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或許在看到這本手札的時候你已經聽說了我和你母親的死訊,戴澤,我希望你能堅強地面對這一切,我們愛你。”
“FTD計劃是我和你祖父窮盡一生也想完成的心血,就算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現在我把它交給你。我這麼做不是想讓你重蹈我們的覆轍。”
“這個世界將迎來一場巨大到無人可以想像的浩劫,我希望你能靠它活下去,兒子。”
畫面一轉。
昏暗的地下室,眼前倒掛着兩條像死豬肉一樣的,血肉模糊的屍體。
長着紅色骷髏頭的男人牽起他的手問:“他們是誰?”
小男孩意識模糊地睜着他無辜的大眼睛:“他們是...誰?”
“他們是你的仇人。”
“他們是我的......”小男孩停頓了很久,然後無意識地搖着頭,“他們不是。”
小指粗的合金儀器抵住他的太陽穴,儀器啟動的那一瞬間難以想像的高伏特電流順着金屬進入他大腦,在腦內翻滾攪動。
他發出叫喊,拚命求救,太陽穴兩邊已經開始出現電焦的痕迹,鮮血和組織液順着臉頰留下來,眼前那個高大的男人卻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電流越來越強,耳邊是男人鬼魅一樣的聲音。
“你忘了,你忘了過去的一切,現在是時候記起來了。”
“除了我,你一無所有。”
“先生?”
“先生!”
戴澤猛地睜開眼,胸膛因為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他按了按酸脹的太陽穴,然後緩慢地從坐起來,靠在床板上。
他看了一眼蹲在他窗前一臉緊張的庫爾特,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我聽見你在求救,先生,但是我怎麼敲門你都不開,所以我只好——”
戴澤擺了擺手,聲音沙啞得像拿一把銹跡斑斑的鐵鋸去鋸一塊最粗糙的樹皮:“我沒事,能麻煩幫我倒杯水嗎?”
庫爾特一下就瞬移出了這個房間。
戴澤抖了抖他浸滿了冷汗的睡衣,呼出一口氣。窗外黑洞洞的,周圍非常安靜,他能聽見融化的冰川內部,那些游魚瀕死前絕望地拍打着魚鰭的聲音。
這感覺糟糕透了。
在打翻了第三管珍貴的試劑以後,利坦德委婉地提出意見。
“教授,我想您應該需要休息。”
“或許吧。你剛剛在說什麼?”
利坦德不動聲色地把最後一管HK30提純試劑移到離教授比較遠的地方,然後說:“我是說,這季度紅骷髏先生的人員調度指令,我也在名單之內。他給您新派了一個助理過來,目前我跟那個人已經完成了所有的交接工作。也許我下午就要走了。”
戴澤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笑道:“是嗎,那很好啊,你升職了利坦德。”
儘管這個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
“我想新助理應該沒有我們之間搭檔起來時得心應手。”
“默契總是需要培養的,教授。”
“那我希望他能機靈點,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得上我的速度和實驗節奏,這麼多年來也只有你一個。我是說,今天之前的我。”
“您今天的狀態確實有些糟糕,教授。”
戴澤搓了搓手,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
下午三點半,這個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跟了他將近十年的竹馬竹馬的助理被送上了飛行倉。
他不知道利坦德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儘管目的地是天堂灣,但戴澤知道,那裏說是地獄也不為過。
同期三點十五分,他拿到了那個新助理的個人資料。
在一長串的自我介紹旁邊貼着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穿着白大褂,戴着防毒面具的黑頭髮男人。
戴澤看着面前這個跟相片上一模一樣的男人,九頭蛇總會出現那麼多怪咖,戴防毒面具已經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德羅薩·滿勤。”戴澤翻了翻那份簡歷,在捕捉到“邪惡之主”、“怪誕試驗”、“澤莫男爵”等關鍵詞后,原本就不是很好的第一印象瞬間落到谷底。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簡歷上你是一米八八?”
教授抬頭,對比了一下這個也就比他高了一個頭的男人——雖然事實令人悲傷,但在這個遍地都是身高一米八氣場三米六的肌肉壯漢的超英世界,身高方面戴澤的確不佔什麼優勢。
“我以為你會再高一點,你看起來連一米八都沒有。”
面具男德羅薩很自然地回應:“那時候我穿了增高鞋墊。”
“你們的測試未免太不嚴謹。”
戴澤隨意地將手上的幾張紙放在了什麼地方,然後推開實驗室的大門。
他手底下有三間實驗室,大概六十個研究員,其中一部分還在生物樓照顧那些戴澤名下的變種人,剩下的被分配到這間代理教授專屬實驗室的十個人,是這六十人里的精英。
而他們現在正因為教授早上打碎了他們辛苦製造出來的試劑,還是三管而陷入了昏天黑地的忙碌工作中。
戴澤站在門口,用他正常的音量說:“在下班前,我宣佈一件事。”
那些忙碌到看什麼都一臉懵逼的研究員們抬起頭,大部分都戴着跟酒瓶底差不多厚度的眼鏡,其中一個女研究員道:“教授,離下班還有五個小時。”
“我允許你們提前下班。”
研究員們對視一眼。
“那試劑怎麼辦?您不是說本部的人這個月就要下來視察了嗎...”
“指望你們在本部下來視察之前做出令我滿意的成品就像指望斯特拉克男爵能長出頭髮來一樣。更何況。”戴澤有些尷尬地握拳咳了一聲,“這裏面也有一部分是我的過失。”
德羅薩驚喜道:“意思是我也可以提前下班?”
“不,你留下跟我一起加班。”戴澤拍了拍面具男的肩膀,“這就是我要宣佈的。我想利坦德離開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的新助理。那麼現在。”
“在我還沒有改變主意前想提前下班的就趕緊走。”
實驗室安靜了一會。
下一秒,所有研究員就像注射了試做型基因亢奮藥劑似的用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抱起他們的公文包你追我趕地出了實驗室。
那場面就像每天中午他們聽到食堂開飯一樣。
德羅薩:“......你的研究員們還真是特別。”
戴澤沉默。
他莫名地產生了一種“家裏小孩一個兩個全部拿不出手”的錯覺。
HK30試劑是戴澤實驗室今年最具突破性的研究成品。雖然漢考克在能力上被斯特拉克弱化成了普通人,但他身體裏還殘存着一部分曾經作為超人的活性因子,這些因子由斯特拉克發現,超強的融合性和自愈性讓漢考克成為了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巨大寶庫。
斯特拉克將這一發現用在了武器製造上,而在漢考克被轉移到戴澤名下后,戴澤把重點放在了那強大的“自愈性”上。
於是有了現在這個還在研發階段的HK30試劑。
在戴澤的設想中,這種試劑的最終成品是可以治癒任何創傷的——包括紅骷髏因為超級血清而變得面目全非的臉。
這本該是他目前為止排在第一位的實驗研究,然而事實上,在深入研究HK30試劑前一天,他有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發現——斯特拉克是軍事和科研方面的天才,但在生物領域,毫不誇張地說,他比不上戴澤。
那就是漢考克體內存在的厄病體分子。
一種能加速人體變異,甚至讓普通人進行自我意識基因變異的可怕分子。
他名義上打着讓變種人變成普通人的實驗研究旗號,其實他的研究方向跟斯特拉克很像。
MTSP,變種人製造計劃。
這就是他華科院父母立志一生,不惜為此賠上身家性命的計劃。這個計劃還有一個好聽的別稱。
F`·T·D。
“日了狗?”
“....是為了夢想。”戴澤面無表情地收起那張被他無意識地寫滿了FTD三個字母的紙張,然後面無表情道,“你很閑?”
德羅薩聳了聳肩:“可不是,您喊我加班,卻只讓我干這種搖晃試劑的小活,您讓我感覺我被小看了。”
“我是喊你留下來學習的,你要硬說加班我也沒意見。”
“有什麼區別嗎?”
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的教授小心翼翼地從培養皿里取出玻璃片。
“區別就是你不會得到任何加班費。”
德羅薩皺眉:“您真摳。”
戴澤聳了聳肩:“所以說學習應該會讓你好受一點。而且搞清楚,給你發工資的不是我。”
這個班一加就加到了十一點多。
德羅薩搖晃着他今晚不知道第幾根試劑,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他試圖用聊天來緩解疲勞:“教授,您知道我被調過來之前我的同事怎麼說的嗎?”
“怎麼說?”
“他們說,你慘了,那個人可是出了名的魔鬼教授,他能面不改色地抽出你的腦漿榨成汁。”
“......事實上我沒有抽過誰的腦漿。我連榨汁機也沒有。”
“噢,看來謠言並不是百分百止於智者。說點正經的,聽說德國分部的體力加持劑是您十一歲的時候製造的,那是真的嗎?我是說,您的這項發明真的挺偉大的,成本低廉又能量產,關鍵時刻還能救命,就是這聽起來實在有點魔幻,要知道我十一歲的時候還在跟隔壁小女孩手牽手過家家。”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紅骷髏,斯特拉克,布魯斯·班納,查爾斯·澤維爾,還有大名鼎鼎的鋼鐵俠托尼·斯塔克,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天才。”
“說起斯特拉克,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本人。我以為他就像傳言說的是個邪惡男爵,結果沒想到真人就是個禿頭加話嘮,我覺得他可能還有戀肌肉癖,不然很難解釋為什麼他的實驗體都是肌肉炸彈男,我剛進研究院時甚至看見了一個渾身綠油油的大塊頭猛男,當然我是個例外,有那樣誇張的肌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覺得我現在的身材就很好,我是說,他都快把他的實驗室弄成比利王海靈頓摔跤場了。”
“教授,你還在聽嗎?”
“教授?”
德羅薩扭頭,穿着白大褂的教授早已經趴在他的工作枱前睡得不省人事。
這個戴着防毒面具的研究員又湊過去觀察了一會,在確定戴澤是真的睡著了以後,他轉過身,將早就設置好的磁盤插丨進了教授的個人電腦。
“看來那個酒鬼教授的野獸研究員研究出來的藥劑還是有點作用的。”
他點開智能手環,聯通了交叉骨,虛擬光屏那頭很快出現交叉骨的金屬骷髏頭。
“嘿,交叉骨,希望這個點你不會蠢到在睡覺。”
視頻那頭的交叉骨說:“小聲點。”
“為什麼?難道你在進行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跟那個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到你身上的,恩,塞西羅,她是叫這個吧?跟她約炮?”
交叉骨捂着他的骷髏頭:“你不知道這間研究所里到處都是監控?”
“我當然知道。”
防毒面具男眨着他露在外面的大眼睛:“所以我中午就趁着吃飯的時間把研究院的監控室黑掉了。”
“班納博士被關在防衛樓三層的‘武器護養與保健室’,在那些電腦白痴發現監控數據的問題前,我們只有二十分鐘的行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