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還第一次知道薛敏原來跟沈先生是青梅竹馬,高中、大學都同校,最後還一起選了服裝設計,也算得上有緣了。」
另外一人笑了,「有緣無分吧,不然怎麼會沒繼續發展,沈先生反而娶了吳小姐?」
那人小聲道:「你說會不會是吳小姐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飯,所以沈先生為了負責任才把她娶回去?」
「胡說什麼,吳小姐看起來和和氣氣的,不像這樣的人。」
「人不可貌相,你說薛敏跟吳小姐比起來,男人會選誰?」
另外那人不出聲了,轉而又笑着談論了最近打折的保養品之類的,不久就出去了。
吳思從隔間走出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瓜子臉,眉頭很粗,鼻子不夠挺,兩隻眼睛太小,看起來有點無神,以前上課還鬧過笑話,她坐在第一排,明明瞪大眼認真聽課,居然還被老師說,讓她別打瞌睡……
嘴唇偏厚,據說很適合接吻,這也是她最滿意自己的地方。
中長發,亂糟糟的,每次都是隨便綁個馬尾就出門。
皮膚還算好,沒有痘痘也挺光滑的。
左看右看,整張臉只能總結出兩個字,那就是—平凡!
摸着自己的臉,吳思不禁好奇那個被稱讚的薛敏,究竟長得多傾國傾城?而這個美貌的青梅竹馬,怎麼會敗給她這個平凡人,讓沈墨選了自己?
吳思不由自主地捏着臉頰,忽然覺得剛才那兩人說的生米熟飯,其實也不是不可能的……
吳思正懵懵懂懂地過着生活,這天在埋頭一堆資料中,卻意外地接到一個電話。
「Hi,Mrs.吳,還記得我是誰嗎?」
那邊樂呵呵的聲音,調侃的語氣,熟悉無比。
她拿着手機愣了一下,笑了,「Miss蘇,什麼帥哥讓你想起我來了?」
電話那邊又是一聲輕笑,「還是小思最懂我心,前陣子去了鳥不生蛋的地方,沒聯繫上你。聽說你摔了一下,看來腦袋沒磕壞,我不用擔心了。」
「真是,一開口就詛咒人……我大人有大量,帶一卡車的禮物回來就原諒你。」吳思心裏暖暖的,五年的時間改變了很多事情,死黨蘇采卻沒什麼變化,還是這樣大剌剌的,經常跟她貧嘴。
蘇采驚呼了一聲,嚷嚷道:「一卡車,你以為我嫁了個跟沈墨一樣的金山,取之不盡?」
「胡說八道,什麼時候回來?」吳思琢磨着,沈墨的確就是一座金山,讓人前仆後繼地想要搶走,看那些公司女職員的眼神,就能看出他是多麼搶手了。
她不由慶幸,未來的自己下手果真夠迅速的……
「明天下午四點的飛機,說什麼你這次也要來接我。」蘇采不等她回答,爽快地掛掉了電話。
吳思無奈地搖頭,蘇采耍賴的功夫也是跟五年前一模一樣—可以說,更厲害了。
跟沈墨提起蘇采,他想了想,說道:「她帶團去國外,走之前還跟你去吃飯踐行,大約也是時候回來了。」
她眨眨眼,問道:「蘇采也當了導遊?」
「對,當初你們是一起進去的。只是後來你跳槽,她換了幾家還是做這一行。」沈墨點頭,這些都是她以前跟他偶爾提起的,他還有些印象。
吳思忽地想起在洗手間聽到的事,遲疑着問:「對了,薛敏這個職位,等她病好回來后,我要還給她嗎?」
沈墨愣了,「沒關係,貼身助理多一個也不算什麼。」
她鬱悶,問題是一個能做事,顯然還井井有條,幫他分擔了很多;一個雖沒幫倒忙,可是絲毫不能做事,完全是門外漢,兩者比較,她再厚臉皮,也要撐不住。
尤其是薛敏在沈墨身邊打理了好多年,默契肯定是有的,聽說工作能力也極好,不知道自己坐在同樣的位置上,是來當背景,還是來出醜。
吳思心裏默念,五年後的自己千萬別怨她,她實在是對這一行根本沒有興趣了……
想到這裏,她清清嗓子,正色道:「一個月的病假也快到了吧,等薛敏回來,我還是另外找份適合的工作。」
沈墨看了過來,「怎麼,你在這裏做得不開心?」
吳思搖頭,「也不是,就是覺得……格格不入。畢竟對服裝界不熟悉,以前學過的東西根本用不上。」
他嘆口氣,走了過來,「雖然沒了五年的記憶,性子還是跟原來一樣。」
聽了沈墨的話,吳思盯着他,問:「以前的我也是這樣的?」
「嗯,」他坐在吳思身邊,苦笑道:「遇到不順的事總會嘗試着轉換環境,而不是在同樣的地方繼續努力。」
這話相當婉轉,但她聽得出這是說她喜歡逃避,也不夠上進。
確實一遇事,她下意識會歸咎於客觀的原因。在學校的時候考砸了,會想着那門課的老師講課不夠專業,或者是考卷的題目太偏……
這樣回想起來,她不禁有些慚愧,面頰漸漸發燙。
見她不好意思,沈墨微微笑道:「每個人處事的方式不同,我也不好說什麼。你這樣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只是這一次,能不能為了我在這裏再努力一下?」他的眼神很誠懇,也非常認真。
吳思看着這樣的沈墨,幾乎要點頭答應了,只是腦筋一轉,想要答應的話在嘴邊溜了一圈就跑掉了,「……我,會好好考慮。」
沈墨拍拍她的肩膀,笑了,「你不必有太大的負擔,在這一行你始終是新手,犯錯總是會的。有事多問問我或者其他助理,以你的聰慧肯定能很快上手。」
他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如果不稍稍努力,怎麼也說不過去。
吳思咬着唇,想了想答道:「我……會好好做的。」這話,怎麼聽怎麼信心不足,「如果我到最後還是做不好,到時你再辭退我好了,免得引來非議。」
畢竟她算是走後門進來的,如果壞事了,還是直接捲舖蓋走人比較好。
「你不用做得太好的,」沈墨盯着狠下決心的吳思,笑着打趣道:「你把事情都做好了,其他助理豈不是要失業了?」
這句話,終於是把她逗笑了。
吳思心裏暖暖的,覺得未來的她眼光確實不錯,找到了這樣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
第二天吳思特意請了假,搭計程車去機場接蘇采。
航班沒誤點,她老遠就看見一身光鮮的蘇采蹦了過來,不顧形象地撲上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雖然對她來說,只是摔了一跤,跟這位死黨不過是一會兒沒見,可是眼前的蘇采已經是五年後的人,這點認知還是讓吳思感覺怪怪的。
「咦,今天怎麼安靜了?平時嘰哩呱啦個不停,十句有九句半提起你那好好丈夫,難不成終於良心發現,不再刺激我這個老姑婆了?」蘇采勾着她的脖子,笑得頗為沒心沒肺。
瞅見她精緻的妝容以及不經意間嫵媚的舉止,吳思一陣暗嘆。
摔走了五年,雖然外表不一樣了,可她內里還青春靚麗,現在看見蘇采,明顯覺得不是同一個層次的人了。
「我有一天到晚提起沈墨嗎?都說他什麼了?」兩人出了機場,蘇采直嚷嚷餓,吳思伸手叫車,隨意報了路上一間餐廳的地址,便扭頭問道。
蘇采奇怪地瞅了她一眼,不悅地撇撇嘴,「還能說什麼,不就是你那十全十美的老公多好,然後身邊有多少像是看見唐僧一樣的白骨精黏上去,攪得雞犬不寧。」她歪着撓頭,忽然想起,「你上回不是說那個薛敏可能跟沈墨有一腿,最後解決了嗎?」
薛敏……她人都沒見過,天知道這一腿究竟在哪裏。
吳思支吾道:「薛敏請病假了,我最近也沒見着她。」
蘇采咋呼道:「不是吧,還沒交手就跑了?還是叫作落荒而逃,不戰而敗?」
聽她一驚一乍的聲音,前座的司機眼神不時飄過來,讓吳思好不自在。
「這事沒個影子,我們也別提了。對了,你這次去的地方怎麼樣?」
她及時轉開話題,蘇采立刻炸毛了,一股腦地跟吳思說這個團有多吝嗇,去的地方有多糟糕……
直到去了餐廳,蘇采還沒抱怨完,最後還來了一句,「對了,你知道我在那邊機場遇到了誰?」她的神色曖昧,賊兮兮地小聲道:「我看見了凌瑞。」
吳思聽了,瞪大眼—不是驚訝,而是獃滯。
拜託,這個凌瑞又是誰?
一肚子的問號,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讓蘇采解疑,以死黨的八卦程度,肯定會逼問出她穿越來的事。
到時候,不是不信她,恥笑一番,就是時時刻刻研究她,說不準還打算抓她去看心理醫生,或者直接拉去研究院看看。
某人的惡趣味吳思已經領教過了,索性閉上嘴巴沉默了。
見吳思面色淡淡的,不喜也不怒,蘇采努努嘴也沒繼續這個話題。
一頓飯下來,吳思想來想去,滿肚子疑問搞得吃不安心,最後,她嚴肅地對蘇采說:「我忘記跟你說,其實那回從樓梯摔下去,我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