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羲和公主
羲和公主今年雙十年華,卻還沒有定下親事,已經算是一個老姑娘了,造成現在這種情況,除了寧武帝對這個女兒不上心之外,她自己也沒少在其中出力。她的母妃生下七皇子沒兩年就去世了,羲和公主開始獨自一人照顧這個小自己八歲的弟弟,他們姐弟能一直活到現在,雖然鄴王在其中出力不少,她本身的能力也不可小覷。
七皇子四歲那年在御花園澄瑞亭玩,恰好李充儀從那裏經過,澄瑞亭是一式方亭,跨於水池之上,對小孩子而言有些危險,李充儀當日指責七皇子目無尊長,不順長輩,七皇子不服氣,爭執中七皇子不慎落入水池,李充儀竟然不救人轉身就走,要不是有好心的宮人給羲和公主報信,羲和公主晚去一會就只能見到弟弟的屍體了。
李充儀回去之後擔心的幾夜沒睡安穩,然而既沒有等來寧武帝的訓斥,也沒有等到七皇子的噩耗,甚至有一天寧武帝還莫名的賞賜了她幾件飾物。李充儀後來聽說是那天皇太子在寧武帝面前說了幾句她的好話。她心裏明白過來,皇七子在宮裏的地位甚至都不如一個宮妃,徹底放心下來。
七皇子回去之後發了高熱陷入昏迷,羲和公主不眠不休照顧了他五日,總算是把弟弟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宮裏所有人都等着羲和公主的報復,然而什麼都沒發生,她每日照常去給寧武帝請安,對七皇子落水的事情隻字未提。
大家都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羲和公主姐弟勢單力孤,不得寧武帝喜歡,受了再大委屈也只能忍受下來。李充儀自此也有些囂張,每每見到羲和公主和七皇子,都會諷刺幾句,七皇子有幾次都忍無可忍,卻全被羲和公主攔下來,硬是全都承受了。
宮裏的人慣於捧高踩低,那段時間羲和公主和七皇子過得非常艱難。
一個月之後,在先皇后的祭奠之日,李充儀不知做了什麼惹得寧武帝大怒,將其打入冷宮。
消息傳到後宮,宮妃和宮人們看着羲和公主的目光都帶了些敬畏,沒人相信李充儀的事情只是意外。
羲和公主相信每個人都有漏洞,後宮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怨恨,委屈和恩怨,她只不過是安慰了一下因為梳頭時扯痛了李充儀頭皮而被責打的小宮女,在先皇后忌日那天,讓小宮女給李充儀梳了一個先皇後生前最喜歡的頭型,略略提了一句外面天氣好,讓李充儀自己走到寧武帝面前而已。
這十年來羲和公主遇到過無數的暗算和危險,但是沒有哪一次讓她緊張至此,她盯着那份遺詔不發一言,殿裏的氣氛異常壓抑。
桂海把遺詔送到這裏來,不僅是遵從寧武帝的吩咐,也希望羲和公主能拿個主意,他跪在地上握緊雙手,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
時間過得異常緩慢,眼看天就快亮了,羲和公主捲起遺詔遞給柳綠,說:“柳綠,把遺詔給桂海公公。”
“公主殿下!”桂海抬起頭,說什麼也不肯接柳綠遞過來的遺詔。
“這遺詔不能留在你我手裏!”羲和公主的眼睛亮的驚人,語速極快的低聲說:“你現在就拿着遺詔回承明殿,以衛明的名義下諭令,召中書令,尚書令,門下侍中進宮,就說遺詔是太子托你轉交給三公的,裏面寫了什麼你不知道,還有,無論今晚禁軍是誰值夜,都去找商雪柏,讓他領兵戒嚴皇城。”
“記住,你今晚沒來過陽嘉宮,我什麼也不知道,太子已經全部安排好,天一亮父皇抬入梓宮,停靈之時由三公頒佈遺詔,你遵從太子的吩咐去做事了,回來之後太子不見了!如果他們問你七皇子在哪裏,你就說他昏迷未醒!”
羲和公主那雙與弟弟一模一樣的鳳眼微微眯起,面色凝重透着一種冷酷的味道,語含警告的加了一句:“讓宮裏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不要隨意走動,這個時候誰要是惹了麻煩,可不是一頓板子就能解決的。”
桂海惶恐的低下頭,應了聲“是”,從柳綠手上接過遺詔,步履匆匆的離去。
見到桂海里去,羲和公主略顯疲憊的閉閉眼睛,抬起右手輕輕按壓額頭,柳綠見着剛才的情形,心裏有點猜測,她悄悄走上前給羲和公主換一杯熱茶,茶盞剛剛放下羲和公主就看過來,問:“閑庭那邊怎麼樣?”
“沒人過來應該就是沒事,公主放心,您太累了,去後面睡一會吧。”柳綠有些心疼的上前扶起她。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覺得又累又困,服侍我回後殿躺一會,如果一會有人來找,就說我照顧閑庭太累已經睡下了,天亮咱們再去承明殿。”羲和公主知道天亮之後還有無數的麻煩在等着她和衛閑庭,她必須要保證自己足夠清醒才能面對下面的問題。
此時,桂海以皇太子的名義發出去的諭令已經到了三公府上,商雪柏身着縞素,腰間垂掛着破雪劍,正站在書房外等他的祖父。
他身量很高,面容清秀,與羲和公主、七皇子有兩分相似,但是他常年不苟言笑,眉間有一道淺淺的刻痕,他今年僅有十九歲,領禁軍統領之職,起初有人認為他得到這個職位是靠着祖父的蔭庇,然後他就用一手破雪劍法破除了這樣的謠言。
寧武帝生性多疑,衛明不止一次提出撤換禁軍統領,卻都被寧武帝否決,商雪柏的性格隨了他的祖父,只忠皇權,是徹底的純臣。
他生性嚴謹,深知官場沉浮,每次有重大事件的時候,都習慣性的來找尚書令商潤商議。
商潤已經年逾古稀,發須花白,他的個子不高,但是身板挺得筆直,眼神不見渾濁,眼睛很亮,眼角嘴角有些深淺不一的皺紋,依稀可見年輕時候應是英俊的男子,他緩步從書房走出來,見到最喜歡的孫兒站在外面等候,嚴肅的面容才略有鬆動。
“祖父。”商雪柏上前攙扶起商潤的胳膊,道:“宮裏來了消息,讓我領兵戒嚴皇城。”
“那你就去做,我自己也能進宮。”商潤撫了撫花白的鬍子,心思轉了幾轉。
商雪柏有些疑惑,直言道:“可是今晚不是孫兒當值,我怕這其中有蹊蹺。”
商潤滿意的點點頭,非常喜歡商雪柏的謹慎,他說:“太子看你不順眼,你怕他這種時候故意設套抓你的把柄,你做事深重,祖父很欣慰,但是雪柏,你看的不夠遠,你為什麼不想一想,這種緊要關頭,宮裏為什麼要讓你做這件事呢?”
商潤意味深長的說:“也許,此時宮裏發生的事,和我們想的大不相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