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西門家那根卑鄙草把自己的身子藏得嚴嚴實實,卻把他從頭到腳看個精光,要是她能偷偷看,默默看,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認倒霉算了,偏偏這根野草猖狂睜着大眼看,末了還「評」了一句——?
啊……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他今天要是沒把事情弄清楚,以後還有什麼臉在西門草兒面前抬起頭來!
東方潦怒氣騰騰衝進廚房,打開冰箱抄起「傢伙」,一副準備要拚個你死我活的模樣一步並兩步殺上二樓!
西門草兒在靠近陽台那間日式客廳看電視,她伸長了兩條腿,整個人懶洋洋地趴在和室桌上,聽見像地震般的巨響靠近,她也無動於衷盯着螢幕。
下雨天,她最愛賴在這裏了。
西門草兒很愛看播放各國農村生活的節目,她都錄下來重複一直看,從來看不膩。
「西門草兒,你有沒有在反省?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女生居然洗澡不鎖門……不,我進去時連門都還是開着!」東方潦踢掉拖鞋踩上榻榻米,把「傢伙」砰地一聲擱到桌上。
梅子酒……
西門草兒聞到梅酒香,眼睛終於離開電視。
她嘴唇才動了一下……
「不準插嘴,我當然知道以前只有你跟奶奶住!但是奶奶開餐館,平常就會有人進進出出,食堂就在隔壁而已,怎麼能確保沒有人會跑進屋子裏來!」西門草兒喉嚨都還沒張開,就被東方潦先念了一頓。
西門草兒已經習慣耳朵旁嗡嗡嗡的聲音,她只是被梅子酒吸引舔了一下嘴唇,壓根就沒在聽東方潦說話。
「怪不得奶奶這麼不放心你,你簡直就是沒神經!」東方潦邊罵邊倒了一杯梅子酒給她,嚴重警告她,「從明天開始你進浴室以後要先檢查門有沒有關,有沒有鎖,檢查三遍才准脫下衣服去洗澡!」
東方老媽子比奶奶還會念,這陣子西門草兒耳朵都長繭了,是看在有酒喝的分上,她才「嗯」了一聲。
東方潦看她很豪爽地一杯乾掉,又默默幫她倒一杯。
西門草兒兩杯梅子酒就醉,東方潦來了以後不准她喝超過兩杯,今天例外,東方潦很陰險……不,是很殷勤地一再幫她倒滿酒杯。
三杯梅子酒下肚,西門草兒雙靨染了櫻花紅,盯着農村節目笑得傻兮兮。
東方潦當然不會沒事灌她酒,兩人畢竟只認識三個月,再說男女有別,有些話不等她喝茫了,他也實在問不出口,況且人家說酒後吐真言,她喝醉了總會說實話吧——?
「呵呵呵……我是指你的臉啦,不然還能指什麼?」西門草兒笑得好媚,雙眼迷濛勾着東方潦,伸長了手遞出空杯要酒。
所以,西門草兒在浴室說的那句話意思是指……她以前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聽到你這麼說,我應該大鬆一口氣,但我怎麼高興不起來,反而煩躁得很想揍人?」東方潦白她一眼,莫名沮喪,咬牙切齒,很有一股乾脆就讓她喝到死的衝動,忿忿又倒一杯給她,自己也開喝。
因為西門草兒酒醒后什麼都會忘記,所以東方潦講起話來毫無保留。
「那是你力氣太多了,用不完……這種時候啊,下田最好了,拿鋤頭把土挖松,挑肥料幫小菜苗澆肥,一天天看着小寶貝兒們長大,一片青翠,嬌紅,鮮紫……啊,還有黃椒,金黃、金黃的……」金黃的小麥膚色,油滋滋的鮮嫩烤雞……西門草兒話說到一半,思緒突然跳掉,流着口水,兩眼發直盯着東方潦跳動的肌肉看。
「我雖然不是什麼花美男,長得也不算難看吧?你可能不知道,我從幼稚園開始就收到情書,小學時一堆女生搶着跟我坐,國中還有別班女生給我做便當,到高中連校花都來倒追我,你要知道,還有學妹哭哭啼啼等着明年報考我們學校,只為了跟我一塊兒上大學。煩都煩死了!」東方潦嘴上很煩,表情可不是這麼回事。
「哦……我理解了,所以你才得厭女症,辛苦、辛苦了。」西門草兒拍了拍他結實的手臂安慰他,瞅着他健康的小麥膚色舔了一下嘴唇……金黃、金黃的烤雞腿,捏起來很紮實,跟庄爺爺養的放山雞一樣。
「你以前上課是不是都沒抓住重點?我是在跟你說,我這張帥臉讓你看了三個月,你到現在還沒記住我的長相,這種話你竟然說得出口!你要知道我可是……」可是第一天就把她的臉深深烙印在心底了!
東方潦非常激動,因為那一天他看到櫻花精靈,那一夜他因為她而失眠,腦袋裏開滿了櫻花……滿天飛舞的櫻花瓣,一片片都飄落在嘴唇。
第一天,從那一天起,西門草兒就進駐他的心了,但這根草卻連他長什麼模樣都沒擱進眼裏!
東方潦愈想愈傷自尊,氣到咬牙切齒,在嘴裏碎碎念。
「上課要抓重點嗎?原來如此,怪不得每次考試我都不及格……喂,本來奶奶都用庄爺爺養的放山雞,咬起來肉質結實有彈性又鮮甜,不過爺爺年紀大了,家裏沒有人肯去養雞,所以去年爺爺把雞都賣掉退休后就沒有鮮嫩彈牙的雞肉吃了。現在用的雞肉是也不錯,就是少了……這種彈性。」西門草兒捏着東方潦的手臂,吸着口水舔嘴唇。
「都已經幫你畫重點,你還是有本事峰峰相連扯到天邊去,跟你講話我真是會氣死!」真正會讓東方潦氣到死的是西門草兒根本沒在聽他說話,她雙眼盯着他的手臂發光,張着嘴巴露着牙齒,一副很想咬他一口的模樣,覬覦他的肉體——?
「你想幹麼?」
西門草兒愈靠愈近,雙手已經纏上來搓揉他的手臂。
「我好想念庄爺爺養的雞,奶奶都會留一隻烤得金黃酥脆的雞腿給我……」
西門草兒說著、說著口水滴下來,直接就「一坨」掉在東方潦的手臂。
「你……好臟!」
東方潦今天身心靈飽受折磨,這要是發生在過去,西門草兒早已黏在牆壁。
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是一朝咬了蛇,十年怕傷到這根草。
初來乍到就失去初吻的東方潦,那天隨手一揮就把西門草兒打飛了,當天沒什麼事,西門草兒卻在隔天半邊身子全黑掉,她白得像鬼的皮膚徹底把瘀青的效果發揮到淋漓盡致,嚇得東方潦跪在苦奶奶面前磕頭認錯,還好奶奶明事理,責怪是這根草有錯在先。
不過東方潦已經飽受驚嚇,所以眼前西門草兒抓着他的手臂流口水,有潔癖的東方潦鬼吼鬼叫噁心到想跳腳,他卻連抽回手臂的猛力都不敢施,只是急着找面紙要把那坨黏黏的唾液抹掉。
「哪臟?我都洗好了,你都看見了……」西門草兒不知道是故意還是不小心,就這麼長腿一伸,把東方潦眼看就要摸到手的面紙盒踢得遠遠的。西門草兒兩手掛到他脖子上,黏在他身上,「黃金烤雞……」
「你胡扯,我什麼也沒看見!」就是因為他什麼都沒看見還傷了自尊心,東方潦才會這麼嘔,他索性抓起她的衣服當衛生紙,把她的口水抹去才稍微抹平內心的傷痕。
「嘻嘻……我都看見了。」西門草兒發酒瘋了,抱着東方潦把他當黃金烤雞啃。
「你……看見什麼?」東方潦心臟在打鼓,面紅耳赤。
「毛拔個精光,烤得金黃、金黃……油亮……烤雞。」西門草兒啃得愈來愈起勁。
「喂!你真把我當雞了,不要咬我!」東方潦被她啃得心慌意亂,心蹦蹦跳,手掌貼住她的嘴巴。
「不要……當雞,那……當鴨呢?奶奶也很會料理鴨子,張伯伯家養的鴨又大又肥,冬天煮一鍋薑母鴨最棒了。」西門草兒抓開他的手,鑽進他懷裏,直接坐在他大腿上,吃起「鴨脖子」來。
「我不當雞也不當鴨,要當畜牲你自己當。」雖然東方潦管制她一天只准喝一杯,但是西門草兒還是會背着他偷偷喝,經常被東方潦逮到,東方潦都被她拐着彎耍着玩,幾回合下來她腦袋在想什麼,東方潦已經看穿了。
「嘻嘻嘻……你不是畜牲……那你是什麼東西?不不不,你不是東西……不是個東西……」
西門草兒張牙從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