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小少年與大叔2

44.小少年與大叔2

沈深沉默了許久,才抬手摸着薛春昭的頭,聲音似乎更加低啞的開口,“阿寶兒有心了。”

“老師,待明日,學生給老師露一手。”薛春昭微微抬頭,眼睛明亮,彎彎的,帶着柔和親昵的笑意。

沈深抬手將薛春昭的臉又壓在了自己的胸前,微微垂下眼帘,“好,你該睡了。”

薛春昭眨了眨眼,昏暗的室內無法看清老師的表情,可從老師的氣息,老師的聲音里,都聽得出來,老師的情緒起伏似乎……有些大?但,老師好像不願他知道?

薛春昭捏了捏手指,可是,他很擔心。老師那麼強大冷靜自持的人,有什麼事能夠讓老師這般情緒起伏?

薛春昭帶着困惑和疑問,在沈深的一下一下習慣性的撫背下,不由自主的沉入睡夢中。

沉入睡夢之中的薛春昭並不知道,在他熟睡之後——

沈深慢慢的抬起眼帘,眼神幽暗複雜的凝視着趴在他的胸前,手指不自覺的蜷曲捏着他胸前衣領的薛春昭。

沈深的眼睛,即便是在幽暗的室內,也能清楚地看見趴在他胸前的這個小小少年,那白皙的還有小絨毛的臉頰,柔順彎彎的眉,長長的睫毛,那安靜的呼吸……

沈深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薛春昭,猶若着魔一般,但在觸及到薛春昭的臉頰時,又慢慢的垂放下來。

這是他的學生。沈深想,是他所認定的將來繼承獄門的人。

沈深低頭,好看的薄薄的唇輕輕的印在了薛春昭的額頭上。他會給阿寶兒無數的財富,至高的權勢……所有阿寶兒想要的東西,他都會捧來放在阿寶兒跟前。

這麼想着,他心頭翻騰叫囂的猶若驚濤駭浪一樣的情緒似乎快要壓制不住了。

——“……殿下,我景國小公主也是和薛家小公子一般年歲,不若下次,請薛家小公子來景國遊玩如何?”

遊玩什麼!!沈深幽暗深邃的眼睛裏劃過一絲暴戾。

若是此刻薛春昭醒來,他一定會心驚,此刻,他的老師沈深那眼眸里翻騰着的情愫猶若夜色下的深淵,看不到底,讓人心驚膽顫。

沈深垂下的手,慢慢的抬起,手指輕柔的撫過薛春昭的臉頰,這張臉,再過三年,定然是讓人沉迷的俊雅,只是,也只能被自己所見,被自己所知。

心裏不斷翻騰叫囂的莫名的情緒是他從未有過的,好似遇見阿寶兒,他便有了很多很多未曾有過的情緒,這種感覺甚是新鮮,而他從不厭倦,只是,直覺告訴他的是,他心底翻騰的想要將阿寶兒吞噬入腹的激烈情緒必須好好控制,暫時不能讓阿寶兒發覺。

——至於這些情緒到底意味着什麼,沈深並不在意。

遵從本心從事是沈深的法則之一,而他很久之前的本心便是讓阿寶兒在他身邊,而如今,這份本心多加了一個強烈的意願,那便是讓阿寶兒離不開他。

“阿寶兒……你乖乖的……要乖乖的……”沈深低聲喃喃的說著。

********

翌日,薛春昭醒來的時候,沈深已經不在,坐在榻上發了一會兒呆,便聽見推門而入的聲音,就見他的老師披散着濕漉漉的頭髮,大步朝他走來,走近的時候還能聞到清新的龍誕香味。

“老師?”薛春昭有些迷惑。老師一大早去做什麼了?

“阿寶兒醒了?”沈深上前,彎腰極其自然的在薛春昭的額頭上親了親,微微勾唇一笑,“大嘴巴伯伯做了魚粥,頗為香甜,阿寶兒可不能錯過。”

薛春昭哦了一聲,還有些迷糊的腦袋點了點,就從被窩裏爬了出來,沈深拿過一旁的衣服,動作熟練自然的給薛春昭換上。

而薛春昭只是張開了大手,套上了一件一件的衣服,待掛上腰間的玉佩,和荷包的時候,發現自家老師的動作頓了頓。

薛春昭仰頭,“老師?”

沈深顛了顛荷包,這不是阿寶兒的荷包,阿寶兒的荷包與他腰間的荷包一樣,都是阿寶兒在他的“不經意”要求下縫製的。

他手裏對這個荷包縫製的極為精緻,他曾在薛春暖那個總是和他暗地裏作對的小丫頭片子身上見到過。

“是小姑娘的?”沈深似笑非笑的看着薛春昭。

薛春昭背脊一陣發寒,迷糊的腦袋完全清醒了,他眨了一下眼睛,動作自然的拿起沈深手裏一下一下拋着的荷包,然後,解開,跟着,從精緻的荷包里倒出另一個縫製的粗糙的荷包。

“荷包的繩子斷了,我怕掉了。”薛春昭說著,又將他自己縫製的荷包的塞了回去,但緊跟着就被沈深拿過去,沈深拿過荷包,將薛春暖送的精緻荷包隨手扔在一邊,又將薛春昭的荷包塞在他的懷裏。

薛春昭疑惑的看着沈深。

“等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修好了,再跟為師拿回去。”沈深輕描淡寫的說著。

薛春昭,“……”

本來就是因為暖暖鬧着他都不戴她送的荷包,他沒有法子才戴着,又怕老師回來看見了會不高興,他才將自己縫製的荷包塞進去,這樣,暖暖高興了,老師也不會不高興。沒想到……老師還是發現了。

他全身上下都是老師親自所送,上到束髮的玉冠,下到軟布鞋,都是老師所送。老師不喜歡他身上有別人送的東西,娘親送的吃食,老師還不好說些什麼,可若是送的衣服之類的,老師總有很多理由或者一些不經意的意外,讓他沒有辦法穿。

薛春昭看了眼被沈深隨意扔到一邊的暖暖的荷包,小聲開口問着,“老師去練武了嗎?”

“嗯。武技到了一個層次,就有屏障了,為師這幾日可能就要突破第八層屏障了。”沈深漫不經心的說著。

他的武技是天一閣閣主必須修習的獨門心法,他學了這麼多年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都是殺人的東西罷了。但,最近第八層屏障期,他卻有時候無法抑制殺意,喜怒有些無常了,在離開寧陽的這十五日,處理事務的時候,有些人本來可以不死,他卻殺了,好似鮮血的顏色可以讓他稍微平息暴戾的殺意。

慶國上京,一心道長所說的什麼給阿寶兒介紹小公主的話,差點就讓他殺了一心。若非想到一心是醫治阿寶兒的希望,他怕是早就殺了。

“那學生今日就吩咐下去,梅林閉門,那些條陳,學生處理就好,老師只要專心沖關,無需掛懷瑣事。”薛春昭忙轉身看着沈深嚴肅的說著,武技到了屏障期,沖關可是大事,前年舅舅到了屏障期,都跑回來在後山園子關了一個星期,才出來,現在老師要衝關了,他想,以老師的高超武技和深厚的內息,這一衝關肯定就是大事了,他心底已經開始盤算要怎麼安排梅林這幾日的巡邏守衛了。

沈深瞧着薛春昭緊張憂慮的模樣,心頭倒是輕鬆愉悅了,他勾唇笑了起來,本來溫和淡漠的人,突然間露出的笑容,就正如冰天雪地里突然間看到的綻放的紅梅一樣,簡直讓人有些移不開眼睛了。

“阿寶兒無需憂慮,為師沖關與他人不同。”沈深摸着薛春昭的臉頰,放柔聲音說著,“若是需要閉關清修,為師自然會告訴阿寶兒。這幾日,阿寶兒就莫要離開為師了。”

薛春昭肅然着臉,點頭。嗯,外頭的那些個瑣事,就暫且放下好了。

沈深見薛春昭臉上一片嚴肅的,偏偏眼睛又清澈乾淨得很,忍不住將薛春昭抱住,好一頓揉搓。

薛春昭嚴肅臉,頭上卻飄過一排“……”,他不是娃娃,不能揉,不能搓,老師總愛對他揉揉搓搓的,這是絕對不可以的,嗯,嚴肅臉,必須拒絕!

薛春昭抬頭,卻見沈深笑容明朗的,薛春昭嚴肅臉的低頭,老,老師笑得好好看!好害羞!耳朵熱了!紅了!嚴肅臉,不能被發現,耳朵,不許紅!不許紅!

********

這日,距離寧陽十里遠的飄香酒家。酒家門前頗為熱鬧,凡是來往寧陽,都一般會在這酒家下榻休憩。來往最多的一般都是客商,蓋因寧陽已經有了一月一會。

這會兒,酒家大堂正在熱論這一月一會。

“不知道今年的寧陽的百業大會是不是還是七天啊?若真是只有七天的話,吾等不若聯名上書寧陽府尹蔡大人。”

“哈哈,就算爾等聯名上書蔡大人也沒用,難道爾等都忘記了,三年前的百業大會可是由破曉公子舉辦,此後,年年都是破曉公子為吾等安排大會場地,安排飲食住宿,來往寧陽的賦稅可也都是破曉公子與蔡大人提議減免。此事,還需求見破曉公子啊。”

“求見破曉公子?你說的倒是輕巧,那破曉公子聽聞一直深居雲霧山莊讀書,除了寧陽府君蔡大人,外人甚少能夠見他一面。”

“我倒是聽說,這破曉公子因着幼時中毒,身體孱弱,不得勞累啊。”

“如說要求見破曉公子,倒不如求見珠光商會的薛大老闆!”

“薛大老闆?”

“爾等難道不知?破曉公子乃是薛大老闆的嫡子!”

“呀?薛大老闆還有兒子?”

“哈哈哈哈!一聽此言,就知爾等非我慶國人了。那薛大老闆不但有一子,還有一女,生的貌美聰慧,據聞見過她的人都稱呼她為小玲瓏。”

“哦?那薛大老闆可真是福氣啊。”

“福氣?爾等可知,那薛大老闆本是舜國女子,下嫁於我慶國江城人,可惜她夫早亡,薛大老闆便一人撐起薛家門楣。”

“想不到原來竟是如此。我等還一直以為薛大老闆是男子呢。”

“據我等所知,珠光商會的珠女都是可憐人,不是雙親亡故無人可依,便是被人欺凌無處可去的女子,薛大老闆公開招收的都是這般的可憐女子,聽聞前年有一珠女遇到了良人,薛大老闆還以娘家人的身份為這珠女送嫁呢。”

“不但如此,商會還建了敬老堂,專門照顧年邁無親的孤老咧。”

“……”

“……如此奇女子,可惜不得相見哪。”大堂角落的幾個書生打扮的一人喃喃說著。

喃喃說著的書生沒有看到,在他說了這句話后,他們之中為首的那高大英挺的書生模樣的皺起眉頭,隨後這高大書生的左側書生瞪眼低聲怒斥,“胡說什麼!”

那開口說話的書生委屈的縮了縮脖頸。

高大英挺的書生淡淡開口,“待會,你就會見到你未來嫂子。

左側書生瞪大眼。

開口說話的書生傻了眼。

這時,外頭忽然有些喧囂,“快快快!是珠光商會的馬車!薛大老闆來了!薛大老闆來了!”

高大英挺的書生僵了僵,他有些緊張。

而大堂突然間安靜了下來。

就見一人,身着象牙白底綉金藍緞領夾衫,棗紅錦綬藕紗綉裙,身披翠紋薄紗。烏黑亮澤的長發盤起,綰雙平髻,雲鬢里插着漢白玉步搖,膚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個碧綠的鐲子,以及一串黑琉璃佛珠,腰系如意流蘇,上面掛着一個櫻紅色綉白鶴展翅的香囊,腳上穿的是淺褐軟緞緞鞋。

此女子面容嬌美,若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最讓人難以移開目光的是,此女子生的嬌美,可眉眼間坦蕩,背脊挺直,行走間自有一個坦然大氣,那身溫婉中帶着幾分爽利的氣質,讓人只覺眼前耳目一新。

而此女子身後跟隨的侍女兩人,都是身段曼妙,面容美麗的女子。她們舉止之間也是大家閨秀的風範。都一樣挺直背脊。而侍女身穿一模一樣的白底綉紅藍的夾衫,黃色綉裙,在侍女身後的是四個僕從,都肅然精瘦,

那嬌美的女子目不斜視,朝酒家二樓走去,而酒家二樓邊已經等候了幾個約五十多歲的老者。

“啊,是薛大老闆!”

“真是薛大老闆,簡,簡直就是天仙啊。”

“噓!那二樓的是景國綢緞大商家!還有,哎,是,是章先生哎!”

“是青虛三賢的章丘先生!”

“章丘先生怎麼來此?”

“還有問?瞧瞧上頭的幾人,章丘先生,景國大商家的雲老,百葯谷的谷主……定然是為這百業大會而來。去年的時候,我就曾在寧陽的義馬樓見過這幾人。”

……

角落裏的那幾個書生之一瞅了瞅上頭的情況,右側書生小聲的開口,“大人,您看……我們待會要不要上去?”

那高大英挺的書生目光依然黏在二樓上,半晌,才低聲開口,“不用。等着。”

書生們面面相覷,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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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昭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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