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蛋糕

59.蛋糕

茨木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該稱讚他厲害,上屆學長們厲害,還是這個學校厲害些,眾生芸芸之中的八百萬神明,不可能有人沒有聽說過死靈駁渡的奈何川奈何橋,和橋旁邊的孟婆。

但如果一碗湯下去只是忘卻了些書本上的記憶,那倒還能理解為何孟婆在這魔法所中,畢竟傳聞中閻羅殿的神明閻魔正好端端地坐在她的辦公室中,還與提着四十米大刀的妖刀姬相互對視,含情脈脈。

所以,茨木的想法兜了一圈,又周轉了回來,這所謂的魔法烹飪課難不成是教他們如何做孟婆湯?

孟婆騎着的那隻鍋擺動了下六條腿,在講台前停了下來,方便身形嬌小的孟婆抬着胳膊,魔杖一揮,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握着看不見的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魔法蛋糕繪圖這六個字。

“用上周我們做好的蛋糕哦~繼續是兩人一組,要在蛋糕上好好繪出圖案哦!不然牙牙就要扣你們分數啦!”

將每個詞語組合起來,便無法理解的茨木仍然是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彷彿深切體會到了孟婆所說的每一句話,隨後迅速地湊在了山犬耳邊問道,

“我搭檔是誰?”

山犬理所當然地看向了酒吞童子。

茨木看着他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取出了一個圓形的白色物體,散發著甜膩的味道,一旁還有七八個罐頭,罐頭中也是這樣的甜膩物體,只不過顏色不同。

如果這個就是所謂的蛋糕的話,茨木飛快地想着,他必須尋找出一種辦法,不讓對方懷疑他為何什麼都不知曉,然而酒吞童子比他先開了口,示意茨木站在了他的面前,隨後酒吞童子揮起了魔杖,讓那甜膩的,粘稠的,乳狀物體,從罐子中飛出,隨着他魔力的操控,落到了蛋糕上。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會——酒吞童子這樣注視着他,用專註的、嚴肅的、彷彿要仔仔細細看清楚他面部每一個表情,手腳每一個動作的目光,從頭髮到面部,順着眉毛而下,眼睛、鼻樑、嘴唇,在茨木記憶中,他從未有如此被酒吞童子細細打量,這般尤其重視的感覺,彷彿他多年追隨的上位者終於大發慈悲的轉過身來,注視這位從未離開身邊的,虔誠的追隨者。

而當那視線順着鼻樑往下時,茨木腦中不合時宜地飄出了青行燈的小段子來。

他心中有些悲哀,正是因為這些段子,讓他心中對酒吞童子的看法不再是單純的摯友和強者,更是摻雜了不少其他的成分,但是無法抑制地想起了根種在他的記憶中,無處不在的青行燈,而不僅僅是青行燈的小段子,還有那小段子變成的段子精。

在妖界月亮之下,篝火灼灼,在人間桃樹之側,酒液傾流,與酒吞童子的親吻讓他感受到了渾身戰慄,其感受並不亞於與酒吞童子好好乾上一架,而戰慄最後化成了衝動和欲/望,在他皮肉之下的骨子中燃燒,當酒吞童子的目光游弋而下時,茨木深切體會到了為何凡人在情/愛之事上要用到干這一個字。

然而少年酒吞童子也並不好受。

酒吞童子慢里斯條地操控着奶油繪出茨木童子的模樣,紅色的、金色的、黑色的,細長連綿不絕奶油,粘稠的,被魔力操控,在純白色的蛋糕上塗抹,奶油的顏色太過於純粹,紅色是莓果的醬汁,鮮艷欲滴,金色是珠果的果肉,璀璨發亮,黑色是蛇果的果醬,深沉甜膩,大片的紅色鋪底,奪目的金色瞳仁,隨後又是鮮紅的嘴唇,鎏金的長袍。他觀察着茨木童子身上的細微部位,看着茨木童子隨手束起,而又順着脊背流淌下的紅色長發,有幾縷黏住了他的脖子,在鎖骨處蜿蜒,茨木童子的瞳孔是純正的亮金,中央的是一圈黑色圓輪,與他的左手色澤一般,在黑色的皮膚上畫出斑駁的金色紋絡,最末端的指甲又是這般的金色。

繪其身體髮膚,感其身體髮膚,目光如同指尖,游弋何處,撫摸何處。

他開始覺得掌心出汗,細微的變化影響着他的微操技術,奶油開始在袍子上堆砌,三種顏色古怪地混雜在了一起,酒吞童子低頭看着他的蛋糕,而所有的心思卻還活絡在了白皙的脖頸之處,誰知道茨木童子為何左手是黑色,而臉部和脖頸之處卻是白的過分,像極了面前的蛋糕。

不知道嘗上去,也是否會是冰涼滑膩的味道,帶着濃重的甜味。

酒吞童子將魔杖塞回了袍子中,恰好掩飾住了他開始微微顫抖的右手五指,他聽到茨木童子朝他走過來的腳步聲,腦中所想的卻是半夜無人的課堂,撕開袍子,將奶油堆砌在那身體之上。

茨木在原地站了許久,看酒吞童子也不再看他,魔杖也收入了袍子之內,便覺得應當是完成了,他走到了那所謂的蛋糕身邊,看着蛋糕上繪出的他自己。

雖然面目五官模糊,但該有的特徵一應俱全,三種色調簡單,卻都在他們應該在的位置,茨木滿意極了,順手搭住了酒吞童子的肩膀,忍不住稱讚了一句,

“畫的不錯。”

酒吞童子沒有回答他,事實上,酒吞童子的目光根本未有抬起來。

茨木忍不住想試一試凡人口中蛋糕與奶油的味道,孟婆先過來評了分,雖然嫌棄不是各種顏色一應俱全,但看着作為模特的茨木童子,似乎也無法想像綠色、粉色、藍色這些活潑的顏色出現在他的身上,只能作罷,給雙方學院都加了五分,讚許了幾句,包括期末獎勵你們牙牙煮的湯哦,最後允許他們可以把蛋糕吃掉了。

蛋糕似乎比較難以下手,茨木想了想方才酒吞童子的動作,也學着他,用魔杖對準了那蛋糕,便彷彿有刀子在蛋糕上劃過,而酒吞童子終於從旖旎光怪的幻想中掙脫出來,就看到了茨木童子一個魔杖,割掉了他自己的頭。

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麻利地變出了盤子與刀叉,裝了那一塊是茨木童子頭部的蛋糕,茨木叉了一口,放入了嘴裏。

很新奇的味道,聞起來如此甜膩,而吃起來卻是恰好能夠接受的甜度,不用牙齒,那蛋糕就化在了他嘴中。

身為第一個吃到蛋糕的妖怪,茨木很快解決了自己的頭部,而後看着酒吞童子割了左手,一口咬下了手掌。

酒吞童子對這種甜食並無多大的愛好,然而如今口中含着的不僅僅是蛋糕奶油,更是他方才千辛萬苦畫成的茨木童子,他咬過金色的指甲時,咬過黑色的肌膚時,目光垂下,所看到的便是茨木童子的左手。

教室太小了,有些狹窄,有些悶熱,他背後流了些汗,將袍子黏糊糊地粘在了身上,茨木童子彷彿對那些組成袍子的奶油很感興趣,用叉子撥了大多數,露出了底下的雪白奶油,叉子上沾着莓果的果肉和醬汁,在茨木童子的嘴唇上留了些許,帶着鮮紅的色澤——酒吞童子幾乎是提着包衝到了孟婆前,說自己有事先要提前離開了。

孟婆勉為其難地同意了,酒吞童子覺得自己有些懦弱可笑,背着包,扯開了胸前的長袍領口,怒氣沖沖地走在長廊上,忽然想起這條路在周一不通,又掉頭回去,在拐角處與不知道何時追上來的茨木童子撞在了一起。

茨木童子手中還捧着那個剩餘的蛋糕,不多,足夠砸在了兩人的袍子上,和飛濺到臉上與脖頸上的奶油碎末,酒吞童子茫然了一秒鐘,他眨了眨眼睛,隨後幾乎是下意識地,將茨木童子一把拽入了走廊旁的空教室中。

儘管在旁人——四個學院的旁人來看,包括青行燈,都覺得他是一心單戀,茨木童子壓根沒有正視過他,然而酒吞童子卻覺得自己能微妙感受到每次雙方相遇時,茨木童子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下意識的那種,帶着掩飾的狂熱神情,被包裹在六年級級長的冷漠之下,和年齡差距帶來的威嚴之中。

他覺得茨木童子對他一定抱有情感,多少他並不介意,只要是小火苗,賭上他迦具土級長的尊嚴,一定能將那小火苗燃燒成焚身大火。

酒吞童子拽住了茨木童子的衣領,帶了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幾乎是動作粗暴地將他拉了下來,而茨木童子的脊背抵在了冰涼的牆壁之上,被迫彎了些腰,隨後就沖入了迎面而來的灼熱呼吸之中。

“茨木童子……”

酒吞聲音低啞,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是連嚅動嘴唇都要觸碰到的咫尺之近,但酒吞沒有再往前,他看着對方的瞳仁,反覆地喊着對方的名字。

從來便是抱有着強大野心,和無比的自信的酒吞童子,同樣也是狡猾無比,或許他人應該尊稱這種狡猾為頭腦聰明、冷靜可怕,他在等待着茨木童子的反應,等待着他內心的揣測是確實的。

茨木童子確實是對他有意思。

這並不是他的單相思。

茨木感受到自己的左手幾乎是起了一片的雞皮疙瘩,他渾身戰慄着,抬手按住了酒吞童子揪住他衣領的那隻手。

他悲哀地閉了眼睛,心臟絞痛,面部肌肉抖動,最後還是親吻了下去。

他對酒吞童子的追隨與忠誠,這份應當是寶物一般珍貴的情感,還是被欲/望所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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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陰陽師茨木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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