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瑞克斯轉動鑰匙的一瞬，忽然嗅到了一股香醇濃郁的巧克力味兒。
莫玄這小子近來似乎對巧克力情有獨鍾呢，瑞克斯暗忖，前兩天好象也聞到過這麼股味兒來的。
“莫玄！”瑞克斯發出的第一聲可算作是吼出來的，莫玄居然破壞了他瑞克斯大爺的泡妞大計，這簡直是不可饒恕的滔天罪行！然而，當他注意到客廳中巧笑倩兮的寧千雪時，不由眼前一亮，原本微微下放的嘴角巧妙地變幻成一條瀟洒不羈的弧線，目光亦變得憂鬱、深邃起來，整個變化可謂渾然天成，毫無破綻。
莫玄心中嘆息，他幾乎已經預見到瑞克斯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瑞克斯果然不負眾望，整了整筆挺的黑色西裝，輕咳一聲，有禮貌地緩緩探出右手道：“這位優雅動人、貌若天仙的美女，首先感謝您賜予我如此美妙的笑容，日月之光亦不足以與之同輝！請容在下自我介紹一番：我，瑞克斯，傲世學院才華橫溢、年輕有為的天才考古系教授，同時也是學院中最年輕最帥的傑出青年，今年二十六歲，未婚。請問小姐貴姓芳名？”
慕塵和寇子白眼一翻，不約而同地用古怪的眼神望向莫玄，好像在問：“難道這個自以為是的笨蛋加白痴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高手？就憑他，曾經打敗了兩個我們的族人？”
莫玄對瑞克斯在漂亮女性面前表現出來的層出不窮的花言巧語和無懈可擊的變色龍潛質早都見怪不怪了，難怪二人起疑，因為瑞克斯橫看豎看都只不過是個輕浮、好色的紈絝子弟而已。
寧千雪嫣然一笑，大方地同瑞克斯握手道：“瑞克斯大哥真有趣！我叫寧千雪。”
靠近瑞克斯的一瞬，寧千雪忽然面色一變，美目之中閃過一屢異色。
瑞克斯的魂早都飛了，哪還能注意到這些，戀戀不捨地鬆開美人羊脂玉露般柔滑的纖纖素手，故作驚訝地謙然道：“啊！千雪小姐！我是您最最最忠實的fans啊！請原諒在下沒有在第一眼將您認出，因為您本人至少要比影片中還要美麗百倍！”
慕塵與寇子心中齊齊湧起一股強烈的想將瑞克斯痛扁一頓的衝動。
寧千雪忽然道：“不知瑞克斯大哥剛才去了哪裏？”
“啊哈！”瑞克斯打了個哈哈以掩飾內心的尷尬，瀟洒地笑道，“去見了一個朋友！”
“什麼朋友？”寧千雪的表情有些嚴肅。
“呃”瑞克斯心中忐忑，暗道：莫不是莫玄揭了老子的底細？
“你那位朋友喜歡吃巧克力嗎？”
瑞克斯沒想到寧千雪會有此問，愕然道：“什麼？巧克力？和千雪小姐你一樣喜歡巧克力么？”
寧千雪嬌軀劇震，慕塵與寇子亦大驚失色。
寧千雪吶吶道：“你竟能從我身上聞到巧克力味？！”
“恩那！”瑞克斯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仍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覆。
“那你那位朋友呢？在她（他）身上是否存在與我相同的味道？”寧千雪追問道。
“沒有！”瑞克斯見寧千雪關心的是巧克力而不是他的朋友，終於放下心來，諂媚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與千雪小姐共進晚餐呢？到時候我會把全天下最美味的巧克力送給小姐！”
寧千雪此刻心情欠佳，實在沒心情與瑞克斯胡扯，遂道：“莫玄，我們言歸正傳如何？”
“好！”莫玄淡然一笑，屈指一彈，點中瑞克斯的啞穴，世界終於清凈了。
“操！莫玄你丫幹啥？”瑞克斯突然嗷嗷吼道。
莫玄一擊竟沒能湊效，卻使瑞克斯“原形畢露”了。
莫玄愕然之際，寧千雪突然問道：“瑞克斯，你可知外星怪物的存在？”
“知道。”瑞克斯微微一楞，撇了撇嘴道：“不就是那兩個被我打得屁滾尿流的傢伙。”
“如果由你決定它們的未來，你打算採取怎樣的態度呢？”寧千雪天馬行空地問道。
瑞克斯冷哼一聲道：“老子會給他們兩個選擇，要麼乖乖地滾回老家；要麼都她媽的給老子去給死！”與以往的弔兒郎當的瑞克斯不同，莫玄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澎湃、憤怒的感情，以及他對肆意殺害人類的怪物發自內心的仇恨。
莫玄終於看到了瑞克斯的另一面，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瑞克斯吧？
慕塵與寇子雖然低聲下氣地去追求寧千雪，但骨子裏卻仍屬於高傲的好戰一族，豈能忍受這種侮辱。寇子忍不住怒喝道：“住口！你這個懦弱、可憐的低等生物！”與此同時，瑞克斯驟然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渾身都僵硬起來，彷彿他已成為別人的玩偶，不再受自己控制。
這種傲慢的語氣，這種古怪的能力，不用說瑞克斯也已知道他們是誰。
“Spiritsoftheabyss,heremycall.Bringingdarknessoverme……”
瑞克斯吃力地從嘴角擠出咒語，渾身黑芒大現，重新恢復自由，強大的力量衝破一切的束縛，齜出尖銳的獠牙，強烈的殺氣瀰漫在空氣之中。瑞克斯陰沉着臉道：“想找死么？”
莫玄與寧千雪對視一眼，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寇子與慕塵吃驚地望向同剛才判若兩人的瑞克斯，單憑對方能輕鬆衝破寇子“領域”能力一點上看，他已有資格做他們的對手！面對如此露骨的挑釁，逃避可不是他們的作風。雖然在寧千雪面前他們並不敢大開殺戒，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囂張小子便足以填補他們心中的不爽，念及此處，二人不禁躍躍欲試起來。
莫玄深知瑞克斯的“蟑螂”體質，曉得他不會有事，正好藉機仔細一觀察一下“它們”的能力；寧千雪的想法與莫玄相似，說實話，到現在為止她仍不相信瑞克斯身具擊敗她兩個同族的力量。故此二人均是一言不發，凝神觀戰。
瑞克斯無比強大的信心霎時膨脹到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
莫玄心中震驚，不知不覺間，瑞克斯已經強大到自己無法估量的地步了。不過，他們既然住在一起，以後就不愁沒有機會相互“切磋”，所以莫玄更用心去留意慕塵與寇子的動靜。
瑞克斯眼中閃過一絲厲芒，用猩紅的舌頭舔了一圈嘴唇，挑釁道：“兩個一起上嗎？”
寇子與慕塵大怒，齊喝一聲，四目異芒大現，各自施展出看家本領。
其實他們本不屑以二戰一，此舉完全是作為瑞克斯侮辱他們的本能響應。
瑞克斯剛要挪動，驚然發現自己的腳竟被自己的影子牢牢鎖住。桌上的茶杯驟然爆碎，瞬間向瑞克斯襲來，整個空間的每一個分子都已變成寇子的殺人利器。
瑞克斯不驚反喜，在強大的壓力、威脅的刺激之下，體內遲遲不肯蘇醒的能量終於活躍起來。“啊！”瑞克斯暴喝一聲，無窮無盡的精神力瞬間流淌至他每一根神經，此時此刻，他甚至認為自己已經無所不能。“去死吧！”瑞克斯目中殺機大現，怒吼道。
整幢大樓忽然顫抖起來。
眾人勃然變色。
瑞克斯忽然想到廢墟中自己一手造成的驚人破壞力，意識到還有莫玄在旁的時候為時已晚。
轟！從支離破碎的窗戶開始，整幢大樓開始不斷瓦解……
寶劍忽然嗡嗡示警，莫玄不及細想，一聲龍吟，寶劍奪鞘而出，決然向牆壁轟去。
強大的劍氣將牆壁轟出一個大洞。
莫玄毫不遲疑地攬過寧千雪的纖腰，運足炎黃真氣破牆而出。原本應該破體而出的金色罡氣並沒有出現，可莫玄清楚地感覺到它的存在，它由金色變成了無色！殺傷力極大的碎石殘屑遇到莫玄轉為無形的罡氣后紛紛“止步”，莫玄卻無暇細想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詭異變化。
良久，一切都結束了。
除了寥寥凌亂支起的鋼筋結構依然無恙，整幢大樓都已灰飛煙滅。
慕塵與寇子面如死灰，煙塵之中勉強支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顯然受傷不輕。
莫玄放開寧千雪，寧千雪施展治癒術對二人治療，片刻之後，兩人便已經生龍活虎。殘破不堪的衣衫卻掩飾不住他們狼狽的姿態。瑞克斯實在太恐怖了！
寧千雪平復了一下震撼的心緒道：“好吧。我想我們都該冷卻一下，我與你們一樣渴望和平。”
“千雪小姐你也不是人類吧？”瑞克斯嘲笑道，“可你的夥伴似乎並不這麼想呢！”
“先挑釁的人好像是你！”寇子毫不退讓。
“入侵我們家園的畜生們又是誰呢！”瑞克斯針鋒相對道。
“好了！”寧千雪揮手制止他們的爭吵，無奈道：“莫玄，你對我族有什麼想法？”
莫玄漠然道：“如果你們不停止殺戮，我完全贊同瑞的說法。”
慕塵冷笑道：“少自大了，你以為自己有那個本領么？”
瑞克斯道：“我既然能擊敗第一第二個，那麼也能擊敗第三第四個，總有一天我會知道你們的弱點，然後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折磨你們，直到你們滾蛋或者全部消亡為止！”
眾人不禁打了一個冷顫，莫玄現在就已知道了他們的弱點，寇子哈哈大笑道：“等你有命活到那時再說吧。”
“忘記告訴你們。”瑞克斯忽然詭異地笑道，“我是不死的。”
雖然這句話可信度不高，慕塵與寇子仍感到一屢發自心底的寒意。
“對了！瑞克斯大哥，你剛才接觸的朋友里似乎有我們的同族呢！學院馬上就要派人來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希望下次談話愉快。拜拜！”
望向三人消失的背影，莫玄道：“瑞，你剛才為何那麼激動？”
瑞克斯冷哼一聲道：“老子早看出他們沒有敵意，你看他們那吊樣兒的口氣，怎麼可能屈服於我們呢，似乎與平起平坐都會感到恥辱，這樣的種族可能同我們和平共處么？操！”
“你去舞清靈家時，可覺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瑞克斯沈思片刻，雙目閃出異彩道：“有！她家裏居然養着一條屁股很大而且扭起來很性感的草魚！”
莫玄認識的那個瑞克斯又回來了。
※※※
“乾坤鏡、乾坤鏡，快告訴我正在地球興風作浪的怪物是什麼！”某人對着一面巴掌大的古鏡神經質地反覆念道。這是一面非常奇怪的鏡子，因為他把鏡子放在面前，卻看不到自己。
鏡中啥也沒有。
“靠！耍我！”那人給了鏡子一個暴栗，“再不聽話把就你給煉化了！”
鏡子哀鳴數聲表示抗議。
“好好！算我怕了你，那你告訴我什麼人可以為我解答這個問題好不好？”那人軟語哀求。
鏡中突然有了變化，裏面的景象開始變幻……變幻……變幻……
“有了！有了！”那人喜上眉梢道，只見鏡子中模糊的圖像漸漸清晰起來。
鏡中最終顯示出兩個稀奇古怪的東西。
一隻蝙蝠，一副骷髏。
“媽的！”那人抬起腳來，氣呼呼把鏡子踩在腳下不斷蹂躪。
※※※
林風瑟瑟，崎嶇的山路上，二人各懷心事，踩着落葉並肩而行，走着，沉默着。
夕陽初落，天空仍保留着一抹尚未退去的紅暈，為凄涼之秋更添幾分嫵媚。
莫玄忽然停住腳步，面向瑞克斯站定下來。
瑞克斯亦穩住身形，一雙深邃有神的星目迎上莫玄滿是哀傷的眼神。
“你真的會愛上她嗎？”莫玄忽然想到了妻，一雙憂鬱得彷彿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似要將瑞克斯看穿看透一般，他並不能捕捉到瑞克斯心中真正的想法，故忍不住問道。
瑞克斯微微一楞，一反往日的嬉笑怒罵的姿態，先露出幾分凝重的神色，隨即陷入沉思，沉吟片刻，然後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當然！為什麼不呢？倘若她是個好女孩，我自然會用生命去守護她。”
莫玄知道這次瑞克斯並非說笑，繼續問道：“那你從前的妻子呢？忘了她么？”
瑞克斯神色一黯，露出罕有的痛楚之色，他也與莫玄一樣，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
“不！”瑞克斯決然否定，繼而正色道，“她永遠都是我瑞克斯的妻子。往事已矣，她在天之靈亦不希望我孤獨一生，‘愛’是人之真性情，感情是很微妙的東西，縱然它此刻不算作是愛，但終有一天它會升華到‘愛’的境界，我絕不會因為感情上曾經的陰影而錯失任何得到‘愛’的機會，這樣才不會抱憾終生。”
莫玄的感情觀則截然相反，他或許永遠也無法放開那段至死不愈的戀情了，瑞克斯講得固然有理，然而他莫玄卻情願固守自己的信念——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子雖去，忘情難，難於上青天。
接下來，兩個偶然走到一起的“奇”人，居然拋開一切思想的束縛，暢談起人生來了。
XX分鐘之後。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這是他們最後的話題。
然而這簡簡單單的八字之問，卻是千百年來無人能答的難題。
瑞克斯獲得了永生不死的生命，它或許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卻不是他瑞克斯的追求，從某種程度上看，他是幸運的，但這也成為他最大的悲哀。瑞克斯在延續其生命的同時，迷失了與之同樣重要的東西——目標，一個看不到希望的人即便活着亦等於形同虛設，漫無目的地活着，實在與死人無異。
瑞克斯似在逃避，當莫玄提出此問時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最終，瑞克斯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喊道：“老莫，你看我現在多麼快活！永生不滅呢！哈哈哈哈！我他媽的高興還來不及呢！嗚嗚。”說著說著，瑞克斯忽然轉為哭腔，像個大孩子一般抱着莫玄痛哭起來。
“我到底在為什麼而活着啊！誰能告訴我”
空無人煙的荒林中，瑞克斯瘋狂地宣洩着。
莫玄撫摸着妻子留下的玉笛，茫然仰望着這片本不應屬於自己的天空，一時思緒萬千，亦深深地茫然起來。
莫玄與瑞克斯的刎頸之交正於無形之中逐漸建立起來。
※※※
莫玄與瑞克斯兩人談論最多的話題自然是怪物。
“巧克力”是他們所掌握關於怪物線索中為數不多的突破口之一。在與寧千雪對話的過程中，通過察言觀色不難推斷出，它們之間似乎有着某中辨別同類的方法，而這種方法定與巧克力離不了關係。
可是，為何瑞克斯能嗅到異味而莫玄卻不能？
再者，幕塵與寇子同樣是怪物，瑞克斯在他們身上卻又為何嗅不到任何氣味，二人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性格迥然而異的兩人，在某些方面卻有着驚人相似的觀點——他們都深惡痛絕怪物的肆意殺戮。“要麼安分守己，要麼趁早滾蛋。”套用瑞克斯的原話，兩人在這方面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hoho~！莫玄，讓我們來做一次救世主吧！”瑞克斯忽然振奮起來，雙目異彩連連，高呼道，“這個世界裏充滿了像克里莎那樣自以為是的自大狂，他們絕對不會相信我們，當人們發現它們存在的時候定然為時已晚。而我們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家園毀在怪物手裏！我們只能憑藉自己的力量阻止他們永無休止的殺戮。看吧！這就是生命的意義！”
莫玄感到自己的血液開始涌動起來，瑞克斯雖然未必在武力上有那個能耐，可他卻不失為一個出色的演說家，他所講的每字每句都撼動着莫玄的心靈，雖然明知以兩人之力對抗所有怪物希望渺茫，莫玄仍忍不住湧起濃濃的戰意。
“就憑我們兩個？”
“現在是，不過相信以後會有更多的朋友加入，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克里莎那般不可理喻。”
莫玄終於見識到了瑞克斯的另一面，那是充滿智慧的一面。
“我說老莫，據我研究，你們古人好象很看輕戲子這個職業，為何我叫你去拍電影卻一口答應下來？”
莫玄悠然道：“境界不同吧。”
瑞克斯微微一楞，愕然道：“連口口聲聲‘眾生平等’的和尚都未能免俗，而你卻真的毫不在意，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還有，你的武功到底有多強？古人若都和你一樣牛X，不都他媽成超人了！”
莫玄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瑞克斯似乎將一切憂愁拋在腦後，悠閑地吹着歡娛的口哨，又恢復了平日弔兒郎當的模樣。
※※※
莫玄與瑞克斯回到姑且尚可被稱作“樓”的宿舍樓時，長風正陰沉着臉等着他們。
克里莎和古奧特饒有興緻地站在一旁等着看笑話。
“天！”瑞克斯一拍腦門兒，裝模做樣驚呼叫道：“發生了什麼事？！地震么？還是某恐怖活動？為何別的樓卻安然無恙呢？咦？親愛的長風大叔，不要用那種殺人的眼神看我好么？又不是我乾的。”
長風那個氣啊，剛準備的一肚子話一下給瑞克斯噎了回去。
“你今天去哪裏了？”長風笨拙地問道，他幾乎快被瑞克斯氣瘋了。
“哈哈？”瑞克斯有些幸災樂禍，“我今天去拜訪我的小天使舞清靈老師了。”
長風恨得牙根痒痒，強壓下怒意，面無表情道，“那莫玄呢？”
瑞克斯嘿嘿一笑，胡諏道：“他被他的小寶貝兒寧千雪約去逛街了！”
克里莎忍不住白眼一翻，這哪跟哪啊！又是小天使又是小寶貝兒的。
長風心中一動，倘若實情真如瑞克斯所說，他沒有絲毫證據可以確定眼前的傑作是他們所為。
見長風面上陰晴不定，瑞克斯煽風點火道：“我明白哩！那麼舊的一幢破樓，早該拆了，一定是哪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好心人提供的免費服務，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果查出是誰，您可要記得當面感謝他。你說對嗎？克里莎大嬸，以您無比尊崇的身份，一定住慣了總統套房吧？您覺得以傲世學院雄厚的財力，有必要存在這麼簡陋的宿舍么？還連累您為了我們這些小人物下住這麼低檔次的地方。”
長風與克里莎差點被同時氣得昏了過去。
“老莫，我們先去溜達溜達，相信可愛的長風副校長不久就會給我們換上又寬大又舒適的頂級公寓了。”大笑聲中，瑞克斯揚長而去。莫玄毫不理會克里莎挑釁的目光，悠哉悠哉轉身離開。能夠欣賞瑞克斯精彩絕倫的口舌功夫，也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呢。
克里莎緊緊握住劍柄，恨不得一劍一個把那兩個見鬼的傢伙活活劈死。
“克里莎小姐，您完全沒有必要同那兩個渾人住在一起，我可以為新提供學院中最頂級的服務。”長風乾咳一聲，向克里莎道。
“不。”克里莎一口回絕，絲毫不買長風的帳，以十分嚴肅的語氣道，“父親大人是派我來查案的而不是旅遊，瑞克斯與莫玄是唯一的線索，所以，我需要他們來提供幫助。”
“可是”長風道，“他們似乎並不願意與您合作呢！”
“我自有辦法！”克里莎美目之中閃過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異彩，“古奧特，我們也隨便走走。”
望着二人離去的身影，長風露出一種奸計得逞的高深笑容。
一群自以為是狼的狐狸之中，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狼？
※※※
瑞克斯終於如願以償的換了新居，克里莎他們也粘了他的光。
他們的蝸居由雜工宿舍升級到了武略系宿舍，更讓瑞克斯興奮不已的是，他們宿舍與舞清靈的宿舍僅有一樓之隔，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去拜訪她了。長風這麼做當然是有私心的，他越來越懷疑莫玄了，將他們二人安置在武略系宿舍，可以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不僅包括瑞克斯他們，還有克里莎和古奧特。武略系教授中有好幾個人是原“蒼穹”傭兵團中長風的得力幹將呢。再者，整幢大樓里住的都是古武高手，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逃出他們的耳目。
在長風眼中，瑞克斯與莫玄再厲害終究也不過是一些小角色，他真正小心的其實另有其人。
瑞克斯霸佔了一整張沙發，二郎腿直翹到天花板，這個寬敞明亮的新“家”絕對比原先那個強多了。
莫玄盤膝而坐，將瑞克斯給他新換的一款小巧電腦放在腿上，聚精雙目，將學到的一切印在心裏。
瑞克斯聽着令自己亦為之咋舌的打字速度，懶洋洋地問道：“老莫，你不用練氣的么？古武講求以氣為先，你今天擊碎牆壁就是用氣吧？可我為何沒見你練過呢？別告訴我你不用練也行的！”
莫玄淡然一笑，反問道：“你可聽說過大地精氣？”
瑞克斯微微一楞，似乎捕捉到了什麼，最終還是茫然搖了搖頭。
莫玄繼續吟道：“融合了自然精氣的山，吸納了天地精華的海，還有湧現出無窮能量的日月星辰。”
瑞克斯鑽研了數十年古文化，漢語水平已有頗深造詣，聞之恍然：“你的意思是你每時每刻都可以從日月之光，草木生靈之中吸取精氣，然後轉化為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生生不息。對不對？”
“不錯。”莫玄驚異於瑞克斯非比尋常的領悟力。
“靠！這麼個變態吸法，誰還打得過你？”瑞克斯看怪物一般瞪着莫玄，“你在那個時代豈非天下第一了？當初還蒙老子說自己武功一般！”
“你只問我會不會武功，又沒問我武功有多高。”莫玄莞爾，隨即流露出寂寞的神色，道：“天下第一隻怕未必，至少有一個人就未必在我之下。”
“誰？”瑞克斯來了興趣，他對古文化有着出奇的狂熱，不管是人還是物。
“項羽。”
“天！你竟認識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項羽！而且還是可與他比肩的武林高手！哈！我真是揀到寶了。”
電話鈴響，瑞克斯取出那款超袖珍的名牌手機道：“喂？”
“瑞克斯！”電話里傳出楚蝶的嬌嗔聲，“你死哪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言難盡。”瑞克斯雖然對美女極感興趣，可偏偏對靈動聰慧的小美女楚蝶一點也不感冒。
“我現在過去找你！拜拜！”
“她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瑞克斯笑笑，喃喃道，“我好象沒有告訴她號碼，還有我們的新宿舍地址，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電話又響，瑞克斯以為楚蝶詢問新宅地址，嘿嘿笑道：“丫頭！我就知道你還要打過來！”
“請問，是瑞克斯教授么？”一把生怯怯嬌滴滴的女聲道。
“噢！”瑞克斯怎會忘記舞清靈的聲音，立即懸崖勒馬，彬彬有禮起來，“是清靈小姐么？請允許我方才的失態，我有一個頑皮的侄女，開始還以為是她打來的！不知道小姐你有何吩咐？”
舞清靈輕笑道：“我想請你和莫玄教授一起吃頓飯！”
“我，沒問題；他，沒空！”瑞克斯想到有與美女單獨相處的絕妙機會，早將諸如要與莫玄形影不離那番信誓旦旦的狗屁話拋到九霄雲外了，興奮問道：“什麼時候？地點？”
“明天下午，傲世酒吧。”
剛掛斷電話，門鈴聲響，瑞克斯一開門，就看到了的楚蝶。
一望她那張紅撲撲的小臉，便知其一路急趕而來。
“嗨，莫玄！”楚蝶理都沒理瑞克斯，就像進了自己家門一樣，笑盈盈打招呼道。
“是不是怪物又找上你們了？”楚蝶知道莫玄在人品上絕對比瑞克斯可靠，嫣然一笑，有禮貌地問道。
“怪物吃飽了撐的老找我們啊！”瑞克斯沒好氣地打杈。
“哼，我才不信哩！我知道這事兒肯定和你們脫不開關係！”楚蝶篤定道。
“我們哥倆今天都有約會，怎會知道宿舍的事情，至於和誰約會，就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了。”
“你不就是在舞姐姐家呆了一會嗎？有什麼了不起！”楚蝶嘟起小嘴，不滿道。
瑞克斯愕然一楞，至此他才意識到自己打一開始就小看了眼前這個人小鬼大的丫頭片子。
“什麼？你怎麼知道滴？你叫她舞姐姐，莫非你們認識？”一提舞清靈，瑞克斯立刻來了興趣。
“不告訴你！”楚蝶做了一個俏皮的鬼臉。
“告訴我嘛。”
“就不！”
“告訴嘛。”
“不！”
兩人的對話開始在“告訴”與“不告訴”之間徘徊着，徘徊着
※※※
滔滔江水奔流不息，莫玄又回到了烏江。
莫玄忽然泛起一種似幻似真的感覺，好象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他又回到了妻女雙亡的楚漢年代。
莫玄再一次看到了劉邦，此刻的他已經身加皇袍了。
劉邦負手立於江畔，劉邦再非昨日之劉邦了，指點江山的霸皇之氣從登基不久的新君身上散發出來，他比莫玄最後一次見到他時更像是一個帝王了——如今他本就是皇帝。
劉邦徐徐轉身，與莫玄四目相視。
莫玄腦中閃過因他而死的妻女，心中一痛，眼角流露出一絲細不可察的殺氣。
“韓信居然騙我你死了，那個蠢貨怎能騙得了我？”劉邦大笑。
莫玄漠然道：“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繼續跟隨我吧，錦衣御食，美人豪宅，只要你點一下頭，它們便是你的！”
莫玄隱隱感到事有蹊蹺，暗忖莫非自己身在夢中？否則為何又見到了劉邦？然而，烏江畔的一草一木卻又如此逼真，驚滔拍岸之聲回蕩耳際，朗朗不絕。莫玄怔怔望着故鄉的土地，一時竟分辨不出究竟哪裏才是夢，哪裏才是現實。
無論眼前是夢與否，他莫玄絕不會繼續跟隨劉邦。
莫玄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忽然道：“你的劍呢？”
劉邦微微一楞，哈哈笑道：“我已為王，要劍何用？”
莫玄也笑了，他心中已有答案，既然“劉邦”要演，他何不配合下去？莫玄緩緩走到“劉邦”身前，恭身道：“莫玄參見吾皇。”
劉邦虎軀一震，眼中充滿震驚，莫玄乾脆的回答實在遠在他計算之外。尷尬笑笑，劉邦繼續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錯不錯！莫玄，我越來越欣賞你了！”
劉邦嘲弄地笑着，憐憫地看着莫玄。
莫玄起身之時，帶起了一片劍光，好快的劍！劉邦的瞳孔開始收縮，他已經避之不及了。
一聲慘呼，劉邦胸前鮮血狂噴，人亦向後橫飛出去，遠遠落在地上。
自從妻女雙亡那一日起，莫玄已在“殺人”這一觀念上起了某些微妙的變化。
但求問心無愧，殺人又有何妨？有些人你不殺他，他便要傷害你的親人。
“你——！”劉邦一連驚容，面目猙獰道，“你竟敢殺我！？”
“你既不是劉邦，我為何不敢殺你？”莫玄悠然道，“縱然你的聲音相貌與他一模一樣，他終究是他，你終究是你，骨子裏的東西是學不來的。”
“劉邦”不怒反笑，面部逐漸模糊起來，隨即又轉為清晰，最終還原到在莫玄夢中與他一模一樣的怪物，狂笑道：“哈哈哈哈！好一個莫玄，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去死吧！以後我會慢慢折磨你的！”
它身體突然以幾何倍數劇增，抬起腳來像捻蟲子一樣向莫玄踩來
莫玄從夢中驚醒時大汗淋漓，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事情，在夢中他明知這僅僅是夢，然而卻又有着如此真實的感覺，夢中的每一個細節仍然歷歷在目，難道寶劍中的怪物真的未死？
雖然心存困惑，但解決這個問題已是在莫玄能力之外的事情了。
莫玄再一次入睡，這一次他安然睡去，卻不再有夢了。
※※※
“風起，枯葉旋渦般飛起，大地充滿蕭瑟。
林中緩緩走出一個身材頎長、寂寞的男子，故事開始於一個深秋的黃昏。
莫玄飾演一名沒落的劍客，真正的沒落，也是真正的劍客。
一天，一個叫阿雪的女孩闖入了他安逸的生活
從前，他的生活中僅有劍，如今卻多了一個女人，一個美的冒泡的女人。
他的生活將為她而改變。”
莫玄幾乎過目不忘，翻過兩遍劇本后便記住了十之八九，說心裏話，莫玄很喜歡劇本中那個沒落的劍客。儘管某些情節與古代實情大為不符，他也懶得深究。從寶劍頻現異象到那些離奇的夢，其中必然存在某些不為人知的變化發生在他身上，若再加上那些難纏的怪物，這些毫無頭緒的麻煩已經頭痛得足夠讓三個莫玄窮於應付了。
坐以待斃畢竟不是辦法，所以莫玄決定趁瑞克斯下午同舞清靈約會時單獨拜訪下寧千雪。
儘管她也不是人類，莫玄不僅對她卻無甚惡感，反而還有些不錯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