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霍董？”來人笑得臉都皺了起來，像個彌勒佛，眼中卻沒有多少笑意。“久仰久仰！我是陽景娛樂的王一平。”

“你好。”霍尹不認識這個人，但卻一眼看出了他身邊的藝人是誰。

這就是那個劉宵？痞里痞氣地站着，一聲不合時宜的牛仔。還想半夜發短訊勾搭他的楚原？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脊背不直，面相不好，人品不佳……

摸了摸西裝外套扣着的一粒扣子，再不着痕迹地撫上袖口楚原送給他的袖扣。霍尹不顯山不露水地收回視線，在心底暗自嫌棄。

劉宵緊張地拽着褲邊，王一平最開始只告訴他是個一般般的聚會，他也沒有閑錢去置辦高檔衣物，這一到場就相形見絀起來。特別是來人將近一米九的身高，手工定製的西裝面料精細，身居高位的氣場一開，頓時不一樣起來。

“劉宵，這是霍氏的董事長霍尹先生。”王一平還記着陽景領導的囑咐，十分不樂意地給劉宵介紹貴人。

“您好您好。”劉宵沒有貿然伸出手去，多少有點禮儀知識的他還是知道面對高位的人，不要立即去握手。

“嗯，你們好。”霍尹完全沒有伸手的意思，就這麼插着兜難得沒有禮貌地晾着這兩人。

王一平或許是習慣了各大公司高層的冷淡做派，即使尷尬也沒放在臉上。能有這麼一個空檔去和大集團的總負責人說上話，光這個機會就不知多少小藝人在期許，他們算幸運的。

自己作為一個經紀人，和霍尹寒暄生意上的事也不適合。談論霍氏娛樂的發展情況，他更是不夠格。加上帶上了一個藝人，更不好說話。要是他一個人遇上霍尹，興許還可以攀談攀談。

這經濟危機一來，陽景娛樂很多說好了要給的通告資源全部作廢了。他這個經紀人也撈不到什麼好處，想着能不能和風頭正勁的霍氏娛樂談一談，看看自己能不能跳到更好的平台發展，結果可好，劉宵這個不長眼的……

王一平嘴上不說，實際上心底頗為煩躁。

霍尹把兩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

“霍董最近也是像往娛樂產業發展了對吧？我們陽景之前還在說著，說您這段時間娛樂版塊運轉得很不錯呢，讓我們下面的多多學習。”王一平還是挑起了話頭。

“嗯，謝謝。都是手底下的人有才華。”霍尹點頭。

“是啊，霍氏娛樂培養的楚原，真是一年裏頭進步很大呢。無限前途，指日可待啊！當初我們陽景娛樂還想在比賽中途挖人去呢，結果最後還是到了您這兒。”王一平笑着打哈哈。

也是他看走眼了，以為只是一個身材不錯的新人，打了個電話去，不同意就作罷。誰知道後來不止自己發展好，還順帶着把霍氏娛樂這麼個新手帶了起來。早知這樣，當初怎麼著也得哄着騙着弄過來。

“是，楚原是個很有才華和魄力的人。對我而言，他不只是一個簡單的藝人。”霍尹意味深長地勾着嘴角，慢條斯理地說。

“是啊是啊，也是個很優秀的策劃人呢！”王一平接着話題奉承。只有一旁的劉宵聽到楚原的名字，特別是聽霍尹那麼一說，皺起了眉頭，眼中神色不明。

“我們劉宵和楚原也是同校的好朋友呢！趕明兒可否賞臉請楚原一聚啊？雖然不同公司，但圈裏頭校友關係還是難得的。”王一平搓着手，笑呵呵地。把從霍氏手底下挖角劉宵，已經劉宵自作主張地在微博上去蹭楚原話題的行為忘得一乾二淨。

“這要問楚原本人，我這兒可做不了決定。”霍尹冷淡地回應。“劉宵是吧？也是《歌星學院》出來的呢，還是選擇了你們陽景？也祝你們前途似錦吧。合作的話，有機會再說吧。”

“……”劉宵訥訥地不敢作答。前一段時間叛出《歌星學院》鬧得那麼大，如今見着正主了，倒是頗為尷尬。

“霍先生，您知道楚原在哪兒嗎？”劉宵思索再三，還是問出了口。

“嗯？”霍尹眯了眼睛，神色不善。“你問這個幹什麼？”

“同學一場，想找他聚一聚。”劉宵勉強勾起笑容。

霍尹沒說話，沒表態，視線卻看向了王一平。

王一平臉色一變，想着劉宵的問話估摸着觸到了霍尹的霉頭，便趕忙隱秘地扯了身邊劉宵一把。

“我們家老大這次也來了，我們等會兒也來和霍董聊聊？”王一平只好用陽景娛樂負責人的名頭來轉移話題。

“不必麻煩了。”霍尹微微搖頭。

王一平也體會出來霍尹話里的個中意味，只能客套着道別，帶着劉宵趕緊離開。

霍尹擺脫了這兩人，想着楚原，回頭卻找不到人了。

寬敞的天台上只有林燦和楚原兩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楚原雙手插在風衣兩側的口袋裏，倚靠在圍牆上，神色冷淡地看着面前的林燦。

“你不希望我叫你哥哥，那我就不叫。”半晌，林燦抿着嘴吐出一句話。

楚原聽着林燦這麼說，頓時皺起了眉頭。

“不是你叫與不叫的問題，”楚原難得語氣嚴肅起來，“而是我們根本沒有關係，你的一句哥哥，我擔待不起。”

“怎麼沒有？我們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林燦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另外一半決定着我們的不同。”楚原語氣冰冷。

“好，隨你怎麼說。”林燦垂下頭去。

“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楚原看半天問不出內容，整個人焦躁了起來。

“我們就不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嗎？”林燦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什麼？”楚原詫異失聲。

“你對林家做的那些，我可以不去在意。”林燦搖搖頭，“我父親就是個浪蕩的膽小鬼，現在已經去戒毒所了你知道嗎？我母親是一個可憐人，懷着我的時候，你就出生了。但是也是可悲的，一輩子不愛父親就愛面子。姐姐就是個瘋子，逮誰咬誰。但是你很好啊，當知道有這麼一個哥哥的時候，即使隔着一半的血緣，我也絲毫不介意……”

“林燦！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楚原無語。他真的沒想到，林燦竟然會希望他是她他的家人。

“家裏出事之後，我就有想過。你看你有那麼好的事業，自身條件又好，又沒有這些身邊人的干擾。我好希望我是你，是不是我成為你了，有了你有的一切，就會活得像你一樣？”林燦眼中漸漸染上了一絲瘋狂。

“像我一樣？像我什麼？！我就是一個孤兒，你像我什麼？”楚原聽着林燦這麼說，真的來了脾氣，向前一步質問。“好什麼？我有的，你沒有嗎？你和一個孤兒比較！還可以自卑自憐了？”

“不，但是我後來想了一下。我不想成為你，也不想佔有你的一切，我知道這對我來說很誘惑，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接受我。”

林燦在心底苦笑着，天知道為什麼會對這麼只有一半血緣的陌生人這麼抱有期待。是不是從課堂上這個青年走向自己的時候，就注意上了。有着讓人嚮往溫和紳士的性格的最佳新人，竟然會是自己的哥哥！

林家從來沒有和諧過，二十年了，日子充滿着無言的尷尬。林家都是沒有心的人，一衝即垮。曾幾何時他也恨過眼前人，但最後卻不知為何卻升起了悲哀地欣羨，總覺得能對他有所嚮往起來，是份解脫。

“林燦，你清醒點好不好？”楚原覺得林燦就是瘋了。“你的父母都沒有離世，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即使你孤身一人了，那也不關我的事！我對包容你成為我的家人這件事，沒有絲毫想法！”

“別這樣，哥哥！”林燦趕忙去拖楚原的手臂，卻被楚原敏捷地一揚手避開了，把林燦扯得一個踉蹌。

“我再說一次！最後一次！我，不，是，你，哥，哥！”楚原一字一句地低吼出聲，臉色極其不好。不欲與林燦再過糾纏，轉身就往露台出口走去。

“別走！別走！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來見你的！”林燦不顧一切地往前沖，身體前傾利用自身重量來拖住困住楚原。

“你幹什麼？！別動手動腳的！”兩隻手都被人從後方鎖住，吃力極了。

“楚原！”千鈞一髮之際，露台的門被打開了。

“霍尹！霍尹！”楚原語氣急促，奮力地想擺脫身後的鉗制。

“放手！”霍尹尋着霍雲才知道楚原跟着林燦上了露台，追上來一看就是林燦對楚原動着手。疾步上去狠狠把林一把燦撥到一邊，用身子擋着給楚原檢查身上有沒有受傷。

“沒事沒事。”楚原鬆了一口氣，緩緩地搖了搖頭。

霍尹把人抱到一邊，回頭看着漸漸染上瘋狂之色的林燦。

“你幹什麼？”他認識林燦，那時候楚驍先生查林家資料的時候，他有順帶看過林燦的照片。語氣森然而又冷冽。

“你是？”林燦看着面前突然闖入的高大男人，似乎是酒會上的嘉賓？但是是誰呢？

“那你是誰？”霍尹寬闊的脊背擋在楚原身前，語氣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