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晚邀約
?書房內的燭火燒的啪啪作響，白子軒拿着密報踱步到火盆前。看着那盆燒的正旺的炭火，眉頭微蹙。
金福站在他身後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也不敢亂說話。半晌后，就看到那燒紅的炭火忽然着起了火，他才回過神。就看到白子軒將那封密報扔到火盆里。
“皇上……”金福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心虛的叫了他一聲。
白子軒負手而立，轉過身看着他，道：“越國使團即將入京，朕到底應該怎麼做？”那張英俊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糾結。
是要為了天下百姓去做一個好皇上，還是為了當初那個承諾不計後果的做着錯事？他不知道。這兩種選擇，會讓他走向不同的結局，也會讓這有着百年歷史的大宣走向滅亡，他到底應該怎麼做。
金福從未看過白子軒這幅樣子。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翩翩佳公子，相貌好，脾氣好，如果不是這身衣服，大概沒有人會想到他就是皇帝。可金福知道，這不是真實的他。他像是一杯藏着慢性毒·葯的美酒，所有人都會沉浸在美酒的香甜中，而忘了那慢性卻致命的毒。
白子軒就是這樣。他可以忍受屈辱，可以將仇恨埋在心裏，但總有一天，他會讓所有人百倍，千倍的去嘗他受過的苦。
“皇上。老奴知道皇上是個鐘情的人，這麼多年您一直惦記着那個姑娘，可如今……皇上要以國事為重。”蒼老的聲音帶着幾分哽咽，他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那張爬上皺紋的臉已經掛滿了淚痕。
白子軒痛苦的看着他，雙手緊緊的握成拳，死寂的房間內能聽到骨骼相撞的聲音。
“朕明白了。”他緩緩的闔上眼眸，一行清淚順着他的眼角緩緩滑落，在白皙的臉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淚痕。
“送信去天月教，請天月教少主入夜以後來朕寢宮，朕有要事與她詳談。”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那雙迷人又暗藏危險的雙眼中布着紅血絲。
他揮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他不希望任何人看到接下來的一幕，也就是他最真實的那一面。因為這些對於一個帝王來說，很危險。
李襄在父親書房坐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回到望月樓。她剛回去不久，下人便來稟告說軍營出了事情，元帥大人要親自回去處理，今晚可能都不回來了，讓她在自己院子裏吃飯，吃完飯好好待着不許亂跑。
李襄坐在梳妝枱前，聽着玉雪在自己身後一字一句的敘述着父親留下來的命令，她不耐煩的撇了撇嘴。
“每次他出門之前，都會說這些話。父親說完之後，你再來提醒一遍？我的耳朵都要生繭子了。”她順手打開一個胭脂盒，伸出食指在胭脂上打着圈圈，沒幾圈下來她的食指便被染上了紅色。
“小姐恕罪，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奴婢告退。”玉雪雖然強裝鎮定但眉眼處還是露出幾分慌張，逃離似的離開望月樓
待她走後，李襄揮手屏退了所有下人。半晌后，就見到一個眉目清秀，舉止優雅的婢女從外面緩緩走來，她站在李襄身後三步遠的地方，低聲開口：“天月教放出了緊急訊號，需要你立刻回去。”
元帥府，是先皇白明宇賜於李家的府邸，在李林父親辭官之後，李林便接替了父親的職位，這所府宅，便歸在他的名下。在他接替兵馬大元帥以來，從未打過敗仗，多年來保邊關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先皇又極其看重李林，賞賜是京城中所有官員最好的。
這座宅子，是京城中最豪華的，除了大宣皇宮，沒有任何一家官員府邸能夠與元帥府相媲美。
元帥府內下人眾多，李襄身邊的丫鬟就有幾十個。大丫鬟有四個，其中一個便是這位來傳信的姑娘。玉兒，是李襄兒時帶進府的，對於玉兒的出身並不了解也沒去查過，反正她是相信玉兒的，至於出身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在這偌大的元帥府中，只有玉兒一人知道她是天月教少主，而且是她親口所說。可見信任至極。
“緊急訊號？我要馬上回去！”她手一抖，胭脂盒便掉在地上帥的粉粹，還沒來得及玉兒多說，她便打開旁邊的窗戶跳了出去。待玉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沒了蹤跡。因為是緊急訊號，李襄在路上不敢有絲毫耽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天月教。
在聚事廳內慕容將白子軒的話原封不動的傳給李襄，她坐在高處的金椅上一動不動，只是皺着眉頭像老僧入定一般。她這般淡定可愁壞了慕容，他在她面前喘着粗氣來回踱步，這樣冷的天氣他額頭上居然滲出了汗珠，不知是急的還是氣得。
李襄實在受不了面前這隻像黑熊一樣的大影子，她隨手拿起旁邊的信封團成一團，便朝他扔了過去。信封打在身上一點也不同，反而有些痒痒的，他喜歡這種感覺，抬頭的瞬間正好對上了李襄那張帶着面具的臉，他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越國使團馬上就要進京了。白子軒這個時候找我，也就說明，他不會跟越國合作。”不會跟越國合作，飛羽城就不用面臨著腹背受敵的危局，他父親也不用頂着壓力去和岳父對戰，這是好事。
想到這些，李襄的嘴角勾起一抹舒心的笑，笑容甜美，暖到人心坎里。
慕容痴痴的看着她的笑容，麥色的臉上居然暈染出幾片紅暈。左胸膛里的那個器官跳動速度比以往快了許多。他不知什麼是喜歡，只知道他曾經發過誓要忠誠於她，所以他放棄了所有留在天月教，當起了她的下屬。
當初留下只是因為一場博，他輸了，就要償還賭債。
可這段時間的相處，慕容一次次的看到不一樣的李襄，他漸漸覺得留下是幸福的。明明是不願意但必須要履行的一個承諾，為何會變成心甘情願的呢？就在剛才，慕容明白了，原來在不經意間他喜歡上了那個他發誓要忠誠於她的女孩兒。
慕容站在那裏想了許多，半晌后才沉聲開口：“白子軒？白子軒是什麼人你比我清楚！他就是一直狡猾多變的狼。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他的誘敵之計，又或者，他已經知道了你和李林的關係，這只是請君入甕？而且，他居然邀你晚上去他的寢宮，他把你當成什麼人了？”他此時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份，也忽略了理性，只知道他內心是不希望李李襄最開始還有些吃驚，到最後已經變成冷眼，她就是想看看慕容到底能說些什麼來。
“慕容！我命你管着千雲閣，命你處理天月教一切大小事務，不是讓你來調查我，阻止我的！”
“既然你知道李林是我爹爹，那你就應該知道，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只要我還活着，就沒有人可以除掉我們家族，也沒有人可以威脅到我爹！”那雙漂亮的眼睛中露出從未有過的堅定。。
那柔弱，纖細的身子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慕容看着她眼神中露出幾分疼惜，更多了幾分憐愛。
“慕容大哥。我真的不希望我們家族在不久之後就被連根拔起。我更不希望看到爹爹傷心痛苦的表情。所以，我要想辦法阻止白子軒，我要讓他相信，爹爹是忠誠的，絕對不會背叛他。”她的雙眼閃出了淚花。
她今年不過十三歲，她不但要在兩個身份中切換自如，還要完成屬於她們的使命……
“可是，這真的有可能是一場請君入甕的戲碼。”他的語氣已經不似剛才那般堅定，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他終究還是敗給了李襄。那樣一個倔強又堅強的女孩兒，她外表冷漠可卻願意為了自己所愛付出所有……
李襄看着他的雙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什麼事情都沒有完全絕對的。要想成功就必須要承擔著失敗的風險。尤其對手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這種風險就會加大許多。不過，風險只是風險，又不是真相已經擺在眼前。”她緩緩的站起身，從高出的台階一步步的走下來。
慕容看着她漸漸走遠的背影知道自己攔不住她，只能輕嘆口氣：“去見白子軒之前，你不要準備準備嗎？”
李襄忽然停住腳步，轉過頭看着慕容：“白子軒聰明，多疑，眼線又多。無論我們做什麼，最終都會被他查到搞不好還是弄巧成拙。不過，就算我們不準備，越國使團也不會收斂住他們那囂張的性子。”
慕容長吸一口氣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先前要與白子軒談合作的是越國探子營的首領冰雪，也是越國的公主。但這次來出使的大宣乃是麗妃母家的人，天下人都知道，越國冰雪公主和麗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們怎麼會統一戰線？
這次越國使團受了麗妃的令還不知道要怎麼囂張呢！就算白子軒能忍，可京城百姓與朝堂上的官員也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