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老闆娘和易唐之間的動靜很大,可一樓里睡死了的這些乘客們卻沒有一個醒過來的,就連那個應該呆在廚房裏的老闆也沒有出來。
易唐沒有管老闆娘,直直的走向廚房,打開門,除了砧板上的碎肉還有幾個應該是屬於人類的手指,什麼都沒有看到。
老闆不在這裏。
易唐腳步一轉出了門,外面是一片漆黑,除了這家旅館牌子那裏有一個散發著昏黃光線的燈泡以外,就只剩下風吹過山林之間發出的那種讓人不安的聲音。
就算是小情侶想要在深山老林中感受一把刺激,也不會在這樣的天氣中出門。
易唐回到了旅館裏,老闆娘已經從地上坐了起來,暈乎乎的頭讓她無法站穩,但她還是非常努力的想要站起來。而她在看到易唐進來后,再次摔倒在地,從喉嚨中發出呵呵的笑聲,因為下巴被卸了,還有一些口水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易唐矮下身子,與老闆娘那帶着奇怪笑意的眼睛對視,這也是一個非正常人,她似乎在這種對峙還有她的那些行為中感受到非凡的樂趣。
易唐輕柔的問:“老闆到哪裏了?”
老闆娘繼續呵呵的笑,易唐抬手將她的下巴接了回去,老闆娘的笑聲變得更大,“小夥子,你逃不了的,你也找不到他,呵呵呵呵……”
易唐輕輕挑眉,不置可否。
而那個總是帶着鴨舌帽的男子安靜的出現在了易唐的身後。
“這裏的所有人全都昏迷了。”帶着鴨舌帽的男子這樣說,“菜里被下了葯,我大概知道這個店裏的老闆在哪裏。”
易唐回頭,帶着鴨舌帽的男子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一頭寸版長的小平頭,第一次與易唐的視線直接對視,“你可以叫我J。”
“帶路。”易唐頷首,接着就劈昏了還坐在他腳邊的老闆娘。
J帶着易唐出了門之後就一直向著房子背後的山林里走了過去,風吹的樹枝搖曳,月亮的光芒都是暗淡的,林中不時還會有一些奇怪的聲音。
J的手中拿着一個小小的手電筒,從手電筒中照射出來的微弱光芒勉強可以讓兩人看清地上的路。J就帶着易唐沿着被壓彎的植物一路往林中深處探尋。
易唐:“你沒有吃這裏的飯菜。”
J:“因為我看出來這裏的菜被下了葯。”J揮開擋在前面的樹枝,“會在這樣的地方開着一家店,實在是太奇怪了。如果是一個專門用來給狩獵者休息的小屋反而看起來會比較真實。”
易唐:“你之前跟着我和婆婆到樓上去之後,就一直在觀察這個店裏的老闆和老闆娘嗎?”
J的腳步頓了下,很快又邁了開,“是,會在菜里放葯可是明顯的居心不良。”
易唐:“你該慶幸自己沒有吃那些肉。”
J略微不解的往回看了眼易唐在月光下並不清晰的臉,難道這肉里還另有文章?
不過J也沒有多做思考,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細節全都告訴了易唐。從半路上暴雨突至開始,他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個半路殺出來的年輕男子更加證實了他的預感,而他直覺,如果跟着易唐的話,也許會降低危險發生的可能性,所以在確保自己已經安全之前,他有必要跟易唐保持一個良好的關係。
J帶着易唐在林中穿梭良久,來到了一處山洞的外面。從外面看,這山洞很像是什麼動物的巢穴,J停在山洞外面道:“我就跟着那個老闆到了這裏,”他關掉了自己的手電筒,“那個店裏的老闆車子就停在不是很遠的地方,還有,當時我看見店老闆從店裏抗走了幾個已經昏迷的人。”
說完,易唐和J就同時聽見了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從山洞裏傳出來,兩人在朦朧的月色下打了個眼神,易唐就先彎腰走進了山洞裏。
剛進入山洞時是一段黑漆漆的路,兩人全都扶着牆壁走,感覺上路是一路向下的,很平坦,牆壁也非常光滑。跟從外面感覺完全不同的是,這個山洞很深,也非常寬闊。
J極力放輕自己的腳步,因為在這種山洞中,即使是極輕微的動作也會產生幽幽的回聲,他的注意力非常集中。直到前方出現了光亮,J才感覺好了很多,而在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之前走在自己前面的易唐似乎一直沒有發出過什麼聲音,如果不是易唐一路上都拉着他走,他早就連易唐的存在都忘記了。
J的身上在一瞬間出了一身冷汗,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前面正在發生的事情吸引了過去,並且在看清了的一瞬間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還在思考的事情。
在經歷了前面那一段漆黑的路之後,對於突然而來的光線是讓人有些不舒服的。那光線並不強烈,來自被吊在頂部的燈泡。而在那燈泡的正下方,是一個可以供一人平躺的石台,在這石台的左側,是一個欄杆似的東西,不過這欄杆的中部微微凹陷。
易唐和J看着那位身材壯碩的店老闆將一個脖子不正常聳拉着的人從欄杆上拖下來扔到了一邊的地上——在這邊的地上已經躺着數個同樣“昏迷”的人。接着,店老闆從另一側又抓起來一個昏迷的人,讓這個人趴在欄杆上,因為這個人是昏迷的,老闆甚至還騰出了一隻手來按着這個昏迷的人。
然後,老闆從欄杆邊的桌子上拿了個粉筆一樣的東西,在趴在欄杆上的人露出的脖頸後部畫了一個大大的圈,還將圈的顏色塗實了,接着他就從腰部拽了個榔頭出來,並把榔頭對準了眼前之人脖頸后畫的圈上。
老闆的表情非常麻木,說不上是享受這個將他人當做毫無反抗之力的豬玀一般殺死的過程還是已經習慣了。
只是他這種熟稔併流暢的動作確實透露出一種令人感到發寒的東西來,J自認為自己見識過很多,也夠狠,但他還是被這樣的感覺所震懾,並且生出了膽怯的心思來。
J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衝上去阻止這正在發生的一幕,按照他內心中的想法,應該是立刻掉頭就走,遛的遠遠的。如果有機會,他也許會密名給警局打個電話,說一說這個地方發生的可怕事情。
可就在J這麼想着的時候,易唐不知在何時已經走了出去,並且站在了那個老闆的身後,一把奪走了老闆手中的榔頭。
易唐的腳步還是那麼輕微,對於突然出現並奪走了自己榔頭的易唐,老闆先是一驚猛的往旁邊退了幾步,撞的一旁放了一堆東西的桌子乒乓響。這放在石床邊的桌子上有很多的刀具,型號各異,還有電鑽、電鋸一類的東西。
老闆用他的“牛眼”瞪了突然出現的易唐一眼,轉手就抄起了手邊的電鋸,一拉,電鋸被啟動了起來。
不用想都知道電鋸這種東西的殺傷力有多大,只要是明智一些的人都會選擇暫時性的退避,可在老闆舉着電鋸沖向易唐的時候,易唐的表情是淡然的,甚至他的唇角還掛着微微的笑,那種讓人感到發冷的笑意。
舉着電鋸衝過來的老闆在半途的時候倒了下去,J就站在老闆的身後,在老闆倒下去后,他把手裏拿着的扳手放了回去,落在地上的電鋸也在幾聲震響后停了下來。
“乾的不錯。”易唐說。
J沒有多做表示,只是用手探了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們的鼻息后道:“這幾個全都死了,這個……”他指了指那個之前被店老闆按着的男子,“他是唯一活着的了。”
易唐簡單的檢查了下,就看出來,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全都是脖頸部位的勁椎被敲斷了,這種把人彷彿牲口一般對待的方法。
易唐:“檢查一下,應該還有其他的人。”地上躺着的全都是他們一車的乘客,但被這家黑店用來招待眾人的那些食物,卻應該還另有其人,老闆娘說那些都是新鮮的……
果不其然,易唐和J在這個山洞的深處發現了一個類似於地窖一般的地方,溫度很低,有利於保存食物,而在那個類似於地窖的房間中,易唐和J看到的是一個又一個被吊起來的“屍體”。
說是屍體不如說是殘骸。
那些被吊在房間中的殘骸,肢體殘破,大量的肉都被颳了下來,就連包裹着腸胃的膜都沒有了,骨架看上去血肉模糊,又因為這個地方的環境而讓那骨架上殘餘的肉屑格外不真實。如果說還有哪裏是可以讓人認出這些屍骨身份的,那就是他們那尚且還算完整的頭顱。
眼前的畫面讓人震撼,但J還是比較習慣看到死人的畫面——跟那個老闆把人當做牲口對待的麻木相比。
“是之前說是要往回走的五個人……還有那個被綁在了路邊樹上的年輕人……”J在看清了房間裏的情況后開口,“他們身上的肉……”J想到了什麼,把所有的事情連到一起,特別是易唐說他該慶幸沒有吃那些肉,他皺起了眉頭,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易唐。
J:“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樣吧?”
易唐:“我們該回去了。”
……
老闆和老闆娘被易唐捆着扔在小旅館一樓的櫃枱邊,易唐就站在那裏,藥效過去陸續醒過來的乘客們奇怪的看着這樣的情景,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他們一起過來的乘客人數少了很多。
在往這邊走的時候,乘客人數約莫二十五個,可現在在一樓站着的人卻只有十五個。
那個自稱身體不好的女孩一看這樣的場面就對着易唐嚷嚷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你這是犯法你知道嗎?人家老闆和老闆娘好心在這個地方開個旅館你竟然還綁架他們,你想做什麼啊?我早就看你不像好人了!快把人家兩個給放了!”
女孩說的話是大多數人心中所想,但誰都沒有把話說出來,而易唐在聽了女孩的話后,只是露出了一個略帶諷刺的笑容。
“好心在這個地方開了個旅館嗎?”
易唐看着場中眾人的神情,大多數的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對他的戒備,而這些戒備只讓他感到好笑,然後易唐就把昨日夜裏自己的所見所聞一句一句的道了出來。那些聽起來彷彿只在恐怖電影裏才會出現的劇情,實在讓人在發寒的同時感到不可置信,特別當易唐說道:“昨日裏被這兩位用來招待我們的,可是人肉。”這句話的時候,就更沒有人願意相信了。
易唐也未多言,反正天已經亮了,他就上了樓跟老婆婆坐在一起,他們還是快點離開這一片地方的好。
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有人還偷偷按照易唐的話去驗證了一番,整個旅館裏的氣氛壓抑的可怕,每個人都在沉默的收拾自己的行李,還有人哭天搶地的喊着別人的名字。
然後……就起了一場大火……
背着老婆婆從已經着火的旅館裏跑出來時,易唐看見的是一堆面色蒼白的人,其中有不少還蹲在一邊乾嘔,像是想要把胃裏的東西都給吐出來才干休,而這些人看向從已經着火的旅館中出來的易唐的目光,是帶着怨恨的。
為什麼你知道是人肉還不告訴我們?
為什麼你沒有跟我們一樣吃了這些肉?
為什麼你沒有慘遭毒手?
為什麼……
這些人的目光,易唐在接觸到的一瞬間就看懂了。在這種和平的年代裏,他直接告訴這些人你們差點被殺了,還吃了人肉。大家的第一反應只是易唐開了一個特別惡劣又不受歡迎的玩笑,可擺在眼前的事實又使人心中驚疑。
那些想要順着易唐提供的“線索”去探尋山洞內事物的人們,多也沒有走遠,這一車的人中,也沒多少是相識的,但也有個別兩個之前哭嚎的人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易唐不想去說,你們那種着了魔似的吃相根本拉不回來。這種喪失理智似的吃法他見過很多,曾經也勸過,可後來他就可以看得懂了。在當時那種情景里,他要是站起來把碗一砸,面對的場面只可能是所有人都撲到地上去搶那些撒在了地上的“好菜”。
人們的怨恨總是如此,在這種時候,把自己吃了人肉這種“過錯”推到其他人的身上,會令他們感到好受一些。
我不知道這是人肉。
是那個人沒有提醒我們,我們才吃了的。
我不是自願吃這些人肉的……
易唐將老婆婆找了個空地放了下來,老婆婆的身體不是很好,一直在咳嗽。易唐沒有去管他人的目光,他只是環視了四周,估摸着昨日才下了大雨,到現在空氣也都非常濕潤,這把燒了旅館的大火應該是不會造成森林火災,怎麼說這裏都是林區。
不過為了確保不出現意外,易唐還是從他的老夥計那裏弄了一些可以辟火又不起眼的妖魔出來,把房子和周圍的樹林隔了開。
他的老夥計在休假,不過被他存在老夥計肚子裏的那些妖魔,他還是可以召喚的。
易唐根據站在外面人群的分佈,一路走到了正在燃燒旅館不遠處的那個豬圈邊。豬圈裏的豬都非常的躁動不安,那些體型肥大到可怕的豬因為大火的威脅,有不少都跳的老高,眼瞅着都快從豬圈裏跳出來了,卻都被站在豬圈邊的一個人一刀砍在身上,把那些豬砍的血肉模糊,又落了回去。
站在豬圈邊的那個人一雙眼睛瞪的滾圓,眼神是獃滯的,濃重的黑眼圈還有略微邋遢的外表。他的眼睛中透露着某種不安定的感覺……
這個人是被易唐和J從後面的山洞中救回來的唯一倖存者,也是這批乘客中自稱體弱女孩的男朋友,因為之前的事情,精神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這個人可能也是唯三看見山洞中情景的人了。
易唐只是掃了那個人一眼就把視線放到了豬圈裏,然後易唐就在那些放飼料的凹槽中看見一些怪異的骨質物體,還有長長的人類髮絲混合在飼料中,豬圈裏的氣味掩蓋了這些“飼料”中怪異的那部分氣味……
……那些不能被用作食材的部分,原來是這麼處理的。
豬是一種雜食性動物,咬合力量非常強,消化能力同樣,它們從不挑食。
“我差點也會變成這個樣子。”體弱女的男朋友幽幽的開口,他的視線還是盯着那些豬,手裏拿的刀,來自廚房。因為這個旅館提供的食材特殊原因,廚房裏的刀具類型也是可觀,才讓體弱女男友拿到了一把砍刀。
易唐沒有搭話,他覺得他現在應該帶着老婆婆離開了。而在他剛轉身到一半,體弱女的男友再次開口,“房子不是我放的火……有一些人覺得你害得他們吃了人肉,嘿嘿嘿……他們想連你一起燒死。”
這個小年輕看起來確實被刺激的不輕,並且產生的應激反應非常強烈。
易唐對於小年輕的告誡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
人群那邊還沉浸在各自情緒里的人們突然傳出了驚呼和憤怒的聲音,易唐快步跑過去,就看見三個染着頭髮的混子手裏拿着刀抵在別人的身上。
這三個混子在車上也算是比較顯眼的——因為他們的頭髮。一路上也沒誰跟他們搭話,表現的也都挺好。可就在剛才,這三人卻習慣性的摸了別人的口袋,然後被抓了住。
這一車上真是什麼人都有,這三人也不知怎麼想的,被抓住後腦子一熱就拿了同樣從廚房裏摸的刀子出來,準備來個硬搶。反正這地方也是荒涼,他們犯了案子轉頭一跑就沒人抓得住了,以後誰還能遇見誰啊。
因着這樣的想法,這三人從最初被抓到偷東西的慌亂,漸漸就變得底氣硬了起來。
可是這三人畢竟也只是腦子一熱,想不到的東西很多,這車上確實是什麼樣的人都有,並且在經歷之前的事情后,每個人產生的應激反應也各不相同。
易唐才跑過來,就看見J已經快速的把這三人全都踢到了地上去,三人手裏的刀子也都被踢飛的老遠。
這刀子一離手,之前還不敢輕舉妄動的眾人,以司機帶頭很快就把這三人制服了。
經過這件事情后,眾人之間的氛圍較之之前稍微好了一點,起碼沒有那麼的壓抑了。J的英雄行徑讓眾人把J歸納到了自己的範圍中來,很快這一個小團體就形成了以司機為領頭,J為重要人士的模式。
大家商量了下就決定繼續往S市走,一直停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後面倒下來的那些樹會讓今天本來可能會路過這裏的車輛來不了,他們還是要靠自己的雙腳走到S市。
在這樣“和樂融融”的氣氛中,易唐和老婆婆就這樣被孤立了起來。
那三個妄圖偷東西的混子被強制性的安排了背着其他人行李的活計,雖然三人年輕的很,可這一方人多勢眾,加上他們三個也算欺軟怕硬,畏懼於目前眾人身上那種不穩定的氣勢,就都沉默的接受了這種安排。
繼續前行的路非常枯燥,又因為背了所有人故意塞給他們的行李,這三個混子累的不行,走到半路的時候,直接把手裏的行李一扔,掉頭就跑進了林子裏。原本有人是想要追的,但想到這兩日裏發生的事情,最後都拾起了自己的行李,繼續沿着公路走了。
易唐還是背着老婆婆在走,可就是有人不太想讓易唐好過,那個自稱體弱的女孩也是最看不順眼易唐的人之一,大概易唐漂亮的臉孔讓她不爽?或者是易唐的不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