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番外
“歸一先生又出新的畫作了。”王府里,宋氏歡快的撲向自己的夫君。
“喏,你看看。”木頭從身後抽出一卷畫軸,遞給身前的女子。
宋氏一臉驚喜,她只是剛得了消息想告訴夫君而已,沒想到,這畫就已經到了她的手上。
“快展開看看。”木頭親呢的彈了彈她的額頭,兩人攜手回屋,展開畫軸,一副塞外風光展現在他們的面前。大漠、黃沙、仙人掌還有遠處隱約可見的玉門關。
這麼一瞬間,畫作似乎將他們帶到了玉門關前,宋氏更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臉頰,好似有風吹來,風沙打痛了她的臉,那麼的真實。
“木頭,你說歸一先生到底是什麼人,居然這麼多年都沒人打聽出來他的出處。”這般名士,怎麼可能寂寂無名呢,宋氏不相信。
“恐怕是位隱士。”木頭也知道,這位畫藝驚人的歸一先生,幾年才出一副畫,爭搶之激烈,若不是父親出面,這副畫無論如何也到不了他的手。
這位歸一先生行蹤飄忽,時而出現在在大漠,時而出現在海外,又時面出現在的深山。據傳風儀無雙,是位飽學之士。
“看什麼呢,這麼出神。”賈茁遠遠過來,一看便知他們又在發痴氣。搖頭上前,看了印章,眉頭一挑,輕聲念道:“歸一。”
“是啊,是歸一先生的新畫,母親快看……”宋氏將畫卷解說一番,越說越興奮。
只有木頭看出來,母親雖然在輕笑着點頭,但笑意未達眼底,似乎還有些淡淡的擔憂。他趕緊上前止住妻子的滔滔不絕,“母親,外頭陽光正好,兒子陪您散散步吧。”
“好。”賈茁淺笑,扶了兒子的手出去,宋氏也陪着走了一圈,到底心裏還掛着畫作,賈茁便讓她先下去。
等只剩了母子倆,賈茁蹙眉道:“這位歸一先生的畫,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
“最早可以追溯到兒子出生的時間,剛一出現便名聲大噪,好多人雖然出大價錢請他作畫,可他卻從不出現在人前。偶有畫作,也只託了畫坊轉賣出來。”
賈茁點點頭,“過幾天,你陪我去小東山看看。”
“母親怎麼忽然想去小東山。”
“沒什麼,好久沒去了,想看看而已。”賈茁沒有解釋什麼,木頭也沒多問,乖順的點了頭。
母子倆真正成行,在三日後,板兒苦於政務繁忙,便千叮囑萬叮囑,讓兒子和媳婦照顧好母親,又親送他們出城。
小東山上,賈茁扶著兒子的手,翻山到另一側,山下一間青瓦大宅,屋前種着一片紅通通的辣椒,屋后是一片玉米地。
“這裏什麼時候有人住進來的,以前不是荒着的嗎?”木頭記得很清楚,小東山後頭這間宅子一直沒有住人,可看現在的樣子,裏頭必然有人住。
不一會兒,就見炊煙升起,一個小丫頭到屋外摘了辣椒和青菜,又轉身進了屋。
“去叩門,咱們走得累了,討口水喝。”賈茁心中懷疑,找了個借口下去。
“可是,宋氏還在家裏等着我們回去吃飯呢。”木頭提了一句,見母親不為所動,還是母親叩了門。
摘菜的小丫頭開了門,聽明來意,爽快的請他們到院子裏坐。轉身去廚房倒水,讓他們等等。
一個穿着青衣的中年男子,站在窗后,聽着院子裏的聲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走出來,一時間在門口站定,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喝完水,賈茁點頭致謝,待了兩日便和兒子回來。
一回來,便對板兒嘆氣,“九公子回來了。”
“查家的?”板兒已經有許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此時一聽,倒很快反應過來。眉頭微蹙,不知他到底是何來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知道歸一就是九公子時,板兒愈加反感,裝神弄鬼一定沒安好心。
“改天你見他一面吧,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賈茁之所以這麼在意這個人,也是因為他身份的關係。至於少時那點情份,他們已是互不虧欠,倒可以略過不提。
板兒派人去請,兩人在書房相見時,幾乎是同時一笑。
九公子憶起他們初相見時,王天作只是一個農人之子。長的黑黝黝的,壯實有力,一雙眼睛黑的發亮,不似別的農人般無知蠢笨,甚至有些聰明,可也僅僅如此而已。
他們當時的地位天差地別,二十年過去,他們的地位仍是天差地別,卻全然倒了個個。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朝廷重臣,一個是流着異族鮮血的異族人。
“九公子別來無恙。”板兒抱拳一禮。
“多謝王大人挂念,如此哪裏還有什麼九公子,在下歸一,一個等死之人罷了。”九公子唇色發白。
王家只知道,老爺接待了一位文士,談得投機,飯都是擺在書房一起用的。沒人知道大名鼎鼎的歸一先生,就在金陵,在王家的書房裏,吃着一碟辣椒醬淚流滿面。
“如今這東西到處都是,倒是負了當日與你的契約。”板兒看他掩面,出言解圍道。
九公子苦笑,契約嗎,他還以為那是上輩子的事了。
“九公子早就死了,契約自當作廢,夫人這麼做,才是正理。聽說今上廣推玉米,很多乾旱缺糧之地靠着玉米活了不少人命,又有辣椒,推廣到各地,特別是北方的冬天,吃辣椒蔚然成風,已成一景,這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何有相負之說。”
一碟子辣椒醬被他一氣吃下肚,卻半點不覺得辣,只覺得甜,甜到心裏的甜。就象是回到少時的時光,那個吃着辣椒醬盤算這東西是不是有利可圖的那個時候。可惜,這些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板兒鬆了口氣,拿出一張銀票,“這是辣椒所得之利,小茁一直存着,說如果有相見的一天,這些便歸你。”
“夫人是守信之人。”九公子沒有推辭,雙手接過。
“她一直是。”板兒輕吁一口氣,象放下了一個大包袱。
“還有一件事。”板兒想了想,乾脆將小彩收養一女的事,告訴了他,查家雖然死了全族,可是他的姐姐還給他留下了一個外甥女,他並不是沒有牽挂之人。
九公子果然不知道這件事,他猛的抬頭,雙目中隱有神采,忽然站了起來,長揖一禮道:“都說大恩不言謝,歸一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
“我們並不需要你的報答,有時候只是一個善念而已,人活着便該常常心懷善念,這是應有之心,你若有心,常常心懷善念幫助別人,就是報答了。”板兒輕聲道。
九公子苦笑,“王大人,我知道你在疑心什麼,老實說,我還真的去倭島上看過一眼。”
兩人相聊甚晚,等板兒回屋時,屋裏還燃着燈,賈茁正在燈下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着書頁。見板兒回來,趕緊迎上去。
“他真的回去過?”賈茁只是猜測,畢竟都傳歸一先生出過海,還畫過一張海上行船圖,便擔心他是不是會回去認祖歸宗。如果他真的認祖歸宗不回來了,也就罷了,可是還要跑回來,是為什麼,就很可疑了。
“嗯,他說他忍不住想看看,自己體內流着什麼樣的血,那些,又是什麼樣的人。”倭寇再可惡,可畢竟是賊人,如果不是賊人的倭島人又是什麼樣子呢,九公子也有一些好奇心。
結果這一去便是幾年,他甚至學會了倭島的語言。
“那他……”賈茁蹙眉,不知如何是好。
“他說,他也曾經很苦惱,一個人究竟是該為他的血脈負責,還是為他的心負責呢。最後他說他找到答案了,吾心安處是吾鄉,讓他感到認同的,讓他覺得安心的,讓他有歸屬感的,始終是大越,而不是任何其他的地方。”
“這就是所謂的文化認同嗎。”賈茁心境平和下來,倒覺得之前自己的擔心有些過慮。
“文化認同吧,應該是吧,所謂教化,便是此意。”板兒很快理解了賈茁的意思,輕攬妻子的肩膀。
番外海月
海月扶了扶髮髻上的金步搖,雖然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多年了,可仍習慣不了頭髮上插戴着這麼多的首飾。特別是一晃一晃的金步搖,她總覺得,會隨時掉下來。
媒人笑嘻嘻的捂了嘴,“這真的是門好親,吳家人口簡單,只有前頭留下的一個女兒,只要你去了就是當家主母。女兒嘛,發嫁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你再給吳家生個大胖小子,吳家便什麼都是你的。”
“這個……”海月張了幾次嘴,想要打斷媒人的話,可是好嘗試了好幾回,都沒有成功。
“吳家欠了五千兩銀子的外債,還家業呢,怕是飯都吃不上了吧。吳家女不是還嘲笑海月曾經為奴,不配為吳家主母嗎?怎麼這會兒想吞人嫁妝還債的時候,就配得上了。”外頭進來一人,聲音之大,叫媒休聽的羞愧欲死。
趕緊跳起來大叫冤枉,“沒有這回事,吳家有田有鋪子,哪有什麼外債。”但到底聲音小了些,一看就是心有中鬼。
“您請回吧,吳家的事,我不考慮。”海月瞪了一眼來人,客客氣氣送走媒人。
“蔡爺,算我求你了,能不能不來打擾我的生活。”海月經營有方,手裏攏了不少錢財,又收養了幾個孤女,生活的有滋有味。
偏在外頭人看來,沒嫁人的海月過的孤苦伶仃,苦不堪言。三天兩頭就有媒人上門,不是這家死了老婆的鰥夫,就是那家窮的叮噹響的讀書人。海月又不是自虐體,自然是敬謝不敏。
可無論她怎麼拒絕,別人只當她是自卑,是啊,一個曾經為奴的女子,又和蔡家少爺不清不楚,蔡家卻不肯將她納進家門,怎麼會不自卑呢。
海月明知道這些都是誤會,是她拒絕了蔡炎,她也絕不會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但她卻沒法解釋,只得一邊穿金戴銀一邊享受着窮苦人家的同情。
“我沒打擾你,你要嫁人,我不攔你,可是這個人你不能嫁。”
海月翻了個白眼,把他推了出去,“能不能嫁我自己會作主,不勞您費心。”
一晃便是五年,蔡炎的夫人曾經親自到海月家中,願意將她娶回家中當貴妾。海月看着蔡夫人,雖然她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可仍然不好意思面對蔡夫人的目光。
海月送走蔡夫人,恍然坐下,這些年,她認識的人裏頭,個個都勸她跟了蔡炎。彷彿,只有曾經的主家沒有勸過她,甚至很是欣賞她所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是啊,她和王大人,不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蔡炎找了王天作喝酒,“你說,她怎麼這麼倔強呢?若是早知道她這麼倔強,當初,我就不該娶妻,該一直等着她。”
王天作看着蔡炎,把手中的酒杯一拋,不肯與他對飲,淡淡道;“你心悅於海月,可你既然沒有用正妻之位等她,就說明在你的心裏,她只值得一個妾的身份。娶妻之後,卻又玩什麼恨不想逢未娶時,你不覺得可笑嗎?你的妻子做錯了什麼嗎?海月做錯了什麼嗎?他們都沒錯,錯只錯在遇着了你這個糊塗蛋。”
“你……”蔡炎如遭雷擊,呆立當場。他曾經和不少人喝酒談天,人人都說他是痴情種子,只有王天作這般嚴肅的指責於他。
可是,他卻無話可說,因為王天作所說的每一句,都是對的,直擊他內心深處,不可名狀之處。
海月可愛,卻出身太低,納為貴妾她就該知足。正妻就該出身相仿,替他管理後院,甚至替他將海月納回家中。
字字句句都在點明他的齷齪不堪,隱藏在深情之後的假情假意。
失魂落魄離開的蔡炎,就象一個遊魂,來到海月家門外站了整整一個晚上。
清晨,在僕人開門之前,他卻決然離去。
“母親,蔡家的少爺,好像很久沒有來了。”海月收養的女兒,最大的已經七八歲年紀,很是知曉些事情了。
“大概想通了吧,他以為我在玩欲擒故縱,發現我是玩真的,就懶得再堅持了。”海月雖然不知道發生在王家的事,可是蔡炎不來,她卻是慶幸不已。
“哦。”養女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失望,卻沒有逃過海月的眼睛。
她不由心中苦笑,柔聲道:“我又收養了一個女兒,今天到家,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
女兒瞪圓了大眼睛,急切道;“母親,是女兒不乖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母親喜歡熱鬧,既然不打算嫁人,當然要多收養幾個孩子,家裏才熱鬧。怎麼,你不喜歡嗎?”海月一臉疑惑的問女兒。
“不不,女兒喜歡的。”大女兒收斂起一臉驚懼,再也不敢去羨慕蔡家豪富,因為一不留神,現有的地位可能都保不住了。
一連幾年,海月一口氣收養了五個女兒兩個兒子才罷休。因為她收養的孩子太多,那些張羅着想給她保媒的媒人,終於不再登她的家門。
七個孩子的生活,也將海月剩餘的時間塞的滿滿的,再也不用去想別的事。
“東家,大掌柜來了。”就算在家裏,下人也習慣了喊她東家,至於大掌柜,是家中最受歡迎的客人。
“大掌柜辛苦了。”海月抱着最小的兒子從屋裏出來,她一個女人外出不方便,所有外出的活便都由大掌柜去做,自然要好好籠攏。
“替東家做事,不辛苦。”大掌柜微微笑着,讓人抬上一個箱子。
“我自己買的一些小玩意,送東家玩耍的。”全是他出門在外頭買的當地特產,從吃穿到玩耍的,沒有貴重東西,卻樣樣見足了心思。
“咦,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海月把孩子替給奶娘,撿了一盒芝麻酥糖出來,笑的象個孩子。
大掌柜看着她笑,自己也笑了,唇角微微上翹着,上頭掛着說不出的溫柔。
“大掌柜長的真好看,為什麼不娶親啊。”大掌柜一走,小丫頭們便議論起來。
“他定過三回親,每回新娘子沒過門就死了,族裏說他克妻,一氣之下才跑出來的。”有知道內情的人過來炫耀。
“啊……”小丫頭們垂了頭,神色里是說不出的婉惜。
“克妻,克什麼妻。”海月出門,正好聽得這一句,不由好奇的問道。
眾人不敢瞞她,七嘴八舌的講完,海月哈哈大笑,“什麼克妻,世上哪有這種事,假的。”
海月的話,象飛一樣卷到大掌柜的耳里。看着告密的小夥計,大掌柜微抿唇角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是嗎?”
但打賞給夥計時,手指微微的顫抖,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真正的情緒。
海月正在王家送禮,王家的大少爺成親,娶了頗有才名的宋氏,海月為了這張禮單,至少琢磨了幾個月。
聽賈茁問她蔡家之事,海月連連擺手,“他早就沒來找我了,一個有妻室的人,我嫌棄的很呢。”
“你養的那幾個孩子都很不錯,養這麼多孩子還能打理好生意,會不會很辛苦。”
“我都有半年沒怎麼打理生意了,都是大掌柜的在管,他可厲害了,我跟您說……”
賈茁看着海月眼裏發出來的光,不由會心的笑了。這個傻丫頭啊,怕是自己都沒察覺到呢?這個大掌柜倒該叫李宏打聽看看,若是人真的可靠,她就撒手看戲。若不可靠,早點剷除也省得海月傷心。
“什麼,是個秀才?”賈茁還真沒想到,這個窩在海月的鋪子,替她打理上下的大掌柜,是個有功名的秀才。因為生下來便死了雙親,便叫族裏不喜,覺得他克親。等後頭定了三門親事,死了三個新娘子,克親又克妻就成了他身上的枷鎖,讓族人越發同他親近不起來。
後來他自己跑出來,行到半路受了傷,遇到出門的海月,將他抬了回去。後來,他便成了海月鋪子裏的夥計,然後到掌柜,再到現在的大掌柜。
“手腳很乾凈,海月這丫頭大大咧咧的,他多的是機會卻從來沒有下手動過鋪子裏的錢和帳。”青兒對溯雲坊里的第一批丫頭感情最深,前頭四個都嫁了可靠的人,最後剩個海月,她也時時關注。聽得賈茁傳信,趕緊就叫人去查了個底朝天。
“而且啊,調查的人說,這人聰明的很,恐怕察覺到我們在查他,不僅不惱,好像還挺高興。”
聽了青兒的話,賈茁捂了嘴笑,“可見真是個聰明人,知道我們調查他,就是樂見其成。”
“那我們該怎麼做?”青兒興奮起來。
“等着吧,這樣的聰明人,還用得着我們出面?”賈茁點了點青兒的額頭,兩人相視一笑。
青兒想明白過來也是大笑,忽然抱着賈茁,“海月這傻丫頭,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她能堅守本心,不為外物所惑,今日的一切便是她該得的。”賈茁感慨,若是她被蔡炎感動,踏入蔡家的大門,哪裏還有現在的好日子。大宅門裏的妻妻妾妾,真箇兒進去了,就是再厚的情份也被磨光了。
正妻還有個地位擺在哪兒,妾室呢,除了情份,都真是什麼都沒有了。若有一日,情份都沒了,這日子還怎麼過。
“所幸她想的明白,我都差點去勸她了,幸好幸好。”青兒拍拍胸口,不由后怕。
大掌柜的等了幾天,見沒了動靜,想清楚了前因後果,便帶了一塊祖傳的玉佩去提親。
“什麼?你說什麼?”海月完全沒明白,恨不得挖挖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她聽差了,一定是。
“我心悅你,想娶你為妻。”大掌柜哪怕再鎮定,此時也面帶紅暈,拿着玉佩的手微微顫動着。
“你瘋了,我,你知道我多大了嗎?你知道我收養了七個孩子嗎?”海月不敢相信,大掌柜看着不傻啊,怎麼忽然失心瘋了。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王家夫人對你極好,我若有心欺瞞欺騙做任何壞事,都會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那你還不怕?”海月反應過來,是啊,如果是為了圖謀她的鋪子,王夫人只要一句話,他就會一無所有。
“可是我不會欺瞞你,也不會欺騙你,更不會做壞事。我只是喜歡你,如果你害怕我的話……”
“不不不,我不怕的。”海月一聽便知道他是提起自己克妻之事,這種事,她的確不怕,趕緊澄清。
“那東家就是答應了。”一枚玉佩,還帶着他掌心的餘溫,就這麼塞到了她的手裏。
“夫人,您說,就是這麼回事,他塞了玉佩就跑,我追都追不上,可怎麼辦啊。”海月苦着臉跟賈茁哭訴。
“這還不簡單,把他的腿打斷,趕出金陵城,就不會再來煩你了。”賈茁嚴肅起來,板着一張臉,看着十分有威嚴。
海月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
一直到賈茁忍不住笑起來,海月才知道上當。
“夫人笑話我。”海月扭捏一下,起身跑了。
過了不到一個月,海月便親自送來了喜貼。
賈茁捂了嘴直樂,看樣子,兩個人的速度很快嘛。
成親當日,蔡炎獨宿在書房裏,看着桌上鮮紅的喜貼,久久不能成眠。
“少爺,少奶奶說給您熬了湯當宵夜。”書房外的小廝輕聲報道。
“趕緊請少奶奶進來。”
蔡炎接過雞湯,一勺勺的喝了起來。喝完湯,他忽然覺得心頭那塊鬱結似乎被解開了。
抹了嘴站起來,“走吧。”
“嗯。”蔡家少奶奶小心的依偎過去,卻不料蔡炎直接攬住她的肩頭,將他擁入懷中,“夜深了,小心涼。”
海月坐在床上,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眼睛看向星空,雙手合什,心中默念道:“爸爸,媽媽,我知道一定是你們在想念女兒。你們放心,女兒在這裏生活的很好,會一直一直好下去。”
“娘子。”喝的醉熏熏的大掌柜一進來便抱住海月不放,喃喃道:“娘子,娘子……”
他每叫一聲,海月便應一聲,眉眼彎彎,雙目亮如星辰。
“叫她三天回門的時候來王家,她的小姐妹都等着打趣她呢。”賈茁叫了人去通傳,三日後,賈茁擺了小宴。
青兒趕過來湊熱鬧,一邊搖帕子一邊笑,“還是這裏好,不用那些夫人們勾心鬥角,可累死我了。”
“你還嫌累啊,那別人豈不是累死了。自己過的安心自在便是,別人斗得死去活來,就當是看戲了。”賈茁挨在她身邊坐下,青兒順勢就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聞言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