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人渴望變得強大的理由通常只有兩種——一是源於他的野心,二是源於他的保護欲。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一定的天賦,勤奮的練習,時間的累積，磨難與挫折缺一不可。
“你現在就像一個擁有一箱子寶物卻因為找不到鑰匙的人一樣看起來一無所有。”
在嘗試了古籍上的所有方法卻仍然無法掌握“創造黑洞”這種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一樣的超能力的要領后，斯特蘭奇這麼對戴澤說。
所以在找到那把“鑰匙”之前，他就算練習一萬遍也不會有用。
這讓戴澤難有些挫敗。
而撇開這個不談，在脫離了復仇者聯盟的第二個星期。
一切如常。
或者說表面上看來，除了正在進行災后重建的紐約,一切與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
下午五點,客廳右手邊的訓練室里傳來沉悶的敲擊沙袋的聲音。
戴澤從樓梯上走下來時,彼得·帕克先生正在用客廳的座機跟他梅姨通電話。
“您要去倫敦嗎？您自己一個人？”
對兩人足夠信任的小蜘蛛俠在這棟別墅里並沒有再繼續他“睡衣寶寶”的偽裝，而他本人的樣子也正像戴澤想的，在穿上那套蜘蛛俠作戰服的時候他或許是個射速堪比改裝加特林的話嘮,但脫下那身制服后,他看起來就是一個青澀的，帥氣的,甚至還有些靦腆的高中生。
他拿着電話筒側身靠在牆上,手指繞着電話線打圈：“我很好,當然的，我的朋友非常照顧我。”
聽不清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戴澤只看到彼得·帕克表情一愣：“您要去半個月？半個月？”說完他又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您已經在飛機上了？”
“不，您還沒說清楚——喂，梅姨，喂——”
飛機起飛，信號中斷。
彼得·帕克皺着一張臉，在看到樓梯口的戴澤時，表情甚至還帶這些委屈：“梅姨去了倫敦，她甚至沒有提前跟我說一聲。”
戴澤隨口一問：“那你呢？”
彼得·帕克：“那我該回去看家了。”
戴澤：“你有鑰匙嗎？”
小蜘蛛俠動作一頓，下意識掏了掏口袋，然後尷尬地搓了搓鼻子：“沒有。”
戴澤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還是呆在這裏。”
想到這幾天崇尚科學的小蜘蛛俠一臉興奮地在鋼鐵俠屁股後面跟來跟去，還真的幫斯塔克解決了不少小問題，並且兩人還興緻勃勃地討論製造一套“蜘蛛人盔甲”的場景，戴澤忍不住笑道：“托尼肯定很歡迎你。”
說著他又看向完全透明的訓練室里用標準的詠春起手式快速擊打着沙袋，看起來完全不像在練習反而像是在泄憤的托尼·斯塔克。
“他怎麼了？”
彼得·帕克跟着看過去：“哦，斯塔克先生大概心情不太好。”
“他早上去了一趟曼哈頓。”
戴澤看向小蜘蛛俠：“他每天都去。”
彼得·帕克道：“他在那裏碰見了史蒂夫隊長，然後他們似乎吵架了，當時我隔得遠聽得並不太清楚，但隊長大概是說了一些類似‘你不在聯盟對連萌一點影響也沒有’的話。”
說完他攤了攤手：“然後斯塔克先生回來就這樣了。”
戴澤聽完后像是確認一樣地又問了一遍：“你說隊長說了什麼？”
彼得·帕克又把剛才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戴澤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這句話是隊長親口說的？”
他也曾經預想過在產生矛盾后復聯兩大巨頭再次見面會是什麼場景，但隊長的這種反應絕對不在他的想像之內，甚至連邊都擦不着。
他皺眉道：“這不像隊長的作風。”
彼得·帕克附和：“我也覺得隊長最近有些不大對勁，我跟他打招呼的時候他就像在面對一個陌生人那樣，冷淡。”
這時發泄完情緒的鋼鐵俠終於從訓練室里走了出來。他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而且他甚至越過了神盾局開始跟政府交涉並確立了某個合作項目，瞞着所有人。”
他走到桌子邊隨手端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露出一副嫌惡的表情：“這什麼東西？”斯塔克看着杯子裏暗紅色的透明液體，“紅茶？”
戴澤：“薑茶。”
斯塔克露出一副“這種茶為什麼會有人喝”的表情：“我想賣這種茶的廠家已經倒閉了，或者正在倒閉的路上。”
一直到將那杯薑茶推得足夠遠后他才再次開口：“他愛做什麼做什麼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有關係嗎？”
語畢，注意到戴澤一副打理完后隨時準備出門的樣子，斯塔克挑了挑眉：“你要出門？”
這才想起正事的戴澤：“啊，是的，我出去一趟，下午再回來。”
斯塔克的視線在戴澤手上那盒畫著人臉的黑色巧克力餅乾上游移了一會，然後道：“去找那個有幸跟你共度了一整天情人節的混蛋超人？”
戴澤尷尬道：“能別提那個嗎...”
斯塔克雙手撐在桌子上看着戴澤：“這關係到我未來舅媽的候選人，我當然要問的仔細一點。”
彼得·帕克：“舅媽？”
戴澤：“...我們不是那種關係，托尼，我沒有那個意思。”
斯塔克罕見地冷笑了一聲：“你沒有那個意思不代表他沒有那個意思。”
戴澤簡直不知道要擺出什麼表情：“他也，他也沒那個意思，我們只是朋友，況且他還是個男人。”
彼得·帕克：“男人？！”
斯塔克看向小蜘蛛俠：“回你的房間，小孩子不適合聽這個。”
彼得·帕克：“......哦。”
等樓上傳來關門聲后，斯塔克靠回桌子上，雙手抱臂道：“你看起來好像連一次戀愛的經歷都沒有過，所以你更應該相信我的判斷。”
“舅舅。”
洛杉磯邊界的荒原上。
戴澤停在那扇小鐵皮屋前，伸手敲門的時候心裏竟然意外的有些緊張。
一定是被托尼搞得，原本莫須有的東西被他特意拿出來這麼一提，就會讓人心理作亂，胡思亂想。
聽到屋子裏頭傳來的腳步聲，戴澤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門被推開，這時夕陽剛好沉到屋頂下面，橘紅色的光從後面打過來，漢考克被的影子幾乎將他整個人包住。
戴澤把小甜餅往前一遞：“你上次說想試試其他口味，這次我多做了一點，順便——”
他看向漢考克：“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夕陽完全沉下去，天色徹底暗下來，鐵皮屋前的篝火堆再次燃起，劈啪作響，旁邊插着兩條新鮮的魚，是戴澤從來沒見過的品種。
兩人圍着篝火面對面坐着，漢考克姿態隨意地拿着一根木棍翻着篝火里的木頭。
戴澤看着被晚風吹得上下跳躍的火焰，忍不住笑道：“這幅場景可真是熟悉。”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們從一問一答的交流方式變成了朋友間正常的交流。
“聽說你最近在斯特蘭奇那裏學習空間魔法？”漢考克問。
“嗯。”戴澤點了點頭，“不過結果似乎並不那麼令人滿意。”
說著他伸出右手攤開，掌心向上：“我們試過無數種方法，包括他所說那條最有效的實地模擬黑洞形成過程的方式，用異能讓空間進行自我收縮，再通過外力讓這種收縮無休止地進行下去，一直到只剩下一個密度高到難以想像得物質實體——”
手心裏微弱的光芒一閃而過，戴澤無奈道：“你能理解這裏面具體的原理嗎？”
漢考克：“什麼？”
“好吧。”戴澤嘆了口氣，“我也不懂。我甚至連最基礎的瞬間扭曲空間都做不到。”
漢考克：“你當初就做得很好。”
看見戴澤忽然抬頭盯着自己，漢考克覺得嗓子有點發乾。
不過他還是繼續道：“在那個，夢境裏。”
戴澤懊惱道：“你果然知道那個。”
他不解道：“雖然那是人為創造的，但那怎麼說也是我的夢境，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裏？”
漢考克道：“我當時躺在外面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你關在了那個研究所，還丟失了離開研究所后的全部記憶。”
說完高大的男人沉聲道：“......我應該裝作不知道？”
戴澤想了想，搖頭道：“也不是。斯特蘭奇說問題可能就出在那裏，所以讓我來找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解決問題的關鍵。”
說著他垂眼道：“可是我根本不太記得那個，我只知道你進來救了我，我連怎麼離開那裏的都不記得。”
漢考克下意識道：“也許跟你這幾天做的噩夢也有關係。”
他看着戴澤被暖黃色的火光包圍的臉，低聲道：“那些噩夢也跟那個夢境有關，是嗎？”
戴澤沉默了一會，道：“是。”
說完周圍沉默了。
漢考克安靜地擺出一副聆聽者的姿勢，戴澤低頭出神地看着火堆，很久以後才開口。
“我夢到自己還在那個夢境裏。”
漢考克：“你是說——”
戴澤垂眼道：“當初還在那個維度里的時候就發生過，我以為自己逃出來了，結果那裏還是紅骷髏創造的夢境。”
漢考克皺起眉頭。
戴澤：“那麼現在，我以為我自己脫離那個夢境回到了現實，但如果實際上我只是從另一個夢境醒來呢？如果這裏，我以為是現實的這裏，其實也是紅骷髏給我下的一個圈套，讓我放鬆警惕的圈套，等我真正的醒來以後他已經跟隊長互換了身體，我變成了沒有思維的空殼，托尼他們也因此遭遇不測——”
年輕的男人難以接受地攤開手：“那我該怎麼辦？”
這是戴澤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剖白自己。
這個“害怕”是他連查爾斯教授都不能分享的存在，現在卻這麼輕易的說了出來。
就連他也找不到原因。
夜裏的風涼涼的帶着些潮氣，兩人隔着篝火對視着，良久以後，漢考克道：“我不知道你原來在擔心這個。”
戴澤笑了笑：“是不是很愚蠢。”
“不會。”漢考克看着戴澤，那張黑暗裏他得藉著火光才能勉強看清的臉正經又充斥着他本身無所畏懼的自信道，“但你要知道。”
“我能把你從裏面救出第一次，就能救出來第二次。”
這句話荒唐，卻又有效。
綳的一聲。
戴澤覺得腦子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斷了。
他瞪大了眼，終於明白了斯特蘭奇口中的“鑰匙”是什麼。
這大概是全洛杉磯最美的夜景。
扭曲的空間開始對摺火焰向外傳遞的光線，下意識地把它折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多面形狀，它們在半空懸浮，漂移，發光，接着是月光，星光，一直到這座山頭以浩瀚的夜空為背景，從山腳到山頂佈滿了這些發光的線條。
繁雜，龐大，將兩人團團包圍，就像置身星海。
戴澤眨了眨眼：“我好像，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