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奇睿,跟我跑一陣吧!讓我看看你騎馬的技術有沒有進步一點?」甜膩膩的嗓音似挑釁,更像勾引。
朱佑睿勾了勾唇,似笑非笑,正欲點頭同意時,程思曼搶先開口。
「我來!我來陪你賽馬!」
這話一落,另外兩人同時一怔,汪明玉不豫地蹙眉,朱佑睿也顧不得回憶往昔了,眼神玩味地瞥向程思曼。
「看什麼看?」她暗暗掐他手臂,小聲地警告。「別因為看到美人就逞強昏頭了,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萬一又摔下馬怎麼辦?」
他低頭凝視她,笑意在眸中輝耀如寶石。「你怕我受傷?」
「我是怕你在這麼多職員面前丟臉,到時他們又對你失望。」她沒好氣地橫他一眼,也不管他同不同意,逕自就拿過那傭人手上的韁繩,左腳踩上馬蹬,小心翼翼地上馬。
她今天穿着件白襯衫,領口繫着蝴蝶結,衣襟和袖口都綴着蕾絲,下半身則是一條綉着銀色花葉的丹寧長褲,看來頗有幾分貴族氣息,騎在馬上倒也顯得英姿颯爽。
只是瞧她上馬姿勢戰戰兢兢的,九成九是個新手。
「你真的會騎嗎?」他忍不住問。
「比你會騎!」她朝他皺皺鼻頭,轉向汪明玉。「我好久沒騎馬了,很想試試看,明玉你不介意吧?」
汪明玉看着她笑盈盈的容顏,又看向那個明顯為她擔憂的男人,胸口一窒,暗暗一惱。
明明方才這大少爺眼裏還只有自己呢!現在卻只緊盯着她不放……可惡!
從小到大,汪明玉向來是異性仰慕的焦點,她習慣受人注目,所以此刻朱佑睿輕忽她,讓她很不高興。
「既然你想試,那我們就比一場吧!」她倨傲地抬起下巴。「就在這沙灘上來回跑一圈,我讓你先。」
「好,承讓了!」程思曼也不啰嗦,踢了踢馬腹便開跑,不一會兒便拉開了距離。
汪明玉冷冷一笑,這一點距離她還不看在眼裏,她若有所思地瞥了朱佑睿一眼,又等了好片刻,才不慌不忙地追上去。
程思曼的騎術自然比不上她,很快的,兩人便並駕齊驅,又過了一會兒,她便遙遙領先,經過朱佑睿時,她志得意滿地看了看他,沒想到他根本沒看她一眼,一徑緊盯着程思曼。
她頓時惱了,生平初次被男人漠視得如此徹底!
愈想愈不甘心,她趁着與程思曼交會時,有技巧地拿馬鞭抽程思曼的坐騎,接着又用馬靴用力踢那匹棕馬的后臀。
馬兒受到挑釁,脾氣發作,撕鳴一聲,撒蹄飛奔起來,一面跑,一面急遽躍動,試圖將騎在自己背上的程思曼甩下去。
她一時驚慌,只能雙手緊緊抱着馬脖子不放,這下更激怒了那匹馬,動得更激烈了。
朱佑睿看得怵目驚心,揚聲喝道。「思曼,冷靜點,拉好韁繩!」
棕馬沖入人群,驚叫聲此起彼落,程思曼努力想安撫暴怒的坐騎。「你怎麼了?你別生氣啊!停下來,求求你快停下來……」她試着想拉住韁繩,可只要她一動,身子便會搖搖欲墜,她嚇得只能繼續摟緊馬脖子。
「救我……睿,救我……」
她顫着嗓子,音量並不大,可朱佑睿清晰地聽見了,他胸口一擰,只覺得心急如焚,撲撲地跳。
她絕不能出事,他不想見她受傷……
他倏地咬牙,隨手便抓起一把烤肉鉗朝那匹棕馬揮舞,馬兒將這舉動視為挑釁,昂首嘶叫着向他奔來。
糟糕,會撞上的……
程思曼放聲驚喊。「睿!你快閃開!」
他卻不避不閃,立定原地等馬兒過來,眾人都是面露驚懼地看着這一幕,就連始作俑者汪明玉也頓覺後悔。
她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禍,萬一那個大少爺被撞傷……
千鈞一髮之際,朱佑睿看準時機,身形靈巧地一挪,左手拽住韁繩,先疾跑幾步再利用離心力一個迴旋,翻身騰躍,利落地上馬,跟着牢牢地控制韁繩,使勁勒住馬首。
不過半分鐘,他便完全馴服了躁動的棕馬,旁觀的眾人目眩神馳,幾乎不敢相信這幕英雄救美的畫面正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上演,汪明玉更是看得眼神綻出異樣神采,嬌容微微暈紅。
朱佑睿無視群眾的驚奇,只是彎身關切懷中的佳人。「曼曼,你怎樣?有沒有哪裏受傷?」
「沒有,我……很好。」程思曼氣喘吁吁地轉頭,驚嚇未退的容顏仍蒼白着,帶着一絲楚楚可憐的嬌弱。
他微笑,不禁伸手撫摸她冰涼的臉頰。「放心,已經沒事了,你安全了。」
她怔怔地凝睇他,那雙墨眸漾着溫柔的波光,令她不自覺地感到羞赧,耳畔隱隱傳來陣陣竊竊私語。
大家都在看他們……
她慌得將臉蛋埋入他的胸懷,他彷佛感覺到她的嬌羞,低低笑了,輕輕踢了踢馬腹。
兩人一騎,瀟洒地遠離群眾的視線,天邊明月初升,光華澄澈,映得那親密相依的剪影如詩如畫,扣人心弦。
【第八章】
觀星踏浪原來是這樣的FU.
程思曼坐在馬上,感覺身後的男人雙手鬆松地環着自己,隨着馬蹄踢踏,兩人的身子不時碰觸,偶爾他低下頭來說話,那微涼的唇瓣彷佛就在鬢邊輕輕地擦過,這曖昧的氛圍令她的芳心不爭氣地陣陣騷動。
她畢竟是個女人,雖然從小忙着半工半讀,照顧奶奶,長大后又努力在公司力爭上遊,無暇分神,可午夜夢回之際,她偶爾也會幻想跟一個男人談戀愛會是什麼樣的滋味。
總覺得心裏有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卻不曾清晰,直到一個多月前,她從北京帶回失憶的他。
彷徨的芳心瞬間有了去處,也漸漸懂了甜蜜與酸楚。
是戀愛嗎?
她喜歡上廣這個英勇救了自己的男人嗎?
馬兒載着她搖晃的心,走在潮來潮往的沙灘上,月輪圓滿,月光如水,在眼前灑落一片暈蒙銀光。
她喜歡上了他,可他喜歡的,卻不是她……
「你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她悶悶地低聲問。
「什麼?」他沒聽清,傾下身子。
她感覺到他的體溫,耳朵熱熱地發燙。「那次你摔下馬差點斷腿后,明明說過以後再也不騎馬了。」
是嗎?朱佑睿聽着懷中佳人的咕噥,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鄭奇睿那傢伙也太沒用了吧!男人怎麼能因為摔了一次、兩次就失去勇氣?
「你是為了汪明玉偷偷練的,對吧?」她細聲細氣地質問,話說到後來,隱約化為一聲嘆息。「你就這麼喜歡她啊。」
他哪裏喜歡汪明玉了?要不是那女人長得像月薇,他連看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朱佑睿嘲諷地輕嗤,轉念一想,玩味地一勾唇。「不管我是為誰練的,我剛剛可是不顧危險地救你,你不感動嗎?」
感動是感動,可是……
程思曼鬱悶地咬唇。
朱佑睿察覺了她微妙的心思,俊唇一咧,笑出一口爽朗的白牙。「曼曼,你以前不在乎的,對吧?」
「什麼?」她不解。
他俯下頭,幾乎是貼着她耳畔低語。「以前就算我痴戀那個女人,你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吃醋,對不對?」
「我……」她一窒,耳朵霎時浮染粉色。「就說了我沒吃醋!」死不承認。
但他可沒那麼容易被她糊弄。「你喜歡現在這個我。」他用志得意滿的口吻說道。
「你……」她很想理直氣壯地反駁,可話到嘴邊偏偏氣弱,只能小小聲地辯駁。「我以前也沒討厭你啊。」
「那不一樣!」他驀地提高聲調。「以前和現在感覺不一樣。」
「你……幹麼啊?」怎麼突然激動起來了?「幹麼突然跟我說這些?」
「你喜歡我。」這是肯定句。
這人好煩哪!要不是因為實在害羞,程思曼真想回頭狠狠瞪他一眼,有時候含蓄就是美,他不懂嗎?
「怎麼不回答我?」他還非要聽到答案不可。
她急了,心臟慌慌地跳,正好馬兒順着沙灘往斜坡上走,眼看前方就是大馬路,路旁有個賣雪糕的小販。
「吶,我請你吃那個。」
「什麼?」
「你走過去就知道了。」
她指引着方向,催促着他往前行,不一會兒就來到路邊,她很想帥氣地下馬,可方才被馬拖着跑的恐懼未散,眼見離地面還有一段不小的高度,不禁猶豫。
「我要下去。」她央求。
「下啊!」他好整以暇。
「下不去。」她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