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2月21日)第一百一十六章
《現在的我》開機發佈會被各大網站平台正想報道,點擊量驚人,可以說是未播先紅。有蘇燁不容小覷的號召力,以及“玄莫”再次攜手合作的噱頭,年輕影迷們紛紛表示萬分期待電影上映,黃牛們也在暗搓搓地準備倒賣天價影票……
去年的《Daylight》創造了一場票房奇迹,今年的《大突襲》又有無數影迷衝著蘇燁去,那麼這一部《現在的我》,應該也能獲得極高的票房。至於它能否和《Daylight》一樣,在電影節取得那麼高的成就,甚至超越《Daylight》,大家就拭目以待了。
不得不說,在許多人心中,都預感蘇燁的第二部原創電影《現在的我》,將會超越《Daylight》的成就……
在粉絲們的翹首企盼中,《現在的我》也在如火如荼地拍攝之中——
一間心理諮詢室內,一位少年與一名諮詢師面對面坐着,陷入長久的沉默。
由於長久沒有外出,少年的皮膚呈現出病態的蒼白,青色的血管更是清晰可見。他是那般枯瘦孱弱,看起來就宛如被疾病纏身的將死之人。
鏡頭往下,是一張輪椅,少年兩隻手一動不動地放在扶手上,漆黑如墨的眸子仿若一灘死水,無波,沉寂,沒有半點兒同齡人該有的青春活力,以及對未來的希冀。
“我還是很想死……”在心理諮詢師耐性地等待中,終於等到少年開口,只是他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令諮詢師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名少年太過聰明,聰明到比其他患者還要難開導許多。他的話,令諮詢師聽出他的情況很糟糕。
一年前,少年還很意氣風發,不到二十歲的他,已經是國內外嶄露頭角的賽車手,俊美的容貌和炫酷的車技,令他迷倒無數少女,人氣不比娛樂圈的當紅偶像低多少。
然而,在一場賽事中,少年被兩輛車子聯合對抗,試圖突出包圍的他,不幸翻車,整個人飛了出去……
醒來之後,他就只能與輪椅作伴,除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脖子以下部位完全癱瘓。
其實少年雖然沒有痊癒的可能,但若是通過康復訓練,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還是有的。然而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奔跑、跳躍甚至賽車,這令他徹底失去了訓練的激、情,更是令他幾度產生了安樂死的念頭。
心理諮詢師照例用心開導少年,一個小時后,兩人談話結束,諮詢師站起身,試圖從少年臉上看出他的情緒變化,從而判斷自己這一次的治療效果,卻遺憾地發現,無果。
“接下來麻煩你讓你母親進來吧。”諮詢師強壓下內心的擔憂,溫柔地說道。
“好。”少年用食指按了按扶手上的按鈕,輪椅立刻動了起來。
“我母親的情緒也不是很好,我發現她每天安眠藥的用量在急劇增加。”在輪椅滑到門口時,他忽地回頭說道。
是的,少年的母親,也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而她,是他至今沒有自殺的唯一原因。
門外,白萍一瞧見兒子出來,立即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額頭。她吻得並不溫柔,反而有些不安和惶恐,像是她的孩子,會隨時消失一樣。
少年望着美麗妖艷的母親,明白她雖然同以前一樣逢出門必盛裝打扮,但那顆心卻早已滿目瘡痍。
曾經,她的母親過得肆意而洒脫,未婚卻毅然生下他,自己輾轉於多名男人之間。她不甘寂寞,也對每一段感情赤誠而認真,卻不知為何,總是無疾而終。
她是那般無拘無束,自然和其他的父母不同,尊重且支持兒子的賽車夢想。
所以在兒子出事之後,她一直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始終無法接受兒子殘疾的事實。
她那雙眸子也是如一攤死水,與少年不同的是,少年在心如死灰之下始終保持一份理智,而她卻似乎隨時可能崩潰……
“Cut!”於宸逸一聲令下,劇組立刻響起一陣掌聲。
“真的太有感染力了!當時蘇燁說‘我還是很想死’的時候,我的心真是一揪一揪的疼!”
“是啊,還有白女士看蘇燁的眼神,那麼絕望……果然是老戲骨!”
劇組的工作人員不禁小聲議論,被蘇燁和白萍女士的演技而折服……
蘇燁同白萍女士禮貌地握了握手,眼底是發自肺腑地敬重和感激。
白萍和藹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正如她經常出演的文藝片一樣,她的天性也是含蓄內斂的,因而比較少開口稱讚他人。
這並不表示她吝嗇讚美,只是並不習慣用語言來表達。
白萍充滿欣賞地望着蘇燁,心想這可真是她搭戲過的最有潛力的年輕演員,饒是和她這個老戲骨演對手戲,也絲毫沒有被她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這時助理走過來將手機遞給白萍,白萍接過,登時喜上眉梢,口吻也是非同尋常的溫柔。
是她的小兒子打過來的。
如今的白萍,早將生活重心轉到家庭上,因而從不輕易接戲。所以當時在開機儀式上,她對媒體說會出演《現在的我》的女一號,除了它是公司映風娛樂投資的外,還因為這個故事打動了她,並沒有誇張和欺騙的成分。
焦樹凡看了一眼有些歸心似箭的白萍,走到於宸逸身邊,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示意他向白萍看去。
也不知是不是愛情的力量,情商不算太高的於宸逸,竟瞬間讀懂了自家老公的意思,立刻走到白萍身邊說道:“白姐,今天您的戲份已經完成了,您可以回去了。”
白萍聞言,果然很高興,道了一聲謝后,便和助理以及經紀人匆匆離開了。
下一場戲,便是邢子旻出場。
在商場叱吒風雲的他,在拍攝現場就未必如魚得水了。
邢子旻畢竟沒有受過專業訓練,雖然神態、台詞和動作蘇燁都陪他練了幾次,但他的站位,卻不是太好,從鏡頭中看,整個人和背景構成的畫面不夠完美。
這樣的細節,興許有的導演會忽視,但於宸逸向來兢兢業業,并力求完美,尤其這是匯聚了蘇燁心血的作品,故事又那般感人肺腑,意義更是非凡,這令他無法容忍一點兒他說能看出的缺陷。
“呃……嗯……Cut……”這絕對是於宸逸導演多部作品以來,喊Cut喊得最猶豫不決、最驚心動魄的一次。
“那啥……你……你站得不對……”說實話,於宸逸雖然也是喚邢子旻一聲“哥”,但他對邢子旻的忌憚,絕對遠超他家中的兩位哥哥,縱使那兩位哥哥比邢子旻大上不少。
邢子旻目光不咸不淡地看着於宸逸,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想將角色演好,因此對於於宸逸中途打斷自己,覺得沒什麼問題,於宸逸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罷了。
於宸逸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了一眼他家老焦,接着回過頭說道:“你應該再往右邊站一點……呃……再往左一點……”
一般遇到這種問題,“動手”往往比“動口”來得快和準確一些。於宸逸下意識地想伸出手拉住邢子旻,卻被邢子旻冷淡的目光一掃,伸到半空中的手“咻—地”就縮了回去。
不喜歡蘇燁被其他人觸碰的邢子旻,也不喜歡自己被除蘇燁以外的人觸碰,尤其於宸逸。
話說,於宸逸在剛發現自己的身體過分敏感那會兒,最先告訴的人不是父母和兄長,而是邢子旻。
當時,他漲紅着一張臉,低頭對手指扭捏了良久,才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道:“子旻哥,我跟你說……說一個秘密……”
對此,邢子旻連眼睛都沒抬,看起來興緻缺缺。
“我……我好像很……很淫、盪,只要是男的稍微摸我一下,我就會……會硬……”
邢子旻這下終於有了反應。
他皺眉思索了下自己和於宸逸是否有過什麼肢體接觸,緊接着眉頭就漸漸舒展開。
是的,答案令他很滿意。
於宸逸之所以會將這個難以啟齒的秘密第一個告訴邢子旻,是因為邢子旻給人的感覺就是無所不能的。
結果,邢子旻大概不覺得他這算什麼毛病,沒給他提供任何的解決方案不說,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和於宸逸產生任何的肢體接觸。
於宸逸被邢子旻毫無溫度的目光嚇得屁股尿流地滾回他老公的懷裏,然後淚眼汪汪地望着蘇燁。
蘇燁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迅速掃了四周一眼,立刻就有了方案。
他走過去,拉住邢子旻的手,將他往左前方移動了約莫三分之一步。
邢子旻眼中的冷意登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似水的柔情。他低頭深深凝視着蘇燁,目光無比溫柔繾眷。
劇組的工作人員不禁看呆了,在於導和焦總之後,他們似乎看到了另一對超級有愛的CP……
於宸逸靠在焦樹凡的懷裏,透過顯示器發現被調整過位置的邢子旻,與周圍的環境構成的畫面比他原先想的還要和諧。
蘇燁不愧為表演天才,有關表演的方方面面,他幾乎都天賦異稟。
邢子旻的站位完美后,於宸逸就迅速進入鄭重嚴謹的工作狀態,立刻從焦樹凡的懷裏鑽了出來,開始“一級戰備”。
焦樹凡見狀,實在忍俊不禁。
“Action!”
“你就是新來的家庭康復醫師?”蘇燁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目光頗為冷淡,口吻更是聽不出半點歡迎之意。
“是的。清軒你好,我叫凌宇,原來的康復醫師全家移民了,就推薦我來這裏。”邢子旻溫柔地望着蘇燁說道,雖然戴着口罩,但從他彎彎的眼角可以看出,他正在微笑。
清軒,也就是蘇燁,連未來家庭醫師的長相都沒興趣知道,按下輪椅扶手上的按鈕就直接轉身離去。
如今的他,就是一隻渾身是刺的刺蝟,除了他的母親,對任何人都不會有好臉色。
邢子旻目不轉睛地盯着蘇燁瘦削的背影,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房間之後,才垂下眸子,從袋子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朵玫瑰花,插到事先準備的花瓶中,擺在蘇燁房間的桌上,然後走了出去。
第二天,蘇燁不再和邢子旻說話,邢子旻也沒有強迫他進行康復訓練,只是和昨天一樣,買了一朵新的玫瑰花插到花瓶中,守在蘇燁的房間外。
第三天,情況不變。
第四天,情況不變。
第五天,第六天……
蘇燁望着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終於沒忍住問道:“幹什麼一直送我玫瑰?女人才喜歡這玩意兒!”
邢子旻不禁笑了笑,笑意達到了眼底。
“因為玫瑰花的花語,並不是只能和女人說。”他回道,由於戴着口罩,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卻似乎愈加渾厚且富有磁性。
蘇燁向來暮氣沉沉的臉上,陡然閃過一抹訝異,接着,兩頰不受控制地浮上兩酡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