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一百三十七章

138.第一百三十七章

“顏大人,在事發當日,我未曾在碧泱宮用過任何食物,只是在後殿同慕御侍閑談。移時事發,我本欲先行離開碧泱宮,正巧那時有下人通報說皇上駕到。後來,我便隨皇上一道去了碧泱宮後殿。”

陳述至此,徐意山心知自己已將該說的都說了,中間略去的是在閑談時慕清迤對自己發/情的細節還有在桂樹林中洛帝對自己所做的荒唐之事。那日,他的褻衣在粗糙的樹榦上被磨得臟污不堪,雖有不少桂花落在身上,但銀桂清淡的香氣根本無法掩蓋他身上的腌臢氣味。可是洛帝卻一點不嫌他臟,非要背着行走不便的他去“探望”受傷的慕清迤。

當徐意山趴在男人背上的時候,覺着自己真像是一具正被送往墳地的死屍。他想起在某個夜晚,另一個人也曾背過渾身無力的自己——在那人的背上,他能清楚地聞到周圍沁人的花香。可是在洛帝身後,他不僅絲毫聞不到桂花的香味,甚至一伸手就像抓了一把白花花的紙錢。

“朕帶着許御侍到後殿之後,先是察看了慕御侍的傷勢,隨後便派人仔細調查了慕氏行為反常的原因。秦小侍,你可有話要向朕交代嗎?”

跪在地上的秦昭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正前方的皇帝和掌刑司主判,有氣無力地說:“回皇上,我對你們所言之事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那你為何當日要遣人前去碧泱宮,偷換後殿香爐中的香料?”

可憐的秦小侍統共只嘴硬了半個時辰都不到,就被二十下杖責撬開了嘴巴,哭喊道:“別打了!別打……我招,我招!”

“是我先前買通了碧泱宮後殿中做事的蘭公公,隨後又遣了貼身宮人將催/情香偷偷放到後殿的香爐里。那催/情香無色無味,所以才沒有被慕御侍同許御侍察覺。”

徐意山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光着腚、涕泗橫流地獨扛了罪名,半句未曾提到戚妃侍——不過他這次也沒能找到戚妃侍參與此事的證據,只能先弄死這姓秦的再說。徐意山將早就備好的一沓信紙從懷中掏出,呈給洛帝:“皇上,這是我這幾日搜集到的秦小侍與秦家人私自通信的證據。依本朝律例,君侍未經允許與在朝為官的家人通信乃是死罪。”

徐意山心道,既然你秦小侍都敢偽造情詩,引得他和慕清迤差點雙雙落入陷阱,那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了。恰巧他前幾日摸去秦昭房內翻到了一封他三哥偷寄給他的家信,便模仿秦昭和他家三哥的字跡又撰寫了數封書信。

“秦小侍,你竟敢將宮內之事告知左司郎中秦祿?你還敢與秦祿妄議朝政,可是徹底忘了自己的身份!”

秦昭被皇上扔了一臉的書信,忙不迭撿起兩張來看,上面果然是三哥和自己的筆跡。他見許御侍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極精緻的臉有半邊籠罩在刑架的陰影之下,隱約顯出幾分陰森之氣……他早前或許不該將這人比作一柄未出鞘的劍——這明明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總想往人的心窩子裏鑽!

“皇上,真是冤枉!小的同秦郎中從未……”秦昭心中清楚萬分,這罪要是認了,必定會株連秦家!

洛帝對秦小侍的解釋是半分興趣也無,只聽了一半就走神了,只想着該如何藉由此事對付秦家。他其實早就對秦家有所不滿,當然和左司郎中秦祿無關,而是因為大鹽商秦海。據都察院和暗衛所報,秦海這些年同戚家的官員暗中勾結,屢次抬高鹽價,彼此都得了不少好處。在洛帝的印象中,秦家入仕者不過三人,官職最高的也才正五品,比起戚家在朝中的勢力差得遠了。這次若是懲辦秦家就相當於是對戚家進行敲打,總歸是件利大於弊的美事。

“秦小侍,你同左司郎中私通書信一事已是鐵證如山,恐怕過幾日刑部那邊還要傳你過去一趟。在此之前,顏大人,你說該如何處置此人與其共犯?”

掌刑司主判顏大人這幾年於察言觀色一事上愈發修鍊得道,順着皇上的意思就又罰了秦小侍二十鞭。雖說此人最後肯定是要死的,但也不能在移交給刑部前就給打得半死不活,否則就不好審案了。至於其餘共犯,那定是一個也不能輕饒的。

……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

“今日中秋夜宴,你去尋一身素凈些的衣裳給我。”徐意山對貼身服侍自己的小太監說道。

這個小太監粗看時只覺眉清目秀,身上那股通透機靈的勁兒倒還有幾分像之前在徐意山身邊伺候的小太監化雨。可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這個叫“小珠子”的太監嘴裏的兩顆門牙特別突出,就跟只小兔子似的,說話還常常漏風。不過小珠子卻是徐意山身旁最為賞心悅目的一個——許是怕他跟身邊的人亂來,洛帝安排在他身邊的儘是些精挑細選過的歪瓜裂棗。

其實徐意山並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他喜歡這小珠子只是因為此人話少——因為說話總是漏風,所以不愛說話。就好比現在,小珠子只是點點頭,便聽話地去幫主子挑赴宴的衣裳去了。

當徐意山帶着小珠子來到菀心殿御花園的時候,不僅皇上和戚太皇侍未到,就連雪璋宮和嘉禧宮的那幾個御侍都還沒來。徐意山心知自己近日來風頭太盛,便想着早些到場擺正身份,卻沒料到司秋貴侍帶着大皇子比自己都到得更早。他默默尋了個離司秋最遠的位置坐下,只覺在場的不少人都正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心中不禁有些煩躁。

沒過一會兒,蘭璇宮的葉妃侍,也就是葉霍也到了。徐意山與他數日未見,卻無法同他相認,只能趁着他走進花園時多看了他幾眼。他見葉霍依舊烏髮高束,神采英拔,面上還帶着幾分笑意,便知此人在宮裏過得還算不錯,心中稍安。

“許御侍,你同本君坐到前面去。”葉霍走到他面前,仔仔細細地打量着他,臉上雖是笑意盈盈,開口時卻是命令的語氣。徐意山心道,這人怕是完全沒認出自己就是“顧思書”,不然怎會在此時為難自己。

徐意山不敢違抗葉妃侍的命令,只能跟着他坐到了司秋貴侍和大皇子的對面,與皇上同戚太妃侍都相隔不遠。葉霍坐在他旁邊倒也沒怎麼為難他,只是在戚妃侍出現時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問:“戚妃侍這些年越來越愛穿紅色了,你覺得好看嗎?”

“嗯。”

“你看,司秋貴侍今天也穿的赤色……你認為誰更好看?”

徐意山微微一笑,斜着眼看他:“據宮內傳言,葉妃侍不僅俊美無匹,還有着顆七竅玲瓏心。既然連才貌雙絕的葉妃侍都不知道此題的答案,那麼在下又如何能得知?”

“你很有意思,”葉霍笑着誇他,“你讓本君想起一位故人。他曾經是這宮裏最有趣的人,可惜他已經去世了。對本君而言,他是本君在宮裏唯一的朋友。今日正是仲秋佳節,我很思念他,卻無法與他在人間團聚。”

徐意山被他說得心中泛起微瀾,捏緊了手指,也低聲道:“你看這天上的月亮,雖說今日正是十五,可是這月亮一點都不圓。這不正說明所謂的團圓盡皆虛假,世上很難有圓滿之事?所以你根本無需太過介懷於分離。”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十五的月亮十六才會圓?”

徐意山又抬頭看了一眼鑲在天邊的半圓不缺的明月,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個人的名字,卻始終都不能看清那個人的面容。半晌,他一字一句地說:“你錯了,十五的月亮永遠都不會圓。”

聞言,葉霍挑起眉毛,有些吃驚地看着他,卻什麼都沒問。

……

以往每年的中秋夜宴,對於洛帝來說都是一樣的毫無樂趣。原因之一,他會在每年的今日特別思念阿君;原因之二,這節本來也就沒什麼好過的。

當先皇還在世的時候,中秋宴還會邀請些心腹重臣及其家眷,那時候的情形比現在還要拘謹。所以自從洛帝即位后,便將中秋宴完全改為了“家宴”,只允許戚太皇侍和御侍位分以上的君侍出席,為的便是能多些樂子——至少觀賞歌舞和行酒令時能放得開些。今年他又突發奇想,邀請了久居靜靄宮中的沛王和兩位太妃侍一同出席,說是想同自己殘疾多年的二弟多多聯絡感情。

洛帝看着坐在不遠處獨自飲酒的沛王,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遠在天邊的淮王。在他的記憶中,自己那個不安分的三弟是整個皇宮裏每年最期待過中秋節的人,恰恰同自己相反。已經記不清是哪年的中秋夜宴了,他見三弟那小子伸着脖子一直往那些大臣的家眷方向看,便問他為何會如此。他在那一天才知道,原來那小子最愛過中秋節的原因竟是——能在每年中秋宴上見到心儀之人。

洛帝當時心想,你再看也只能看見那幾個大臣身邊坐的那幾個小豆丁——可他回頭一看自己的三弟,其實也是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而已,便也釋然了。他不禁調侃道:“三弟,我看你不應該叫安淮,應該改名叫中秋,或者說是叫十五,誰讓你這麼喜歡過中秋呢?”

那小子居然欣然同意了,說要是生在民間,他的名字一定是“十五”。洛帝端起酒杯豪飲了一口,他當年記得最清楚的當然不是這句話,而是燕安淮接下來說的那句:

“皇兄,其實你我今生都不該生在帝王家。你是這宮裏除了二哥之外待我最好的人,我不知今後該如何報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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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男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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