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Chapter53
蘇淺昔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八點,她艱難地從床上坐起身,只覺得頭痛欲裂,記憶停留在開門后的幾秒鐘,然後徹底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緩緩睜開眼。屋頂懸着一盞水晶吊燈,紫色的緞面窗帘將外面和卧室隔開,床頭柜上點着一盞風信子味道的熏香,馥郁的味道瀰漫在整個屋子。
這是哪兒?
蘇淺昔皺了皺眉,正打算起身穿鞋,一道熟悉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的靜謐。
陳亦然大手掀開窗帘,一身筆挺的西裝利落有致,眉眼含笑:“你醒了?”
蘇淺昔一怔,只覺得倒吸一口涼氣。她咬唇,仰頭問:“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
陳亦然勾了勾唇角:“這是灃城,我家。”
蘇淺昔突然緊張了起來,她從床上起身,掀開窗帘率先走了出去。外面是裝潢精緻的客廳,一台巨大的落地電視,幾個真皮沙發。
蘇淺昔蹙眉,扭頭問陳亦然:“我怎麼會在這兒?陳亦然,你到底想幹什麼?”
陳亦然走到她的面前,雙手扶上她的雙肩,蹲下身子與她視線平齊:“淺昔,乖乖呆在我這裏,好嗎?我會好好待你,我一定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陳亦然。”蘇淺昔甩開他的手,退後一步保持警戒的距離,“清醒些吧,我和你,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陳亦然的眸中突然騰起一抹凌厲,肅殺之氣讓蘇淺昔不寒而慄,“從大學起,你一直都很討厭顧風不是嗎?你最感激的人是我不是嗎?淺昔,顧風現在一無所有了,跟我吧,他什麼都沒有了!”
他突然上前,大力攬過蘇淺昔的腰,俯身就去尋找她的嘴唇,霸道強勢不容抗拒。
蘇淺昔慌神,一邊用力地推搡一邊大叫:“陳亦然,你瘋了嗎?!放開我!放開我!”
陳亦然將她環得更緊,攻城略地的吻落在她的臉上,陌生又罪惡。
“啪——”響亮的一聲,回蕩在偌大的屋子內。
陳亦然一怔,手上的動作滯在空中,他望向一臉緊張和羞憤的女人,雙目空洞無神。
蘇淺昔裹緊身上的衣服,戒備地向後退去,因為後怕,呼吸都變得顛簸。
空氣中突然靜默了下來。
良久,陳亦然突然冷笑一聲,他正了正自己的衣襟,雙手插回兜里:“這段日子你先呆在這兒吧,好好想想。”說罷,扭身向門口走去。
“陳亦然!”蘇淺昔在背後喊他。
陳亦然雙腳一頓,回過頭,蘇淺昔正直勾勾地望着她,除了驚慌和戒備,又多出了幾分期許:“……顧風,在哪兒?”
陳亦然扯出一抹微笑,似有若無:“放心,過幾天你就會見到他了。”說完,他眸色驟斂,決然向門外走去。
厚實的門發出一聲巨響,緊接着,屋內的空氣凝結。
蘇淺昔不自覺皺緊了眉頭,環顧四周,所有的窗戶都安着防盜網,落地窗外有四個戴墨鏡的黑衣人把守,他們目不斜視地望着前方,緊張嚴肅。
看來自己這是被監視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蘇淺昔徹底慌了神,這裏是灃城,陳亦然說過幾天就會顧風,他到底要幹什麼?他把自己囚禁在這裏,到底有什麼目的?
正想着,門又響了,一個看上去乖巧伶俐的小姑娘端着餐盤走了進來。
一見到蘇淺昔,小姑娘先是微笑着鞠了一躬,然後把餐盤放到餐桌上,說:“蘇小姐你好,我是方希,來照顧您的飲食起居。”
蘇淺昔:“照顧我?”
方希微笑着點頭:“是的,這是陳總吩咐的。蘇小姐您睡了很久,應該早都餓了吧,這是我為您準備的夜宵,請您享用。”
蘇淺昔並沒有心情關心什麼夜宵,既然這個叫方希的小姑娘知道她睡了很久,那麼一定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想了想,微笑道:“你好,方希,我想問一下我睡了多久了?”
方希想了想,回答:“有五六個小時了。”
“這麼久?”這麼長的時間足夠讓她從明城到灃城了,看來一切都是陳亦然設計好的。
“是啊,”方希突然笑了起來,“陳總看您睡得那麼香,不捨得讓我叫您起來呢。”
心裏鄙夷,表面還是得強顏微笑,看來方希是個挺單純的小姑娘,蘇淺昔想,要是能和她處好關係,弄明白陳亦然的目的只是時間問題。
一切,都不能操之過急。
如是想着,蘇淺昔走到餐桌前,看了一眼方希端來的東西——一杯牛奶,一碗沙拉,一份牛排。
陳亦然倒真是用心良苦,可他卻永遠不知道她最討厭吃得東西就是西餐。
饒是如此,蘇淺昔還是順勢坐下,笑着看向方希,說:“你這麼一說我確實是有點餓了,謝謝你,這些看起來很好吃。”
一抹緋紅爬上方希的耳朵,她害羞的抿了抿唇,說:“蘇小姐喜歡就好,您不必客氣,這些都是我應該做得。”
蘇淺昔笑了笑,邀請方希坐下和她閑聊,方希原本誠惶誠恐,後來抵不住蘇淺昔的和風沐浴,也就順勢坐在了對面。
一頓飯的功夫,蘇淺昔以她在雜誌社工作的經驗,確實從方希那裏掌握了不少信息。
她是和向曼一起被從明城帶到灃城的,她被安置在這裏,而向曼不知去向;灃城是陳亦然的一個主要分部,他來這裏是因為公司有新的軟件需要發佈;這兩天公司的氣氛有些緊張,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故。
方希收拾完餐具后就離開了,並告訴她如果有事就按那個白色的按鈕,她會立馬過來。蘇淺昔這才意識到,這間屋子裏除了那台電視外沒有任何通訊設備,而她隨身攜帶的手機也被收走了,現在的境況,相當於完全與外界隔離。
方希走後,蘇淺昔在偌大的屋子裏來回走動,一面思考着怎麼樣才能和顧風和向曼取得聯繫,一面檢查着這間屋子的角角落落。
可以派上用場的東西幾乎沒有,倒是四面八方都安上了針孔攝像頭。
蘇淺昔覺得不寒而慄,這樣和生活在透明的玻璃罩中完全無異,毫無**可言。
細小甚微也陳亦然,疑心重重亦是陳亦然。
蘇淺昔癱坐回沙發里,毫無睡意,這幾天,註定是格外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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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穆嘉言的體力終於透支,抗到了盡頭。長時間的疲憊和飢餓讓他意識渙散,甚至對疼痛都失去了知覺。
“咣當”一聲響,防盜門驟然打開,這聲巨響把穆嘉言震得回了幾分精神,他用盡全身力氣抬了抬眼皮,入目是一雙擦得烏黑髮亮的皮鞋。
小武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響起:“陳總,我們在外面守着,有什麼事您就喊我們。”
陳亦然“嗯”了一聲,小武擺了擺手,幾人退了出去。
穆嘉言的呼吸猶若細絲,他闔上眼皮,重新貼上冰涼的地板。
陳亦然向前挪了幾步,皮鞋踩在地板上,清脆刺耳。
“顧風的人果然都是硬骨頭,不使點非常手段是不會有人輕易鬆口的。”
陳亦然頎長的身子在地板上拉出長長一道黑影,恰好遮住了穆嘉言的眼睛,他微弱地睜開眼,感覺頭暈目眩,連說出一個字的力氣也不剩了。
“呵呵。”陳亦然發出一聲冷笑,“人生在世,追逐的不就是些名利、財富,成大事者能屈能伸,何必非要在一棵樹上弔死?”
意有所值,雙倍工資和朝九晚五的待遇不能打動Yesterday的核心員工,可如果三倍四倍,還有住房津貼,仍不動心的就屈指可數。
陳亦然蹲下身子,雙指夾住他的下巴,強迫那雙不屈的雙眸和他對視,他笑了笑,繼續說:“如今不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大同社會,身為社會人,在這個社會摸爬滾打總是有自己最終的目的,不然,人又為什麼活着?我說得對嗎?”
穆嘉言望着他,眼裏依舊是不屈和不屑,他在陳亦然的腳邊艱難喘息。
“選擇顧風,在這裏受凍挨餓,甚至連心愛的女人都見不到。選擇我,我讓你榮華富貴,軟香溫玉用之不盡!穆嘉言,讓你低頭當真就那麼難嗎?”
穆嘉言聽着,只覺得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榮華富貴?他想陳亦然可能這輩子也不會明白“富貴於我如浮雲”是什麼意思。軟香溫玉?他又可知什麼叫做“擇一城終老,遇一人白首”?
他又明不明白,什麼叫做捨生取義。
雖然渾身無力,穆嘉言還是拼盡全力扯出一抹微笑,他盯着陳亦然,艱難地一字一怔:“除非……我死。”
陳亦然登時勃然大怒,他一把甩開穆嘉言的臉。
一聲巨響,穆嘉言的頭重重磕在地上,他痛苦地緊咬住了牙關。
陳亦然拍了拍衣服,起身,疾言厲色:“穆嘉言,你有種。”
他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小武帶着幾個黑衣人就一起沖了進來,狹小的屋子驟然間黑壓壓一片。幾個黑衣人對視一眼,晃了晃脖子,將手骨揉得咔嚓作響。
小武點上一根煙,蹲下身子,一口白煙盡數撲在穆嘉言的臉上:“上次老子差點被你玩死,你挺有骨氣的嘛,呵呵,今天老子倒要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小武猛地起身,把煙扔在地上狠狠踩滅,幾個黑衣人蜂擁而上,對早已羸弱不堪的穆嘉言拳打腳踢。
逼仄的小屋驟然間煙霧瀰漫,狠戾的重拳落在他的身上,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護緊了手腕上的手錶。
而此刻,距離這間小屋三十公裡外的顧風感到心口一陣絞痛,手腕上的手錶發出“滴滴滴滴”的警報聲。
陸林原本有些昏昏欲睡,一聽到這警報聲立馬坐直了身子:“老大,怎麼回事?”
顧風按緊手錶:“嘉言應該離我們不遠了,他現在有危險。”
陸林猛然瞪大了眼:“啊!那可怎麼辦啊!顧總,您快定位,我們現在就去找救穆總!”
“不可。”顧風握緊拳心,他努力壓制內心風憤怒,說:“繼續按原定路線走。”
陸林急了:“老大,你不是說穆總有危險嘛,萬一……萬一我們去得晚了……”
“不可能。”顧風咬牙,無論如何,他都相信嘉言一定能化險為夷。他當然想去救他,可他相信如果嘉言知道他因為他而耽誤了整個計劃,一定會比現在更內疚和痛苦。
破釜沉舟,挫敗陳亦然,他們只有這最後一次機會。
陸林悶哼醫生,那滴滴滴的聲音聽得他很是鬧心,他知道那是顧總和穆總之間通訊的工具,只有按動按鈕才會發出信號,現在它叫得那麼頻繁,一定是穆總的手錶受到了劇烈撞擊。
想到這兒,他開車都覺得心神不寧,心裏也生出幾分怒氣:“老大,咱們一直走得這路線到底是不是陳亦然的老巢啊?穆總被抓,肯定被關在那附近,我們應該改變路線啊!”
顧風長舒一口氣,看嚮導航儀,淡道:“我們正在去的地方,是章凌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