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都是徒勞
不愧是我相好,說得很好嘛。
陳淮一見王知諍得了便宜還賣乖,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腳下往邊上蹭了蹭,碰到了另外一隻腳。
他輕輕踢了一下那隻腳,那隻腳的主人果然輕輕踢回來一下。
不錯,是王知諍。
陳淮臉上不動聲色,腳下暗暗醞釀了一股力氣,抬腳踩下。
得手!
因為穿着皮鞋,又是踩在腳面上,這一腳並沒有發出聲響,但陳淮可是用上了平生力氣,換做任何人肯定要大叫跳腳了。
結果,王知諍一動不動,面色不改,只有偷偷關注着等他反應的陳淮發現了他眼角微微的一下抽搐,但是稍縱即逝。
厲害!太厲害了!
這都能忍住不叫出來。
真正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不愧是王總!
陳淮內心實在佩服,並默默告誡自己,以後沒事千萬別和王知諍作對,這種情況還能忍下來的,那都不是一般人。
很快到了茶歇階段,劉霆宣佈會議暫停休息,與會眾人各自起身去了隔壁的會議室,太倉的行政已經準備好茶水點心等着大家。
陳淮想到此時茶歇室肯定都是人,索性坐着不動。
王知諍也不走,一手搭在桌子上,身子轉向他,姿勢極有小學生泡妞的風範。
“小淮啊~”王總的表情十分意味深長,讓陳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這種報復手段是極其幼稚而沒有前途的你知道嗎?”
王總現在的姿勢明明也很幼稚。
陳淮很想吐槽,不過面子上倒是十分客氣,還語帶關懷:“王總腳疼嗎?”
王知諍磨牙:“廢話!”他左右瞄了一下,確定沒人往這邊看之後,臉上才終於露出了抽搐的表情:“疼死了!”
他便說邊把椅子拉開一點,抬起腳一看,黑色的皮鞋上一個深深的灰色印子,顯示着踩的那一腳是多麼的結實。
陳淮實在是很想大笑出來,不過考慮到場合問題,終究是忍了下來,還故意擺出了一臉正經,一副就事論事的樣子說道:“所以,手段還是有效果的嘛!”
王知諍眼神微微眯了起來:“一時的痛快可是會帶來慘痛的後果的。”
陳淮連忙肅容:“王總,你不去和副總他們聊聊天嗎?”
王知諍見他轉移話題,也不窮追猛打,倒是瞄了會議室另一頭一眼,意有所指:“我可不能隨便離開你身邊,有人正等着趁虛而入呢。”
他看的那一邊正是陸玉歌坐的地方,而此時陸玉歌也還沒有離開會議室。
陳淮這才知道王知諍留在這裏並不是真的找自己算賬,主要還是防着陸玉歌趁隙來找自己,他心中有些觸動,但還是無所謂地聳聳肩:“沒關係,我應付得來。”
王知諍卻靠近了他的耳邊,低聲說道:“我可是你的老公,不會讓你一人面對的。”
他說完這句就退了回去,陳淮卻彷彿仍能夠感覺到他的氣息留在自己的耳畔。
一時間陌生的情緒湧上心頭。
這段婚姻於他,至今都是不真實的。
就像走着一段路,腳卻沒有踩到實地上,因為虛浮,所以他搖擺不定。
而婚姻另一端的王知諍卻已經開始表現出一個丈夫應該有的姿態。
陳淮不懂,卻也能感受到他的認真。
可是為什麼呢?
要說王知諍早就喜歡自己,那為什麼他以前半點沒有感受到。
更準確的說法是,他們以前,根本就沒怎麼接觸過。
不過這一刻,這個問題卻似乎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知諍的姿態,不管最初他是因為什麼原因和自己結婚,此時的他,卻真真實實帶給他,一個戀人才有的關懷和支持。
這正是陳淮一直渴望卻認定自己無法擁有的。
這一刻,若不是會議室里還有其他人,他大概會忍不住抱住王知諍。
陳淮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不過還沒等他從這個情緒里抽離,王知諍卻沒有辦法守住他的承諾了。
“知諍,怎麼坐着不動,出來走走透透氣啊。”劉霆叫道。
王知諍在劉霆手下工作已久,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叫自己出去透氣,恐怕是有什麼不方便在會議上說的話要單獨找他商量。
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呢?
王知諍很是無奈。
陳淮卻是笑了出來,揶揄道:“相好,你的承諾怎麼跟沙子堆的似的,都不用風吹,沒兩步呢就散了。”
王知諍幼稚地拌了他一腳,嘆道:“沒辦法,事業為重,兒女情長只能暫時放下了。”
他邊說邊起身:“他要是敢騷擾你就告訴我,我套他麻袋去!”
套麻袋……
王總堂堂精英,怎麼也應該來個天涼王破才符合他的氣質吧,說出這麼市井流氓的話來真的合適嗎?
陳淮雙眼翻白,吐槽道:“王總你不是應該說你就讓他破產才對嗎?”
“你電視劇看多了吧?”王知諍看他的神色宛如在看智障,“王總要是有這個本事,今天還能讓他上門來?”
隨後他想了想,又像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等個幾年吧,等王總再奮鬥一下,說不定以後有機會。”
陳淮:“……王總你說認真的嗎?”
王知諍再次慈愛地看他:“當然是隨便說說的。”
陳淮:“……王總,副總還在等你呢。”
“我知道。”王知諍調戲夠了陳淮,這才施施然離開會議室。
陳淮見他離開,自己也活動了一下肩膀,準備去隔壁喝杯咖啡,結果他剛起身,陸玉歌就走了過來。
陳淮倒是想當沒看到,但是陸玉歌已經開口了:“陳淮,好久不見。”
陳淮覺得自己剛剛活動過的肩膀微微僵了一下。
就算在王知諍面前裝得再不在乎,真的站到陸玉歌的面前,卻又依然難以自控。
陳淮內心深深嘆了口氣,不過他掩飾得很好,臉上隨即露出客套的笑容:“不久吧,昨天才剛見過。”
陸玉歌笑了一下,也不計較他故意抖的小機靈,只道:“你現在看起來,都挺好的。”
陳淮也不故作姿態,態度很是隨意:“還行。”
“你……”陸玉歌似乎是想問些什麼,卻又問不出口。
陳淮也不反問,不好奇,就是最好的防守。
陸玉歌終究是沒問出來,只是又轉了話題:“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個飯吧。”
頓了一下,看得出他話語間的猶豫,似乎是想了一下措辭,最終出口的話卻很簡單:“我還欠你一頓飯。”
最是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卻讓陳淮心裏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
我還欠你一頓飯。
如果真的要算,你欠的,又何止是一頓飯?
陳淮倒是想拉着他的領子算個清楚。
可是算了又能做什麼?
這筆賬,本來就無法宣之於口,無法付諸聲討。
那麼所有的計算,最終也不過是徒勞。
是啊,都是徒勞。
正是早早認識到這一點。
當年他才毫不猶豫選擇了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