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對不起

64.對不起

?她後知後覺的害怕了,瞬間又把電話掛斷。

手機很快再次響起,她看到屏幕上閃動的名字,沒了接起來的勇氣。

但她是成年人,她知道,該面對的最後還是要面對。懷念深呼吸,接起電話。

“懷念……”男人叫着她的名字,聲音粗啞低沉。過了許久,方才又開口道,“對不起。”

懷念想了很多他可能說的話,就是沒想到,他會跟她道歉。而且聲音是那麼沉痛。

她莫名的問,“你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

席子鉞閉了閉眼。

沒法開口,沒法做那個她最恨的人。

他不願意欺騙她,可如果這一刻坦誠的代價是失去她,他寧願欺騙她一輩子。

真相不是都美好,他只要對彼此最好的方式。他還想娶她,還想擁有她的愛。

席子鉞啞聲道:“如果我早一些走入你的人生,不會是這種結果。”

懷念眨了下眼,眼眶濕了。

“對不起,是我出現的太晚,讓你受苦了。懷念,對不起。”席子鉞接連說了三聲對不起。

他這輩子只對她說過這三個字。可是說了一遍又一遍,也無法抵消心中的愧疚和自責。

她是他保護了十幾年的人,到最後他給予她的傷害卻是最深。

他不想這樣,錯誤卻已鑄成。

懷念聽着席子鉞的道歉,淚水在不知不覺間滾了出來。

“忘了過去的不愉快,不要再有任何擔心。你不想生孩子,我們就不要。你想生孩子,我會想辦法幫你調理身體。只要你想,什麼都可以。相信我。”

懷念在自己快要哭出聲時,用手捂住了嘴巴。

過去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都被奇迹般的撫平了。

他的幾句話,將她的心熨的滾燙。

好半晌,懷念哽着喉嚨問:“你就不介意嗎……”

“我介意,介意你沒有早點告訴我,自己埋在心裏承擔。”席子鉞頓了頓,說,“謝謝你告訴我。”

懷念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將手機緊緊貼着耳朵,聽着他的每一個字每一次呼吸。

她恨不得立刻出現在他眼前,她想親眼看到他的臉,她想緊緊抱住他的身體。她想深入確切的感受到他,想與他的心臟一起跳動。

“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好嗎?”席子鉞問。

“好……好好……”懷念連連應聲。

沒有任何遲疑,沒有任何忐忑,也顧不上矜持,她就是想嫁給他,好想嫁給他。

掛了電話后,懷念還沉浸在難言的激蕩中。自從兩人在一起,他給了她那麼多溫暖和感動,這份感情超越了愛情本身的分量,變得超乎尋常,變得生死相依。

如果幸福需要痛苦來交換,如果她命運的伏線是相連的,即便時光倒回到幾年前,她仍是願意沿着過去的路走過來,寧願再受一次極刑,只要能等到今天,只要能與他相遇。

一切都值得。

懷念登陸自己的微博,發了一條動態。

“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里。”

配圖是那晚她照的一張路燈下相互依偎的影子。

另一邊,席子鉞踱步行至窗邊,看着黑沉沉的天,眼神複雜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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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四,民間俗稱過小年。如今的年味雖然不如以前那麼濃厚,但過年時到底比平日裏要熱鬧許多。尤其是小城鎮,在外讀大學的、做生意的都回了家,人流量增加了幾倍。幾家大超市裏都是摩肩擦踵、熙來攘往。

懷念高高興興的陪着媽媽去超市裏買東西。昨晚在電話里跟席子鉞坦白后,她才是真正有了過年的歡快心境。

她打算過了大年初一就走。大年初三情人節,她想跟席子鉞一起過,正月十五元宵節,她想陪在思遠身邊。想到那一大一小,她嘴角始終漾着淺淺的笑意。幸福洋溢在臉上,被人撞到了,也是笑眯眯的毫不介懷。

郭桂雲現在也不多說什麼了,席子鉞對懷念的態度,她看在眼裏。普通男人都不一定能那麼疼媳婦,人家一個大老闆做到了,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小時候算命先生說懷念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夫妻宮極好,丈夫是帝王將相,命里有個貴人,會保她無病無災,逢凶化吉。如今看來,這姻緣都在命里寫好了。

可那時候郭桂雲和李鋼成都不信,李鋼成整天罵懷念是喪門星。

郭桂雲不由得想,李鋼成現在是不是後悔?女兒有出息了,自己做老闆,還要嫁入豪門了,他有沒有把腸子悔青了當初不該拋棄他們母女?

懷念跟郭桂雲提着大包小包回家時,家裏做了兩位客人。

郭桂雲前夫李鋼成和他兒子李銳一起過來了,懷海客氣的招待他們,給他們倒上茶水,陪他們寒暄。懷海是個老實人,他們問什麼,他就說什麼,沒有一點遮掩。

三言兩語下來,李鋼成把懷念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

懷念剛進家門,李鋼成熱絡的叫道:“念念啊,你可回來了,坐這兒等你半天了。”

即使上了年紀,曾經那個相貌周正走在路上引得女人頻頻回首的英俊男人,比起同齡的男人仍是出挑很多。與五官皺在一起又瘸了腿的懷海相比,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郭桂雲看到李鋼成時,眼裏有突如其來的激動,很快垂下眼閃躲。

懷念表情漠然,只當沒看到他,自顧自的換鞋。

“念念,過來坐。你爸和弟弟都來了。”懷海見懷念跟沒事人一樣,面上過意不去,招呼道。

“姐!”李銳親熱的叫着。

郭桂雲拉着懷念到沙發上坐。懷念在幾人圍攻之下,只得敷衍陪同。

李銳定在大年初六結婚,他們特地過來送喜糖。

“念念,聽老海說你這幾年在外面發展的很好啊。”李鋼成笑眯眯問道。一臉和顏悅色,是懷念記憶中的那個男人絕對沒有的。

“這丫頭爭氣,自己當老闆,一年掙上百萬。”郭桂雲炫耀般說道。

“真有出息!我李鋼成的女兒就是不一般,打小我就看出來了!”李鋼成讚不絕口。

懷念坐在邊上,漫不經心的聽他們聊着,一直沒搭話。坐了一會兒后,不想再浪費時間,起身道:“同學約了我,我得出門一趟。”

“姐,你才剛回來,歇一會兒唄。”李銳說道。

懷念看向一旁老老實實賠着笑的懷海,再看向那個若無其事春風拂面的男人和他兒子,心中說不出的壓抑。

李鋼成寒暄半晌,見懷念急着要走,終於進入了主題,“念念啊,你弟弟結婚得花不少錢,到現在還沒買婚房,你借我們一百萬成不?”

懷念心中瞭然,難怪了,這麼多年不相往來,突然就登門拜訪。

她面目不變,淡淡應聲:“我手頭沒錢。”

“你現在可是一年掙上百萬的老闆,怎麼會沒錢。”李鋼成呵呵笑,“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多了也沒用,哪比得上手足親情。為了你弟弟,你就當是少做一年了。”

“姐,現在房價太高了,就咱們省會都兩三萬一平,還在蹭蹭的漲,一個月漲一千的速度。我不趕緊買以後更買不起,你先借我錢,以後我一定還你。”李銳開口道,眼巴巴的看着懷念,“芸芸懷孕了,我不能讓孩子以後跟着我們居無定所。姐,你有錢,這點錢對你不算什麼,你幫幫我!”

懷念對這個弟弟沒什麼感情,甚至,他是她家庭破裂的源頭。

當初小三懷孕,去醫院檢查出是個男孩,李鋼成就狠了心要離婚,將他們母女兩往外趕。小三趾高氣揚的來家裏,把他們的衣服一件件往外扔。

那一天,郭桂雲跟那個女人鬧起來,才剛沾上小三的衣服,被李鋼成一把拽開,劈頭就是一耳光,喝道:“別碰到老子兒子!”

懷念衝上前拉爸爸的衣服,“……你別打我媽媽!”

“滾!喪門星!”他將她扯開,一腳踢在她肚子上,“跟你媽一起滾!別賴在老子的房子裏!晦氣!”

懷念驀地打了個寒顫,由記憶中抽離。

這些年,她跟這個男人和他新家庭再無瓜葛。她甚至不想聽到他的名字,每一次,都會令她重歷恐懼中。

“我沒錢。”懷念僵硬的說出這三個字。

李鋼成表情不太好看了,陰了幾秒后又掛起笑說:“聽老海說,你男朋友是東耀的大老闆,那東耀可是金山銀山啊,九牛一毛拔給我們也不止幾百上千萬。又不是跟你要上億,你連一百萬都不肯拿出來,太傷我和你弟的心了。”

郭桂雲心裏糾結猶豫着,幾次欲言又止,一看向李鋼成,還是忍不住道:“念念,你要跟席總開口,他會給的吧?他的一百萬就跟咱們的一毛錢一樣。”

懷海在一旁沒吭聲。這是懷念生父,他繼父的立場沒法給懷念拿主意。

“姐,我姐夫要真是東耀老總,那太有錢了啊!”李銳原本是將信將疑,東耀是多牛逼的企業啊,滿大街都是東耀的智能產品,就連他們這種小地方都有了東耀體驗店。他在省會上班的那塊兒,本來位處郊區,房價還沒大動起來,聽說東耀打算把國內的基地遷一部分過去,價位迅速水漲船高。

李銳突然覺得,如果他姐夫是東耀老總,他要一百萬也太少了。

“姐,你就跟姐夫開個口,給我買套房好不?就市區的學府小區房就行。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姐姐姐夫對我恩情!以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姐夫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懷念再也無法忍受他們的你一言我一語,站起身,臉色冰冷,連敷衍都沒有了。

“我不是你姐,你姓李,我姓懷。”她的目光由李銳掃到李鋼成臉上,“我姓懷,我叫懷念。我爸是懷海,別人都不是。”

她這番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臉色都變了。

“我沒錢借給你們,更不可能為了你們去借錢。”她表情堅決,沒有絲毫游移。

李鋼成徹底被激怒了,豁然起身,將手裏的打火機砸向懷念,罵道,“小畜生!有了幾個臭錢還不認祖宗了!多能耐,要不是老子給你生個好皮,你能攀上有錢人?!小時候每個月記得來跟我哭着喊着要錢,長大了就六親不認!”

懷念抬起手臂遮擋,打火機砸上腦門摔落在地。

李鋼成逼近一步,像是要打人,懷海立馬從沙發上起來,攔着他,“有話說話!別碰我閨女!”

“我這個當老子的,今天就教她做人的道理!”李鋼成一把推開懷海,逼近懷念。

懷念不停退步,就在懷海快要抓上她時,一聲尖叫,跑去了廚房。

“爸……”李銳拉着他爸,給他使眼色,壓低聲音道,“別惹事,咱們是來借錢的……她身後有東耀老總撐腰,你跟她耍橫討不了好!”

李鋼成這才冷靜了下來,臉上還是忿忿不平,“沒天理了,老子生的女兒,還管不得了!”

“你們給我滾出去!”懷念突然衝出了廚房,手裏拿着切水果的刀子,臉色蒼白,嘴唇發抖,對李鋼成喊道:“滾出我家!滾出去!”

“念念,你幹什麼……把刀放下……”不只是李家父子臉色變了,懷海和郭桂雲都驚到了。

懷念拿着刀逼近懷海,“我一分錢沒有!一分錢不會給你們!滾!”

隨着她激動的言語和動作,刀子一下下在眼前劃過,李鋼成被迫不停後退,嘴裏還硬氣道:“小畜生,你敢捅我一刀試試?”

“姐,你別這樣,我們沒別的意思。爸剛才就是衝動了,你知道的,他就一暴脾氣,急起來了誰都打!我就從小挨打……”

“閉嘴!”懷念打斷他弟弟的話,“出去!你們都出去!”

“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門邊響起了年輕男人的聲音。

屋裏眾人的視線轉過去,身量修長面目清雋的男人站在敞開的門邊,身穿挺括的大衣,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整個人似高貴的一塵不染,與這逼仄的環境格格不入。

“你怎麼在這兒?”懷念開口問道,聲音還帶着沙啞。

“過來辦事,順便來看看你。”鍾奕走近屋內,走到懷念身邊,截過她手裏的刀子,輕輕揉了下她的髮絲,“別怕。”

像是心裏隱秘的角落被看穿,懷念迅速別過臉,避開他的目光,“我沒怕,我在趕人走。”

“趕人有很多種方法。”鍾奕把玩着手裏的水果刀,轉身看向那對父子,“用極端的方式,對大家都不好,是不是?”

他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那寒星般的眼,卻比發怒的懷念更令他們毛骨悚然。

到了這一步,眼看着是討不了好,兩人沒再多逗留,急匆匆走了。

“念念,你以後別這麼衝動,怪嚇人的……真要出了事,你得擔不起責任。”懷海心有餘悸的說。

“我沒那麼蠢,我就是嚇他們。”懷念說。

“這位是……?”郭桂雲看著鐘奕問道。

“叔叔阿姨好,我是懷念的師兄,我叫鍾奕。”鍾奕微笑着自我介紹,又成了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從懷念上大學起,我們就認識,都快十年了。”

“哦哦,老同學啊,坐坐……來的不巧,讓你看笑話了。”郭桂雲趕忙招呼道,“今晚就留下來吃個飯。”

“謝謝阿姨。”鍾奕沒有拒絕客套,倒是應了下來,“那麻煩阿姨了。”

“我去弄飯,念念,你陪老同學坐。”郭桂雲去了廚房。

懷海跟鍾奕寒暄兩句,也不影響他們倆敘舊,去了房裏看電視。

“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生父?”鍾奕問懷念,“他找你要錢?”

“嗯。”

“他以前是不是打過你?”鍾奕又問。

懷念不想跟人說自己的家世,即使是當初跟鍾奕曖昧的那幾年,經常線上聊天,他對她傾訴生活中的各種不如意,她也從來沒提過自己的童年和家庭。她不要靠悲慘的過去來博取同情。

懷念避而不答,岔開話題,“你怎麼知道我家?”

鍾奕笑了,嗓音溫潤如玉,“你忘了?大學時填過的那麼多資料都有你的家庭地址。我不知道你搬家沒有,過來碰碰運氣。”

“哦……”

“運氣不錯,總算實現了那時候說要來你家拜年的願望了。”

他笑容清朗愉悅,懷念陪着禮貌的笑。

晚飯時,鍾奕坐在桌上,吃相優雅,文質彬彬,還主動給二老盛湯。

懷念心中說不出的怪異。她媽對她的同學朋友一直都很熱情,來家裏做客都會留吃飯。可是,對方是鍾奕,她這感覺就不對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經喜歡過他,他坐在她家裏吃飯,她就彆扭。

飯後,懷念送鍾奕出門。

兩人一道下了樓,懷念正要回去,鍾奕提議,“聽說你們這邊的江堤很漂亮,你陪我走走?”

懷念不願意,打算拒絕。

鍾奕看到她臉上的神色,沒等她開口,率先問她,“懷念,我們還是朋友吧?”

“當然。”懷念點頭。她只是對他有過情愫,但兩人沒有在一起,甚至連互相表白都沒有過,誰也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從戀人未滿回到朋友的位置,並不尷尬。

“朋友難得來你老家一趟,請你當個嚮導不算過分的要求吧?”他對她笑,笑得溫文爾雅。月光由樹影間篩下,落在他身上,將他清雋的氣質襯的愈發乾凈。

懷念看着他,彷彿看到了曾經在校園裏令她暗自傾心的學長。但此時此刻,她心如止水。

懷念開口道:“可我是有男朋友的人,男朋友要知道我晚上跟其他男人一起散步觀景,一定會不開心。我總不能為了讓朋友盡興,傷害跟男朋友之間的感情。我相信你會理解我的。”

鍾奕又笑了,笑得微微側過臉,掩飾了眼底的不快。

“你真是好姑娘。”他回過頭看着她笑,仍是溫潤清朗,嘆息般道,“我當初怎麼沒有儘早把你追到手,現在想想就後悔。”

“都是過去的事了。”懷念淡淡道。

那時候,遭遇侮辱,又失去喜歡的人,可謂是雙重重創。尤其是當她說那個人是他男朋友,無異於自己把刀子狠狠捅在自己心上。

她對那個人的憎惡,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毀了她多年的感情。

她為此痛苦過,甚至多次想去挽回鍾奕,她想告訴他她沒有男朋友,她也不是輕浮浪蕩,她是受害者……可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男神,是她憧憬仰慕的人,她怎麼能在說出自己被侮辱的事實后,還要求他跟她在一起……

不如保全自尊,安靜的退場。至少,不要毀掉在他心目中的那個女孩。

那段日子很難熬,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會因為這場意外痛苦。她以為這會是她心中永遠的缺憾。

但現實並非如此。如今她看到他,平靜至極。沒有任何對命運的不甘和抱怨。

他是翻過去的舊日篇章,僅僅有喜歡過的記憶,再無其他情緒。

“懷念,你男朋友是席子鉞?”鍾奕開門見山的問。

懷念點頭,“是他。”

鍾奕低笑,笑得惋惜,“傻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我跟基友說:我明天一定要上半夜更新!

基友:……你放屁!

胸悶……

發紅包吧~~明天要是上半夜沒更新繼續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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