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帳中夜談
至於,左懷舒和藍少風這十來天的相處。
藍少風最初是因為左懷舒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才把她帶到軍營他的軍帳中,之後,又答應留下她。但如何安置左懷舒?一個女子待在軍中,多有不便,當年的安陵皇后是個例外,而天下,也不可能再有那樣的女子了。藍少風還是決定,讓左懷舒女扮男裝,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閑言碎語。他派人去王府拿了一些他以前穿過的小一些的衣服過來,左懷舒就穿他過去的衣服。左懷舒在軍中的身份,是王爺的客人。
還有就是,左懷舒睡哪裏?軍營里,不可能專門騰一座軍帳給左懷舒。藍少風尊為王爺,自然也不會為了左懷舒,屈尊到別處睡。於是這些天,左懷舒和藍少風都宿在同一個軍帳中。
藍少風讓人在自己的軍帳中多鋪了一張床,他和左懷舒,每人一張。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藍少風並沒有把左懷舒當做女子看待,而是一個和安陵皇後有關係的人,僅此而已。他對她沒有憐香惜玉,沒有男人對女人的那種想法。而左懷舒,自然也是一樣。兩人各有所圖,倒也相安無事。
藍少風白天基本上不在軍帳,總是天黑后回來,然後一直研究軍情,到深夜才睡。
有一次的夜裏,他聽到左懷舒說夢話,她喃喃的夢話模糊不清,藍少風只聽清了兩個字,不要!那時的她,應該在做着一個噩夢。
接觸的時間越長,藍少風對左懷舒倒是越發的好奇。或許,他好奇的不是左懷舒,而是十一年前安陵皇后猝死的真相。他感覺得出,這個女子,應該知道當年的很多內情。
藍少風今夜回來得有些晚,不過左懷舒還沒有睡。
帳簾掀起,風從外面灌進來,有些許的涼意。
藍少風進到軍帳里,先是倒了一杯茶水喝下,然後看了眼端坐在床榻上的左懷舒。她閑來無事的時候,便會看他放置在軍帳中的書,而他的書,全都是些兵書。
蠟燭的火光不是很亮,左懷舒盯着書看的時間太久,眼睛有點刺痛,她用手揉眼睛的同時,把手裏的書放到了一旁。
不知是不是因為明天就要出征,而此行的目的地,是曾經安陵國的都城,左懷舒有些睡不着,想找個人說說話。
而這個軍營里,她能說得上話的人,只要藍少風了。
左懷舒的心裏,其實還有一件事想問藍少風。
“王爺既然認為懷舒公主是假的,為何還要答應這次的和親?如果只是為了兩國和親,王爺就算不娶,大原國之後也可以嫁一個公主去晉陽國,同樣可以達到和親的目的。王爺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娶一個自己不想娶的女人?”左懷舒問道。藍少風明明是可以拒絕的,但為什麼要答應這次的和親,意圖何在?還是說,是要做給誰看?
左懷舒直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
不過藍少風,並沒有打算解開左懷舒心中的疑惑,關於此事,他什麼也沒說。
“王爺府里的懷舒公主,就算是假的,那也是無辜的。王爺既然娶了,卻又刻薄於她,實在有失王爺的風範。”左懷舒再說。她也是公主,骨子裏的驕傲是與生俱來的,她雖然不在乎大原國什麼炎王,但被人輕蔑,她心裏難免也會有些不快。
“刻薄?”藍少風應該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這幾個詞用在他身上。
軍帳中的燭火搖曳,把藍少風和左懷舒的身影都映得忽明忽暗。藍少風站在左懷舒的床前,左懷舒蓋着被子抱膝坐在床上。他注視着她,而她只是饒有興緻的回看着他而已。
“難道不是?懷舒公主風塵僕僕來到金林城,炎王府非但不迎親,讓公主在城門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然後自行去王府,還從側門進王府。王府里的人更是對王妃不恭不敬。成親之夜,王爺沒有現身。金林城裏到處在傳,懷舒公主相貌醜陋,遭王爺嫌棄。想來懷舒公主在王府里也遭受了不少冷待,所以才會失蹤的吧。”左懷舒說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藍少風為人冷酷,難以親近,一是他貴為王爺,二是他長年在戰場上征殺磨鍊出來的性格。他堂堂大丈夫,怎麼也不至於去刁難一個女人,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晉陽王輕視了他?
“這些事,本王不知。”藍少風說道。
“如果不是王爺授意,王府里的人,怎敢如此怠慢懷舒公主。”左懷舒雙眼稍微眯了一些,不知是不是燭火的關係,總覺得她的眼睛裏閃着精光。但她看藍少風的表情,好像他真的不知情。
“應該是十皇妹,她讓王府里的人這麼做的。”藍少風說道。
他成親之夜沒有出現,那確實是不屑那個假公主,至於其他,他這半月都不怎麼回王府,所以並不知情。
懷舒公主因為受不了王府的冷待,所以才會自己離開王府?如果是這樣,離開也就離開了。
左懷舒卻在想着大原國的十公主。聽聞藍少風和十公主的關係極好,想來十公主是為了給藍少風出氣,才擅作主張,為難晉陽國來的和親公主。
既然藍少風都這麼說了,左懷舒也相信他不會專門去為難一個女人。他一個大元帥,哪有那個閑工夫。
但對於藍少風為什麼會同意這次的和親,左懷舒心裏還是留了一個疑惑。
“你說你剛到金林城,便遭人追殺,卻對本王的事如此了解?”藍少風一開始就認為,左懷舒還有同黨。金林城裏還有其他的紅焰軍後人?他們又藏匿在什麼地方?
藍少風和左懷舒的視線碰在一起,他銳利,她坦然無畏。
“你說你是紅焰軍後人,你父親是誰?”藍少風再問她。
“我父親在當時的紅焰軍里,不過是個無名之輩,就算告訴王爺,王爺也查不到。”左懷舒回道。
天下哪有查不到的人,紅焰軍中又豈有無名之輩。她其實就是明着說,她不會告訴他她的真實身份。
她對他的事很了解,他卻對她一無所知。藍少風最不喜歡這種,他在明,她在暗的感覺。
夜已經很深了,賬外只能聽到巡邏士兵路過時的腳步聲。
軍帳的空間不是很大,兩張床之間的距離還不到一尺。
藍少風脫下身上的鎧甲,倒頭睡在了自己的床上,他側着身,背靠着左懷舒。左懷舒正着身睡下,不過臉偏向藍少風那邊。他的背影很冷硬,也給人一種很強大的感覺。藍少風!這世間之事,還真是很難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