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9.09

儘管只在夏天去過一次,但左煜依然記得溫淺予的住址。

事情涉及到張齊,搞得他心裏太七上八下了,實在忍不住,竟然大晚上開車趕了過去。

結果門拍過十多分鐘,鄰居都露頭看熱鬧了,屋裏卻沒有半點響應。

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被張齊那種人報復,真的什麼狀況都有可能發生。

左煜的腦袋頓時有些空白,不知不覺額頭間就冒出了冷汗。

“淺淺!溫淺予!”他猛地一踢門。

結果死寂了半天的門竟然開了。

溫淺予全身都濕噠噠的,頭髮還沾着泡沫,只裹着浴巾,驚愕道:“你搶劫嗎?”

“你怎麼不穿衣服就出來啊!”左煜不過大腦的質疑。

“我在洗澡,而且在貓眼裏看到你這張蠢臉了。”溫淺予光着兩條腿,在寒冬臘月凍得有點發抖:“幹嗎?”

“原來你沒事。”左煜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毫不見外地推着他進屋:“別凍着,外面太冷了。”

“我能有什麼事……”溫淺予還是沒回過神。

“你還是先去把澡洗完吧,不用費心招待我。”左煜放鬆下來,順勢就坐在沙發上。

溫淺予沒好氣地把一堆外賣單扔到他面前,轉身又鑽進了還冒着蒸汽的浴室。

——

從小美人洗澡的速度就知道他有多自戀了。

左煜百無聊賴地點了好幾樣餐,等到他都坐在桌前吃起來了,溫淺予才香氣撲鼻地走出來,隨意套了件超大的白體恤,而後就坐在茶几邊的地毯上吹頭髮,皺眉問:“到底怎麼了,我發現你真麻煩。”

“我是好心成嗎?”左煜戳着壽司把事情簡單一說,接着問:“那些人有沒有報復你?”

溫淺予用修長的手指理着長發:“前天有兩個男的去我學校,叫我少管閑事。”

“啊?然後呢?”左煜緊張。

“我說好,沒然後了。”溫淺予不在意地回答。

左煜一把搶過他的吹風機:“別弄這個了,吵死了。”

“不吹對頭髮不好。”溫淺予着急。

“沒事兒,一天不吹禿不了。”左煜認真:“你能不能把我的話當回事,他們可打死過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

“那怎麼辦,已然如此了,要不是你跟我糾纏那麼多,我怎麼會攪入其中?你真以為我是珂月的藍顏知己嗎?”溫淺予無奈:“反正無所謂的,你別瞎想。”

“我不是瞎想,最近這些日子你先少出門吧,我會找人看着你的。”左煜皺眉頭。

溫淺予嗤笑了下,伸手:“吹風機給我。”

“不給,吵得我頭疼,吃不下去。”左煜拒絕。

溫淺予無語:“我又沒叫你在我這吃飯,你回家去好嗎?”

“我點都點了。”左煜耍賴。

“好好好,吃你的。”溫淺予知道他最害怕什麼,故意拉過梳妝盒,架起手機切成自拍。

左煜咬着食物緊張:“你幹嗎?”

“做化妝教學視頻。”溫淺予鼓搗出一堆瓶瓶罐罐,將半濕的長發全部撩開,果真開始在臉上塗抹起來。

這下子缺心眼的左煜吃不下去了,他有點受不了有個男的在旁邊塗脂抹粉,眼神變得疑神疑鬼。

溫淺予青春而細膩的雪色皮膚實在沒有缺點,幾乎不怎麼需要打底,畫了些陰影再雕琢眼妝就可以了,淡淡的桃紅色眼影和相稱的腮紅讓他變得像個古典的仕女,只是眼神帶着不懷好意地嘲弄,時不時就瞥左煜一下。

左煜端着食物坐遠了點兒,嘟囔道:“你拍這個也沒什指導意義,別人長得又和你不一樣。”

溫淺予在幾個新的唇釉間挑選了一個西瓜紅,沾了點在可愛的嘴唇上,用手指輕輕暈染開,還一邊朝着左煜笑:“我知道,我只想讓別人誇我好看。”

白皙的手指,紅潤的嘴唇,亮澤的貝齒,還有溫柔的弧度。

那真的是個很動人的笑。

左煜心裏瞬間亂七八糟的,哼道:“一個男的那麼好看有什麼用?”

溫淺予忽然爬上沙發,湊到他旁邊問:“你這個白痴,真的把我當男的看嗎?”

左煜對視着他那張美到窒息的臉,不知道該講什麼,只是道:“你別離我這麼近。”

“你害怕嗎?”溫淺予總是覺得他毛都要炸起來的樣子很好笑。

“我怕什麼?”

“你不怕那幹嘛要躲?”

就在溫淺予又離左煜近了一點兒的時候,左煜腦子裏什麼都沒再想,竟然毫無預兆地親了他的唇,唇釉甜膩的香氣,瞬間擴散開來。

小美人嚇了一跳,立刻朝後閃開:“你幹嗎?”

“誰讓你沒事招惹我?”左煜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嗎,卻故意理直氣壯。

這下溫淺予不自在了,忽然就把自己手上的口紅往他的白體恤上胡亂抹:“少開這種玩笑,吃飽了就滾!”

“喂,我衣服!”左煜起身逃到了客廳中間。

“活該,反正你穿什麼都丑得要命。”溫淺予扭開頭。

“不識好人心,我吃飽了撐的擔心你。”左煜罵道。

“誰用得着你關心?”溫淺予問。

“好,這話是你說的!”左煜那狗脾氣在他面前更糟糕,立刻就穿上外套跑掉了。

溫淺予被摔門的聲音一震,發了會兒呆,身後就在那堆外賣里挑挑揀揀的找起食物來。

他這輩子都是一個人,早就習慣習慣形單影隻了。

為什麼要被關心呢?

那些都是假的,而且分外多餘。

——

張齊的事比想像中更難辦。

左煜四處打聽了一番,知道他還在拘留所里蹲着,本人特別火冒三丈,不由陷入了“溫淺予被迫害妄想症”里無法自拔。

小時候在外面惹是生非時也遇到類似的問題人士,但左煜自己是不怕的,只不過從來沒有刻意去保護過別人,根本不曉得該怎麼讓小美人安全地抽身而退。

當晚回到家后,給各路朋友都打了電話,而後便倒在沙發上發獃。

要不雇保鏢看着吧,蠢是蠢了點,但最後總不至於遇到危險。

他抬手想搭在額頭上面,卻看到胳膊被蹭到的口紅。

再扯起體恤衫,也是斑斑點點,像血一樣。

煩死了。

左煜把衣服胡亂脫掉丟在地毯上,在心裏把袁海凌遲了一萬遍。

要是沒聽那個損友的話去上海就好了,要是不認識溫淺予就好了。

那樣的話,現在根本什麼煩惱都沒有。

才不至於把心懸在半空中。

也不至於變成個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變態。

今天怎麼又親他了呢?

之前是沒發現性別,現在怎麼解釋?

難道自己是個雙?

左煜皺着眉頭把認識的男性挨個琢磨一遍,越琢磨越惡寒,最後腦袋都快要爆炸了,扯過毯子就蒙住臉,再也不敢更多的想像與猜疑。

——

永遠活在小世界裏的溫淺予絕對不是個愛講八卦的人,所以珂月在系裏消失的事很多人都不曉得內情,同學們為此議論紛紛,朝他打聽不到,便徒生許多無聊的猜測。

清高的小美人不願理睬,下了課就背起書包準備離開。

誰曉得他一走出教學大樓,卻注意到了路邊停着輛顯眼的瑪莎拉蒂,正是左煜最近常開的那輛。

“大兄弟,我特意來接你的,你別裝看不見成嗎?”

果不其然,討厭的聲音隨即響起。

溫淺予停住腳步,微微張大眼睛:“你叫我什麼?”

“大兄弟啊,難道你想讓我叫你大妹子?”左煜賤笑。

“腦殘。”溫淺予扭頭就走。

“喂,要不是怕你遇到什麼事,徒增我的負罪感,我才不想來呢。”左煜下車追着拉住他:“告訴你別亂跑了,我送你回家。”

“用不着你負罪,幫珂月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死了都和你沒關係。”溫淺予掙扎。

“我說你小小年紀講話怎麼一點輕重都沒有呢?”左煜覺得無語,硬把他拽到車邊:“走吧,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你把我怎麼樣還差不多。”

此刻身後放學的同學們已經發現到他們在爭執,自然開啟看熱鬧模式。

溫淺予別無選擇,只能收起性子老實下來:“別拽我,我要去買鞋。”

“整天買,你有幾隻腳啊。”左煜本來就愛亂講話,莫名喜歡看他炸毛,更是故意嘲笑。

“你管得着嗎?”溫淺予果然繼續不高興。

“成吧,我陪你買,然後送你回家總成了吧。”左煜笑起來:“別噘嘴了。”

“我沒噘嘴,你有毛病嗎?”溫淺予真的不懂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缺的人,猛地坐進車裏拽下門抱怨道:“煩死人了。”

左煜也坐到駕駛座上,忽然湊近說:“就煩你,你有什麼辦法?”

兩人的臉相聚只有十厘米。

某個瞬間,溫淺予以為他又要無恥地親上來了。

但是並沒有。

左煜只是奇奇怪怪地彎了下嘴角,然後就發動了車子:“這位乘客,您要去哪兒買鞋?”

“星光天地。”溫淺予回答。

“嗯,記得照滴滴的價錢付賬。”左煜說:“豪華型價位。”

“是犯賤型吧?”溫淺予扭頭不看他,卻看到玻璃上倒映着的自己,不禁開始自戀地陷入欣賞,時不時還整理下長發。

左煜在旁邊長吁短嘆。

溫淺予能想出一萬句話去數落他,可忽然又不想說了。

他不曉得為什麼,平時自己真的很沉默,現在卻變得跟這個傻直男開始了拌不完的嘴。

這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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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應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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