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溫暖我
他將生命延續到她和宿錚身上,而她和宿錚,很快也會將生命延續到他們的下一代身上。
服務生上着菜,陸競松拿着酒瓶為宿寄國倒酒,宿寄國非常客氣地想要站起身,卻被陸競松拉回去。
“別客氣宿總,只是一頓家常便飯。”
“好,好。”宿寄國笑着坐下。
陸競松為宿寄國添滿酒,笑容滿面地坐下,和宿寄國宛如兄弟般親熱地說:“我聽楊青說你愛酒,我也能喝一點,今天就陪宿總喝幾杯。”
宿寄國連忙端起酒杯,笑道:“下午還要上班,不能喝太多,改天我請你喝。”
“好。”
兩位喝了酒,放下酒杯,陸競松用公筷為宿寄國夾了菜放入他的碟中,宿寄國連忙道謝:“謝謝謝謝。”
另一邊的陸競平,卻是沒說話,面色表情也沉默,只是自己低頭吃着菜。
雖是一桌子的人,但是幾乎都在此刻,一同看着宿寄國和陸競松。
吃了幾口菜,宿寄國端起酒杯,對陸競松道:“來,陸局長,我敬你一杯。”
“好。”
剛才是陸競松敬宿寄國酒,現在是宿寄國敬陸競松酒,他倆一開席,幾乎沒怎麼吃菜,全部用來喝酒。
身邊的邢淑媛不想多說,卻也忍不住要說,她小小聲的在陸競松身邊道:“少喝一點。”
陸競松聽見,微微一笑,低頭對妻子道:“放心,我心裏有數。”
宿寄國身邊沒有妻子,便沒有人關心他,那杯酒,他實實在在喝完,喝的一滴不剩,喝完后顴骨有些飄紅,含笑將酒杯放下。
陸競松端起酒瓶再度給宿寄國倒酒,宿寄國笑着。
對面的宿琪忍不住說道:“爸,你少喝點,你有高血壓。”
一桌子的人,全部看向了宿琪,陸競松也瞅向了宿琪,他對宿琪微微一笑,說道:“你還是心疼你爸爸的,對不對?”
一句話,問愣了宿琪,也問得桌上的人微微變了臉色。
倒是宿寄國非常不在乎地笑道:“我丫頭肯定是心疼我的,不管我年輕時再怎麼混賬,如今我老了,她看我老了,就會心疼,是不是啊,宿琪?”
桌上人的眼睛又回到宿琪臉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宿琪真的有些尷尬,也不想提自己家的事,她沒說話,把眼睛垂了下去。
陸競松含着笑意收回放在宿琪臉上的目光,瞥向了與宿錚坐在一起,正旁若無人低着頭吃菜的陸楊青。
一縷無奈心酸爬上臉頰,末了,化為長長的嘆息,被身邊的邢淑媛聽見,邢淑媛也惆悵。
趁着這滿桌子氣氛還不錯的時候,陸競松笑着對宿寄國開口了:“宿總,宿錚和陸楊青的婚事,我和她媽媽,都不同意。”
宿寄國剛笑眯眯端起酒杯,在陸競松話音落下來的時候,指端抖了一抖,酒液或多或少灑出來一些。
桌上安靜下來,動筷的聲音都接連消失,當事人更是看着陸競松,很深很深的眉頭,皺了起來。
“為什麼?”一張臉看起來冷漠無溫的陸楊青,皺着眉頭質問她的父親。
陸競松看向了陸楊青:“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同意。”
陸楊青的顴骨浮出淡淡的青色,看着自己父親,宛如看着陌生人。
陸競松的目光還是和當年一樣冷漠無情,揚言說著要與她斷絕關係的話,這樣的目光,刺痛了陸楊青脆弱的心靈,逐漸地,眼圈泛紅,有淚光在眼眶中打轉。
“伯父,是因為我曾在那種地方做過嗎?”平靜而不起波瀾的話從宿錚口中吐出,面色亦是平常。
宿錚看着陸競松,淡淡目光暈染着質樸無華的光芒。
他很平靜,很冷靜,性格敦厚又老實,看着眼前這樣子的青年,陸競松竟然說不出敷衍的話。
他非常誠懇地向他點頭,說道:“是的,因為你在那種地方工作過,我不允許陸楊青跟你在一起。”
與性格穩重的人談話,感覺會非常容易,不會歇斯底里,就連爭吵都不容易發生。
陸競松發現,宿錚是真的心如止水,在任何情況下,他都是這個唇角淡淡含笑亦或淺淺垂額不言不語的樣子。
宿錚笑了一下,便沒了聲音。
陸楊青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她歪着頭,用質問的口氣同陸競松說話:“那你跑來江市幹什麼?既然不同意,何必又讓宿錚請你吃這頓飯?他花了多少精力你知道嗎?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我陪他去選的,為了給你一個好印象你知道嗎?”
陸競松的臉色微微一變,低垂眉目,不言不語,顴骨有些發青。
“楊青……”
“那你們同意我跟誰結婚?”陸楊青一甩頭扭向邢淑媛,豆大的眼淚終於自眼眶掉下。
她哭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難受地哭了:“項謙嗎?他家有錢他有車有房有體面的工作,所以你們覺得合適是嗎?可是人家嫌棄我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巴不上他啊,那怎麼辦呢?”
邢淑媛面色僵硬地低下頭。
換陸競松皺着眉頭抬起額,他對陸楊青瞪着眼睛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哭,沒用的陸楊青,項謙跟你成不成那是你們倆的事,不用賴到我身上來,談不攏那就重新找對象,但是宿錚,我不同意,你媽也不同意。”
“你不同意?”陸楊青突然站起。
椅腳刮擦着地板發出一連串刺耳的響聲,細弱的手腕卻被一隻男人的大手緊緊握住,屬於宿錚的溫暖通過她的皮膚傳到體內,感覺像冬日暖陽,驅散了寒冷與飢餓。
陸楊青任宿錚握着她的手腕,她將圍在脖頸上的長餐巾扯下,扔到了桌上,眼睛紅腫地對那端的陸競松說道:
“你們看不起宿錚是嗎?可是我又好到哪裏去呢?我跟過那麼不堪的男人,我跟他同居很久,我得過性/病,連你和媽都看不起我,是宿錚陪着我溫暖我讓我覺得還有人愛我,我跟他在一起四年多了,我三十二了,我現在想結婚了,我想嫁給他,你們都別摻合了行不行?我他媽就想跟我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行不行!”
伴着那一聲劇烈的脆響,全桌的人,幾乎都懵了。
餐具不知何時被情緒激動的陸楊青掃到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碎裂的瓷片割傷了陸楊青的手,猩紅的血珠從皮下滾出。
頓時,包廂的氣味不再那麼好聞。
邢淑媛心驚肉跳地看着那鮮紅的血液順着陸楊青的手腕滴落在地上,眼底閃過一抹驚慌。
她心痛地制止了被慍怒漲紅了臉的陸競松,拿出紙巾想要阻止那些血液繼續往外流淌。
宿錚將哭泣的陸楊青擁入懷中。
感受着懷中女人不斷顫抖的身體,指端用力地嵌入掌心,心臟某個地方彷彿被重鎚狠狠砸下,一瞬間臉色蒼白了下來。
陸楊青抱着宿錚的腰腹,全身心的將自己交付給他,讓他帶着自己去洗手間包紮。
宿錚拉開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中,可是血腥味仍舊沒有驅散。
每個人的臉上呈現的都是一種死寂般的沉默。
面如土色的邢淑媛眼底積壓着洶湧的眼淚,轉頭看向陸競松,淚光中的眼神閃過一抹痛惜和悲傷,最終還是沒有勇敢地開口。
柴玟伶或多或少知悉邢淑媛心底的想法,身為女人,在終生大事這件事上,幸福為第一要義,其餘條件服務於這一要義。
但是對陸競松而言,面子也是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這個東西支撐起陸競松需要的那些體面,不嫁大富大貴可以,項謙那樣也行。
但是宿錚這種,不行。
陸楊青和宿錚的這四年無人參與,要想知道他們感情的深淺並不容易,不過陸楊青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她是個性格固執又倔強的人,父母的話如果會聽,早年也不會上那個人渣的當。
柴玟伶向陸競平望去,眼底表達着心中所思所想。
陸競平看到,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臉色慘白的宿寄國只能喝了口酒,辛辣的味道滑入喉嚨,整個胃部都彷彿燒起了火,腹中又沒有食物,瞬間的功夫,宿寄國額頭已經滲出薄薄一層虛汗,臉色也由白變得不正常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