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看夠了沒有?!
面前一片竹林。一眼望去,鬱鬱蔥蔥。
竹林的中央矗立着幾間精緻的竹舍,主人家似乎是就地取材的能手,連同裏面的桌椅板凳、傢具物件,十之七八也都是竹子做的。
一個中年美婦正坐在廳堂中間的竹椅之上,她的面前站立着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女。
只聽那中年美婦正說道:“痕兒啊,師娘聽聞我朝送了一尊玉佛給鄰國,這尊玉佛有一個奇特之處:那便是平時看起來是一本正經的,但倘若面前是一姿色上乘的女子,它便嘴角上揚呈歡喜狀。而且,那玉佛底座還刻着兩個字——陌傾。”
那少女聞言眼皮都沒抬:“哦。”
中年美婦見狀大為不滿:“你不應該問問師娘,這兩個字是何意?”
少女終於睜開了眼睛,眸心黑亮,滿盈笑意地問道:“那請問師娘,這兩個字是何意?”
那美婦人嗔怒地瞪她一眼,終究還是接著說道:“鄰國皇帝膝下雖有不少皇子,可卻只有一個公主,便喚作‘陌傾’,自然是放在心尖上寵着的。那聖上見了玉佛刻着公主的名字,少不了喊來陌傾公主一同觀賞,更神奇的是,玉佛見了公主竟笑得合不攏嘴,聖上大喜,直道‘我兒傾城之色當之無愧!佛祖都笑了,哈哈!’當即金口一開,把玉佛賜給了陌傾公主。也不知這個傳聞是不是真的,師娘當真是好奇得很。”
少女道:“師娘是想看那玉佛會不會對你笑吧?”
“怎麼跟師娘說話的?沒大沒小。”被戳中了心思,美婦人面上有點掛不住了。
少女接著說道:“既然師娘喜歡,那無痕就先下去準備準備,待晚間走一趟皇宮,為師娘取回玉佛,以解師娘心頭之惑。”
美婦人聞言一笑:“痕兒真乖,師娘沒白疼你!”
待那叫作無痕的少女一走,裏間門帘一挑,又走出一人,此人與先前的美婦看起來年紀相仿,且風姿卓絕不輸前者。她先是無奈搖頭一聲輕笑,繼而一步上前對着身前的美婦道:“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當師娘的,皇宮大內守衛森嚴,怎可叫自己徒兒隻身犯險?”
美婦答道:“怎會是犯險?你是她師傅,她的輕功是你手把手教的,打不過還跑不過么,我就不相信這世上能有幾個人追得上她。再說,我昨日算到痕兒紅鸞星動——”
“難道你要告訴我,觸發地點便是皇宮么?”
美婦人聞言對着眼前人媚然一笑,端的是一副勾魂奪魄樣:“不錯!我的師姐就是聰明。”
傳說鄰國公主怕黑,是以到了夜裏,宮女太監便會在公主寢宮點滿燈籠蠟燭,亮如白晝,使得自家公主能睡個安穩覺。
民間對皇室的奇聞趣事總是足夠八卦,更何況舉國上下就這麼一個公主,因此,公主的這些小習慣流傳極廣。無痕自然也聽過這個傳聞,輕輕鬆鬆地翻過皇宮最外圍的牆,便奔着燈火通明的地方去了。
避過巡邏的侍衛,幾個呼吸的功夫,無痕便來到了最亮的一處宮殿,她一瞧門口的牌匾——陌傾宮。沒錯,找對地方了。
無痕凌空而起,一招雁落平沙,幾經起落,瞬間便來到了陌傾宮正殿的屋頂之上。她見殿外還有守夜的宮女,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小錠碎銀,手一揚,碎銀便落到了燈籠下方,被燈光一照,隱隱透着亮光。
小宮女聽得“嗒”的一聲輕響,扭頭便往聲源處望去,只見亮亮的一點,不曉得是個什麼東西。心下好奇,待走近一瞧,哇!居然是銀子!小宮女心內開花,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不見什麼動靜,這才悄無聲息地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銀子,樂顛顛地回了門外繼續守夜。
無痕溜進殿裏便開始四下尋那玉佛,卻左右不見蹤影。該不是公主也極為喜歡玉佛,睡覺都不離身吧?念及此,無痕又悄悄來到了公主的起居室,果然,一眼便瞧見所尋之物正靜靜地待在卧榻旁的案幾之上,她湊上前趴在案几上和那玉佛對視片刻:奇怪,這玉佛並沒有什麼變化啊,難道是嫌她長得丑?
不對,自己還矇著面呢,難怪!她對自己容貌還是很自信的,可玉佛又不是透視眼,長得再漂亮人家也看不見,笑個什麼勁兒啊。還是先帶回家再和師娘好好研究吧。
無痕直起身,從懷裏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字條置於几上,上書:暫借三日,如期奉還。伸手便去拿那玉佛,準備回竹林。豈料,玉佛剛一到手,無痕便覺全身燥熱,疼痛不止,還未想明白是怎麼回事,竟瞬間沒了知覺。
剛剛結束了二十九歲生日大趴,送走了各路狐朋狗友,面對着滿室狼藉,顏陌傾有些淡淡的憂傷:最後一個二打頭的生日了。折騰了大半夜天都快亮了,房子會有阿姨收拾,自己還是洗洗睡吧!
顏陌傾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險些就這麼睡了過去。卻突然聽到外間“嘭”的一聲巨響,似是有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難道還有人沒走,想給自己什麼驚喜?
她隨手扯了條浴巾披上,想要出去一探究竟。聲音似乎是從書房傳來的,顏陌傾推門開燈一看,這什麼情況?爺爺剛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此時正被一個歪七扭八倒在地上的人抱在懷裏,那人閉着眼睛,嘴裏還不停地哼哼唧唧。這是——招賊了?那群保鏢都是吃乾飯的么?!居然讓一個賊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進了自己家門?
顏陌傾只在原地愣了片刻,扭頭便要轉去隔壁教訓那些吃乾飯的!
無痕被摔得七葷八素,骨頭都要散架了,正疼得直哼哼。還沒緩過勁兒來,就有人推門而入:糟糕,被發現了,逃命要緊。
她忍痛站起,卻見來人要走,呃,想去喊人抓我么?豈能讓你得逞?腳底一動,瞬間便來到了顏陌傾身邊,左手抱着玉佛,右手一伸,向前抓住了顏陌傾的“衣服”。剛想照例說一句“想活命就別聲張”,卻不知怎的,那“衣服”竟脫離了原來的主人,完全來到了自己手上,而再次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幅光潔的裸背,往下,是挺翹的臀,再往下,是修長筆直的雙腿。
顏陌傾只覺周身一涼,下意識便轉回了身。只見對面一個一身黑漆漆的人,自己潔白的浴巾此時正被她拎在手裏,那人只露出了兩隻眼睛,眼神中似是透着些迷茫和呆愣,卻依然本能的直勾勾盯着她。
低頭一看自己全身光溜溜的,顏陌傾立時就怒了!掄圓了巴掌揮過去,“啪”的一聲,極為清脆響亮,還生生把無痕的面巾都打掉了:“你看夠了沒有?!”說話的同時一把奪回浴巾,又羞又怒,趕緊把自己重新圍了起來。
對面原本呆愣着的黑衣人此時卻開了口:“你真好看,比我師娘和師姐都要好看。”話音一落,還十分應景地流了兩道鼻血出來。
顏陌傾一聽這聲音,再一看無痕的臉,女的?這是被刺激的流鼻血了?還是被自己那一巴掌打的?好吧,其實她這身材完全有讓女人流鼻血的資本。
無痕感覺鼻子流出兩股熱流,一摸,居然是鼻血,這個人丟的啊!她撿起地上掉落的面巾捂住鼻子,悶悶地說道:“真是抱歉,但我不是故意的!實在對不住了。”繼而把左手的玉佛往顏陌傾懷裏一推:“還你,我改日再偷。”
說完轉身便奔着窗子去了,縱身一跳,卻聽到“嘭”的一聲,又被摔了個結實,似乎身體被什麼東西給彈了回來。無痕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邊感嘆流年不利,一邊伸手在眼前的窗戶上摸索:好像有一層涼涼的硬硬的東西,這是什麼?不管了,她抬腳使勁一踹,那“東西”竟應聲而碎,看來也不怎麼結實嘛!
不過無痕這次學乖了,先探頭出去瞄了瞄,萬一再有什麼陷阱呢?這一看不要緊,直嚇得她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這什麼地方?怎麼這麼高啊?得虧剛才沒跳出去,要不然成肉醬了。當即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轉過身來:窗子出不去,總還有門吧!
只是四下一打量,才發現眼前的場景似乎不大對勁兒。剛剛自己探頭看外面的時候,那點點燈火分明是說現在正值黑夜,可這屋子裏卻是亮如白晝,源頭好像就是頭頂那個怪怪的東西,雖然只有一盞,卻比點了全屋的燈籠還要亮。
再看屋子裏其他的擺設,竟然全都是自己不曾見過的!那個長方形四個腿的看着像是個木桌,可看表面光滑鋥亮的程度卻怎麼都不像是木頭做的,尤其上面擺着的兩個長方形長相怪異的東西,背面是黑色,前面卻是透明的,右下角還亮着點幽幽的綠光。左邊整面牆擺着的那個龐然大物又是什麼,一格一格分開,每格里都放着像是一冊一冊的,難不成是書卷?可樣子又和她見過的相差太多。
這整個屋子比她見過的所有房子都更加寬敞明亮,就連眼前那個漂亮的女人似乎都和自己見慣的“人”不太一樣,尤其是她的“衣服”,分明就是一塊布,裹在身上只輕輕一扯便掉了,這種如何拿來遮羞,但看她的樣子實在不像是窮得買不起衣服啊。到底怎麼回事,她這是在什麼地方?無痕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睜開,眼前的景象卻依舊極度陌生。
她有些心慌,急急往前走了兩步,卻驚詫地發現隨着走動腳下卻發出了輕微的“咚咚”聲,低頭一瞧才發現,這地上鋪的並不是慣常的青石板,而是一條條的,木頭?她本能的抬起腳利用瞬間移動出了屋子,場景越發不同起來,甚至比起之前的房間,這個屋子更是怪異得難以形容,無痕再也不敢瞎看,只悶着頭想儘快找到出口。
好在,漫無邊際轉了幾圈之後,終於被她發現不遠處還有一道看起來像門的東西,她施展輕功腳不沾地的飛上前去,一把握住門把手使勁一拉,門沒開,又用力一推,門依舊未開。她拽住門把手使勁兒地晃,門卻紋絲未動。
沒看見有鎖啊!無痕急了,想着如法炮製,像踹開“窗戶”一樣把門給踹開。
一腳,沒開;又一腳,還是沒開。
倒是腳被硌得有點兒疼。無痕後退幾步,打算來個助跑,加強點兒衝擊力,她就不信踹不開!
慢悠悠跟過來的顏陌傾看着眼前的“啞劇表演”,雙手環胸一臉無語:這是幾個意思啊?門都不會開,你穿牆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