸,似曾相識,讓他不由自主的沉淪陶醉。他簡直忘記了時間,忽然聽得楊過一聲喝,才幡然而醒,正見虛雪軒放開雙手,李莫愁的身子往懸崖下飄落。小段啊的大叫,震的群山迴響。殊兒死命的掩住雙耳。

白影一閃,小龍女已經俏立在了懸崖邊上,懷中金綾索往下探去,捲住了李莫愁的身軀,將她拉了上來。她扶着李莫愁手臂,淡淡的道:‘師姐,你既然已經放下了往日的仇怨,就不要再執着了吧。跟我回古墓,師父在棺室,還一直留着你的棺材呢。‘

李莫愁推開她,遠遠的退到一邊,叫道:‘我不回去。我是古墓的叛徒。我是展元的叛徒。我什麼都不是了,我什麼都不是了……‘她一貫的煞氣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灰敗。

哀莫大於心死。李莫愁是心死了么?楊過看着笑盈盈的立在一旁的虛雪軒,對這個女人的恨意陡然提升,怒道:‘妖女,你還要玩到什麼時候?‘虛雪軒笑道:‘你還是我的知己。我在玩,可每次都是陪上自己的不是么?‘她拉着李莫愁的手,眼中閃過兇狠的光芒,道:‘我恨陸展元,愁兒是我的人,他卻佔了你大半的心。他的屍體在哪裏?‘

李莫愁恐懼的搖頭後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虛雪軒盯着她的眼睛,微笑道:‘告訴我,我要把他的屍體找到,然後挫骨揚灰,撒到華山之巔,等你死了,我再把你的骨灰撒到東海,讓你么永世不得相見。‘李莫愁眼中的恐懼之色更深,不停的搖頭,尖叫着哀求道:‘不要,不要,求求你,放過他!‘

段興明喃喃道:‘見鬼了……這不是李莫愁幾年前對付陸展元和他妻子的手段么?陸展元不是已經被挫骨揚灰了么?‘

他說的極輕,但除了緊靠他的殊兒,別人個個聽的真切之極。李莫愁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在地上,旋即醒轉,不停的流淚。

楊過怒道:‘夠了!‘他雖然對李莫愁殊無好感,但畢竟對她的痴情心中嘉許,不忍虛雪軒這般折磨於她。君子劍直探虛雪軒脖頸。他用的仍然是許久不用的全真劍法,但在重劍劍法大成了之後,他已經初步掌握了武學的真諦,以往所學任何劍法在他手上的威力都已不可同日而語,足以恃之於天下群雄爭鋒。

虛雪軒以玉女劍法和楊過拆解。玉女劍法號稱克制全真劍法,但楊過的劍法修為高出她何止一籌,卻不是簡單的劍法相剋能夠彌補的了。三劍之後,楊過的君子劍在虛雪軒的肩頭上割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再一擊,虛雪軒展開凌波微步,險險避開。她的鮮血飄灑,段興明早不忍的轉開了腦袋。李莫愁玉面之上被虛雪軒的鮮血染上了四點嫣紅,她的面孔一如死灰,瞳孔卻一點點收縮。

虛雪軒從容錯步,從灑落的血珠中拈起來一粒,彈在李莫愁臉上,正和原有的四點鮮紅,湊成了一朵五瓣的血花。李莫愁嬌軀劇震。虛雪軒這一分神,被楊過又傷了三處,若非楊過劍下留情,她已經橫屍於此了。

眼見楊過一劍‘葳蕤玄機‘,氣勢雄渾,當胸往虛雪軒而來,虛雪軒忽然不再躲閃,以玉女劍法的‘陽春白雪‘拆解。雖然這一式劍法的確是克制葳蕤玄機的妙招,但硬接之下,以楊過的內力和劍意,卻能擊段虛雪軒長劍,將她透胸刺死。

楊過的劍沒有絲毫停頓。忽然之間,一直委頓不動的李莫愁揮劍而起,以全真劍法‘葳蕤玄機‘往楊過而來。兩相配合,楊過霍然收劍後退。虛雪軒和楊過一起盯着李莫愁,道:‘你果然出手了。‘虛雪軒道:‘你到底捨不得我被這個狠心之人殺死。不枉我愛你一場。‘

李莫愁蒼白的臉孔之上泛起一股潮紅,就像甫一得到情郎誇獎的小姑娘一般,精神大振,以玉女劍法幾次搶功,承受了楊過的大半攻勢。虛雪軒閉着雙眼,長長吸氣,喃喃道:‘我愛愁兒!‘再一睜眼,望着李莫愁的眼神之中已經盡數都是柔情蜜意,眼見李莫愁身陷險地,長劍一展,只攻不守,將楊過的殺機攔住。

兩人其情越濃,劍法威力越大,七八劍之後,楊過悶哼一聲,跌開般丈,卻是肋下重創,血流汩汩。虛雪軒和李莫愁雙雙踏步仗劍而來,長劍雙雙遞至。楊過左手按在玄鐵劍劍柄之上,玄機放開。只見三人之中插入了一道白影,卻是小龍女不顧真氣耗盡,強行加入戰場。

楊過精深大振,君子劍盪起層層劍紋,護住不支的小龍女。兩人互相扶持,劍法一點點流暢了起來,才堪堪抵住李虛二人的進攻。

場中四人分作兩隊,用相同的劍法交錯對攻,衣衫飄動,瀟洒如仙。刀光劍影之間更夾雜了無盡的柔情蜜意。漸漸的,四人再無人能有對攻之心,似乎長劍也只為舞動,卻不為殺敵。這荒野危崖之上,一場曠世絕倫,又怪異到極點的劍舞悄悄的開始上演。

忽然虛雪軒攬住李莫愁纖腰,嬌笑道:‘我情動的很,不能陪你們玩了,再見。‘兩人以古墓派的輕功縱躍而去,快捷無比。

段興明發一聲喊,撒腿跟上。楊過大叫道:‘小段,給我回來!‘段興明恍若未聞。楊過摟着虛脫無力的小龍女,想要追上,卻是不能。他嘆道:‘該來的終究會來,該去的總會跟去。是生是死,不是我能夠多管閑事的了。‘他低頭看着斜坐在地上的殊兒,緩緩道:‘你起來吧。‘

殊兒跪伏叩拜,默默起身,跟在楊龍二人身後。三人向襄陽而去。

虛雪軒撫着李莫愁素麵。李莫愁一邊流淚,一邊不由的露出陶醉之色。兩人腳下不停,不久就已經走出了上百里的路程。站在一處土崗之上,面前乃是襄水一道支流,隱在一處山谷之中。沙汀之上細水潺潺,三兩隻白鶴白羽舒展,停在圓滑的花雨石上飲水。二人對這這世上難得的靜謐美景,一時間都為之陶醉。無聲無息之間,一道黑影潛到了虛雪軒身後,恭身肅立。

‘一個時辰之後,我要在沙汀上看到一座用綠竹編就的小屋子。裏面還要有竹床,竹桌,竹椅。床上要有蘇州徐記的錦緞鴛鴦被,桌子上要有我的翡翠紫雲盞,裏面要有最好的普洱茶。‘

黑影迅速離開。片刻之後,四面八方飛出無數大漢的身影,悄無聲息的聚在沙汀之上,一座丰姿遺世的竹樓,在一個白衣老者的指揮之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沙汀之上崛起。

虛雪軒和李莫愁長身站立,虛雪軒道:‘莫愁莫愁。你愁苦了一生,如今可解脫了?‘李莫愁抬頭遙望,不知道在看着什麼。虛雪軒道:‘這座山谷,就叫莫愁谷可好?這座小樓,也叫莫愁小築。莫愁!多美的名字。‘

小樓忽然建成,老者和眾人一起朝虛雪軒躬身,然後遠遠的離開。又幾個極為貌美的女子托着各種華美的事物,從遠處飄然而來,片刻之後,小樓被裝飾一新。虛雪軒帶着李莫愁,兩人緩步走到竹樓之中。

竹樓里別有一番天地。樓頂沒有密封,一道道光華透過綠油油的竹枝撲撒而下,映的竹床之上的錦緞溜光異彩。角落處一壺新茶,水汽寥寥。四個藤木雕花杯,環侍兩旁。竹屋正中一個半人高,三人合抱的大木桶,桶中滿盛熱水花瓣,水汽和陽光相映,讓人疑在夢中。五個少女侍立一旁,其中兩人,每人托着一套素白的綾羅女服。另兩人每人托着一個紅漆金邊木盆,盆中滿盛各色鮮花花瓣,兩人更不時的將花瓣一瓣瓣撒入木桶之中。領頭的少女輕輕攪拌着桶中熱水。

五個少女都是天香國色,聚在一起,便是鮮花也要失色。何況五人都只穿着一身薄如蟬翼的輕紗?舉手投足,款款搖動之時,一點點青澀的春光,沛然不可御的誘惑飄灑而來。

為首的少女跪侍到虛雪軒身邊,道:‘主人,一切都準備好了,請主人和尊客享用。‘她低眉順目,惹人憐愛到了極點。

虛雪軒揮手給了她一個耳光,道:‘我沒有要洗浴之物,誰教你自做主張的?‘她似乎打的極輕,但少女臉上留下了一個鮮紅的掌印。少女泫然欲泣,委屈的看了一眼牆角,忽然發現一個俊美的年輕人,雙眼如星,同情的看着她,正是段興明。

發現自己被發覺了,小段差點驚叫出聲。但伊兒眼光一抹而過,似毫無所覺,只怯怯的道:‘伊兒知錯了。‘虛雪軒輕撫她面上的傷痕,柔聲道:‘你別總是想着學你三妹的神情態度。你已經作的很好了。‘

伊兒眼中露出沉醉的光芒,道:‘主人最喜歡三妹,她被主人派到……我總想,和三妹作的一樣,主人會更加喜歡。‘虛雪軒眼中光芒閃動:‘你和她不同。她會是個大人物,你卻只能是我的親親小婢女兒。‘

伊兒激動的微微顫抖了起來,道:‘伊兒願意作主人永世的婢女兒。‘

她走到李莫愁身邊,黃鶯出谷般的聲音脆響道:‘尊客請寬衣。‘說完將手放在李莫愁腰間。李莫愁觸電般躲開,道:‘不要,你走開。‘

虛雪軒揮揮手,道:‘莫愁不喜,你們都消失吧!‘五個小婢一起躬身,將手上事物放下,退了出去。

虛雪軒拉着李莫愁,雙雙朝滿盛鮮花的木桶中看去。波光鱗鱗的水面上,兩張美絕人寰的俏臉,將滿桶的花瓣都比了下去。

虛雪軒道:‘我本想和莫愁在沙汀中沐浴的。莫愁,你的意思呢?‘

李莫愁的眼神迷離,顫聲道:‘就……就在這個屋中吧。‘

一雙輕柔的素手緩緩解開她的腰帶,將她染血的白袍緩緩解開,露出她那塵封了三十年的素潔玉體,李莫愁一聲嬰嚀,已經被虛雪軒擁入了木桶之中。水花四濺,飛出桶外的水流從地底竹縫透過,融入了樓下潺潺流水之中。

虛雪軒的笑聲肆意,她的身軀緊貼着李莫愁的嬌軀。不可形容的無上快感從肢體接觸處傳來,李莫愁的神智一點點沉淪,她忽然抓住了虛雪軒掩向她豐盈的**的素手,顫聲求道:‘不要……我……‘

虛雪軒輕唾她的耳根,她的聲音低沉婉轉:‘怎麼?你不喜歡?‘

李莫愁顫抖身子,只是不答。

虛雪軒笑:‘你還不明白么?你我已經相愛了。不但是心,身體也是一樣。‘

李莫愁的手一點點鬆開,她忽然夾緊雙腿,發出滿是歡愉的一聲尖利的哀鳴,同時胸口異樣的快感傳來。還不等她反映過來,虛雪軒與她廝磨交頸,靈蛇般的三寸丁香探入了她口中。

桶中兩具玉體緊崩。水的溫度遠遠及不上身體溫度的攀升。嬌柔婉轉的呻吟聲,讓小樓的陽光都帶上了一層粉紅。

段興明將面孔埋在竹枝之中。虛雪軒的面孔正對着他的方向,他不敢抬頭。他現在腦海中一團轟亂,只覺得前世今生所有的誘惑加到一起,都不如身前一丈處的誘惑的萬分之一。前世今生所有的**加到一起,都不及這一時的萬分之一。殘存的理智讓他辛苦的掙扎着,伏在原地不敢稍動。他手腳痙攣,鼻血長流,腳趾頭的血花都在跳躍不止。滿天神佛,上帝安拉的被他祈求了個遍,但他卻不知道自己在求什麼。

水聲響動。虛雪軒扶着李莫愁,跨出了木桶。兩具帶水的嬌軀,讓整個屋子便成了粉紅色。兩張嬌美的玉面交相映。兩處豐盈的酥胸交相映。兩點蔥蘢的深暗交相映,四條修長的**相糾纏。

李莫愁只覺身體陡然凌空,下一刻,自己已經卧倒在了竹床之上的錦被之中。

一具滑膩溫軟的玉體糾纏而來。高亢的**噴發,她覺得自己變成了發情的小獸,過往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被忘卻,她嗚咽一聲,緊緊的摟住對方的脖頸。心裏什麼東西在不停的下沉,下沉。又有什麼在不停的上升,上升……

兩具軀體在錦緞之中翻滾交纏,粗野的,細膩的,狂暴的,款款的交歡。每一個線條,每一個動作,都在詮釋着人性的本質,都充滿了無盡的魅力和誘惑。

李莫愁一次次沉淪,再一次次高亢。她早不是那縱橫天下的女魔頭。在虛雪軒的身下,她變成了不經人事的少女,變成了不知愁為何物的孩子。

虛雪軒的素手掌握着李莫愁的淑乳,豐盈的**和她的瑩白的,仿似能看到青色纖細的血管的素手搭配,竟是如許的自然。

李莫愁忽然一口咬在虛雪軒的手上,緊緊不放,鮮紅的血液順着她的嘴角淌到虛雪軒的素手之上,再流淌到李莫愁的胸乳之間。

虛雪軒俯身在她乳溝深處,將流淌的鮮血吸吮在貝齒之間,血紅齒白。她一邊吃吃的輕笑。

等李莫愁抬起頭來,虛雪軒手背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露了出來。李莫愁盯着那傷口,沉默不語。

虛雪軒道:‘你這麼用力的咬我,想在我手上留下個記號,是不是猜到了什麼?‘

李莫愁面色慘白,絲毫不復適才瘋狂之後的潮紅。她澀然道:‘你得到了我的身子,是不是該趕我走了?‘她掙扎着站起來,就想穿衣離開。

虛雪軒微笑道:‘為什麼要趕你走?‘李莫愁嬌軀一震。虛雪軒接着道:‘這是莫愁小築,本來就是你的地方,因該是我走才對。‘

李莫愁淚水再度奪眶而出。她將**的身子往那套花邊繁複的裙子中套去,但手腳顫抖,總是不得其領。

虛雪軒欣賞着她的背影,眼眸中隱隱含着哀慟,她的話語中也絲毫不加掩飾。眼看李莫愁走到了門口,虛雪軒道:‘其實,在女人中,我對你的愛意,是最為深刻的--甚至超過對小龍女的興趣。‘

李莫愁道:‘那男人中呢?你對他們的愛是不是多些?我本不期望你只愛我一個。‘

虛雪軒沉默片刻,道:‘或許……或許是……楊過吧?‘她突然發笑:‘非但旁人不懂我,我自己也經常不知道我自己。不過要我只愛一人,興許是不可能的吧!‘

李莫愁的身子順着門框斜斜癱倒,她哭泣道:‘你放我走吧,為何還要這般傷我?‘

虛雪軒道:‘我之前總想知道,痴情之極的李莫愁,會不會終究愛上除了陸展元之外的旁人--事實上,我努力了半年,你也終於對我動了情。男人讓你恨到了極點。對女人,你的戒心是不是低了些?‘

‘玉女素心劍法。多麼完美的劍法啊!居然能驗證愛情。即使是扭曲了的感情。林朝英啊林朝英,你是怎麼位驚才絕艷的大美人啊,居然能創出這等武功!我為何不能早生幾十年?‘

李莫愁怒道:‘你這個妖女,讓你早生幾十年,難道用你骯髒的念頭去玷污祖師婆婆么?‘

虛雪軒輕輕道:‘你是古墓最大的叛徒,還叫她祖師婆婆么?‘

李莫愁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虛雪軒道:‘證明了你愛我之後,我就不可抑制的想:‘若是我如陸展元一般,再度將你拋棄呢?赤練仙子會有怎樣的變化?會變本加厲的作惡,還是從此心如死灰,有如行屍走肉?又或者大徹大悟,看透情愛二字?‘‘

她笑道:‘我等着看結果呢。‘

李莫愁喘氣漸濃,雙手捧心,恨聲道:‘你比陸展元還要狠心一萬倍。‘

虛雪軒在她身後道:‘你肯不肯原諒我呢?你離開,其實我心痛的很。你也知道我對你並沒有作假,不是么?‘

李莫愁滿腔的怨怨再度付之流水。她忽然跳起來狂奔而去,雪白的赤足在沙汀之上留下一排淺淺的足印,一陣蒼涼顫抖的歌聲傳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叫生死相許……相許……‘

虛雪軒跌坐在竹榻之上。

黃昏時分。陽光再也無力穿透稀朗的竹牆,屋中一點點顯的昏暗了起來。

虛雪軒忽然**裸的重新站了起來,她的軀體之美,早超過了用言語表達的極限。靜謐的竹樓之內陡然間仿似升起了一輪紅日,光芒四射,映照着瞠目結舌的段興明。

小段不知何時,早已站了起來,正對着虛雪軒。他早已不是往日那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了,鼻腔下兩管鼻血早已留盡,兩道黑紅色的血痕清晰可見,口角的涎水仍在滴撒,嘴部忽而情不自禁的抽動,將口水回收,繼而繼續流淌。他的濃黑的髮髻被一撥撥的汗水浸泡之下,早已散亂打結,奇形怪狀。他的手無意識的來回摩梭着一截竹枝,沒有絲毫停頓。

正對着此時的虛雪軒,只怕連楊過的定力,都說不定會忍不住失態。段興明身體上的慾火已經燒到了骨髓,心底深處卻越來越涼。對這她,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他要他生,他會生。她要是要他死,只怕他也會心甘情願的去赴死。虛雪軒一遍遍的打擊李莫愁,他看在眼中,此時心裏也明白。他自忖不會比李莫愁坐的更好。而這個虛雪軒,又會怎樣炮製於他?

這絕對是個極端危險的溫柔陷阱。但讓人不得不化作撲火的飛蛾。

虛雪軒朝段興明一笑。

然後段興明所有的神智盡數化成了漫天的慾火。

他的腳帶動他的身子,情不自禁的往虛雪軒懷中而去,手還在撫摩那結竹枝。竹枝上有字,寫着:‘寧可成到此一游。‘

寧可成到此一游?小段似乎在疑惑,但他的大腦已經無力作更深的思考。他感到自己在投向那太陽,只願被燒化,消失,融合。

當那種企盼到達頂點,他的呼吸都開始難為的時候--

忽然聽的一聲暴響,他耳中彷彿有三萬六千個銅鑼一起響動,敲的他頭暈目眩,原地繞了三四圈之後,他眼前一亮,才發現自己重新看到了真實的世界。

沒有美的超出他想像的****。眼前一片嫣紅,火焰吞吐,整個莫愁小築正逐漸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火焰燒烤着他,彷彿架在火堆中的烤豬。

段興明哇的大叫,一頭鑽進滿盛玫瑰花露的浴桶之中。縱然他色心包天,此時也無暇品味那兩位絕頂佳人出浴后留下的芬芳了。他將木桶放倒,順着地面滾到了屋外。然後愣愣的看着空無一人的莫愁谷,眼睜睜的盯着巧奪天工的莫愁小築在火焰中坍塌,化成飛灰,撒到了潺潺流水之中。

如夢復如幻。

小段死命的揪着自己的頭髮,朝天叫道:‘天啊,告訴我這不是幻覺!‘他忽然發現自己手上還握着那節竹枝,‘寧可成到此一游‘七個大字刺目而顯眼。忽然一股大力襲來,小段整個人飛入了河水深處。他撲騰着轉身,正見寧可成面色沉沉,陰森森的坐在河邊。

小段彷彿看到了至親之人一般,激動的大叫道:‘師父,師父。‘

寧可成將他拉上來,斥道:‘看你,哪有一點華山派大弟子的樣子。‘

段興明思前想後,忍不住問道:‘您……都看到了?‘

寧可成大怒道:‘你還敢提?若不是我碰到了你楊師叔,他叫我來救你,只怕你……只怕你……‘

小段赧然道:‘多謝師尊救命之恩。‘

寧可成若有所失的用竹枝拍擊河水,道:‘她自然不會殺你……不會殺你……‘他忽然發彪,將小段按在河邊一陣敲打,道:‘以後不許你招惹那個女人。‘

段興明覺得自己十分委屈。他終於想到話題轉移打的火熱的寧可成的視線:‘師父,你剛才不在,到哪裏去了?‘

寧可成道:‘追殺那個妖女去了,所以沒空把你搬出來。臨走前我以嘯聲震動你的心神。若是你還不醒,燒死了乾脆。‘

段興明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滴落。他忍不住問道:‘那……妖女呢?你殺了她?‘他看看寧可成滿身狼狽,心裏有了相反的答案。

寧可成又是暴怒。段興明不等他打人,自己逃開。只聽寧可成怒道:‘……她居然越穿越少……這次居然膽敢不穿衣服了。下次見到,我一定要殺了她,不給她……的機會……‘

小段的八婆心又在跳躍,道:‘什麼機會?‘他的心急速運轉‘她色誘他?‘寧可成的竹枝倏的飛出,長在了段興明臀部。

小段拔出竹枝,摸到那七個字,忽然大叫道:‘你早就到了,你早就到了!你一直在看,你個卑鄙的--你一直也在看。四個茶杯,虛雪軒,李莫愁,我--還有一人是你。虛雪軒早就給你備好了茶杯。她居然和李莫愁作給我們看--‘

段興明的鼻血順着先前的痕迹撲出:‘我和李莫愁卻絲毫不知道。‘

他看到寧可成轉身就走,立即跟上,叫道:‘你到哪裏去?‘

寧可成瞪着他道:‘此間事了,自然是回襄陽!‘

看着楊過練成玄鐵重劍之後,心有所感。數月苦修,寧可成的武功已經大成,輕功再不復昔日那半瓶水的水準了。段興明秉承祖上段譽的傳統,對逃命的輕功最是重視,現在的輕功也似模似樣。至少在九陽神功催動之下,速度極快。兩人踏着暮光回到襄陽城,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光。

大戰之後的襄陽城,到處都是歡慶蒙古人退兵五十里的喜慶人群。居然有開朗的少女拉着小段要和他跳舞。看着寧可成鑽入一條小巷,段興明困難異常的婉拒了那少女的好意,問詢了少女姓名之後,隨着擠入小巷。

他對自己有點不懂。為何要跟着寧可成不放。明明他被虛雪軒撩撥起來的慾火,沒有絲毫停歇。或許怕自己對那少女作出什麼不雅的舉動吧!他如是安慰自己。跟着寧可成鑽出小巷,兩人停在了一座***通明的華宅之前。

小段目瞪口呆,盯着華宅門楣,上書三個鑲金大字:

‘怡紅院‘

在段興明映象中,怡紅院三個字就是妓院的代名詞。而且,這也的確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妓院。門口兩個龜奴,弓着腰笑迎四方。四個濃妝艷抹的風塵女子彩袖招展,庭院裏車水馬龍,達官顯貴,官兵商賈穿梭往來。

段興明只覺得自己心中有什麼在嚎叫,一把扯住寧可成胳膊,道:‘寧師,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帶我來逛妓院?‘

寧可成瞪着他道:‘什麼開玩笑?我沒有帶你來,只是你自己跟着。‘他俯身到段興明耳邊,道:‘老子又不是如你楊師叔一般,練的古墓派清心寡欲的內功。我的紫霞神功走的是剛猛一路……那個,嗯。對妖女的魅惑之力缺乏抵抗,也是尋常。我又不準備結婚生子,於是乎這怡紅院,是不得不來的。‘

段興明只覺得寧可成這簡單的幾句話,委實冠冕堂皇,且誘惑到極至。其實昨日聽聞這襄陽城中居然也有家怡紅院要開張,他口中信誓旦旦的要為漂亮的小師妹討個公道,心裏卻更想着能找個機會見識一下。歷史上多少才子佳人的傳說都傳於青樓之間!他覺得自己在寧師的指點之下,正在走向歷史的真相。

不待段興明多言,兩位迎客的女子一人一個,纏住了師徒兩個。兩人從莫愁谷出來,身體上的尷尬就不曾消停過,全憑寬大的袍服遮掩。風塵女子眼神都毒辣的很,早早的就注意到這師徒二人的亢奮。段興明英俊瀟洒,自不待多言。寧可成也是氣宇軒昂,人高馬大。難得兩人居然一直如此‘雄糾糾,氣昂昂‘。這般的絕頂男子,正是女兒家的恩物。兩個女子春心大動,擺乳送臀,恨不能將整個身子粘連到兩人身上。

這一世段興明還是處男,忽然發覺自己有點禁不住這等的風流陣仗,俏臉漲的通紅,舉止失措。寧可成畢竟十多年前風流過一把,雖然將程序忘記了個精光,卻能勉強擺出一副行家裏手的氣勢。聽前面一個嫖客叫道:‘媽媽,樓上開個雅間,找兩個水靈的姑娘過來!‘另一個地痞低聲邪笑道:‘總算咱襄陽也有了個象樣的院子來瀉火了。‘

寧可成也學這叫道:‘樓上雅間,找姑娘給老子陪酒,讓老子瀉瀉火。‘

他一激動,聲音便不由自主的大上了三分,整個樓院間都是他沙鑼般的迴音。樓下樓上的絲竹聲不由停歇,衣冠楚楚的貴客們和陪侍的姑娘們一起看向寧可成,滿是鄙夷之色。

宋代的勾欄不似明清時候,格調高的姑娘大多賣藝不賣身。達官貴人去青樓喝酒,也多半為了逢場作戲,以為風流。雖不乏脫衣瀉火者,但這般**裸的叫出聲來,嚷的滿院皆知,寧可成大約也算是頭一份了。

寧可成仿似不覺,段興明跟在後面,卻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忽然光影一暗,香風撲面,怡紅院的老鴇,別號夢遊居士的夢大娘出現在兩人面前,朝四周叫道:‘大家別歇着,聽曲兒的聽曲兒,喝酒的喝酒--姑娘們招呼上啊!‘

‘是,媽媽!‘四周鶯鶯燕燕的一片聲回應。眾佳客的談笑聲繼續響起。

夢遊居士肥胖如昔,但奇怪的是身處這怡紅院之中,她便有如魚兒入水,鳥兒浮空一般,精深振奮,光彩照人,能神奇的讓人不再過多的在意她的幼象般的身材。

夢遊居士肥胖如昔,但奇怪的是身處這怡紅院之中,她便有如魚兒入水,鳥兒浮空一般,精深振奮,光彩照人,能神奇的讓人不再過多的在意她的幼象般的身材。至少段興明正對着她友善的笑臉,便覺得她比想像中可愛很多,低聲道:‘多謝媽媽解圍。‘

夢遊居士大叫道:‘這位公子什麼話?寧大爺是性情中人,話雖然粗魯了一點,但男人女人的,不就那麼點事情么?‘說完熱情的攬住寧可成胳膊,深不見底的乳溝簡直要把寧可成整個埋住。所幸寧可成足夠高大,才勉強露出半邊身體,哈哈笑道:‘媽媽說的實在話。只不知道媽媽如何認得我?‘

夢大娘嬌笑道:‘寧爺卻是謙遜話了。寧爺可是襄陽城的風雲人物,誰不知道寧爺武功蓋世,更用兵如神呢!我這等小民,對寧大俠的風采,那可是心儀已久。今日得見,奴家一顆心,激動的砰砰亂跳呢。‘寧可成哈哈而笑。

段興明對着夢大娘,看着她碩大的眼睛朝自己二人魅眼狂拋,感覺一直高舉不下的慾火居然似乎在消退。看着首當其衝卻若無其事的寧可成,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師父除了武功,定力上也的確讓人欣羨。或者--飢不擇食?

夢遊居士自然也不會冷落了段興明,熱情的抽出一條臂膀攬住段興明那相對而言似乎一折就斷的柳腰,笑道:‘我們到樓上的雅間去!‘

整個樓上其實乃是一間屋子,用湘妃細竹簾隔開,形成一個個獨立的房間。每個房間之間必然相隔兩道屏障,中間是過道。廳中多有花草,佈局巧妙。房間之間相映成趣,尤其讓人讚歎的,是相鄰的房間之間,客人看不清彼此容貌,卻能隱隱一窺彼此的春光無限。段興明一腳踏入,就看到西向那間雅間,陪酒的侍女居然已經裸了上半身。朦朦朧朧之間,曲線窈窕,比起直面其人還要誘惑三分。

夢大娘深諳見好就收的道理,占夠了兩人的便宜,早早的告退,換了四個身材高挑的姑娘上來服侍。四個女子都是略有姿色,扮裝妖冶。依次報上名來,乃是小紅,小翠,小蘭,小菊。寧可成大失所望。聽夢遊居士所言,這四位已經是怡紅院頭等的好女子了,但和他想像中驚才絕艷,矇著面紗,懷抱琵琶,姿容絕頂,氣質冷清的青樓奇女子相差的何止千萬?

四女自動投懷送報,吃吃亂笑,給兩人夾菜喂酒。寧可成對身邊的小紅小翠上下其手,一邊放開大嚼大飲。小蘭小菊饞涎段興明姿色良久,連忙分左右坐入小段懷中,伸手往他臉上,胸口摸去。濃重的香粉味戕的小段打了兩個噴嚏。他的六識由於九陽神功而過分敏銳,居然聞到了香粉味掩蓋住的絲絲狐臭。

小段拿出精神,雙手護住臍下似欲漲裂的要害,用人耳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道:‘寧師,不是吧?這般的庸脂俗粉,你也消受的下?怎麼說你也是見慣了天下絕色的人物。小龍女,虛雪軒,還有你師妹--你怎麼受的了?‘

他看寧可成嘴角翕動,凝神靜聽,聽他道:‘做人要腳踏實地。老子腰中有點銀子,到妓院喝喝花酒,也就行了。我又懶得結婚生子,幹嗎要平白招惹那些清白女子?那些人也不是我配的上的。你若是不喜歡這些庸俗的女子,可以到樓下雅間去聽曲兒。不過那裏的姑娘雖然長的好點,卻大多看得,聽得,卻動不得。‘接着聽他大聲道:‘快,快給老子喂酒!‘

小紅夾了一塊水晶肘子,放倒了他口中。小翠包了滿滿的一口酒,唇對唇給他度入。段興明正待言語,忽然小蘭的櫻唇湊來,飽飽的餵了他一口酒,同時她滑膩的舌頭在小段口中遊動,將他口角滲下的殘酒盡數吸入口中,然後吃吃的笑。

還不等小段哀嘆自己初吻的獻出和品味那久違的唇舌交纏的**,忽然胯下一緊,透骨的快感傳來,小段咽喉處赫赫亂響,雙眉倒豎,整個人似欲飛起。兩個女人**的手段直接而生疏,但對飽經虛雪軒蹂躪引誘多時的寧段二人而言,卻比最烈的春藥還要烈上三分。

段興明喘息道:‘寧師,這……這酒有點不對--嗷……‘

寧可成不耐煩的道:‘有點輕微的春藥。大約這樓上都是這麼招待客人的--快,把這一壺酒都給我喂上!‘此時小紅埋首在他腰間,小翠笑道:‘寧爺,這酒叫一丈紅塵,喝起來香醇,後勁可不小,需得慢慢飲!‘寧可成叫道:‘男人飲酒,會在爽利。怎能婆婆媽媽的,快快快快。‘小翠吃吃笑着,將酒壺對着寧可成口中。寧可成直着喉嚨開始狂飲。

酒勁漸漸發作,身邊的小蘭小菊的嫵媚變成了十分,段興明開始學着寧可成哈哈大笑起來。二女的狐臭似乎也消失不見了,香粉味叫他沉醉到了極點。他甚至漸漸的拿出了不少前世熟極而流的**手段,一雙手在二女胸腹腰胯遊走如蛇。慾火在轟隆隆的燃燒,二女比小段陷的更深,開始情不自禁的脫衣,飲酒,杯盤狼藉。

一絲神智尚存的小翠牽着段興明不老實的手,輕輕的道:‘爺,咱們進屋裏去吧?這裏……會被看到的!‘小段哈哈笑着答應,摟着兩女,衣衫凌亂,踏步而出。全然沒有聽到身後小紅小翠二人的驚呼--卻是寧可成喝乾了最後一滴酒,叫一聲:‘這酒怎的這麼大後勁?‘接着一頭栽在了木桌之上,上好的沉香木桌子被他結結實實的撞出了個大洞。他身邊二女意興高昂,對他百般挑逗。奈何他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

※※※※※※※※※※

好大的一間屋子!好大好結實的一張木床!

半隻腳挪進了屋子中,段興明已經再也無法忍耐自己那直欲燒乾血液的慾火了,九陽神功內力發動,將自己的連同小蘭小菊的凌亂的衣衫盡數震成了碎布片。他若是還有一絲清明,肯定會疑惑,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將內力控制的如此如意?但此時莫說他,便是二女也對這一手驚世駭俗的內功毫無所覺。三個人體滾在地上開始糾纏,向大床而去。

二女的身子更玲瓏,小段的皮膚更白。

床,錦被,呼吸,水汽,力量,乃至內力。所有的一切都在段興明的慾火中燃燒。他的腦海深處只留下了日間竹樓竹榻之上的那景象,還有正對着他的虛雪軒那太陽般耀眼的****。他忘卻了時間,忘卻了地域,忘掉了自己,忘掉了歷史。甚至忘掉了存在,彷彿自己變成了一粒小小的精子,在慾海的大潮中掙扎着往上,拼力要透出水面呼吸。然後又一陣大潮將它埋入海底深處。他一次次衝擊,一次次被埋下。無盡的快感在這動靜之間彰顯。

一次復一次,潮起複潮落。他擁有幾乎無盡的體力,但是無數次衝擊之下,他的體力都已經耗竭,唯有高昂不屈的執着仍舊聳立。直到快感依舊,但他自己已經麻木,直到他迷惘之中感到了無盡的倦怠,他的身體仍然沒有停頓的跡象。還好他心裏深處知道,自己終於到了那個該死的臨界點。

即使是臨界點,就像地圖上微不可查的一點,卻是現實中幾乎無可逾越的鴻溝一般,小段仍在掙扎,潮水依舊往複。

恍恍惚惚之中,他想到了一個笑話:一隻蝸牛花了五分鐘從北京走到了廣州。請問它是怎麼作到的?

是乘坐噴氣式飛機么?是乘坐火箭么?

答案:不是。它在地圖上爬呢……

……

他的思緒在時空中漂流。

他想到了他的以前的爸爸媽媽,

他還想到了如今的爸爸媽媽

……

又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最後的最後,一片前所未有的大浪鋪天蓋地而來,無盡的威勢,讓他幾乎無法呼吸,良久良久的蓄勢,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天地為之易色,宇宙為之震顫。

潮退之後的倦意如深海般將他淹沒。他感覺自己的慾火已經消退殆盡,神智恢復了清明。只是他倦極。睡夢之中,他知道自己睡著了,還感到身上的九陽神功以前所未有的歡快,在周身奔流。求而不得的苦悶,血肉橫飛的殘酷……這些心頭的梗塞似乎已經化作了無形。

然後段興明睡醒了。他睜開眼,精神奕奕。

身邊糾纏着幾具滑膩溫軟的**。小蘭小菊脈脈含情的盯着他,小蘭的素手在他胸口一遍遍的畫圈,小菊的雙手則包住他的胯下要害,緩緩愛撫。粉裝褪盡,二女面上尤帶**之後的潮紅,顯的比初見之時,少了幾分庸俗,多了一點溫情。

一陣陣針刺般的疼痛從下體傳來,小段不由齜牙咧嘴的抽氣。鬼知道昨夜他瘋狂了多久!即使有九陽神功護體,他還是覺得,自己至少生生的褪下了一層老嫩皮膚。還好有小菊掌心的溫軟護着,他感到疼痛稍減。

忽然他感到分身滑入了一片濕軟的所在,卻是一個沒有見過的清麗少女在用口腔替他愛撫。感到他目光所注,少女抬眼朝他羞赧一笑。

段興明驚道:‘這位是……‘

小菊白了他一眼,嬌嗔的道:‘還不是你太過厲害,我們姐妹根本無法招架,找了更多的姐妹們幫忙。‘她手臂一展,道:‘你自己看看,整整一夜沒有停歇,你荼毒了多少姐妹!‘

正是凌晨時分。窗外早鳥啼鳴,幾縷晨光透過高高的窗欞散入屋中。早晨清新的空氣中,夾着濃的化不開的****交歡之後的氣息。段興明放眼望去,床上所有前後都是人,地板上也是人,整整十七八個美貌豐盈的女子,或坦胸露乳,或不着寸縷,以各種姿勢睡在屋中。眾女或嬌憨深眠,或支頤抬眼,都是一派瘋狂交合,**無數之後的無力慵懶狀。

段興明大驚,道:‘我,我……我一個人?‘

小菊指點着他的額頭道:‘你以為呢?唉,你真是禽獸。便是禽獸也絕對沒有如你這般勇猛的。人說夜御十女,是男人在做夢。你這個冤家,十個女人,只夠塞你牙縫呢。‘

這時他胯下那清麗的少女順着他的軀體,靈蛇般游到他胸口,用**辣的丁香寸舌添着他鼻翼,不勝嬌羞的道:‘人家叫宛兒,可是清倌人,向來只賣藝不賣身的,昨夜也賠給了你這個冤家--我……我之前還是個……還是個處女呢。‘

段興明心中在微笑。早在當年修鍊九陽神功的時候,他就猜想到九陽神功有固本壯陽的奇效。今次一試,哈哈,比想像中好。他一手撫着宛兒秀髮,另一隻手握住她盈盈一握的一瓣生嫩椒乳。宛兒一驚,敢緊伏下身子,喘息道:‘宛兒新花嫩蕊,昨夜已經勉強為君花開二度。雨露之恩,委實不能再加承受了。‘

段興明哈哈大笑,直到今天,他才感到自己真正是個男人了。笑畢,他不悅的道:‘宛兒身嬌力弱,又是初次,你們怎麼還讓她服侍我?‘

小蘭吃吃笑道:‘宛兒妹妹只是花開二度,我們姐妹二人也只是三四次而已,所以我們三人還勉強有力氣服侍你。你難道沒有看到床上地下那麼多姐妹,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么?‘

屋中響起一片聲吃笑,有人嬌啼道:‘段郎,你好狠心,只疼宛兒一個。我可也是清倌人的哦!‘不等段興明回話,更多女子爭先恐後的表起功來,誰誰和他交合了七次,誰誰為他開放了後庭……

段興明朝着滿屋的美女們展顏微笑,但心中卻開始漸漸害怕起來。他雖然一貫喜歡自大,但卻不認為自己已經金槍不倒,且厲害到了這種非人的境地。但看諸女形神,想到昨夜的映象,卻絲毫不假。難道自己變成怪物了么?段興明患得患失,時而勾嘴輕笑,時而眉頭深鎖。

小蘭還在說:‘先是我們姐妹倆個,後來院裏沒有客的紅倌人都來了,仍然招架你不住。再後來宛兒等五六個清倌人,仰慕公子風采,情動之下自動獻身。一二十姐妹輪番上陣多次,個個氣力耗盡,你只是高舉不瀉。再後來--‘

小蘭看看屋外,掩口輕笑不已。眾女也是輕笑。

小蘭含糊其詞,最後道:‘……人家雖然……點,卻也是處女呢。我們實在是無力了,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最後最後,結果還是媽媽出馬,才讓紅着雙眼,野獸般不知疲倦的公子你消停下來呢。唉,真是累,奴家到現在還腰酸背疼呢。‘

段興明咧嘴而笑。他想通了,無論如何,自己還是自己。上天居然賜給了他這麼個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天賦,他何必患得患失呢?看着眾女愛慕欣羨的眼神,他的胸挺的更高。前世今生,他就從來沒有這麼風光過,從來就沒這麼自信過。

他正要說話,忽然心念一轉,大驚道:‘媽媽?你是說--?‘

小蘭驚怪的看着他,道:‘您不知道么?我們現在還睡在她身上呢。‘

段興明乾涸的身體一陣狂汗。他隱約記得自己掃視眾女的時候,看到了宛兒身下一截粗壯的白物,延伸倒沒有邊際。因為無法聯想到人體,他沒有在意。而且他所處之地太高,能輕易俯視床上的別的女子--大家都在床上,應該一般高度才是……

段興明哇哇大叫,掙扎着將身邊四五個女子盡數抖落。隨着他的掙扎,他覺得體下一陣肉浪晃動。晃動幅度之大,讓他聯想到了風浪中的船隻,聯想到了昨夜的欲潮,聯想到了當時最後的那一波鋪天蓋地……

身下肉山聳動,將段興明彈到了床下。憑藉過人的耳力,小段聽得那巨大且結實的木床隨着一個巨人坐起來而吱婭亂響。接着夢遊居士那二八好女一般嬌嫩柔媚入骨的聲音膩聲道:‘段郎,你醒了?都怪奴家昨晚太累,居然不知覺之間睡著了,沒能早早的陪段郎說上幾句貼心話。唉。十多年來,段郎你還是第一個將奴家送上女兒家歡樂的極處之人呢。‘

眾女有人笑道:‘而且不是一次。當時誰和我打賭的來者,我說媽媽不是段郎對手,她還不信來者。‘

段興明腦袋轟轟作響,他忘卻了一切禮節,不敢回頭,不敢看四周,甚至連自己的雙手都不待見,掩住頭面,往外便跑。一路上高低起伏,踏醒好女三四,踩痛**無數,最後嗵的一聲,撞在了牆上。段興明加了把勁,直接撞開木牆,穿洞而出。狂奔片刻,鬆開捂臉之手。身後還能聽到眾女鶯鶯燕燕的驚叫之聲,還有一聲聲‘段郎,段郎……‘

段興明猶豫片刻,不知就此離開,是否合適。忽然身邊一女叫道:‘段郎……‘一看,卻是掃地的大媽。這果然是三丈紅塵之所在,便是掃地的大媽,也只有四十歲年齡,且眉目間依稀幾分當年姿容--雖然皮膚黑點,皺紋忒多了點。

段興明皺眉道:‘你不要這般叫我。‘

那大媽幽怨的低頭,應道:‘是,段郎。‘

段興明忽然一個激靈,仔細打量這位大媽神似屋中諸女的慵懶嬌羞的神態。

大媽感到他目光所注,雙頰泛紅。仍在掃地,但手腳微微發顫,然後快捷的一撩衣襟,露出拴在腰跡的一方白絲帕,帕上一點泛黑的殷紅。

段興明目光所聚,如中雷擊,小蘭那段含糊其詞的話語在心頭飄過。同時身前伊人局促的立着,小指頭翹起蘭花狀,上身不由左右晃動,微不可聞的又叫了一聲:‘段郎……‘

小段如受傷的小獸般嗚咽一聲,忽然放聲大哭起來,掩面狂奔而去。他的哭聲在靜謐的清晨是如此突兀,頓時驚起鴛鴦無數。一間間屋子窗戶打開,夜宿的貴客們紛紛朝段興明怒罵。不着片縷的女人們從男人身邊探出頭來,用欣羨的目光目送段興明那即使在狂奔中,也姿勢優美,無懈可擊的背影,個個心中情動,想:‘這便是那傳說中百戰不倒,御女無數的段郎么?‘

一方竹林在晨風中搖曳。楊過穿着一襲白衣,在綠竹之中陪小龍女練劍。幾路劍舞下來,小龍女緩緩走到楊過身邊,從他肩頭拂落一片枯竹葉。楊過笑道:‘所以我穿不慣白衣。我總是動來動去,什麼白凈的衣服,都給我弄的髒了。‘

小龍女道:‘弄髒了,我給你洗就是。不過我的手笨的很,洗不幹凈。‘

楊過傾聽不遠處小溪的水流聲,道:‘很久都沒有陪姑姑你如此練劍了。自從去年在終南山後,你我被李莫愁逼出古墓,我們聚多離少,人世間的悲歡,雖不言盡攬,卻也品味了不少。龍兒,你答應我,再不離開我可好?‘

小龍女嘆道:‘我自然答應你的。從小到大,不論我許還是不許,只要你認定了的事情,總有辦法讓我妥協。我總在想啊,便是對師父,對孫婆婆,我也從來都是冰冰冷冷的,唯獨你,總叫我一會兒快樂,一會兒傷心。將師門十三少的戒條盡數丟掉了。卻不知道為什麼到今天都沒有走火入魔。‘

楊過一臉緊張,道:‘是啊,我忘了你的這個隱患!‘拉着小龍女坐在林間,將真力送入小龍女體內,足足探查了三四個大周天,將小龍女的各處大**位,甚至一些真氣難至的隱穴也一一探查到位。小龍女體內真氣精純無比,正是正宗的古墓派玉女心經的內力。只是比楊過想像中更深,更完備。

楊過閉目思索良久,道:‘龍兒一身內力無懈可擊,真是當世少有。只是你不善與人爭鬥,許多妙用發揮不出來而已。‘他知道小龍女雖然也衷心武學,但是她更喜歡將武功練的更加精深,卻不是將殺人的手段發揮的更好。脾性使然,楊過並不准備讓她做什麼改變。

小龍女神情一黯,悲道:‘聽你昨夜所言,那個叫虛雪軒的女人那麼厲害,現在又在折磨師姐。我細想之下,有點後悔。師姐想要玉女心經,我們將心經給她便是,卻偏偏礙着你師祖的遺訓,讓她只有通過旁人,以旁的路徑得償心愿,最後受制於人。‘

楊過沉吟道:‘李莫愁作惡一生,落在虛雪軒手裏,許是自作自受吧。‘他忽然皺眉提劍,道:‘有人來了。‘

這個小巷廢棄了多年。楊過昨日雇了百許人工,將巷內雜亂之物盡數清掃乾淨,又挖通了鬱積多年的小溪,修整了這一方竹林,變成了襄陽城中一處最為靜謐優雅的所在。為了防止旁人進來騷擾小龍女清凈,楊過在巷口石柱上釘了一支精鋼長劍,劍穗垂着銅牌,上面四個字:‘擅入可殺‘

武林豪傑齊聚襄陽。如今襄陽城中的各方勢力,明裡暗裏多不勝數。楊過在此處這麼大的動靜,怎會沒有查探之人?但看到石柱上的長劍之後,所有人都明白,巷中主人是誰都招惹不起的。於是本來就極為清凈的小巷一時間人跡斷絕。

但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徑直闖了進來,而且腳步急促而輕忽。來人內力了得。

兩人盯着竹林盡頭,一個人只穿着貼身小衣,冒冒失失而來,盡然是段興明。楊過撇下一截竹枝,隨手擲出,將小段一隻鞋釘在地上,段興明一個趔趄,差點栽倒。等他停下來,一眼看到身前白衣飄飄,有如神仙一般的楊龍兩人,下意識的掩住了臉,轉頭要走。楊過道:‘怎地如此狼狽?為何來了又走?‘

段興明站住,道:‘我……小侄只是路過,不知道是師叔的地界。‘他想了想,道:‘楊師叔,我有件不方便的事情,想要請教。‘低頭看地,俊臉臊紅。

以往只要小龍女在場,段興明總是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投到她身上。對他而言,也是天性使然,未必有什麼不軌的念頭。今日邂逅,楊過注意到,段興明滿臉羞慚,似乎不敢多看清麗脫俗的小龍女一眼,不由嘖嘖稱奇。對小龍女道:‘龍兒,你到屋裏休息,我問問段興明何事。‘

待小龍女走開,段興明左右看了幾遍,小心翼翼的,讓楊過都不耐煩了,才尷尷尬尬的將昨夜夜宿青樓的事情說了個大概。當然,本着秉承夫子筆削春秋的原則,兩個重要角色,夢遊居士和掃地大媽與他的露水姻緣被他有意的忽略了。然後他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是不是變成了一台功能無敵的**機器。畢竟時間長每個男人都喜歡。但如果每次都要累的神智不清,半死不活,卻不是小段所喜。當然,即使是如此尷尬的陳述,小段也不自覺的將幾個清倌人自動投懷送報的容光說了出來,似欲與楊過共勉。

楊過哪還復半點往時的冷峻,他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若非此事委實不雅,非要和龍兒共享不可。聽了小段的擔憂,楊過思索片刻,為他細細把脈,半晌之後嘆道:‘僥倖僥倖……‘看小段一臉求知的模樣,笑道:‘你小子運氣超人。昨晚慾火過度高漲,牽動你體內九陽神功超速運轉,一躍而至你內力的極限,到了突破的關頭。若是得不到宣洩,只怕你會慾火共真氣齊飛,精液並血液一色,暴體而亡了。所幸這些女子房中術高明,居然能以採補之能強行吸取你的真精。結果在最後關頭,你內力忽然飛躍,上了一個台階,從此練精化虛。那些女子費事不少,只吸走了你一些散碎的真精,對她而言用處不小,大約十來年的內力吧。對你而言無傷大雅。倒是這些女子都不簡單。這個怡紅院,果然也不是個水淺的地方。‘

小段又是長時間的患得患失。問道:‘也就是說我以後不會像昨夜那般……那般……‘

楊過笑:‘自然不會。你內力已經到了練精化虛的地步,不會有那般過分的**了。‘

小段又問:‘那--會不會比一般人強些?‘

楊過笑道:‘我等內力有成的高手,只要內功不是走葵花寶典之類的陰邪道路,自是比起常人,更懂養生壯陽之道。‘

小段咧嘴而笑。想了想,又問:‘師叔,你怎麼知道葵花寶典--算了,算我沒問。你讀過我的記憶。真不公平。還有,你說那夢……呃。那群姑娘吸了我的精華的垃圾,也能平添十年內力。那是不是以後和我交合的女人,都能變成內力高手?交合的越多,內力越深?你看我能造就多少絕頂美女高手呢?‘

楊過看着一臉憧憬且淫笑的段興明,頗有無語之感。半晌道:‘三個吧。‘

小段頗是失望。繼而振奮精神道:‘三個也不錯了。三個……三個……‘

楊過不等他繼續意淫,冷冷的道:‘只是你會被吸成人干。而那個女子需得有超過你的內力修為和天下絕頂的女子採補**。已經練精化虛的九陽神功,比起我體內千錘百鍊的真氣更加穩固,天下誰能將你吸干?‘說完當頭給他一掌,拍的小段頭暈眼花。

楊過讚歎道:‘不錯,進步了。你的真氣運行比之往日快了三成,我五成內力一擊,你好像也不怎麼疼。上次只用了四成,你就有點支持不住。‘

段興明腦袋轟鳴了良久才安靜下來。知道楊過乘機懲戒他的無良,並不敢回口。聽楊過道:‘你既然來了,正好。我要教你的一套劍法已經完備。正好傳你。‘

段興明想到了夢遊居士的大肚皮和掃地大媽的魚尾紋,簡直生不如死,哪裏還有半點練武的心情,連忙推辭道:‘大好清晨,不打擾師叔師叔母相聚,小段告辭了。‘說完急急的走了。楊過面前,他不敢展開輕功,表示尊敬。

楊過自語道:‘告訴他無事了,而且算是因禍得福,這小子怎的還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苦瓜相?難道昨晚被夢遊居士****了?‘他不由搖頭,覺得這個念頭過於搞笑。小段也是有自尊的,偶爾打趣可以,用這個念頭去開玩笑,想到夢遊居士壯實的身板,楊過覺得有點過分。不過雖然如此,他總是不可抑制那惡趣的猜度,胡思亂想,一邊哧哧的笑。

正要回到竹林中小屋見小龍女,他忽然想到一處要點,頓時變色,一掠數丈,幾下起落,跳到段興明面前。

段興明只當自己心中之事被楊過發覺,心虛的一塌糊塗,差點又要大哭。忽聽楊過道:‘你師父--寧可成昨夜和你一樣?‘他的眼睛漸漸瞪圓,焦慮道:‘若是那怡紅院的姑娘都會採補之術……紫霞神功有大破綻,對採補之術缺乏抵抗之力。老寧抵住虛雪軒誘惑,估計早就精疲力竭,**高漲到了極點。這下非要給那群賤人吸干不可。快,我們快去看看。‘說完扯着寧可成往城內飛掠而去。

段興明心中不以為然。他現在自然知道,怡紅院那些尋常姑娘並沒有什麼採補之能,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得到宣洩。只有那大腹便便的夢遊居士才是箇中高手。既然自己昨夜在被她佔便宜,老寧不就安全了?他得出了兩個結論,一:自己算是捨身救師,報了寧可成的師門恩情,其情可嘉。二:自己果然比老寧更有魅力,所以夢遊居士選了自己--雖然這份榮幸,他--唉,千言萬語,盡化作一聲長嘆啊。從楊過的分析來看,錯非夢遊居士向自己下手,自己豈不是內力激漲,暴體而亡了?如此說來,又真是自己的榮幸了。他一路上胡思亂想,被全力的楊過拉扯着簡直要飄飛起來。他平日自詡輕功不錯,現在才知道,和真正的高手比起來,差距是何等的明顯。

小龍女看着楊過拉扯着段興明而去,知道他又有俗事纏身。她不怨楊過,只耐心等待襄陽城外蒙古人退兵,等楊過依照他之前對她的陳諾,和她隱居古墓。

對於**,小龍女並不是如對別的事物那般一無所知。相反的是,由於多年修鍊十三少的禁慾內力,她從另一個側面出發,對它比常人了解的多的多。而且她自從衷情於楊過,便不再將師門教條放在心上,對**也並不排斥,比起過多道德束縛的世人,小龍女在這方面,甚至比狂放多情的楊過更加主動。但幾個月的獨處,有幾次情動,過兒甚至一度曾拉開她的羅衫,親吻她的粉頸和香肩,甚至酥胸。但每次他都停在最後一步,粗魯的動作就變成和風細雨的愛撫。

過兒的解釋是兩人還未成親,他要在最好的時節,最美的地方,第一次完全擁有她。但小龍女總知道,楊過現在還有太多事情無法放下。他在等結束了這一切之後,才能平心靜氣的真正和她像真正的夫妻般相處。

小龍女平日從不多加言語。對於這個世界,她總是難以學到更多的常識,無法變的更加聰明。但她的感覺之敏銳,卻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她感到楊過在準備面對什麼巨大的敵人。似乎那敵人強大的遠遠超過襄陽城外的蒙古大軍--因為楊過在面對襄陽大軍的時候,並沒有多少謹慎。而楊過每每開始陷入沉思的時候,就是小龍女覺得他開始準備面對那個強大的敵人的時候,他會眉頭深鎖,時而憂慮,時而張狂。本來小龍女很為此而擔憂。如此強大的存在,似乎不是人力能夠抗衡的。但楊過總是流露出強大的自信,自信且驕傲。尤其在他握住自己雙手的時候,總有一股天下獨我的氣勢升騰而起。

所以小龍女喜歡將雙手送到楊過手間。她在等楊過戰勝那個無比強大的敵人之後,在最好的時節,最美的地方娶她。

--是古墓么?

小龍女痴痴的想了片刻,不得要領。她拿出楊過昨日不知從哪裏弄來的一張古琴,彈奏一些在古墓時常彈奏的清淡曲子。很久沒有一個人彈琴,她忽然感到些許煩亂。沒有楊過在一旁傾聽,她忽然無法繼續。

小龍女雖然平日極少思考,但此時不由自主的在想:‘若是過兒不在了呢?若是過兒永遠都不能在我身邊了呢?‘這個念頭變的可怕無比,饒是以小龍女的定力,仍然禁不住心頭劇震。

第一次,她迫切的想知道楊過準備面對的敵人是誰,到底強大到什麼地步。第一次,她真正的想隨着楊過出劍,將那敵人撕碎。兩人聯手的玉女素心劍法,是不是比過兒的重劍劍法更厲害呢?小龍女心裏絲毫沒有底細。她想到過兒的謹慎,想到過兒的憂慮。再想到那個敵人的無比強大……過兒面對它的時候會如何?過兒若是死--

‘錚--‘一聲銳響,小龍女的手指間纏上了一截斷弦。她焦躁的站了起來,將君子劍和淑女劍都收在手上,心中稍安。

忽聽巷口鐵石交鳴之聲陣陣,小龍女推開門,似緩實快,朝發聲處而去。

一個白衣赤足的女人,滿頭亂髮,用一柄長劍拚命亂砍那楊過釘着鐵劍的石柱。劍刃砍的翻了,就用劍身砍。劍身砍斷了,就用劍柄狠砸。石削紛飛之間,那女人手上的鮮血也在不斷飛濺。

小龍女緩緩走到她面前,身手按住她狂亂揮舞的右手。那女人兀自發瘋般的大叫道:‘我擅入了。裏面的主人,你殺了我啊。你有沒有本事殺了我?你若是沒有本事,我就殺了你。這一夜,我已經殺了七十八個人。你是俠士么?那你殺了我吧!‘她的頭髮批亂,遮住了視線。

小龍女輕嘆道:‘師姐,你這是何苦!‘她早就認出了,這個狀似瘋狂的女人,正是自家師姐李莫愁。

李莫愁陡然止住,血紅的雙眼從髮絲之間望着小龍女。素衣如雪的小龍女,和她身後的一方搖曳竹林相得益彰,直如凌風飛去的仙子。而她自己此時披頭散髮,渾身污穢,相形之下,有如地獄羅剎一般。她愣愣的盯着小龍女,忽然張口往小龍女手上咬去。小龍女促不及防,給她咬個正着。一股疼痛傳來,內力激發,將她牙關彈開,驚恐的收手。無論如何,她都想像不到,向來驕傲孤僻的師姐,會作如此無賴狀。

李莫愁哈哈而笑,厲聲叫道:‘師妹,你知道你多美么?你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她就算比你更嫵媚,比你更懂情趣,也不可能及得上你的丰姿。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能如此傷我?我明明知道的,我明明早就知道的。我只是虛與委蛇,只是為了得到師門玉女心經而已。我……是啊,我一直深愛着那個死鬼陸展元,那個被我挫骨揚灰的死鬼陸展元。我背叛他了。他背叛我了。我們是不是兩清了呢?那麼我這麼多年活的豬狗不如,為了什麼呢?‘

她往小龍女身前欺進,神情凄厲。小龍女一點點後退。李莫愁叫道:‘可是她呢?她為何要比陸展元還要狠毒?她明明是愛我的,卻要將我逼到死路。我的最後一點自尊,就這樣被她敲的粉碎。她為何不殺了我?不--她其實是憐惜我的,所以昨日在山崖邊才會放手。都怪你,都怪你要救我,讓我生不如死。‘

她的眼睛中發出異樣的光芒,讓小龍女毛骨悚然:‘師妹,你說,如果我再愛上旁人,她會不會嫉妒?會不會傷心?‘

小龍女遲疑道:‘我……我不知道。這種事情,興許不是自己想如何,就如何的吧。如果……如果過兒不愛我了,我也不會愛旁人。‘

李莫愁大叫道:‘不,她沒有不愛我。她還愛我。只是她故意要傷我。即使傷了她自己也在所不惜。‘

她繼續往小龍女處欺進:‘師妹,你是這個世上唯一能比她更美的女子了。我要你愛上我。‘小龍女渾身一抖,差點淑女劍落地,又聽李莫愁惡狠狠的道:‘然後我要讓她傷心。再然後我就拋棄你,讓你也傷心。‘

小龍女已經退到了竹林邊上,搖頭道:‘師姐,你瘋了。隨我回古墓吧。師父臨死前,其實都在等你回心轉意呢。‘

李莫愁定定站住半晌,放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道:‘這個世上,只有師父是真正對我好的人。即使她不把古墓傳給我,即使她對你更偏心。‘

小龍女柔聲道:‘你既然知道錯了,師父會原諒你的。‘

李莫愁聲音又轉厲,道:‘不。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回不了頭。師妹,難道你還不清楚么?我們都是同一種人。如果師父復生,不許你和楊過那小賊通好,否則將你逐出師門--你怎麼作?‘

小龍女默然,輕聲道:‘過兒總是讓**心。為他受累一點,卻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了。‘

李莫愁凄厲的大笑:‘你的命好,碰上楊過這個天下少有的痴情專情的男子。我卻要受盡苦楚,不得解脫。我要天下人傷心,我要殺掉天下所有負心之人。‘

小龍女看着她形容凄厲,簡直要以為她已經瘋掉了。但看她眼神,狂亂之中卻並不乏冷靜。‘她若是發瘋,大概早就已經瘋掉了吧。‘

李莫愁的狂呼聲衝天而起:‘殺,殺,殺……‘滔天的殺氣迸發,驚的沉靜如水的小龍女都不由心中發寒。

忽聽遠處一聲暴喝:‘李莫愁,你作惡多端,仍然不知悔改么?今天便是你的死日。‘那聲音中滿是悲慟凄厲之意,殺機滿蘊,比起李莫愁也不遑多讓了。過了會兒,繼續道:‘李莫愁,你有種就不要逃跑,和我武三通決一死戰。‘李莫愁停下狂喊,側耳傾聽了一小會兒,恨聲道:‘一群自命不凡的螻蟻小人,追殺了我半夜。以為憑着他們就能殺我么?‘

只聽呼嘯聲聲,七八人破空而來,落在小龍女和李莫愁身前,虎視眈眈的正對着惡名昭著的赤練仙子。當先一人形容粗獷,渾身骯髒,一雙通紅的眼睛只放在李莫愁身上,手中一柄隨手撿來的大刀顫抖不止,正是一燈大師徒弟,武修文,武敦儒弟兄之父武三通。另外數人武功都在他之下,是一些跟着追殺李莫愁的江湖豪客。李莫愁昨夜狂性大發,在襄陽城中也膽敢殺人無數,現在整個襄陽不知多少人在追殺於她。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武三通大吼道:‘賤人,今日我要殺你,替我夫人報仇。‘旁邊一人拉住他道:‘武兄且慢。‘然後向小龍女施禮,問道:‘不知道這位姑娘何人?和赤練仙子甚麼關係?我等追殺李莫愁只為武林正義,還請姑娘不要插手。‘

小龍女還未說完,李莫愁已經狂笑了起來,道:‘我正想殺人,你們就湊了過來,須怨人不得。‘往武三通撲去。武三通狀如瘋狂,大刀揮舞,便向李莫愁砍去。這一刀蓄勢良久,力道雄渾,眼看就要砍到李莫愁轎怯怯的軀體,忽然李莫愁柳腰一折,恍若被他凌厲的刀風吹的飄了起來一般,輕盈的從武三通一側躍過,回手一劍斬向他後腦,同時左手揮灑,一片銀芒閃動,幾人急忙跳開,又幾人慘叫倒地。武三通熟知李莫愁那神出鬼沒的輕功,一刀砍空,便往一側躲開,避過了李莫愁殺機。只一招之間,李莫愁擊退了武三通,打傷了三人。半年苦修玉女心經,她對古墓派最高武學已經極有心得,武功精進一籌,已經算是少有的高手了。打開局面之後,手上長劍揮舞,姿勢美如飛天,卻計計狠毒凌厲,片刻之後,挑斷了兩人手經。武三通等一二勉強與她對敵的好手轉來轉去,卻總跟不上李莫愁身法。

這些人算不到她如此兇悍,心驚膽顫。武三通怒吼不止,心裏卻知道等李莫愁將同夥游殺完畢,便輪到自己的死期了。他面對這終生大敵,絲毫不知退卻,瘋狂撲搶,將大刀都扔掉了,雙手十指穿插,一陽指功夫用到了極至。

李莫愁嘿嘿冷笑,忽然一劍繞過武三通,就要點中他身後一人咽喉。忽然一柄劍輕捷的點來,將李莫愁長劍彈開,揮劍之人化身白影,在場中穿插舞動,片刻之後,只聽唉么聲不斷,連帶措不及防的李莫愁,諸人手上長劍紛紛墜地。最為衝動的武三通被點了麻穴,一臉猙獰的釘在原地。小龍女靜靜的立在場中。若不是看到她手上兩柄長劍,旁人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就是這麼個轎怯怯的小姑娘片刻之間制服了諸人。

李莫愁又忌又恨,失聲道:‘好啊,師妹,你膽敢助外人對付我?‘小龍女淡淡的道:‘過兒說了,這個地方不許旁人隨便進來。你們要是拚命,別在此處。‘說完解開了武三通穴道。

一人叫道:‘兩位姑娘神技,小可見識了,改日再行領教!‘說完拾起地上的判官筆,拔腿就走,立即有人罵他膽怯,但更多人猶豫。片刻之後,又有三四人推卻,和李莫愁耽耽相向的只有武三通和三個老者,四人都是眼光通紅,不依不饒,看來都與李莫愁仇深如海。

小龍女皺眉道:‘這裏不許動手。‘她聲音雖然淡漠如昔,但旁人見識了她神乎其技的劍法之後,自然感覺到她語氣中一點凜然。李莫愁走到巷口楊過立界石柱之外,揚劍道:‘你們若要報仇,便來吧。‘

四人一直緊跟着她,此時咬牙切齒,雖然知道不敵,卻也不願退開。小龍女本對這等打殺之事厭煩透頂,眼見他們退到了界外,便欲不作理睬。但畢竟對李莫愁的處境極是同情,便提劍在石柱便觀看。

兩邊正要動手,忽聽幾聲清嘯,一人大叫道:‘爹爹,我們來了!‘卻是大小武兄弟。兩人身後跟着兩個身披袈裟的和尚,一人雙手合十,一人倒提一柄禪杖。武敦儒向武三通介紹道:‘爹爹,我們分頭追殺李莫愁的路上,碰到了少林寺無色禪師,無為禪師兩位大師!‘那雙手合十的是無色禪師,拿着精鐵禪杖的是無為禪師。武三通大喜,道:‘有兩位大師相助,打敗這個妖女,自是不在話下。‘

無色禪師陡然對李莫愁宣了聲佛號,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施主還不醒悟么?‘聲音似乎不大,但李莫愁渾身一顫,卻差點暈倒,心中大駭,想道:‘久聞少林寺無色和尚佛門獅子吼神功蓋世,果然有些鬼門道。‘心中便有退意。畢竟她雖心死,但卻絕對不願死在這群人手上,道:‘大和尚說來說去,反反覆復的都是這些套話,當真無趣的很。你們是想以多欺少,圍攻我一人么?李某人今日不奉陪了!‘一揮長劍,忽然橫向飛開。

一道灰影急奔而來,那一直沉默不語的無為禪師快如閃電,提着一柄看似不下百斤的禪杖,居然追到了李莫愁身後,禪杖揮起一道若有若無的影子,向李莫愁攔腰砸去,同時喝道:‘妖女,留下吧!‘

李莫愁盤旋踏起,裙裾招展,輕盈的在他杖頭一踏,從和尚頭頂飛脫。她只穿了這麼件從虛雪軒處弄來的長裙,跳躍之間,修長粉白的美腿清晰可見,無為禪師修行四十年,何曾見到這等春光,熱血一涌,差點翻身栽倒,原本伏魔杖法中的許多后招都再也使用不出來,狼狽後退。武三通等人紛紛圍來,眨眼間就能截住李莫愁,卻不想她逃的如此之快。

李莫愁心中一喜,接着一堵。她自然知道是自己無意中露出的春光,讓老和尚狼狽退卻。而她自己,居然絲毫沒有尷尬羞恥的感覺。甚至,她居然無法判斷自己是不是故意用處這個招數的。似乎那一瞬間,虛雪軒的身影在自己眼前閃現,她的話語若隱若現:‘……你難道不知道,女人最有用的武器不是無敵的武功,而是你的姿容,和身體……‘一股羞恥感和叛逆的快感同時湧出,她簡直有點恍惚了。

眼見眾人追她不及,忽然前面樹後轉出一個青袍中年人,手執一柄青綠色長劍,震劍一揮,頓時一丈方圓之內都是他的森森劍光。中年人朗聲道:‘崆峒派白重冠,見過赤練仙子。‘李莫愁吃了一驚。她久聞崆峒派掌門劍法精奇,七傷拳法更是江湖少有,自己此時武功雖然不懼與他,但一旦被他纏住,卻難以逃脫。

一念至此,李莫愁身在半空,轉折往西。這等自如輕巧的輕功,江湖上能做到的不超過十人。白重冠心中讚歎,卻並不追擊。眼看李莫愁逃出,前面氣勁橫溢,幾柄森森長劍一起出鞘,卻是終南山全真派的趙志敬,李志興兩位道長並澹臺候兄弟二人,一起攔住了她。包圍圈已經形成,武家父子等人個個咬牙切齒而來。北向又轉出幾個好手,李莫愁四下環顧,已經是無處可逃。她緩緩向巷中退去,遠遠見小龍女白衣雙劍,仍然站在原地,望着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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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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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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