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斷指原由2
“因為我性格沉穩,心理素質好!”老班長苦笑一聲,雙眼似有深意地望向了哨所外深濃的黑夜,頓了頓,接著說:“所以,我去了那支特殊的小分隊之後,不久就成了一名排爆隊員,也可以說是排雷隊員吧!你應該知道,排雷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一個技術活兒。”
“那後來呢?”這時候的凌松,十分好奇,九分關切地問道。
“後來,我成了整個小分隊最優秀的排爆隊員,之後每次遇到排爆上的疑難雜症時,我總是第一個上。老實說,那時候的我也確實十分爭氣,沒少給弟兄們解決這類疑難雜症。可是——”
老班長說到這裏,心情沉重地停了片刻,嘴巴蠕動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排爆排雷終究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技術活兒,沒有人能保證每次都能成功。哪怕你成功了一千次一萬次,但是只要有一次失手了,那麼,什麼都完了,什麼都完了……”
魏立功說到這裏,語氣也變得和他的心情一樣沉重起來。
可是,此刻全被好奇心鼓舞起來的凌松,卻沒有察覺出任何端倪來,他依然睜着好奇的雙眼,探奇心爆棚地問道:“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呢?難道……”
“沒錯!”魏立功沒有看凌松,卻很自然地接過了他的話,繼續說:“一次,我們小分隊在路過敵人雷區時,一個戰友不小心踩到了一顆地雷。緊急之下,我就被派去排雷。”
“我到現在依然還記得那個戰友的身材相貌,依然還清晰地記得那次排雷的具體經過。我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挖開了地雷邊緣的泥土,才發現,那雖然是一顆普通的壓發雷,但是那該死的設雷人,卻在旁邊設置了一個極其複雜的防排裝置。”
“防排裝置?那後來呢?”凌松繼續好奇的問道。
“後來……”魏立功沉重地苦笑了一聲,嘆了一口粗氣,接著說:“如果光是這樣也就罷了。當我小心翼翼滿頭大汗地開始清除那個防排裝置時,才發現,那個防排裝置居然連接了四周的多個地雷。說穿了,那是一個防排的連環雷。如果排,就很有可能因此為引爆整個雷場,如果那樣的話兒,我們整個小分隊,很有可能沒有一個人能活着出來。”
聽到老班長沉重地講到了這裏,凌松也變得緊張起來,但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依然機械地問道:“那後來怎麼樣呢?後來你怎麼解決呢?”
“我當場就蒙了,知道這次遇到了硬茬了,並且非常兇險。排雷,很有可能會引爆整個雷場,而不排雷,則那個戰友肯定就活不了。這是一個極難的選擇,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其結果,都是我不願意看到的。”說到這裏的魏立功,不但語氣沉重,眼睛裏也變得亮晶晶的,似乎有淚花在閃爍着。
“那後來怎麼辦呢?”緊張的凌松焦急地問道。
“那名戰友後來知道之後,毅然做出了犧牲自己保全大家的決定……”說到這裏,魏立功幾乎心情沉重得幾乎說不下去了。
“犧牲他自己,那你怎麼辦?你怎麼能讓他呢……”凌松更為焦急起來。
“我當然沒有讓他那麼做,我讓他閉嘴,我更沒有離開,我依然在做最後的努力,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放棄任何一個戰友,無論如何。你知道嗎?即便是在那個時候,他居然還在勸慰我,讓我離開。他說:這沒什麼,為了這麼多戰友,只犧牲他一個,值了!”魏立功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抬頭再次望向了哨所外深藍色的天空,彷彿在張望着什麼似的,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難道他真的勇敢地做出了自我犧牲?”好奇更兼焦急下的凌松,繼續不依不饒地問道。
“是的,他是一個英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魏立功接過了凌松的話兒,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繼續說道:“即便是到了最後關頭,我也沒有放棄他,我依然在做最後的努力。那時候的我,還很年輕,跟現在的你差不多,行事也不是很成熟。我跟他說:你給老子閉嘴,即便是死,那就讓咱們兄弟死在一起,也好有個伴。”
“所以,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離開。而是一直都在賣力排雷,儘管,我知道,那是徒勞的。但我依然沒有離開,我依然希望有奇迹出現,而且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戰友在我眼前消失,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哇!”說到這裏,魏立功不得不停下來,再次調整自己那激動無比的情緒。
“那後來呢?難道你們倆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凌松繼續焦急無比地問道。
“就這麼著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魏立功轉過頭去,停頓了好一會兒,接著說道:“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在排雷的過程中,持續的時間越長,就意味着,就意味着越危險。在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情況下,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兒。就在我繼續滿頭大汗的排雷的時候,他忽然轉身猛地向我身上一撲,張開身子將我撲倒在地,然而,就在那一剎那,那顆該死的地雷就響了。”
“哎呀——”聽到這裏,凌松猛捶自己的大腿,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我,可他自己當場就不行了,身子被地雷炸得稀爛,我卻並無大礙,只有右手暴露在外,從而留下了兩根手指。”已經調整好自己情緒的魏立功,悠悠地說出了結果。
可是這時候的凌松,依然還不滿足,在感到分外的惋惜之時,依然慾壑難填地問道:“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呢?”
“因為我自己也受傷了,知道自己不適合再當兵了,所以我自己打申請要求退伍回家,可上頭說什麼也不讓,覺得我有功勞,要將我繼續留在部隊,說什麼也不放我走。因為自身的原因,那個小分隊就不能待了,然後就被調到了這邊防哨卡當班長,不想一待就十來年過去了。”
“那後來呢?”凌松依然機械地問道,彷彿復讀機一般。
“後來,許多年過去了,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我在哨所里,跟一個愣頭愣腦的新兵,講述這麼一檔子事情……”老班長露出了一絲和藹的微笑,拍拍凌松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
凌松這才恍然大悟,摸着自己的腦袋想:自己此刻好像是有點獃頭獃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