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番外·後來的故事
?李想重新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他的內心其實是懵逼的。
他忽然發現,自己在上一刻還在為家人的遭遇而憤怒怨恨不已，結果也就是眼睛一閉一睜的功夫,他怎麼就被人用冰塊封住了大半截身子,只剩個腦袋露在外頭。不遠處的顧長離顧煞星身邊沒了顧黑，卻又添了個不認識的玉雪可愛的小女孩,大的那個一臉讓人毛骨悚然的神秘微笑，小的卻板着張嫩生生的臉蛋裝成熟。
“大，大人，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您饒了我吧！！”
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離奇事件的情況下,先道歉求饒就對了——這就是李·慫貨·想的人生哲學。
“哦，你還記得你錯了？”
聽到李想語無倫次的慌亂回答，顧長離一時間笑意更甜。
“阿雪，來,再往上點，把他的脖子也凍住。”
“好！”顧雪乖巧地點點頭,從善如流。
“大人——大......不，爺爺！顧爺爺！您先別著急動手,要死也得讓我死得明白點啊啊啊QQ！！”
意識到再放任事情發展下去將會遇到非常可怕的事情，李想卻是連臉都不要了，若是此刻他還有半點活動的能力,那他肯定會拚死挪到顧長離的腳邊,抓着人家的褲腿不放。
“......能夠慫得這麼純天然無污染,單純天真不做作，看樣子應該不是那個囂張的混蛋。”
看着男人還算俊郎的臉上五官扭曲，驚恐萬狀，連淚花都閃出來的狼狽模樣，顧長離嘴角一抽，拍了拍顧雪的肩膀示意她收回自己的異能。
“你想死得明白點，我卻懶得和你多費唇舌，翻一翻你結構簡單大腦里的記憶般，另一個“房客”應該給你留了點東西。”
“房客？”
好不容易從冰堆之中掙扎出來，冷地直跳腳的李想一邊蹦蹦跳跳地活動身體好讓身體恢復常溫，一邊敲着自己糨糊般的腦殼試圖回憶起什麼。
沒過幾息時間，他的動作便猛地一僵，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彈。
“我.....我想起來了......”
他喃喃自語着，瀕臨崩潰地撕扯着自己的頭髮。腦海深處被另外一個靈魂掩蓋混淆的記憶一層層地翻湧而上，帶來驚濤駭浪般的精神衝擊。
原來，他在第一次接受聖城所謂能夠讓人覺醒強大異能的改造藥劑時就“死”了，死在了手術台上。那份臨死前的絕望和不甘在機緣巧合下引發了力量正逐漸走向巔峰的那位的共鳴——神明干涉了現實，讓“李想”重新獲得了新生。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新生”，另一個和他截然不同的靈魂在那份偉力之下寄宿於他的靈魂之中，並且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反客為主，主導了身體的反應和行動。
再之後的那些事情於他而言就有些模糊了，李想只能勉強記得另一個自己似乎非常非常地崇拜濡慕他的造物主，用盡手段想把後者從牢籠之中救出，最後卻還是功敗垂成，自身也受到了重創，不得不陷入漫長的休眠。
作為交換，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也就是真正的李想才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掌控權，腦海之中還多出了一段刻意編纂而來的記憶。
彼時醒來就處於距離聖城極遠的曠野，身負重傷，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的他自然不會想到那無比真實，沒有多少疏漏的回憶會是虛假的，很快便認定自己是勉強在手術台上活了下來，可是在接下來覺醒異能的重要關頭被同期生暗害，異能根基受損，再也沒有進階的可能。憤怒之下他失手錯殺了對方，由此引來對方家族的憤怒報復。為了不拖累家人，他精心導演了一場力戰身亡的大戲，瞞天過海的同時，也不免受了重傷。
再之後，他沒有那個膽子再回那座沒有自己容身之處的城市，改頭換面，靠着聊勝於無的異能做些打探情報的消息，輾轉在荒野流民之中，渾渾噩噩地過着日子。
抱着腦袋找了處安靜的地方蹲下，李想只覺得心亂如麻。
一方面，他對於那個佔了自己身體，篡改自己記憶，那麼久以來不知做了多少混賬事的靈魂感到厭惡和忌憚，可另一方面，他又很清楚若是沒有對方，眼下他的墳頭草——哦，也許到時候連個墳都不會有——大概會有幾尺高。
“大哥哥，那傢伙是個蘑菇嗎？”
顧雪望着那個縮成一團蹲着，活像只變異巨型蘑菇的男人，皺着眉頭，小心翼翼地仰頭問顧長離。
“沒事，不過是在懷疑人生。”顧長離親昵地揉了揉女孩質地綿軟的頭髮，小聲說道，“你數三十個數，到時候他要是還傻愣愣地在那不動，你就再把他凍起來。”
“盯——”
從顧長離那裏接受到任務的顧雪默默扭頭，黑黢黢的眼眸死死凝視着某人的背影，眨也不眨，同時也沒忘記小聲地倒計時。
“30，29，28.......”
“話說假李想那傢伙最早的時候不是還帶着鄭玄因一起進去了么......他現在又跑哪去了？”
打發顧雪去看住情緒有點不穩定的李想，閑下心情的顧長離這才想起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那個問題。
把力量全部傳遞給他，很快就會陷入長眠的那位在最後把身處那片空間的所有生物都送了出來，而且是同一個地方——距離聖城不遠處的一塊空曠平原。
巧合也好，小小的“報復”也罷，他給自己劃定的沉眠之地的大小恰恰好就是一整座聖城的範圍，在平地上噼里啪啦下餃子般憑空落下無數活人乃至動物，確定城中所有活物都已經被清空后，那座載譽無數的榮光之城安靜地下陷，倒塌——自始至終都悄無聲息，像是在擔憂到驚擾某人的安眠。
事情發生的時候，顧長離的身邊多的是莫名其妙，一時間還來不及反應的聖城平民......當然也有反應快的幾撮，眼下已經在對着那片曾經輝煌的廢墟嚎啕大哭了。
他目光銳利地掃向亂糟糟一片的人群，卻始終不見鄭玄因的蹤影。
顧長離的心中一直有個疑慮，當初在認為誤殺自己后，鄭玄因幾乎是在瞬間就瘋狂了。當時他還以為是對方認識原身，是原身舊人的緣故，可是之後他覺醒了原身的記憶，卻也沒有在其中看到那個男人的痕迹。
“可能是原身的記憶不太完整罷......”
他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在心中對自己如是說道。
【“徒弟——徒弟弟啊——”】
還沒等顧長離在這難得的傷春悲秋情緒中恢復過來，下一秒他的腦海中就充斥着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悲慘哀嚎。
他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耳朵，旋即囧然地意識到來自識海的傳音，哪裏是捂耳朵可以隔絕的。
【“師傅......你......”】
【“嗚嗚嗚我的傳音......！！！徒弟你聽到了我的傳音了？！！”】
顧長離狀似無力的聲音剛一傳來，識海中的玄清就從原地蹦了起來。
“......”
這才意識到先前進入到那方空間后就再也沒聽到師傅的聲音，想來是被其屏蔽掉的顧長離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把大概的前因後果同玄清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徒弟，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沒有哪裏不舒服吧？”】說到底，玄清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世界上還會有這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總是不由自主地往陰謀論上面拐。
【“我沒事，放心吧師傅。除了有點有力沒處使，憋得慌的感覺外，一切都很好——徒弟現在比較煩的，是以後該怎麼辦。”】
【“？？？”】
隨着時間的流逝，絕大多數聖城的居民都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悲傷和絕望的浪潮達到了最頂峰。
四周的喧囂讓顧長離恍惚間以為自己快要被眼淚沒頂了，無論是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在慘烈的現實面前，都放開了淚水的閥門，一時間哭聲盈野，聲震九霄。
即使身處識海亦能感同身受那股哀戚之意的玄清沉默半晌，心中瞭然。
“沒了棲身之所，這些人最好的結果也就是投奔其他幾座上城......雖然在路上飽了野獸異蟲肚子的可能性更大，更多的人怕是會選擇成為流民，四處逐水草而生，大概就是清楚這樣的未來，他們現在才會如此悲傷。”
話說回來，他最初答應來聖城的原因，除了追尋原身的真相外，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要素——聖城的居住條件可以說是末世最最頂尖的。
結果他根本就沒安頓享受所謂的宜居環境多久，那裏就已經變成了一地廢墟。
“從上個世界開始，我就忍夠了。”
陰沉着臉低下頭，顧長離的表情一時間猙獰如鬼怪。
“去**的末世！我要空調我要iFi我要手機和電腦啊！”
他惡狠狠地揮了揮自己的手臂，鬥志昂揚，“不就是科技樹倒了嗎？！我自己再建一棵！！”
——————————————
【稱霸聖城，結束末世】的救世主任務由於目標之一聖城受到不可扭轉的毀滅，判定失敗。
宿主“顧長歌”積分歸零，抹除扮演者“鄭玄因”於此世的所有痕迹，重新進入下一個輪迴。
請務必加油。
———很多很多年以後———
“創紀前15年，首任倖存者聯盟主席顧黑及副主席顧雪、李想率眾於沉壇剿滅世界上最後一處變異蟲巢穴，其後兩年，科研成功發現馴服異獸的有效方式，從此，變異蟲獸再也不是生存的威脅，人類的聚集地開始急速增多，人口增長的幅度同樣大幅增長。創紀元年，眾城聯盟於密山城成立，由顧主席繼續擔任首\\腦，人類的歷史從此遠離末世，翻開了嶄新的一頁——記住這裏的人物時間和地點，這是考點！”
陽光頗為劇烈的午後，學生們聽着講台上唾沫橫飛的教師講解，個個昏昏欲睡，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戴着眼鏡的老師夾着資料袋緩緩離開后，這才像是打了雞血般，迅速恢復了火力。
“真是......明明那麼波瀾壯闊的歷史怎麼被老師一講，就只剩東一個考點西一個考點，煩都煩死了。”
漂亮的少女撐着下巴，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她身邊的男生倒是埋着腦袋，兢兢業業地背誦着自己剛剛划起來的部分，口中念念有詞。
少女見狀，臉頰不知不覺地鼓起氣來，氣哼哼地扭頭說道，“這破課本有什麼好看的，連閻王大人都沒提到，都是拿來騙小孩的！”
原本正沉迷學習不可自拔的男生聽得對方的語調分明是在生氣，戀戀不捨地把腦袋從文字的海洋中“拔”了出來，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煞有介事地說道，“這很正常，所謂的閻王本就是野史中不可考的一部分，怎麼可能會把他記錄在正統的歷史課本上。”
“誰說閻王大人是野史了！不久之前整理顧主席遺物的人不就從他的日記本里發現了一張素描手稿嗎？！”回憶起那張筆觸簡單的畫稿所勾勒出的半張側臉，少女情不自禁地雙手合十，目光迷離而憧憬，“閻王大人真的就像傳說中那樣，擁有如同神明般的輝煌容貌，顧黑和顧雪兩位黑使白使忠誠地跟隨在其身後，高擎着人類文明的火苗，帶領我們走上了嶄新的道路......啊啊啊好帥好帥好帥，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麼完美帥氣的人啊！！！”
看着自家女友已經徹底轉向瘋魔的表現，男生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發出一聲輕不可察地嘆息。他很清楚，處於這樣情緒下的少女基本上是蠻不講理的，解釋和反駁只能引來炸毛和抗議。
什麼閻王大人，不過是當時的人類無意識地造神罷了。末世的環境那般艱苦卓絕，總得有份信仰和希冀才能夠不讓人類徹底走向絕望。大概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顧黑和顧雪二位人類領導者相同的姓氏以及有所關聯的名字機緣巧合下引發了世人的聯繫，由此杜撰編寫出一位所謂的神明。
這麼一個聰明人一眼就能看穿的謊言，到現在居然還有那麼大的市場，那麼多人買賬，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仔細想一想，如果傳說是真的，那位所謂的“閻王”大人真的對人類做出了這麼大的功績，顧黑顧雪二位大人不過是他的僕從，那他的影像，塑像，傳說......肯定會遍佈早期的所有人類聚集地，聯盟的主席也絕對會換個名字——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大公無私的傢伙，為人類殫精竭慮，披肝瀝膽，卻什麼都不索取，什麼都不在乎。品行完美無瑕到這個地步的，那還算是人類嗎？
男生撇了撇自己的嘴角，繼續埋頭看書去了。
【所謂歷史的真相】
某日，剛剛從戰場上歸來的顧長離渾身散發著和顧雪一般無二的冷氣，對於戰場後方統籌全局的顧黑嚴肅表示，“讓那群傻—不許再製造我的塑像，木偶，塑膠小人......所有的形象都不行！！”
某次偶然看見有人對着和自己差不多面容的小人自【嗶—】的顧長離徹底出離了憤怒。
沒有影像的原因同樣如上。
至於缺乏真實的傳說這一點......
畢竟所謂的一拳開山，一腳斷河這種事都是——貨真價實的，可是誰叫後世之人全都不信呢，這一點顧長離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