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Chapter 48
?對於韓歌來說，因為入戲而瞬間缺失安全感的顧諾海遠遠沒有應付一個興緻滿滿急切地盯着他的名導演困難。
“嗯……今天就演？”韓歌捧着還嶄新嶄新的劇本,不知道劉名山是個什麼打算。雖說他的確研究封仁研究了好久……
可是劉名山沒道理知道啊！
“是的,就現在吧。”劉名山動作大，長款風衣隨着身體的擺動也晃來晃去,直晃得韓歌眼暈，“第58頁第四行到第二十行,就這段,嗯……柳柳,你來搭個戲。”
劉名山摸了摸腦門上的汗,伸手一指，就指到了正帶着甜甜的笑容穩坐在一旁的柳柳身上。
柳柳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小助理一臉的問號,“劉導,你在開玩笑吧？我們已經收工了，而且這個男孩子……”
有沒有搞錯啊！柳柳是什麼身份，得過國際大獎的大花旦級別演技派，給一個小屁孩配戲？！小助理覺得自己的話都說客氣了。
“沒事,我演。”柳柳吐出一口氣,把已經搭在身上的大衣又脫下來遞給助理,“劉導算是我的老師,我願意幫他。演綁架的那個部分是嗎？稍等，我看下台詞。”
劉名山要求的部分還遠遠在現在所拍攝的進程之後，柳柳只知道劇情，台詞卻不是很清楚。她沖欲言又止的小助理揮了揮手，翹起二郎腿，開始安靜的翻閱自己的劇本。
韓歌有點尷尬，以他的級別，接下這個封仁就已經算是一步跨越了好幾個台階了，現在還讓影后給自己搭戲……
他有點緊張，眼睛不知道該落在哪裏，只能機械的看着早就爛熟於心的台詞，手指不停的捻動着劇本的一角，把這一頁都弄皺了。
顧諾海一直沒說話，整個身體沉在沙發里，左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右手忽然伸出，輕輕拍了拍韓歌的手。
力道不重，卻讓緊張感愈演愈烈的韓歌忽的放鬆下來。
台詞已經熟讀，任務已經分析，性格和表現力都揣摩的一清二楚……他缺的，就是一份信任，一份來自最親密人的信任。
韓歌把劇本卷皺的地方重新反向整理好，扭頭看向拍了一天戲已經有點疲憊狀態的顧諾海，展露了一個發自真心的微笑。
顧諾海微微側了頭，回應了一個溫暖如春的笑，並輕輕吐出四個字，“你可以的。”
韓歌點點頭，看向已經結束了台詞部分開始整理自己頭髮的柳柳，內心不禁湧上一層敬佩。
演員這個行當，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因素。它可能帶來無數的粉絲，無數的金錢和無數的鮮花，它也可能帶來對不同人生的體驗，希望用自己的表演帶給觀眾啟示的深思。在這條路上，想紅是一方面，而真正能保持住你的紅，甚至上升到殿堂級的演技派，才是演員們真正需要研究的課題。
這些話都是韓歌在阮老爺子的日記本上看到的，那個時候他還無法領悟這段話的真正含義，現在看到正把自己本來整整齊齊的頭髮拆的散亂、用地上的土輕輕拍在自己臉上的柳柳，心中突然開了一個小口，一束明亮的光直接而準確的戳了進來。
“可以開始了。”柳柳扯掉自己裙子上的一個肩帶，整個人就像剛從貧民窟里爬出來的落難公主一樣，絲毫不在意的趴坐在了覆蓋了一層土的道具地板上，她看了劉名山一眼，把頭低了下去。
“韓歌，你可以嗎？”劉名山靠坐在椅子上，“可以的話，咱們就開始了，好好表現。”
實際上，他昨天是熬了一晚上看完了韓歌的《蒼雪之戀》的元實人物剪輯的。剪輯的視頻是韓歌的粉絲做的，從第一集的失望到最後一集的若有所思，劉名山簡直期待極了今天的這段表演。
“我也準備好了。”韓歌小跑着到達門口，沖劉名山點了點頭。
“好，開始吧。”劉名山雙腿搭起放到桌面上，沖韓歌抬了抬下巴。
韓歌做了個深呼吸，把右手放在自己的襯衫領口處，開始一步一步的向屋裏走。
封仁的個子算高的，腳步極其有力。地面上的一層薄土竟在他的腳步下不安穩起來，一片又一片的飛揚起，又落下，彷彿在叫囂着什麼，又彷彿在恐懼着什麼。
“醒了？”封仁骨節分明的右手緩緩的松着自己的領子，領帶很快就歪斜在一旁，“真是不可愛，怎麼把我們的初霜大小姐弄得這麼……”
封仁終於走到了何初霜的面前，長腿慢慢彎下去，以一個十分穩定的姿態半蹲在女生面前。
他挑起何初霜低低垂下的頭，逼迫着對方與他對視。直到看到那雙一向美麗水潤的大眼睛露出害怕和恐慌的情緒，封仁才滿意的笑了，湊上前溫柔又漫不經心的在少女的唇上吻了一下，並吐出剛才沒說完的那個字——
“丑。”
何初霜身上的繩子剛才就被解開了，此刻被一個她這輩子都可能捉摸不清的男人吻了，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像反應過來一樣，瘋狂的擦着自己的嘴。
“擦什麼！”寂靜的屋子猛地想起一聲怒吼，剛剛還勉強稱得上溫柔的封仁像突然換了臉，背對着何初霜大聲喝止着她的行為。
何初霜被嚇了一跳，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她越想越委屈，完全搞不明白為什麼一向對她謙和有禮的封大哥為什麼突然綁架她，還……還吻了她，剛剛又用那麼大的聲音去吼她。
“哎……”封仁扭過身去，長臂夾住何初霜的腋下，臉上又掛上溫和的笑容，竟用生力把小姑娘提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懷裏。
封仁抱着早就哽咽的何初霜，毫不費力的轉移到了整個房間裏唯一帶有色彩的紅沙發上。他把何初霜放到自己腿上，慢慢的梳籠着少女亂糟糟的頭髮，聲音又變回溫柔，“我在問你呢，擦什麼？”
被封仁抱進懷裏，何初霜慢慢紅了臉，倒也沒怎麼掙扎。年紀輕未曾經事，加上封仁長得實在好看，讓她一時恨上他也是不怎麼可能。何初霜紅着臉搖了搖頭，輕聲細語的解釋，“蒼哥說……這裏不能讓別人碰的……”
封仁眯了眯眼，把剛剛捋過何初霜頭髮的手狠狠的在沙發上擦了擦，才又問道，“那你蒼大哥，碰過你這裏嗎？”
何初霜很老實的搖了搖頭，“沒有，他都不怎麼碰我的。”
封仁把何初霜的頭按進自己胸口，下巴卻懸空在何初霜的頭頂，一點也不肯接觸，“他說的不全對呢。”封仁伸出手指，指了指何初霜的嘴唇，“這裏只有我可以碰，別人不可以，明白了嗎？”
何初霜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輕聲回答，“嗯，我知道了。”
封仁慢慢的扯開一抹笑，把何初霜放平到沙發上，哄睡了她，才站起身，把自己的外套脫下，狠狠擲到了地上。
“蒼……楷……”封仁緩緩的念着那個他烙印在自己骨頭裏的名字，“我讓你，生不如死！”
結束。
現場一片寂靜。
韓歌撿起衣服，朝平躺在沙發上已經睜開眼，卻一臉木然的柳柳拱手道歉，“對不起啊前輩……這個是劇情需要……”
他話音未落，一陣又一陣的掌聲在現場響起。
韓歌有點獃獃的回頭，看見劉名山剛剛還一副悠閑的樣子，現在居然站起身來鼓掌。
“……太厲害了……”劉名山一腳踢開自己身旁的椅子，大跨步走向韓歌，一把就把尚在懵比中的韓歌抱進了自己懷裏，“你就是封仁！你就是那個又變態又自戀自卑的封仁！沒錯！就是你！”
在他的想像中，封仁就是這個樣子的——流氓，直接問了何初霜；自卑，敏感的對何初霜擦拭的動作大喊；自信，展露着迷人的笑容，完全能迷倒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潔癖變態，被蒼楷間接碰過的東西直接扔掉……
最後壓抑又狠毒的嘶喊，更是把他對蒼楷的恨意展現的淋漓盡致……
劉名山簡直太滿意了，不停的拍打着韓歌的背，差點把他拍吐血。
“劉導。”顧諾海微笑着輕輕拉了一下劉名山的衣領，“差不多了？”
“噢噢噢，你抱，你抱。”劉名山這才意猶未盡的鬆開韓歌，讓位給正牌男朋友，“哎？柳柳？你怎麼哭了？”
一句話把眾人的注意力成功轉移，人們這才發現，柳柳不但沒從沙發上起來，還用一隻手捂住眼，無聲的哭着。
柳柳的助理一下慌了神，心中暗道糟糕，社會他柳姐怕是又被帶進戲去了。小助理連忙跑過去，把大衣披到柳柳身上，扶她坐起身來，“柳姐……你還好吧？”
柳柳猛烈的搖頭，“不好！何初霜太委屈了！”
明明是小公主的命，明明享受着父母和親朋好友的愛，明明可以不用看到這個社會的陰暗，也不用感受痛徹心扉的戀愛……可為什麼，造成這一切的人明明就是封仁，可她在剛剛的表演里，居然是真的對臉上帶着那種笑意的韓歌心動……
加上她之前拍攝的戲份，體驗過的幸福的何初霜……
這場綁架，將是一切不幸的開始啊。
柳柳就越想越難過，不禁哭了出來。
韓歌抬頭看了一眼眉眼帶笑的顧諾海，從他的臂彎下掙出來，忙從自己的雙肩包里掏出紙巾遞過去，“抱歉……柳姐……”
一向都是最會哄女孩子的他彷彿一瞬間遺忘了所有技巧，只是獃獃的重複着這幾個字。事實上，剛才發生的一切，對他的衝擊力也是不小的。
結果紙巾，聽到跪蹲在自己身邊的韓歌的聲音，柳柳才抬起頭。本就極其年輕的一張小臉已經糊了滿臉的眼淚和鼻涕了，這樣的柳柳反倒比剛進門時只會尬笑的樣子好一些。
“你叫……什麼名字？”柳柳一邊用紙巾擦去臉上的污穢，一邊問着。
“柳姐好，我叫韓歌。”韓歌伸出一隻手，也不在意柳柳手上正體不明的液體，“我們得合作一部戲了，請多多指教。”
柳柳漸漸停止了抽泣，認真的看着韓歌伸出的手，彷彿回憶起什麼，又彷彿回憶的內容不對。
半晌，直到韓歌腿都快要麻了的時候，才恍然大悟的瞪大了雙眼，用着把屋裏眾人都嚇了一跳的音量大喊——
“你是！！！韓三萬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