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她左顧右盼,焦急地尋覓那個理應在她身旁陪伴着她的男人。

他怎麼不見了?他如何能丟下她一個人不管?

「朱佑睿,你在哪兒?睿……」她倉皇地低喃,匆匆在人群里來回尋找,落單的她終於給了那些登徒子機會,一個白面書生笑着上前擋住她。

「這位姑娘,你莫不是迷路了吧?」

她沒理會他,轉身想走,他卻是跟着她左轉右轉,就是不肯讓路。

她暗暗咬牙。「你……莫要擋路!」

「姑娘誤會小生了,小生只是傾慕姑娘的才貌,想問問姑娘貴姓芳名,家住何處?」十足輕佻的口吻。

眼見這書生笑得猥瑣,好似將她當白兔戲耍着,香雪頓時惱了,明眸焚火。

「你讓開!」

「在下就是不讓,姑娘能如何?」

她氣上心頭,厚實的毛皮雪靴一抬,狠狠踩上他的腳。

書生吃痛,哀叫一聲,嘴上卻猶不認輸。「能得姑娘這纖纖玉足一踩,小生三生有幸啊!」

「瘋子!」她忿忿拋下一句,旋身離去。

書生笑笑地追上來,伸手扣住她皓腕,她又驚又怒,反手就甩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書生呆了。

「放開我!」她怒斥。

着生回過神來,嘻嘻地笑。「姑娘脾性不小啊,夠嗆辣,在下就好這味兒!」

「你……」她抬起頭來,又想賞他一耳光,這回卻被書生搶先制住了,緊緊握住她雙手不放。

她掙扎未果,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一記硬實的拳頭迅如閃電地劈來,將那登徒子擊倒在地。

香雪訝然回眸。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出拳重擊書生的人正是朱佑睿,他滿臉陰沉惱怒,可看在她眼裏,卻是英姿煥發。

「怎麼樣?沒事吧?」他焦急地問她。

她搖搖頭,鼻頭倏地發酸。

沒他在身邊護着,她只能獨自堅強,可一旦見到了他,滿腔的委屈便不由自主地傾溢,淚光在眼裏瑩瑩閃爍。

他似乎看出她的委屈,眉頭一擰,將她拉到身後,抬腿又重重踢了那個書生幾下,踢得他渾身疼痛不已,哀哀求饒。

「我們走!」解決了登徒子之後,他看都懶得多看一眼,逕自握住香雪的手,牽着她離開。

大手包覆著柔荑,溫熱着彼此。

她一時心慌,直覺想掙開他的手,他卻緊緊握着不放。

「這樣才不會走失。」他低聲解釋,很是淡定的口吻,她卻能從他臉上看見一絲隱微的局促。

她微笑了,斂眉低眸,乖乖地頷首。「嗯。」

「剛剛你打了那傢伙一耳光?」他忽然問道。

她一怔,不覺微微感到羞赧,她方才那樣子是太潑辣了些。

「打得好!」他贊道。「沒想到你也有脾氣。」

他稱讚她?

香雪驚愕地揚眸,映入她眼裏的,是一張含笑的俊顏,隱隱勾勒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溫情。

這一刻,她恍然領悟,她的心早已不屬於自己。

【第十章】

待兩人回到郡王府時,已是亥時三刻。

朱佑睿見香雪香腮緋紅,知她依然處於興奮狀態,一時半刻也睡不着,便要下人打了熱水進浴房。

走了兩、三個時辰,腿也酸了,的確很想泡泡熱水緩緩身上的疲倦,於是香雪脫下白裘大氅掛在天青蓮紋衣架上,安靜地去了浴房。

朱佑睿卻是肚子餓了,他吩咐廚房準備清淡的宵夜,用熱水燙了燙腳,簡單漱洗后,只穿着一件中衣便在房內走動。

屋裏燃了炭盆,炕燒得熱熱的,空氣里暖意融融,一點也不冷。

兩個丫鬟送來宵夜,兩碗熬得濃濃的老鴨湯,拌上細面,撒了蔥花,還有幾碟小菜。

朱佑睿讓丫鬟將宵夜擺上桌,揮手要她們退下,他向來不喜下人近身服侍,若是那位真人開口,小皇帝非要他時時刻刻與香雪寸步不離,他也不會讓她留宿在他屋裏。

只不過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他對她的相伴也漸漸習慣了,不再覺得有個女人很礙事,反而在看着她時,常常想起心尖兒上的那個人。

心下其實隱隱有着憂慮,他擔心自己有一天會忘了曼曼,將香雪當成替代品。

畢竟他和香雪,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男人和女人……

思緒亂了,朱佑睿不願再多想,走動之際卻因走神差點撞倒衣架,香雪掛在衣架上的大氅翩然墜地。

他彎身拾起時,眼尖地瞥見袖袋裏似有一個小瓷瓶冒出頭,腦海倏地響起皇上派來暗中跟隨他的暗衛首領今夜對他說的話。

「方才郡王爺和愛妾走散時,在下看見一個精壯的布衣漢子藉著賞燈和她搭話,末了彷佛還塞給她一樣東西,在下稍微錯開了眼,那人便擠入人群不見了,看來像是個身手不凡的人物。」

有人塞東西給她?

對暗衛首領的提醒,朱佑睿原本並不如何在意,想着約莫只是跟那位書生一樣的登徒子,見香雪生得貌美,調戲她幾句而已。可此刻翻出這隻小瓷瓶,他不免心生警覺。

他打開瓶塞,輕輕倒出裏頭的些許粉未擱在掌心上細瞧,無色無味,呈現霜狀。

他眼神一凜,這東西莫不是……

他暗中喚來府里一名他極為信任的管事,用紙包了一小撮這白色霜狀粉末,低聲吩咐。「去抓只耗子喂這東西,看看情況如何?」

那管事臉色微變,似是聯想到了什麼,可他一句話也沒問,依言退下。

香雪回到房裏時,朱佑睿正坐在桌前吃面喝湯,聽聞聲響,他抬頭淡淡瞥了她一眼。

「餓了嗎?廚房用老鴨湯下了細面,味道不錯。」

她以為自己不餓,可嗅了嗅麵湯的濃香,乂見他一口一口唏哩呼嚕地吃得率性又恣意,胃袋不爭氣地擰了擰。

她微微紅了臉,盈盈在他對面落坐。論理她一個侍妾是沒有資格和他同桌共食的,但因為這陣子他總是縱容她坐下陪着自己吃,她也慢慢學會了不顧規矩。

她優雅地喝了一口湯,又吃了幾筷子面,滿足地輕聲嘆息。

他看了看她,那彎彎的眉眼,盈笑的粉唇,看着就像一隻饜足的貓咪,慵懶而俏皮。

他心弦一動,努力壓下胸臆間那股複雜的滋味,故作輕描淡寫地問:「以前不曾問你,你家裏還有哪些人?」

她聞言怔了怔。他怎麼忽然關心起她了?

「怎麼?不能說?」他劍眉一挑。

「不是的。」她連忙細聲辯解。「數年前一場大水,我家裏的人……幾乎都沒了,如今只剩一個弟弟。」

他一震,凝視她的墨眸深不見底。

她看不清那其中是否潛藏着對自己的同情,櫻唇一扯,澀澀地苦笑。「弟弟寄養在舅舅家。」

「他幾歲了?」

「我進宮那年他還不到七歲,如今……也有十二歲了。」她悠悠的語氣似是懷念。

他皺眉,沉吟片刻。「想回家嗎?」

「什麼?」她一愣。

「這麼多年了,不想見見你弟弟嗎?」

「自然是想的……」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悵然的神情,正欲說話,外間有丫鬟揚聲喊道。

「爺,李管事來了。」

朱佑睿一凜,披了件外衣走去外間,李管事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面色一冷。

「知道了。」

李管事離開后,他讓在外間聽候傳喚的丫鬟也退到屋外去,吩咐了這院子裏裡外外的人都不許接近正屋。

他吩咐的音量不低,香雪在裏間也聽見了,心下浮現某種不祥的預感。

為何他要將下人們都打發走呢?究竟出了什麼事了?

再回到房裏時,朱佑睿神情冷凝,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凜冽煞氣。

「是誰派你來的?」他直截了當地質問。

香雪震懾,倉皇起身。「我……妾身不明白爺的意思。」

「不懂?」朱佑睿冷笑,舉高握在手裏的小瓷瓶。「這瓶子是誰給你的?」

那是……

香雪明眸圓睜,容色駭然刷白。

「瓶子裏裝的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

是毒藥。

是今夜那道如魔鬼般糾纏她的黑影交給她的毒藥。

香雪眼前一暈,踉蹌地跪倒在地,玲瓏的身子低低彎伏着,輕顫不止。

可她愈是做出一副恭敬求饒的姿態,他愈是怒上心頭。

「看來你的確知道這瓶子裏是什麼,這是砒霜!是只要一丁點便能致人於死地的毒藥!」

凌厲的嗓音落下,一字一句猶如驚雷劈在香雪耳畔,她只覺得全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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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王爺賴上我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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