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場

過場

《三世》試鏡會場。

蘇淮替二人去抽過簽,便過來休息區陪同二人等待,再三叮囑着安謹一會試鏡該注意的問題,安謹連連稱是。

至於景初,因為另有其他打算,蘇淮對其完全不聞不問。

一時間,安謹有些懵,蘇淮不是景初的經紀人嗎?怎麼對自己這般熱情?尷尬的向景初投去一個眼神,發現他壓根沒注意這些,越發不解了。

試鏡會場佔了一整層大廳,視野非常開闊。

景初環顧四周,來試鏡的演員並不多,七七八八加起來也就不到十個人,再三在人群中搜索,始終沒看到孟以承的身影,他有些納悶。

再一看其他來試鏡演員的面孔,都是些熟悉的臉,各人幾斤幾兩景初大約有數,心裏的擔憂少了些,如無意外,男主角不是安謹就是孟以承了。

轉頭恰好對上安謹莫名其妙的眼神,景初微微笑了笑。

安謹此人,景初上輩子略有關注。因為安謹在出道之時,曾有粉絲戲稱其為“小舒忘”,那時候舒忘在國內的名氣已達頂峰,而他也大大方方接受了這個外號。

因為“小舒忘”的名號,安謹聲名四起。

對於這種炒作,景初一向嗤之以鼻,不過別人樂意,他也管不着。

直到後來,安謹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逐漸擺脫舒忘帶給他的形象枷鎖,成為新生代演技派小生,景初才對其有所改觀。

如今同為橙光娛樂的藝人,景初對其也有更多的了解。在橙光娛樂,安謹的地位比一線藝人要高出一些,離影帝影后級別僅僅一步之遙,就差一座影帝獎盃為他正名。

景初對孟以承的演技非常清楚,孟以承對上安謹,演技不分伯仲,勝負難料。

嚴格來說,孟以承在人氣上稍遜一籌。

孟以承早年拿到過不少好角色,可惜運氣總是差了一點,幾次都未能拿下影帝獎盃,後來解約風波鬧了許久,流失了大量人氣。直到搭上林朔,開了自己的工作室,這種情況才有所好轉。

元氣大傷的孟以承,這兩年未能再拿下過特別好的角色。關於這點,景初一直覺得是林朔的原因,畢竟林朔是天藝娛樂的經紀人,心思不會全部落在他身上,甚至還勸過孟以承換掉林朔,卻被他給婉拒了,事後也就再沒有提起過。

眼見着離試鏡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景初看向入口處,一直不見有人出現,有些焦慮。

安謹看着他焦慮的模樣,想到蘇淮壓根不管他,莫名從他身上看到自己當年剛剛出道的影子來,多了幾分心疼:“小景,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

景初頷首,微笑以對。

見他點頭,安謹關切的問了一句:“你是在擔心一會的試鏡嗎?”

“安前輩,謝謝您的關心。”景初搖頭,繼續說道:“不過,對於試鏡我並不擔心。”

景初說的非常真誠,偏生安謹覺得他嘴硬,就連這倔強的模樣都和自己當年一樣,自顧安慰了幾句:“其實你不用擔心的,好好發揮就好,我也看過《帝王業》,你的演技是真的不錯!”

安謹說這話的語氣,無比真誠。

景初無奈,他需要擔心嗎?壓根不需要好嗎,他就是來走過場的,等着被刷下去就好。看安謹的模樣,似乎完全不知道這事。景初反倒替他憂心了,這麼粗線條的藝人,是怎麼走到如今的。

在這邊大概等了半小時,試鏡會正式開始,景初也沒了去管孟以承的心思。

主要,他是第一個去試鏡的人,抽到的戲份還是男主反下天庭的戲份。

《三世》乃是一部仙俠劇,男主本是玉帝幼子,風流倜儻的墨祈仙君,少時師從聽墨上神,后因觸犯天規戒律,不服管教,反下天庭為妖。

反下天庭決意為妖這幕戲,是墨祈仙君在得知恩師聽墨上神死於誅魔之戰,在替恩師重塑真身之時,無意得知了恩師死亡真相,並非戰場無情,而是親兄長墨嵐陷害所致,怒不可遏的想要替恩師討回公道。

墨祈仙君平素風流,為人洒脫不羈。因其出生於玉帝來說,是一個污點,自小不得玉帝喜愛。機緣巧合下得聽墨上神收為徒弟,得其悉心教導。

聽墨上神之於墨祈仙君,亦師亦友,亦兄亦父,二人感情深厚。

舞台中央,景初憑空比出拔劍的姿勢,渾身散發著一股滔天怒意,隱隱夾雜着一絲絕望的怒意,他咬牙切齒道:“墨嵐,師父一向待你不錯,你為何要害他!”

沒有對戲的人,一切憑景初發揮。

景初毫不遲疑:“既然如此,那就拔劍!今日若不能替恩師報仇,我墨祈枉為其徒!”

接下來是打戲部分,也是最好放水的地方,景初斂下思緒,簡簡單單擺出幾個花架子動作來。

按照劇情,玉帝及時趕了過來,墨祈君一人難敵,被玉帝失手打傷。

也是在這一刻,玉帝一心護着心中太子,墨祈君徹底心灰意冷,景初捂着胸口,面色泛白,神色略有動容,眸光渙散,似無奈似絕望,看着面前不存在的人物,最終一聲嗤笑。

“玉帝?墨嵐太子?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舞台的燈光十分明亮,景初的身影,在燈光之下,越發顯得寂寥絕望,明明一身簡單的休閑裝束,幾縷短髮散落在額心,並未遮住少年如死灰般的眼神,絕望至空洞。

顯然,這位新人演員已經入戲了。

沈副導演摸着下巴,一臉滿意,側頭看看主位的李導:“李導,您看如何?”

李宜惠看着少年的表演,並未出聲答話,眉眼之間隱隱透出一些喜色來,可見是非常滿意的。

視線緊緊落在舞台中央,景初在這兒略作停頓,輕咳了幾聲,驀然間仰天一聲大笑起來,悲壯而凄涼,眉眼不屑的看着正前方:“這便惱羞成怒了嗎?觸犯天規戒律這種借口,也只能搪塞無知眾人吧!既然如此,那這天庭不呆也罷——”

“不錯。”

這一聲,叫沈副導演回了神,只見李導拿着筆,輕輕叩着桌面,發出一丁點兒聲響,並未驚擾到舞台中景初的試鏡表演。

場外,坐在休息區的蘇淮眉心蹙在一起,心裏敲起了警鐘!

之前景初有所保留的表現他看得出來,可越往後,少年的表現越發精湛。而這幕戲的感染力太強了,大不妙——

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瞥見手邊的玻璃杯,當下有了主意。

“嘭——”

玻璃杯摔在地上,突兀的輕響聲在安靜的會場內傳開。

舞台中央,景初乍然被驚醒,回過神來飛快的掃了一眼,發現是從蘇淮那邊傳來的聲音,極快的瞥見蘇淮的眼神,腦海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他來試鏡,可不是為了被選上,而是為了被刷下的!

定下心緒,後面一點未完的表演,景初控制着自己的表現,中規中矩的敷衍了過去。

原本看好景初的沈副導演,無奈的搖了搖頭,唏噓不已的嘆道:“可惜了。”

不僅沈副導演有這般想法,就連編劇在內的幾位評委,皆是這般想法。景初中場的表現太過於出色了,僅僅只是站在那兒,那種心如死灰的神色都令眾人心弦一緊,在他們看來,墨祈仙君的這幕戲彷彿就該是這樣子的。

如果不是最後齣戲了,或許會更出色!着實有些可惜了……

李宜惠收回落在景初身上的視線,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沈副導演:“老沈,你覺得是這樣嗎?”說完,提筆在本上做着記錄。

舞台中,下一位演員已經做好了準備。

景初回到休息區坐下,朝着蘇淮抱歉的笑了笑:“蘇哥,不好意思。”

蘇淮淡淡的應了聲“嗯”,安謹瞧這樣子,越發奇怪了,自從蘇淮簽下這位新人之後,公司里關於景初的謠言就沒停過,既然蘇淮是花了大力氣才簽下的,怎麼這態度看着不大像呢?

要不是這位蘇大經紀人失手打破了玻璃杯,恐怕景初的表現還會更出色吧。

這般想着,安謹抬手拍了拍景初的肩膀,安慰道:“小景啊,這次不行還有下次。”

說完,安謹瞅了瞅蘇淮,又湊到景初耳邊壓低了聲音,嘀咕道:“剛剛要不是蘇大經紀人失手打破了玻璃杯,這角色肯定就是你的了。我看蘇淮對你似乎不怎麼上心,實在不行的話,我建議你可以把經紀人給換了。”

這一番話,叫景初啞口無言。

雖說蘇淮非常忙,卻也沒冷落他吧!特意給他安排了趙茵茵這種全能型助理,據說還是準備提拔為經紀人來着的。公事上也是盡心儘力,兩次被黑的事件,都是蘇淮親自處理的,怎麼看都與不上心掛不上鉤。

可是,安謹不知道這些,只在為剛剛的事替景初鳴不平。

被蒙在鼓裏的安謹這般為自己着想,倒叫他不知如何應對,尷尬的笑了笑,卻聽見他大大方方說道:“我可是吃過虧的人,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景初越聽越無語,趕緊應了聲:“蘇哥人很好的。”

“安謹這是覺得我對待小景不上心,替小景鳴不平嗎?”蘇淮突地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兩人。

“呵呵……”安謹乾笑兩聲,忙擺了擺手,一本正色道:“蘇哥,哪有的事,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對了,聽說蘇哥您最近喜歡喝明前龍井,上次有朋友去杭州旅遊,給帶了兩包珍品明前龍井回來。今天勞煩蘇哥走這一趟,明天我就讓小朱給您送去。”

蘇淮收回視線,點頭:“嗯。”心道,送上門來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瞧安謹這變臉速度,景初咋舌,心裏立即拍飛了之前產生的錯覺。這哪裏是什麼粗線條藝人啊,明明就是一個會變臉還狗腿的藝人。

三人閑聊的功夫,舞台上,已經又有三位演員試鏡結束。

孟以承的名字突然響起——

景初下意識掃了一眼會場,入口處無人,大廳無人,孟以承還未到?難道又像之前“鋼琴夢境”一樣,要臨時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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