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修】
怎麼會……伊韻不可置信的望着顧程。
“伊韻,你想見你的母親嗎?”他淡笑着看着伊韻,“我可以幫你找。”
伊韻心中一跳,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聽見他繼續道:“不過……要我幫你找她也可以,但是你得聽話。”
伊韻忍不住咬牙:“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圈養的厲鬼,你本來就該聽我的命令,我沒有將你的記憶抹除已經是對你的仁慈。”
心如刀絞般的疼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顧程,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顧程問伊韻:“那你覺得,我以前是怎樣的?”
她突然有些語塞。
因為她現在才發現,原來她從未真正了解過他,也從未真正明白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所有以前看到的都是假象。
如果這是噩夢,她願不再醒來。
“不要把你的想法強加到我身上,伊韻,我的忍耐力有限。”顧程的聲音迴響在耳畔,她抬頭看着他黝黑深不見底的瞳眸,獃獃的望着他,有種魔力讓伊韻不斷陷入深淵般墮落。
他似乎在控訴,帶着些委屈,緊緊盯着她,神情有些複雜:“伊韻,你好好的呆在這裏,不要想着出去,這樣不好嗎?”
“……你這是在囚禁我!”她抿唇,咬牙:“你這是在犯法!”
“法律對我這類人完全沒有束縛力。”顧程言語表情都在表示現實世界中對法律的不屑,道:“就像你殺的那些人,一個一個的死去,警察卻束手無策,而真正的兇手還在他們眼皮下瀟洒,你說……他們是不是很蠢?”
她張了張嘴:“我……殺了……人?”
這不可能!如果真的有,那為什麼她的記憶力沒有!?
伊韻仔細回想,也不知是觸碰到了哪裏,頭顱猛地痛了起來。
“我……殺人了……”
“我殺人了?”
伊韻不可置信的重複着,如陷入夢魘般,在夢中不斷循環着血紅色的液體流淌,她似乎看見那些人死前扭曲的面容。
記憶被風席捲般殘缺不已,她的身體被顧程束縛,他的體溫在自己背部透過單薄的裙子傳遞過來,似要灼燒自己——
有股力量在身體裏瘋狂運轉,她感覺到巨大的風驟然刮來,耳邊似乎傳來顧程略帶喘息的無奈聲。
“伊韻,夠了!別想了。”
伊韻回過神,茫然的抬起頭。
顧程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長嘆一聲:“別想了,好好獃在這裏,乖。”
伊韻:“……好……”
……
陽光透過落地窗的窗帘縫照進,如透明發亮的絲線橫列在伊韻面前,光芒中的塵埃起起伏伏如雲層層巒疊嶂,細看之下這些塵埃的美麗,遠比她記憶中的黑暗來的美麗。
伊韻托着下巴坐在這僅距離自己一指之遙的“兇器”,忍不住伸出食指往前探了探。
“嘶——”她迅速抽回被燙的焦黑的食指,忍不住倒吸口氣。
“伊韻我說了多少遍不準站在太陽里!!!”伊韻聽見顧程略帶厲聲的叱喝,抬眼看見顧程黑着臉快步走到她面前,伊韻忍不住抖了抖肩膀,蜷縮得更徹底。
顧程:“……躲什麼?”
她悶悶不樂:“你說過要幫我找母親的。”
“那又如何!?”顧程將窗帘密封好,冷冷的蹲在伊韻面前:“伊韻,你在催我嗎?”
“是啊。”伊韻假裝忽略顧程陰沉的臉,想着以前的顧程多麼英俊迷人,又看了看現在的顧程,抬頭眨了眨眼,一雙圓潤潤的雙瞳濕漉漉的盯着他,抿唇道:“我好擔心她啊,顧程……你……幫幫我吧?”
“可以。”
伊韻眼前一亮。
顧程又道:“只要你答應,永遠陪着我,我就加快速度幫你,怎麼樣?”
她抿唇閉上了嘴。
他斜眼看了她,迅速拽着她的胳膊,她被迫被他拉起來,踉蹌了一下。
“伊韻,你又在裝傻嗎?”他推着她,伊韻狼狽的坐在地上,顧程那高大的身軀帶着強烈的壓迫感,居高臨下冷漠的盯着她:“不過是一個答案而已。”
是啊。
對於顧程而言不過是一個答案。
可對於伊韻而言,這不僅僅是對他問題的答案,而是一個承諾——一個陪伴他一生的承諾。
倘若是以前的顧程在這,在未來她上大學的時候這般問她,伊韻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哪怕未來母親怎麼阻攔,她都會向著他,努力的陪伴他左右——只要他一句話,只要他想。
可是……
現在的顧程讓她陌生。
他的身份已經不再是伊韻曾經知道的那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而是一個孤冷高傲的……驅魔人。
“既然不想說,那就算了。”顧程淡漠的瞥了她一眼,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內室,坐在外室的凳子上,優雅的替自己斟一壺茶水,暗黑色的扳指如玉軸美髮光的精緻,上頭雕琢着龍的頭像,栩栩如生,襯托的他的手掌越發修長白皙。
以前從未見他戴過這樣的扳指。
“伊韻。”
伊韻聽見顧程叫我的聲音,語氣中蘊含著淡淡的暖意。
“過來讓我看看。”
看什麼?她茫然的看着隔着一層珠簾的顧程,他的臉隱隱綽綽在遠方,一舉一動都帶着貴氣。
伊韻想了想還是走過去,看着顧程對她伸出手,牽着她的右手,把伊韻的右手攤開。
“你最近累嗎?”
伊韻疑惑的搖了搖頭。
奇怪的問題。
明明她都死了怎麼可能還會累?她看着顧程微微皺了皺眉,神情隱晦難測,心尖忍不住顫了顫。
顧程雖然陌生,可是伊韻卻直覺明白他不會傷害自己。大概是這點依仗,她心裏反而有了底氣,這才有了之前無意識對他撒嬌的情況。
顧程把玩着她的手,有好幾次伊韻想抽回來他都不準,後來伊韻乾脆就不抽回來了,任由他冰涼的指尖在她的手掌處划來划去,微癢帶着麻酥,每劃下一道痕迹就引起她那早就停止的心臟跳動。
“顧程。”伊韻忍不住挑了挑眉,拔高聲調,理直氣壯的話語剛冒出在喉嚨里,她突然想起顧程的身份,硬生生的壓了下來,導致語氣有些奇怪。
“我……我能去休息嗎?”
顧程抬頭看了她一眼。
“伊韻,我交給你的功法你練過了嗎?”
伊韻低下頭,眼神躲閃:“……沒有。”
顧程給她的功法,無非就是能夠增強自己的身體體質,讓她能夠更加的強大——可是一樣並不想要。
她的思維還停留在活着以前,一樣還時常把自己當成普通女孩,只想着能夠重新站在陽光下,與同學們一起上下學回家,然後回到家中,等待着母親為她煮着一桌香噴噴的飯菜。
可惜事與願違,伊韻所想的早就被顧程看穿,他握緊她的手,皺着眉頭冷冷的說:“伊韻,別仗着我的寵愛虎口拔牙,我命令你做的事情,你必須給我做!”
伊韻有些氣憤!她惱怒的瞪了眼顧程,抿唇不想和顧程說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身體卻僵硬在原地,任由顧程數落自己,在他身上彷彿有一種氣勢,讓伊韻不得不服從,那自靈魂深處傳來的悸動。
她抿唇看着顧程冷靜的眉目,閉上眼。
“讓你修鍊,是為了你好。”顧程聲音比剛才軟綿了不少,伊韻睜開眼看了過去,他正頭疼的撫摸着自己左手扳指。
“伊韻,你知道嗎?在這棟別墅里,分別住着十大惡鬼,二十隻惡妖,還有數不盡數零散的鬼魅。”顧程說著,抓着伊韻的力氣增加了不少:“你如果不變強,那麼這棟別墅里的鬼魅就會變強,他們可能會衝破結界傷害你。”
她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可以護着你,但是不可能護你一世。”顧程緊緊的盯着伊韻,目光柔軟而又溫柔:“伊韻,聽話好嗎?”
“我……”
“伊韻,你知道傅洲嗎?”顧程打斷她的話,徑直道:“他是一隻妖狐,活了五百年的妖,在他活着的這段時間裏,他殺過人,吃過人,甚至手上沾染了無數鮮血。”
“怎麼可能……”伊韻忍不住驚詫,畢竟在她眼中,傅洲一直以來優雅如西方紳士,絲毫沒有任何異常舉動,除了當時她出手傷了他……
“人不可貌相。”顧程道:“伊韻,除了傅洲意外,在這個別墅里,還有一個荊棘妖,以人血餵食得以開靈智,生而食人。”
“還有一惡鬼,生前三百年前舉人,因怨恨官僚而殘留人世,屠盡當時他們鎮上的官僚一家四十口人,甚至失去理智殺害自己的妻女。”
“還有其他的妖、鬼,他們都是手染鮮血的亡命之徒,雖然被我封印了,但是……伊韻,倘若你不修習功法,你的意志會被你的怨氣充斥驅散,甚至在不久的將來,你會變成和他們一樣,變成一個沒有理智的惡鬼,只知道奪取自己想要的一切——這樣的你,你接受嗎?”
伊韻指尖微微一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