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工會附近的咖啡店,大概雙方都覺得,不會和對方談話時間太長,他們選在露天坐下來,一人點了一杯咖啡。
周淮安從褲兜里拿了一包煙,抽出來遞給閆坤,“來一根。”
“謝謝,我不抽煙。”
周淮安看了他,點了火塞進嘴裏雲霧吞吐,“也是,不抽煙是好習慣,像我和程程都是老煙槍了,以前在學校里讀書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我們是三好學生,其實我們什麼壞事都干過,抽煙喝酒打架……有一次還被交警追得滿街跑,跑步一直是程程的短板,她那次差點斷氣。”
周淮安想起了那些美好回憶,輕輕的一笑。。
閆坤聽了一會,不動聲色,看着他說:“請問,您和聶博士是……”
“我們青梅竹馬,認識二十多年了。”周淮安一字一頓,笑道:“我是你聶老師的男朋友。”
他離開聶程程的公寓之前,帶走了鑰匙,順手還帶走了聶程程的手機。他看見了短訊了內容:
“聶博士,我不答應。”
“那是你自說自話的,我沒答應,你明白沒?”
“你不回我就是明白了,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還有,你不是我的老師,聶博士。”
……
雖然不知道是誰發的,但是從語氣看來,和眼前這個年輕學生給他的感覺如出一轍。
閆坤微微低着下巴,看着這個比他矮一點的男人,想起了來俄羅斯出任務前,翻查聶程程的一疊資料——
【周淮安,前男友】
【五年前消失了,不知去向】
閆坤也笑:“你說什麼老師,我沒有老師。”
周淮安愣了愣,說:“陸教授說聶程程是你老師。”
閆坤:“聶程程是我老師,我怎麼不知道?”
閆坤看起來是怎麼都不會承認了,笑容還有些嘲諷,不過幸好周淮安的臉皮厚,他和閆坤對視了一會,忍了下來說:“你別騙我,我剛才在外面都聽見了,你是聶程程的學生。”
閆坤說:“但是你沒聽見,我要退學的事情。”
周淮安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訝。
閆坤一笑而過,“我早就不是聶博士的學生了,她也不是我的老師,就在昨天。”
周淮安:“……”
服務員把咖啡端了上來,看了一眼這桌上的兩個男人,感覺氣氛有些奇怪,迅速將咖啡放好,揣着盤子匆匆逃走。
周淮安抽着煙,沒動咖啡。
他剛才確實被閆坤的一番話震的有些懵,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接,想了半天,說:“畢竟我和程程都是你的長輩,就算沒有師生關係了,你喊她一聲老師也無可厚……”
說到一半,閆坤手裏揣着咖啡杯,從香醇的咖啡里緩緩抬頭,靜靜地看着周淮安。
“長輩?”
閆坤想了想,“我出生於1988年11月18。”
“冒昧地問一下,聶博士和您的生辰。”
周淮安:“……”
他反覆看了看閆坤,有些不可思議他的長相如此年輕,他們不僅同年,閆坤只比聶程程小了一個月,卻比他大了一個月。
長輩。
究竟誰是長輩?
周淮安明白閆坤話里的譏諷,他沒有生氣,輕淡的笑了一聲,慢慢的抽了一口煙。
不再和他繞彎子了,周淮安開門見山:“昨天你和程程在一起吧。”
閆坤從實相告:“對,我們都參加婚禮去了。”
周淮安:“參加完婚禮,還過了一夜。”
“也對。”
閆坤一點也沒心虛,也一點也不否認,周淮安觀察了一會他的表情,聽了他這番話,他倒是一點怒色也沒有,神情淡然。
他說:“或許你也知道,我說是聶程程的男友,是在騙你了。”
閆坤無所謂笑了笑,表情依然承認。
周淮安坦然:“對,我是騙了你,可是這也沒什麼。”他說:“我認識程程二十多年,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脾氣、她的生活習慣,可以說她的一切都是我慣出來的,恐怕這世界上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一說到聶程程,周淮安的語氣就變輕柔了,臉上笑容洋溢。
“以前也鬧過分手,老長一段時間,那時候蒼蠅蜂蜜不少,程程都沒有理會他們,他們也受不了她的脾氣,最後她還是選擇跟我一起出國。”
“我們同居四年,我清楚她的生活習慣勝過自己。”
你呢。
你知道她睡覺不愛蓋被子么。
你知道她在家愛抽煙,看電視劇,吃零食么。
閆坤,對聶程程,你什麼都不知道。”
“或許她一時想尋找激情,會和你這樣長的好看的小男生談一次戀愛,但是……”
周淮安抽完最後一口,攆滅了煙頭,站起來看他,說:“但是不論如何,我知道她最後還是會選擇我,那就足夠了。”
閆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並不是被打擊到,相反的,周淮安這一番自信勃勃的話令他覺得可笑,閆坤輕鬆的笑出來,神色無虞。
閆坤看了看周淮安,說:“那麼,我們兩個就是情敵了。”
周淮安看他一眼。
閆坤伸了伸腿,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的個子比周淮安還高一點,對立的時候只能微低下巴,俯視來看周淮安的眼神顯得十分輕蔑:
“要跟我搶女人,儘管來試試。”
高燒纏了聶程程一周之後,終於痊癒。
她承認,周淮安是一個很盡責的前男友,她生病期間一切都由他打理好,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可同時,他也是一個油鹽不進死纏爛打的前男友。
拿了一個“以防她再次生病”的爛借口,就這樣賴在她家不走了,聶程程想收回鑰匙的時候,才發現他早就備份了一把,而她又不能自作主張把房東的門鎖換掉。
面對周淮安的無賴,聶程程選擇以退為進。
既然甩不掉,她躲掉總行了吧。
聶程程想起她還得把這件禮服還給白茹,趁周淮安出去的檔口,她收拾了幾件衣服,溜去了工會的宿舍。
白茹卻不在。
聶程程撥給她一個電話,電話的嘟聲在耳邊響了很久,沒有人接。
也許白茹正在忙,聶程程沒多想,掛了電話,開始打掃宿舍的衛生。
白茹的衣服需要乾洗,聶程程便將它送到了工會的乾洗店。回來的時候,宿舍的座機響了,聶程程看了一眼電話號碼。
是家宅來電。
聶程程接起來,“喂,媽。”
“程程?”聽筒里是一個溫柔的女人聲音,年紀大約在四十多,她輕聲說:“你的手機為什麼打不通。”
聶程程說:“手機壞了,我今天換了一個新的。”
她很正經的撒了個謊,這一周她燒得迷糊,早就將手機給忘了,痊癒后又找不到手機卡,她問過周淮安,可他卻沉着臉說不知道。
也不知道誰惹了他。
聶程程實在想不起來手機卡被她丟哪兒了,只能去營業廳補辦一張,今天剛拿到。
聶母說:“媽找你有事。”
“什麼事?”
聶程程的心吊了起來,她的母上大人和普通母親有些不同,不太主動給她電話來噓寒問暖,來俄羅斯多年,偶爾來電,都會交代她做一些有些難應付的事情。
母上大人說:“還記不記得你小姨也住在俄羅斯。”
“記得。”聶程程說。
她的小姨前幾年嫁給了一個俄羅斯老男人,那時候她剛來去看過一眼,之後工作太忙也沒有聯繫。
“小姨怎麼了。”聶程程問。
母親說:“她說今天要見一見你,給你介紹一個男朋友。”
聶程程忽然沉默下來。
半晌,她確認似的問母上:“您是要我……去相親?”
母親沒有回。
聶程程有些煩躁,扶了扶額,說:“媽,您知不知道相親很不靠譜,而且大家又沒感情基礎,也不了解對方的家庭背景、興趣愛好,勉強把兩個陌生人牽在一起,強扭的瓜不甜。”
聶母緩緩開口:“程程,你的年紀不小了。”
“那又怎麼樣?”
聶程程提高了聲音,這幾日揮之不去的脾氣也湧上來了:“我所在的大環境不同,我的同事中比我年紀大的不是沒結婚,就是有過幾次婚姻生活了……”
母親說:“可你是中國人。”
“可我也是一個接受國際文化教育的博士,我的手裏有好幾項實驗,感情、婚姻在我的工作面前都得排后!”
她沒有忍住,嗓子一亮就對着母上大人吼出來了。
而聶母也沒有回答,聽筒之間一片沉寂。
聶程程有一瞬間心都顫了,可她咬了咬牙,什麼都沒說。就在她以為母親會直接掛了電話,她卻在安靜一段時間后,開口了:
“你爸爸還在的時候跟我說,很想看見你穿婚紗,在禮堂里挽着他的手,將你交給新郎的那一刻,可他走得太突然了。”
又搬出老爸。
聶程程的口音無力:“媽……”
“程程,你聽我說,媽媽年紀大了,身體狀況大不如前,最起碼在媽媽還在活着的時候,帶着你爸爸的心愿看見你結婚,行不行?”
聶程程無言。
每一次她都將已故的父親抬出來,聶程程知道這是母親慣用的伎倆,她說:“媽,下一次,您下一次如果再把我爸爸搬出來壓制我,您以後就別給我打電話了。”
她撂下狠話,正想掛斷,聶母喊住她:“總之這一次你必須去,不給我面子,也得去看一眼小姨。”
直接說了地址,倒是她先把電話掛了。
聶程程聽着話筒里一片刺耳的“嘟嘟嘟——”聲,從內心深處感受到一種蒼白和無助。
無力地掛了電話,發獃一會,繼續打掃宿舍。
中午十一點。
聶母說見面的時間是十二點。
聶程程打掃完,內心糾結又猶豫,最終決定赴這一次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