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洗車
俞蔓來到醫院的時候,俞莎已經睡醒了。
石秋芳在病房裏陪着她,看到俞蔓來,顯然很不歡迎,板着一張臉。俞蔓也懶得理她。對於俞莎,她們還有過小時候純真的時光,對於石秋芳,她從來沒有過一絲好感。
俞莎面色不虞地盯着俞蔓,看着她走到床邊,然後冷冷地問:“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俞蔓冷冷地瞥她,“你不把罪魁禍首抓出來揍一頓,那我還真的要笑話你。”
俞莎沒有回擊,垂下頭來,一副哀傷的模樣。石秋芳見自己女兒又這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同時也很不喜歡這些被俞蔓看到,於是不悅地對俞蔓說:“俞蔓,莎莎現在心情不好,你就不要說這些了。”
“行,那我走了。”
“姐,你先別走。”俞莎突然說道。
也就在這時,俞德海帶着吃的來了,俞蔓沒走成。俞德海和石秋芳哄俞莎吃的東西,可是她脾氣很不好地拒絕,最後讓他們倆都回去,叫俞蔓留下來陪她。
俞蔓不明白她寓意為何,就憑她們兩看相厭的關係,她都懷疑她這是在自虐了。
保溫盒放在病床旁邊的柜子上,剛才石秋芳倒了一碗出來,香氣四溢。俞蔓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着俞莎,也不說話。
“姐,我遇到這種事,你高興嗎?”俞莎問道,眼睛直直地看着俞蔓。沒有任何妝容的臉,因為流產,看起來沒什麼血色,本來就不太漂亮的五官,此時看起來就更普通了。不過,俞蔓覺得比平時的模樣順眼。
“你覺得我會很高興?”俞蔓不答反問,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我不知道。”
俞蔓如實說:“高興不至於,也算不上多傷心吧,只是覺得身為女人遇到這種事總歸是吃虧。而且具體的事情我又不知道,萬一是你們為愛痴狂付出……”
俞蔓的話被俞莎的哭聲打斷,起先只是輕微的嗚嗚聲,沒一會兒就變成哇哇大哭,俞蔓被她這一出弄得有些懵。
俞蔓沒有說話,只是把柜子上的抽紙丟在她面前。
事實上是,她不懂要說什麼,安慰人一直不是她的強項,況且安慰的話語太不適合她倆。
過了一會,俞蔓說:“雞湯要冷了,你喝不喝?”
俞莎還在哭,沒回應。
俞蔓又說:“到底喝不喝?”
“不喝。”俞莎擦了擦眼淚和鼻涕,語氣有些凶。
俞蔓不以為意,“嗯,你就繼續這樣,只要哭和傷心就好,不用吃不用養身體,不用擔心恢復不好。”
“我恢復不好你就開心了是吧?”俞莎又變成鬥雞一樣。
俞蔓冷笑,“俞莎,你為什麼都要管我開不開心呢?其實你們過得是好是壞,對我來說並不太重要,你和你媽媽做什麼總是考慮別人的眼光。哦,除了她搶走我爸爸這事……”
“你為什麼總要揪着這件事……”
“是我總揪着還是你們一直耿耿於懷,想洗白又磨滅不了這個事實,然後總以惡意揣摩別人?”
俞莎沉默,俞蔓不想跟她吵的,不過今天還是把話說清楚。“我媽媽已經把這些事放下了,我也一樣,我不會說只要你們跟我爸一家三口幸福就好的話,但是大家各自安好不就好了嗎?”
“那你回來幹嘛?你回來不就是為了搶財產,霸佔公司嗎?”
“呵呵呵。”俞蔓無語的笑了,繼而沖俞莎翻了個白眼,“你們真看得起我。”在公司的時間也不短了,俞蔓已經了解到石秋芳在公司里的勢力,雖然還有俞德海壓着,但是憑俞蔓的本事,哪能輕易撼動。回來的時候,她確實是抱着不善的念頭,想膈應她們,但是慢慢的,心境變了,豁然了許多,也許是因為蘭月的那些話,也許是因為有了愛情。
以前她想像過很多次石秋芳和俞莎遇到不好的事情自己一定會很高興,但是今天知道俞莎的事,她並沒有感到開心。以前她們母女對她做的事情她還沒忘,還有上次受傷的事,她也記着,至於報復的心思,還是有的,但不會因為俞莎被別人傷害而覺得活該。
俞莎囁嚅一陣,說:“你搶不走的,公司里有我媽媽在,她很厲害。”
“既然你知道她厲害,那還擔心什麼?”
“我才不擔心!”
俞蔓冷笑,“你還是擔心一點比較好。”
兩人視線先對,一個都不肯先移開。
“姐,我要喝雞湯。”俞莎突然笑着對俞蔓說。
“要喝就喝,跟我說做什麼?”
“你幫我拿。”
“你沒手?”
“我的手打了點滴,疼。”俞莎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俞蔓無語極了,這是在撒嬌嗎?臉皮要不要這麼厚?
“拿着!”俞蔓將雞湯遞到俞莎面前,在她沖她笑的時候,回了她一個白眼。
俞莎把雞湯喝完,又吃了一碗粥。
吃飽喝足了,無事可做無話可說,俞蔓打算離開。剛站起來,俞莎就說:“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就自憐自艾的,等我恢復了,還是要找你吵架。”
俞蔓神色平靜,像俞莎這種人格分裂一般的情況,她早就習以為常。“你這樣說我會天天祈禱你別恢復那麼快的。”
“那你就祈禱。”
俞蔓點頭,“我會的。”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俞蔓不以為意,轉身離開。關於俞莎的男人是誰,俞蔓沒問,反正俞莎的事情她也管不着。
走出醫院,太陽已經升得很高。現在已經是夏末,陽光沒那麼毒辣,從陰涼的醫院出來,曬着太陽還是挺舒服的。
這麼好的天氣,真想跟顧錦程一起去玩。
俞蔓拿出手機,剛翻出顧錦程的號碼,手指頓住,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繼而收起手機,抬步走向停車場。
這麼好的天氣,適合洗車。
半小時之後,俞蔓的車子停在修車店前。
大瀝他們正在洗車,水珠噴到空中,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五彩的顏色。他們在大聲說笑,三句離不開葷段子。
見俞蔓的車開來,他們立刻停止不正經的話題,揚着笑臉迎接。
俞蔓剛下車,大瀝就問:“俞小姐,程哥還沒來。”
俞蔓不確定他們是否知道自己和顧錦程現在的關係,被大瀝這麼肯定自己是來找顧錦程的,一時有些赧然,口是心非地道:“他來沒來不重要,我是來洗車的。”
“程哥不來當然很重要,人手不夠,他不來沒人給你洗車啊。”
“人手不夠就算了,我改天再來。”
“別啊,你等一會他馬上就來了。”
大瀝早已拿出手機打電話,說完這話的時候已經打通了。“程哥啊,有個美女找你,你猜是誰?”他笑得很得意,彷彿認定顧錦程才不到似的。
顧錦程:“俞蔓。”
“你怎麼知道?哦,是你們約好的啊?”大瀝深深地覺得很沒意思,他們不是幾天沒見面好像玩完了的樣子么?昨天程哥都還是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怎麼一個晚上的時間,畫風就不對了?看到俞蔓來了,他還歡喜了一場,巴巴的要告訴顧錦程,卻原來這並不是什麼驚喜啊。
失望,真失望。
“我們沒約好。”俞蔓在一旁解釋,可是這個解釋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大家都一副瞭然神情。
顧錦程回了大瀝一句就掛了電話,大瀝對俞蔓說:“程哥十分鐘就到,俞小姐先到裏面喝杯茶吧。”
俞蔓躊躇一會,繼而接受他的建議,走了進去。大瀝沖裏面喊道:“周豪,有貴客,快倒茶!”
一顆腦袋從一輛車子後面生出來,看到俞蔓的時候,瞬間咧嘴笑,殷勤地迎上來。“蔓姐,你終於來啦。”
大瀝在外面聽見,誇讚周豪,“你個‘終於’用得好!”
周豪得意,“可你就是終於嗎,蔓姐我跟你說,豪哥這幾天想你想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人都憔悴了。”
“你怎麼知道他夜不能寐?”
周豪一時語塞,有些愣,眨眨眼,心說這不是重點好嗎?“我看出來的。”
“這還能看出來?”俞蔓話剛出口,突然心裏咯噔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睡眠不足的模樣會不會被看出來。“坐墊和抱枕怎麼不見了?”她轉移話題,可是轉錯了。
周豪是個反應遲鈍的,他老實回答:“哦,程哥叫我處理了。”
俞蔓稍稍鬆了一口氣,卻又聽到周豪激動說:“蔓姐!你怎麼知道抱枕的事!你來過是不是?不對,昨晚我9點才關門回家,那時候還在……”
說到這兒,周豪的眼睛瞪得像個銅陵似的,好像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下一刻,他緊緊捂住嘴巴,回頭做賊心虛一般看了外面一眼,接着小聲對俞蔓說:“蔓姐你放心,我會幫你們保密的。我去給你倒茶。”
他一溜煙跑去拿茶具了,俞蔓看見他臉紅了。
他在想什麼?他以為他們做了什麼?
此刻俞蔓的心情很複雜,這種有口莫辯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實在是太操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