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白蛇傳2

3.白蛇傳2

許嬌容回到家中,越想越心慌,恨不得立刻就去金山寺找得道高僧為弟弟算一卦。許仙一心貪玩,見姐姐沒心思嘮叨他,自己拿了小鏟子在院子裏鏟水窪玩,濺了一臉的泥漿,不亦樂乎。

忽然,一雙黑色長靴停在眼前,許仙抬頭一看,見李公甫故意虎着臉盯着他,嚇了一跳,連忙把泥鏟子藏到身後,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姐夫。”

李公甫臉“騰”就紅了,結結巴巴道:“什麼、什麼姐夫,你姐姐聽到要生氣的!”偷偷瞥了一眼屋裏,屋裏沒有人出來,他連忙彎下腰在許仙耳朵邊輕聲道:“快,再叫一聲姐夫。”

“姐夫。”許仙不太明白。

“哎。”李公甫悄聲應了,也不顧許仙身上都是泥點子,一把把他抱起,喜笑顏開捏了捏他的臉,連聲誇他懂事。

許嬌容聽見屋外的聲音,躲在窗戶一看,果然是李公甫。李公甫早與她定親,但是兩人尚未成親,雖是小門小戶,也不便多見,常常就把他晾在門外。今日卻顧不得了,連忙讓李公甫進來,把這事情統統說了一遍。

李公甫明日要去衙門正式當差了,上頭髮了一套工服,黑底紅褂玄腰帶,好不神氣,今日特地穿來與許嬌容看,討未婚妻一笑,沒想到遇上這麼一樁難事。

“我明日不去衙門了,陪你姐弟倆去金山寺。”李公甫道。

第二日,一行三人往金山寺去。金山寺在山腰上,許嬌容腳程弱,李公甫抱着小許仙,三人直到晌午才爬到山寺之中。金山寺香火鼎盛,正殿外燃香大鼎中香灰幾尺高,香光點點,四處是磕頭上香的百姓。

李公甫張望了一下,說:“奇怪,金山寺以往也沒這麼熱鬧啊。”

有個老太太聽到他的話,告訴他:“年輕人,你還不知道啊?金山寺不收門票啦,法海師父可憐我們窮人,只要是來拜佛的,不僅不收我們香火錢,還送一把香呢。”香火好了,不管窮人富人都來了。這拜佛啊,就跟個熱鬧,哪兒人多哪兒菩薩就靈。菩薩那麼忙,當然要趕人多的場子。

許嬌容連連點頭,道:“這寺廟倒真是一片佛心。”心中對金山寺很有好感。

許仙坐在李公甫懷裏,似懂非懂道:“好和尚。”

掃地的小和尚倚着門檻,見此情景,情不自禁嘿嘿笑了兩聲,不妨腦袋上又被人彈了一個腦瓜蹦,“哎呦!方、方方方方丈!”

大師父邁過門檻,大步走到許嬌容人面前:“小娘子,怎麼?想通了?”

李公甫攔在許嬌容面前。

大師父自然就把許仙從李公甫手裏接過來,抱在懷裏,“小郎君好相貌,不做和尚可惜撩。”

許嬌容在背後拉了拉李公甫的衣服:“他就是昨日西湖邊那大和尚。”

大師父揚了揚手,道:“幾位還是到裏面說話吧。”

一行人到了客房,可惜,任憑大師父如何勸說,許嬌容始終都不肯將弟弟送到寺中當和尚,最終,還是李公甫提了一個折衷的辦法。

“要不就讓漢文當個俗家弟子,大師父你不知道,許家就剩這姐弟二人,若是漢文留在山上,許家小姐不久嫁到我家,許家就沒人了。”

許嬌容臉紅了,推了他一把,“魯莽,瞎說什麼。”

大師父無奈,道:“只能如此了。”

許仙之所以會愛上白娘子,第一眼就是被白素貞的美貌給迷住了,兩人同船,下船了又借給美人傘,才魂牽夢縈,犯了相思病,一腳深一腳淺去白府拿傘。這一拿就沒回來,當日就在白府成親,成了一段姻緣。

紅顏枯骨,就應該讓這小子知道,漂亮得出塵絕俗的娘子都是妖精變得!都騙人!

大師父打定主意,眯了眯眼睛,嘿嘿,小子,老衲定要將一身本領傳你,教你作一個捉妖狂魔!

咬着麥芽糖的許仙後背一涼。

一晃十二年過去了。這十二年來,大師父隔三差五帶着許仙四處遊歷,許嬌容原先還有些不情願,但是見弟弟身體越來越好,倒也放下心來。她十年前嫁了李公甫,許家老房子荒了,許仙回家了只能跟着姐姐住在姐夫家。

若是沒有跟着大師父出門在外遊歷,許仙許是還覺不到有什麼不妥,但是在外見識多了,知道男子漢應有所作為,不應該躲在女人的背後享福,因此在姐姐家呆的時間越來越少,反而常常往金山寺跑。

二月底的時候,許仙回了一趟李府,許嬌容見他回家了,欣喜萬分,忙整治了好酒好菜招待他。

“弟弟,嘗嘗這糖醋藕。姐姐給你盛點蒓菜湯。”

許仙扒拉了一口飯,道:“姐,別忙着給我弄了,你也吃啊。姐夫呢?”

“哎,你姐夫最近脾氣大得很,錢塘府的庫銀失竊,大門關着,鐵鎖鎖着,庫銀無緣無故就失蹤了。聽說連皇上都驚動了,要縣太爺趕緊破案,縣太爺大發脾氣,限你姐夫半個月破案,你說說——”

話音未落,傳來砸門聲,李公甫大聲叫門。

許嬌容放下碗,出去開門。

大門開了,李公甫差點跌進來,大聲道:“怎麼搞得?我叫了半天才開門。”

許嬌容白了他一眼,道:“弟弟回來了,剛剛在和他說話。你啊,年紀越大,脾氣越大,待會兒別給我弟弟氣受。”

李公甫脫了外裳,道:“內弟回來正好,最近煩透了,跟他說說話鬆快些。”許仙常年跟着大師父在外奔走,頗有些見識,李公甫又道,“正好聽聽他對這樁難案可有看法。”

許仙聽到了李公甫的嗓門,笑了兩聲,在屋裏道:“姐夫,可又陞官了?”

“我就是個連七品芝麻官都摸不到的小捕頭。”李公甫嘆了口氣,把那案子仔仔細細又說了一遍。

許仙聽到他說到,不僅鎖頭沒壞,連封條都紋絲未動,裏面的庫銀卻不翼而飛,打斷道:“姐夫,你有沒有想過,是有妖怪作祟?”

李公甫擺擺手道:“漢文,你是跟着法海師父在山村野嶺跑傻了?這裏是杭州府,繁華熱鬧,哪裏會有妖物呢?對了,跟我說說,這次你們師徒倆跑到哪裏去了?都沒回來過年,傷了你姐的心。”

許仙笑着給姐姐添菜告罪,道:“姐姐莫怪,聽我細細道來。這次沒走遠,我隨師父去了鳳凰山。年前,有人到金山寺求救——您也知道,這些年法海師父四處除妖,幫了不少人,得了個除妖和尚的名聲——說啊,鳳凰山下的村鎮裏,有不少青年男子走在路上就暈死過去,有的昏迷不醒,還有就斷了氣。

李家夫婦互相看了一眼,豎著耳朵繼續聽。

“我師徒二人去了鳳凰山,便感覺到那裏妖氣滿滿——姐姐、姐夫,這妖氣還是我先發現的,師父直誇我有靈性——後來啊,師父說我眉清目秀,面容英俊,建議以我為餌,誘那妖精出來。”

“什麼?”許嬌容吃了一驚,道:“法海大師怎麼這麼胡來?”

“他胡鬧的時候多了去了。”許仙嘀咕了一聲,李公甫沒聽到,道“漢文這不是沒事嗎?快講,後來呢?”

“後來啊,弟弟走在路上,忽然大雨傾盆,還好隨身帶着傘。正巧有個小娘子忙着躲雨,撞到了我,差點摔了一跤。我扶起這娘子,定睛一看,哎呀!”

“怎麼了?”李家夫婦連聲問。

“好一個國色天香的俏佳人!”許仙笑道。

“那……弟弟你莫不是喜歡上……”許嬌容小心問道。

“姐姐莫急,聽我繼續說。那小姐要與我共傘,弟弟為人正派,又是半個佛門中人,哪能佔人便宜,當即就說把傘送給她。那姑娘偏不,不僅要與我共傘,甚至動手動腳!”

李公甫聽入了神,被許嬌容掐了一把。

“我說,那我就送這小姐回家吧。路越走越寬,最後到了一個大宅門前,好不氣派,沒想到那荒山野嶺中,竟有像皇宮一般的宅子,牌匾寫着“胡府”二字。我不動聲色,從懷裏摸了牛淚膏抹在眼皮上……”

“牛淚膏?”“娘子,你別打岔,聽說牛淚膏抹了能看見鬼,對嗎漢文?”

“姐夫說的沒錯,不僅能看鬼,還能看破妖物的變幻之術。我再一看,這皇宮哪裏還有,分明是一個黑洞洞的大洞口,門口骷髏四散,妖氣橫衝直撞。身旁這女子,有幾分道行,還是那副模樣,沒有顯形。”

“我與她虛與委蛇,她邀我入府一敘,還說自己家中有萬貫家財,父母早逝,坐擁千畝田地,想找個上門的女婿,拉着我就要進去。我法力不夠,只怕進去了就要被吃個乾淨,當即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用的是佛門獅子吼。那妖精一臉震驚,立刻就卧倒在地,口吐血沫,掙紮起來,三兩下化作一個大白兔子。”

“哎呀,是只兔子精!”

“正是。洞中妖怪聽見了外面聲響,趕了出來,我本想着讓師父與他大戰,沒想到師父把那兔子精收了,拉着我就跑!原來他也打不過那妖怪。”

“這……”李公甫看了許嬌容一眼,問,“那妖怪不會追過來吧?”

“不會吧……後來我師父忙着審那兔子精。兔子精自稱胡媚娘,淚眼婆娑,聲稱自己是被一個叫金鈸法王的蜈蚣精脅迫,才出來作惡,不曾吃過人。師父見她可憐不忍殺生,於是除了她百年道行,讓她仍做一個自由自在的小野兔,把她放了回去。”

“菩薩保佑,還好你沒事。”

李公甫放下碗道:“我也吃完了,漢文啊,你在家陪陪姐姐,我回衙門了。”

“姐夫,別忙走!灶有灶神,庫有庫神,你去請一尊庫神,貼在庫門上!”

“有用嗎?”李公甫嘀咕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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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衲很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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