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死拳速（下）

休息的時候，關若蟬問戈鋒，“你有把握贏嗎?”

“沒有。”戈鋒的目光不知遊離於哪個時空，他的聲音空洞冷漠。

“那能不能不打?”關若蟬怯怯地說，她雙手絞着衣角，彷彿一個飽受虐待的小媳婦。

“不能。”戈鋒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又何嘗不知道，他在這種地方待得越久，陷得就越深，離他的籃球夢也就越遠。可是他有選擇嗎?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戈松被傷殘，雖然那小子做錯了事，但他也不能忍心袖手不理。

命運對他，從來沒有優待過一次。

看着關若蟬一臉委屈，淚水盈盈地回到座位上，他的心中不由一痛，小姑娘傾心於他，連黃鼠狼那種二百五都看得出來，然而他現在的處境，又如何能接受她的情意呢?情到濃處情轉薄，他故作冷淡，只是不想給她帶來傷害而已。

我命犯天煞孤星，註定孤獨一生。無父無母，無親無故，最敬愛的戈媽媽也撒手西去，對兄弟的真誠付出，竟成為他的壓力。自己的存在，似乎總給身邊的人帶來傷害，又何苦讓不幸的人群，再多添一名無辜呢?

死在拳台上也好!

他本非偏激之人，奈何最近的遭遇實在讓他心灰意冷，生平第一次，他覺得生與死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與其苟延殘喘地活着，不如轟轟烈烈地去死！

鈴聲響起，第二節比賽開始。

野獸的凶性已徹底被激起，他上來就是一陣猛攻，拳打腳踢，把戈鋒逼得不停後退。“砰砰”兩聲，戈鋒的左右兩腮各中了一記勾拳，這兩下重擊讓戈鋒眼冒金星，他高大的身軀晃了兩晃，差點載倒在地。

趁戈鋒眩暈的剎那，野獸閃電般地衝上去，雙手抓住他的身體，高高舉起向下猛摜，同時右膝向上頂去！

這是野獸最犀利也是最殘忍的必殺招。眾人在這個拳台上無數次的看到過這一着，然後是對手骨骼斷裂的聲音和凄厲的慘嚎。中者非死即殘！

這一招，也從來沒有人躲得過去。

人群嘩然四起，他們期待的**終於快要到了。一個個喘着粗氣，眼睛發紅，渾身該翹起的地方全部都翹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叫喚。看到血腥和死亡，是他們最大的樂趣。高度的文明，優越的物質生活，反而讓一些人離人性更遠，離獸性逾近。

關若蟬發出了一聲神經質的尖叫，她緊緊地蒙住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她根本不敢去想，戈鋒在這一擊下會怎麼樣？

只聽台上“咕咚”一聲，全場立時鴉雀無聲。

關若蟬慢慢放開了蒙住眼睛的小手，膽顫心驚地望向台上。

戈鋒好端端地站在台上，野獸卻趴在地上，掙扎了半天硬是沒爬起來。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戈鋒是怎麼躲過這看似無懈可擊的殺招的？不過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戈鋒沒事，她的心情五味雜陳，不由喜極而泣。

黃鼠狼第一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手舞足蹈HIGH地不行，他可是一眼不眨地目睹了全過程。

就在野獸的膝蓋恰恰要頂上戈鋒膝蓋的一霎那，於生死關頭，戈鋒本能地抱住了野獸的脖子，藉著他下摜的力道，猛地向下一拉。

這一下包含戈鋒求生時迸發的全身潛力，還有野獸自身的力道。他單腿着地，根本抵受不住，一個跟頭從戈鋒身上摔了過去，被這股大力重重甩在了地上。

戈鋒恨他此招歹毒，衝過去雙手抓起他，遠遠地扔了出去。

幾百斤的大石頭都難不倒我，摔你不跟玩兒似的！

這下摔得野獸大小便差點沒留住，括約肌劇烈地收縮一下。他在地上爬了半天，怎麼也爬不起來。

他的這個號稱無敵的殺招，就這樣被一個根本不會打拳的小子破了。他要是知道這個破他殺招的人平時是個背石頭的，只怕會憋成內分泌失調，大小腸紊亂。

“你***真沒用，打假拳啊你，害得老子輸錢。”台下大部分的觀眾都是買野獸贏的，畢竟他在這裏從未敗過，押他雖然賠率小了點，但畢竟比輸錢好。見野獸被摔得跟蛤蟆似的爬來挺去，都鼓噪起來。

世人就是這樣，當一件事情超過他們的認知或者不符合他們心中的發展模式時，就懷疑其中有貓膩，一片打假聲。

“1，2，3，4，5，…”裁判開始數數，數到10如果野獸還不能站起來，戈鋒就是這場拳賽的勝利者。裁判也不知為何，數完“5”的時候突然變結巴，“6”了半天就是沒有“6”出來。

“我日，你媽的裝結巴啊，你老娘生你的時候也沒這麼麻煩，6，7，8，9，10。比賽結束。”黃鼠狼和一眾小弟大聲起鬨，這龜蛋明顯是被人收買，剛才說話溜地跟什麼似的，這基因突變也太不是時候了吧？

“滾，6個半天也6不出來，被大便嗆着了？”野獸可能是被他憋得哪裏來了股力量，站起來一腳踢得那個假結巴骨碌骨碌滾下擂台，嗷嗷慘號聲流暢極了，一點也不結巴。他的馬屁結結實實砸在馬蹄子上。

“小子，你不錯。能躲過這招的人沒幾個，不過比賽還沒結束，再來打過。”野獸再也不敢輕視對手，剛才那兩下摔得他現在還暈着呢。

他不敢再過度靠近戈鋒，怕被他抓住再玩一回摔石頭。這樣的話，他的手腳不及戈鋒長，實在是只有挨打的份兒。

鋒看得出他還沒有從剛才的兩下重摔中緩過勁兒來，反應還比較遲鈍。這種千載難逢的良機，怎能錯過？

機敏地閃過野獸的一記直拳，他雙掌並指成刀，腳步快速移動間，掌刀閃電般地劈在了野獸的頸側動脈上，連哼都沒哼一聲，野獸就軟軟地癱在地上，暈了過去。

戈鋒飛起一腳，把野獸踢下拳台。

關若蟬看得出來，他的這招無論是從步法還是出手的姿勢，絕對是劍道的功夫，只是他把劍換成了雙掌。如此舉一反三，他實在是個少見的天才！

縱橫黑道5年的拳壇神話，終於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打破。

黃鼠狼和一幫小弟們，衝上去把他高高舉起，得意洋洋地繞台一周。

觀眾反應不一，輸錢的罵天罵地，贏錢的欣喜若狂，幾家歡樂幾家愁。

戈鋒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喜悅，這種勝利，對他來說，有什麼意義呢？他只是僥倖從鬼門關逃了回來而已。

他在高處，看到了痴痴立在台下的關若蟬，她的眼睛裏閃着淚光。

而貴賓席中的禿鷹看着他的眼睛裏，閃爍的卻是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