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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對於一個記憶力極佳的人來說,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黎今就是這樣。
似乎從以前到現在,他一直在做錯事,而當他想要彌補的時候,已經失去機會了。
黎今的這場高燒像是要將他這些年積累下的小毛小病統統爆發出來似的,持續了很多天。
而在這期間,羅岑宵向閻娜提出了解約,雙方和平分手。
與閻娜的解約也預示着她與黎今的關係到此為止。
大概是終於受夠了,這是她發出的信號——從此以後,他們再無關聯。
黎今當然最先得知了這個消息,閻娜在電話里不無可惜的說道:“你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需要這樣大動干戈,之前她都跟我說過不會走的,你做了什麼?哎,我勸了她好久。”
他喉頭乾澀:“她……走了?”
“去意已決,我說破嗓子都沒用。真是個感情用事的傢伙,我手底下的人怎麼一個兩個的都這樣呢?”閻娜說:“不知道都中了什麼邪,黎今啊黎今,她是怎樣的人我心裏很清楚,你這回可真是傷到她了吧,還不打算追回來?”
他不記得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掛掉電話后整個頭腦都是空的。
他做錯的事情太多了,如何說的完呢?
她下定了決心,還是離開他了。
就算閻娜多麼公私分明,就算她已經強大到不需要再看他的眼色,她也厭惡自己的名字再與他攀上任何的關係,她終於做到了。
受到黎今心情影響的主要有兩者。
第一是環亞的員工,老闆在因病缺席后的好久終於重新上班,之前好不容易變得隨和了很多的性格又恢復到了從前,冷淡又嚴格,多了個外號:玉面閻羅。
第二則是小問。
與員工不同的是,小問很擔心自己的爸爸,自從宵宵跟爸爸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分開后,爸爸就一蹶不振了,先是在床上躺了很久,也頹廢了很久,房間裏偶爾會傳來電視機里播放東西的聲音,但當他推門進去的時候,就又變得安靜了。
爸爸長出了很多胡茬,這放在以前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因為爸爸愛乾淨到了輕微潔癖的程度,是不會允許自己鬍子拉碴的。
愛情啊……小問感慨的道,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呢。
爸爸變成了這樣,宵宵也不出現了,小問很想念她,便偷偷的在學校門口的小店裏給她打電話,但是機械的女生重複着“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告訴他,宵宵已經換號碼了。
小問很不開心,怎麼能這樣呢?難道也不打算要自己了嗎?
小問要生氣了。
但是當天下午的時候,他和小夥伴們剛出校門,就被一雙溫暖的手給牽住了,他張口就要說你是誰,對方已經輕輕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後朝他眨了眨眼睛。
羅岑宵武裝的很全面,戴了頂短髮的假髮,口罩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臉蛋,衣着十分樸素,看上去就像一個剛出門的宅女而已。
小問把剩下的字眼吞回到肚子裏,小手乖乖的拉住了她,然後對小朋友們說:“我姐姐來接我啦,我先走了。”
羅岑宵帶着小問回到車上,才扯掉口罩,“小問,想死我了。”
小問剛要想撲上去抱抱,但又一下子忍住了,然後噘着嘴沒說話。
羅岑宵知道這是在鬧脾氣了,好聲好氣的做檢討:“別生我的氣好不好?小問,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小問掘了撅嘴巴:“那你為什麼要換電話號碼,我都找不到你了。”
羅岑宵一開始氣憤的想要同黎今徹底劃清界限,從解約到換掉一切聯繫方式只用了兩天的時間,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往國外拍寫真,忙著錄一首公益歌曲,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今天了。
雖然已經是以最快的速度來找他,可他還是因為打到了那個已經消失的電話號碼而生氣了。
羅岑宵柔聲哄了小問很久,他才消了氣。
母子兩說了一陣子話,羅岑宵拿出了另一隻手機,叫他打給黎今,“告訴他,今天你跟我吃晚飯,結束后我會把你送回去的。”
“為什麼宵宵不自己跟爸爸說呢?”小問天真的眨眼:“你是真的不打算理爸爸了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輕撫着他的頭髮:“小問乖,不管我跟你爸爸的關係怎麼樣,咱們都還是一樣的。”
“可是我想我們三個在一起啊,之前不都是這樣的嗎?既然你回來了,為什麼還要再分開呢?爸爸惹你生氣了我替你揍他好不好,你不要不理他,爸爸生了好久的病,床都起不來,他做夢都叫你的名字呢!”
羅岑宵心酸的笑笑:“傻孩子,夢話你都能聽到,別幫着他騙我。”
小問心虛的垂下眼,沒說話,半晌,才又道:“可是爸爸生病是真的,爸爸很想你也是真的,我想我們在一起也是真的……”
小朋友毫不掩飾自己的難過與期待,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轉圜,可是羅岑宵這次很堅決,並沒有如他所願。
最終,小問還是打給了黎今,“爸爸,宵宵來接我吃晚飯了,你讓司機先回家吧。”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
“她說會把我送回去的,你不要擔心哦。”小問添加了一句。
“知道了,她……在你身邊?”他問。
小問會意的說是啊,隨即將手機拿開一些,作勢要遞給羅岑宵,大聲的道:“宵宵,你有什麼話要跟爸爸說嗎?”
車內很安靜,小問的聲音也清晰的傳達到給了那頭的黎今。
一秒,兩秒,她不忍辜負小問小鹿般的眼睛,接過電話:“我會把孩子送回來的,再見。”
……
這餐晚飯吃的不是很盡興,小問仍在為自己的爸爸擔心着。
她開車將他送到小區,卻意外的發現黎今已經在樓下的防盜門前站着,見到她的車過來,眼中的黯淡似乎減去了些,小問開門下來:“爸爸!”
黎今一把抱起了兒子,大概是有話要跟她說。
羅岑宵不想在孩子的面前將他們的關係表現的這麼僵硬,她平靜無波的調下車窗,用眼神示意他可以說了。
黎今張了張嘴:“你回來了。”
“嗯。”
“找到下家了么?”
她扯了扯嘴角:“以後單幹了。”
“開工作室?”
“也許吧,還沒想好。”
“你不必因為我……”
“你想多了,我和娜姐還保持良好的溝通和聯絡,有合適機會還會合作的。黎總,天色不早了,帶着孩子進去吧,他穿的不多,很容易着涼的。”她說到後半段的時候,一直看着小問,似乎看不夠似的。
黎今如鯁在喉,無話可說。
她衝著小問說:“咱們下次再見,么么噠。”
說完,滴滴了兩聲喇叭讓他後退,一把轉頭,黑夜裏引擎聲響起,朝着門口飛馳而去了。
好像地位交換過來了,她成了風淡雲輕的那一個,而他則是那個小心翼翼的被動者。
小問坐在黎今的臂彎上,嘆了口氣:“爸爸,這次宵宵好像真的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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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岑宵的車開出黎今的小區后,握着方向盤的手青筋凸起,嘴唇也咬的很死。
她以為她走出來了,但這遠比她想像中的要難多了。
一想到以後要因為小問而這樣跟他打交道很多年,還是不能控制的心塞。
他們的情況太特殊,既不能做分手后還是朋友的情侶,更不能以極端的方式和態度面對對方,小問是個非常敏感的孩子,他們不能再傷害他了。
如何正確和適當的處理他們之間僅剩的最後一條關係——小問的父母。
這才是她需要去思考的東西。
而黎今,就當他是一個符號,扔掉,就可以了。
她得做完全的自己,再也不因為任何人動搖、輕信了。
或許這個世界上是沒什麼愛情的,至少她遇到的,都是假的愛情。
她想着事情,車子的車速便不快,上了高架后才隱隱感覺到不對勁——
後頭似乎有人在跟着。
故意連續繞了三個彎后,她才確認,的確有人在跟着她。
羅岑宵的警惕性還算可以,如今她又恢復到了以前單打獨鬥的狀態,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保護自己,她加快車速,下了高架橋往車多的地方開,又繞了好幾個圈子,才把身後的跟車給甩掉。
媒體競相報道了她與閻娜和平解約的事情,在此之後,跟她的狗仔數量又上去了不少。
幸好的她的私生活乏味而無趣,既不泡夜店,也不喜歡聊騷,更不會去約炮。
她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這裏才是她的家。
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電視,刷開微博又收到了一堆私信,其中不乏很多帶大V的人給她拋來的橄欖枝或者是毛遂自薦,她現在一個人,還沒有簽下家,是個香餑餑,許多人都爭着要。
但是選擇團隊是一件需要運氣的事情,她之前與閻娜磨合的很好,陡然結束,確實有很多不舍。
人生是有舍有得的事情,她這麼告訴自己,也就舒服了很多。
現在的她跟從前不一樣了,當一個女人有了引以為傲的事業,才有昂首挺胸抬頭的資本和底氣。
業內的好幾家公司都迫切的想要與她交談,羅岑宵都表示要考慮一下。
羅岑宵簡單回復了幾家,做了個面膜就睡覺了。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誰知第二天起來,天都變了。
早上的時候她被**打來的奪命連環CALL給吵醒,**已經不再是她的助理,可據說閻娜也沒有讓她接手新的藝人,革命友誼不會因為她的離去而消失,**幾乎每天都跟她聊天,關係比起以前的上下級還要更好了些。
羅岑宵美夢被打斷,正要發脾氣,**就緊張的說:“你別說話讓我先說,你快起床看看新聞,菠蘿周刊爆了你的**,現在你的微博熱搜已經一片飄紅了,宵姐,趕緊想辦法壓下去!”
羅岑宵還沒怎麼明白過來,就摸過了私人手機,點開了微博。
果然,頂端的搜索欄都是她的名字,只是後頭還跟着三個觸目驚心的字——私生子。
羅岑宵,私生子
羅岑宵,包.養
羅岑宵,醜聞
羅岑宵,黎今
羅岑宵,潛規則
點進去的話,還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圖片,她抱着小問動作親昵,她進出黎今的公寓,她坐在副駕上與他接吻……
各種角度,各種畫面,十分清晰,成為了鐵證如山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