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這裏的信仰很奇怪
深夜,隨着大力的敲擊,砰砰直響的房門上木屑簌簌落下,焦急的喊聲奪命催魂般朝鐘晚襲來。
他睡眠不錯,本來正做着遊戲裏下副本的美夢。可饒是他砍怪砍得再入迷,也耐不住這雷霆般的敲門聲。
鍾晚惱怒地翻身起來,衝到門前抓住門把手一拉,再迅速往後一退,敲門的婦人打了個趔趄,往前一撲,手撐到地上,不顧形象地把一手的灰往身上一抹,直起身來,着急地喊:“阿晚,大事不好了!這麥田裏鬧了鼠患,好好的半畝田,全被糟蹋個乾淨。你的田和咱們老王家的隔得不遠,趕緊去看看吧!”
婦人低頭抹眼淚,趁鍾晚揉着惺忪睡眼的時候,卻斜眼偷瞄,隱隱有些期待。
鍾晚哪裏看不出來,可他若不去,這王大娘估計能在這兒鬧騰一宿,“行,謝謝您,我這就去看看。”他鎖好門邁步出去,見王大娘步伐矯健地跟在身後,也不惱她,自顧自地往田間走。
此時晨光熹微,到王家的田地上,即便鍾晚的神經被|操練得百毒不侵,見此情景也着實驚訝起來。那整整一片田地,莫說是被老鼠啃過,就是狗啃也形容不出來那番慘狀啊!
王大娘也有些傻眼。今晚是她家兒子王小豆看地,到四更天時實在困得慌,便打了個盹兒,誰知道一醒來,田地就變成了這樣。他趕緊回去告訴爹娘,把王伯山帶了過去,王大娘心氣難平,一衝動就跑去敲了鍾晚的門。
“貓妖大人在上,這是造的什麼孽喲!求您行行好保佑保佑老王家,施法除了這大老鼠吧!!”王大娘又哭又鬧,王伯山頓覺尷尬,揮手讓鍾晚去看看不遠處的麥田。
鍾晚氣喘吁吁地跑過去,卻見他的這塊麥田完好無損,仍舊個個欣欣向榮地往上長,吸收陽光雨露。再舉目四望,除了王家的那塊田以外,別的田地都好好的。
跑回去安慰了八歲的王小豆兩句,鍾晚趁着王大娘還沒注意到自己,趕緊回屋補覺。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鍾晚打了水起來漱口凈臉,抱着一缽玉米面去餵雞,隔着籬笆,再次看見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見王家老太太、王大娘、王伯山,和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一起,齊齊跪在院子裏,左右臉上分別塗著三道杠,雙拳握成爪子狀,口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貓妖大人快顯靈……”
這情景,上回王家的雞下不出蛋的時候,鍾晚見過;唯一一頭羊被叼走的時候,鍾晚也見過。神奇的是,這麼求過以後,第二天,那雞不孕不育的毛病就好了,羊也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圈中。可這回,難不成那麥子還能自己長回來不成?
鍾晚把缽一放,一群黃黃胖胖的雞立刻歡快地奔過來啄食。
“慢點吃慢點吃,別噎着,個個都有份。”
鍾晚照顧完家畜,又去小果樹林裏溜達了一圈,心滿意足地回到小破屋裏,翻出上次趕集買的話本又看了一遍,才安穩地睡下。
這一夜倒是沒人打擾他,所以鍾晚醒得也早。一出門,卻發現有人比他起得還早,還不止一個兩個。
“真是天降神跡啊!”王伯山正拉住一個站在他家門前的鄉親的手,熱淚盈眶地感嘆:“貓妖大人果真顯靈了!”
那三三兩兩圍住王伯山的鄉親也是一臉正色,“沒想到貓妖大人竟有如此神力,不過犬妖大人也不差,且不說咱們這些田地多少年沒鬧過鼠患,就是雞不生蛋的事,也是少有的。”
王伯山就有些不滿,“話可不能這麼說,我聽我那去過京城的遠房侄兒說,京中的貴人可是大半都信奉貓妖的。”
隔壁的門前還在爭論不休,鍾晚卻忍不住要去田裏看看了。怎麼會有這麼玄乎的事情呢?
眼見為實,王家的田地的確是恢復如初,昨日看到的景象竟是如同幻覺一般。鍾晚沉思着往自己的田地走,不禁懷疑起當初的判斷來。他穿來這大陳朝一年,整天就是打工種地,既沒見過飛檐走壁的大俠,也沒見過御劍乘風的修真者,穿越日常妥妥的就是吃飯睡覺做農活。
唯一奇怪的,大約就是這裏的人全都信奉妖族,這盈滿村裏的人主要信奉犬妖,只有兩三家如王家一樣信奉貓妖的。可在王家出事以前,鍾晚從沒見過妖族們下來顯個靈什麼的,便覺這種信仰不過是獨特的地方文化罷了。
可現在一看,這王家田地上發生的事情,明顯不是正常人能辦到的啊!
在田埂子上站定,鍾晚往下一望,見綠油油的小麥長勢喜人,略微放心。可忽然間,他看見什麼毛茸茸的東西一閃而過,彷彿是一隻小型動物。鍾晚踩到土裏,小心地撥開麥子前行,剛看到小小的一團,眨眼間又不見了。
小東西左突右閃,身姿敏捷,鍾晚犯了難,不知道這活物會不會糟蹋他的麥子。難不成昨日禍害王家田地的就是這東西?
鍾晚抓了一陣,發現那小東西像是在逗他玩似的,總是露出點痕迹讓他看見,卻又死活不被抓到,實在是令人惱怒不已。要不,明天去王家借一副貓妖大人的畫像掛起來,也學他們那樣拜一拜,說不定就顯靈了呢?
想着想着,鍾晚邁步往回走,可他剛踏上田埂,便察覺到腳踝處被一團軟軟的東西磨蹭。低頭一看,一隻通體雪白,頭頂有三道小黃杠的貓咪正討好地蹭着他的褲腿。如果不是這貓看上去不足月,臉還是小小的一團,鍾晚幾乎以為它正在做出某種諂媚的表情。
“你想跟我回家?”
貓咪抬起爪子攀住麻布衣料,肯定地點點頭。
這貓看上去果真有些靈性。若說先前鍾晚還對信奉貓妖的說法不屑一顧的話,現下卻起了要養這隻小貓的心思。左右養貓也花不了多少糧食,以他現在養雞下蛋的數量,足矣了。
鍾晚抱起貓咪,放在懷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它頭上的小黃毛。貓咪似乎對這種姿勢很不適應,不安分地動來動去。鍾晚摁下它的腦袋,嚴厲地喝道:“別亂動,我還沒給你洗過澡,萬一有跳蚤蹭到我身上了怎麼辦?”
跳蚤!怎麼可能會有跳蚤?!
李星垂實在是忍無可忍。想他一代九尾貓妖,不過是一時落難,流落到這山野小村中,難以尋到可供吸收的靈力也就罷了。現下為了食物,竟然要屈尊委身於這樣一個沒有眼色的村民懷裏,真是憋屈。
還有,這粗布麻衣衫是什麼材質?竟然如此硌人。要不是看這人身上散發出一股沁人的氣息,他才不想一番討好跟着跑。
鍾晚抱着貓咪進到院子裏,又去打了桶水進來,準備給貓咪洗澡。李星垂一看倒在木盆里的水,頓時如臨大敵,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對着鍾晚齜牙咧嘴地叫。
“啊,對了。”鍾晚一把端起木盆,也顧不得濺出來的水打濕了他的褲子,急急忙忙地進屋,到灶上燒熱水,出來之後還安撫地摸摸李星垂的腦袋,“對不起,我還沒養過小貓,一時沒想到你剛出生,不能洗澡。”
李星垂這才略微安靜些,低身伏在地上,神情饜足地任鍾晚撫摸他的頭毛。這人還算有眼色,而且會些吸收天地靈氣的法門,看來就在這裏住下,倒比到處流竄要安穩一些。
燒好水,鍾晚拿毛巾沾了熱水,細細地給貓主子擦身。李星垂張開四肢,躺在鍾晚的身上享受,貓眼一閉,分外愜意。鍾晚暗想這貓是與尋常的家畜不同,不由得手往下移,擦得更為細緻了些。
感覺到胯|下被溫熱的毛巾包裹住揉動,李星垂猛地一睜眼,惱怒地貓嗚一聲,一爪子朝鐘晚的胸前揮去。幸虧麻布衣衫耐用,貓爪子也不鋒利,鍾晚一愣之後,不由得笑出了聲,“害什麼羞,你才剛出生不久,這東西還沒到發揮作用的時候呢!”
李星垂險些沒被氣得背過氣去,他蹬着腿,無奈關鍵部位被握在鍾晚手裏,無法劇烈反抗,心中頓生凄涼之感。真是貓落平陽被人欺,若不是遭人暗算,他何以落得如此下場?
鍾晚可不懂貓妖大人的心理活動,他把李星垂的身體擦得乾乾淨淨,用平時做衣服裁下來的碎布和買菜用的籃子簡單佈置了一個窩,把李星垂往裏面一放,便出去院子裏給他準備食物去了。
以鍾晚僅有的常識,幼貓應該是不能吃牛奶的,不過聽說高溫加熱后的羊奶似乎可以。他只養了一頭羊,最近羊崽子們剛出生,恰巧可以勻出一些奶來。
站在牲畜圈裏,鍾晚邊擠奶邊嘆氣,希望這三隻小羊羔少吃些奶也可以養得壯壯的。如果這世界不是這麼玄幻,貓主子不是這麼難伺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