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

解惑

鎮影鏢局。

“凌兒,讓她一個人靜靜地待會兒吧。”易弦茗望了望床邊愣愣的海茉,神色複雜地對易風凌說道。

易風凌擔憂地望向海茉,輕聲點頭,跟着易弦茗出去了。

“凌兒,為師明日就和曲煙回去了。你……好好保重吧!”回到住處,易弦茗慢慢說道。

“師傅你……”易風凌神色不解,語帶訝異。

“不要擔心,為師不是那個意思。”易弦茗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笑着搖搖頭,“留下來好好照顧你姐姐……哦不,是海茉!”

“我不明白。”易風凌沒想到師傅忽然轉變了心意。

“今晚君大俠的死,我是難辭其咎。事到如今,還有什麼看不開呢?”易弦茗打開窗戶,對着夜空深深嘆氣,便將曲煙對海茉做過的事和他說了,“你姐姐,我已經太對不起她了,就算是贖罪吧!”

易風凌沉默不語,君少卿的死,還有師妹對海茉的胡作非為,使他太過震撼。曾經的年少輕狂、自負滿滿反而將姐姐一步步推給了別人,最終也害了她。

“師傅,你上次說的染瓣是誰?為什麼你看到姐姐臂上的印記,會那麼激動?還有那個咒語……什麼半月之門,什麼長生不死,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過了許久,他才低啞出聲。

易弦茗抬頭望着天空西斜的月亮,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來話長,二十年前我被仇家追殺,帶着快要生產的景惠,也就是你師母,在山路逃命,可偏偏不巧,她在半路難產,危機之時,一名女子帶着兩名女孩忽然出現,不僅幫我們趕走了仇家,還親手幫景惠接生,救了我們一家,那名女子就是染瓣,海茉的母親!”說著易弦茗臉上浮現一絲悔恨。

“母親?”易風凌更不明白了,他聽眉嫵說過,半臉族人的臂膀上都印有半臉的青色印記,隨着年齡的增長逐漸清晰。時隔近二十年,師傅如何僅憑那青色印記就確定姐姐是救命恩人的女兒?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易弦茗接著說道:“如果沒有那半句咒語,我也不敢確定她就是恩人的女兒。救了我之後,染瓣將我們帶回她的住處,暫避了一段時光。有一天,我無意間聽到她在教兩個女兒背一段東西。”易弦茗忽然停頓,痛心疾首,“就是那句咒語,讓薛仁走火入魔,害了你,也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難怪易薛仁和冉夫人一定要抓住姐姐!”黑眸一閃,回想今晚發生的一切,易風凌隱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麼說易薛仁對我下毒,也是為了逼迫師傅你告訴他咒語?”

“嗯。染瓣將咒語一分為二,分別教給她兩個女兒,我無意間聽見,又無意間記住,後來卻被薛仁知道了。為了得到全部的咒語,他居然和人勾結,害死了你的師母。”易弦茗苦笑着望向漆黑的夜空,“明明知道兇手是誰,我卻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為景惠報仇!我……我對不起她……”

“什麼?”易風凌萬萬沒想到師母是被易薛仁所殺,怪不得從慕容府回來之後,師傅便不讓他再追查。也是,親弟弟竟然是殺死自己妻子的罪魁禍首,這教人情何以堪?

易弦茗慢慢坐下,眼眸忽然浮現一抹奇異之色:“至於那半月之門,我也只知一二。傳說,在月圓之夜開啟半月之門,便可通往那長生不死之地,與天地永生!而只有念出那句咒語,半月之門才會出現!”

“師傅也相信?”易風凌一陣冷哼,想到師母和君少卿都是為了這荒謬的傳說而死,心下不禁有些黯然。

“長生不老、永生不死,誰不渴望呢?更何況,連神秘的半臉人都出現了……沒想到世間真有如此奇異的事情。”易弦茗搖頭苦笑,“只不過,已經有很多無辜的人因為這傳說而死去了,那半月之門多半也是個不祥之地。薛仁他……唉!我實在不想他也枉送性命!”

易風凌低下頭,還是有些不解。如果易薛仁和冉瓣勾結,只是為了得到咒語,為何要潛入慕容世家,殺害那麼多的人?這其中又有什麼隱情呢?

“凌兒,薛仁他……雖然死不足惜,可終究是我弟弟,也算是你的師叔……無論怎樣,即使是廢去他的武功,為師也希望你能留他一條性命,好嗎?”易弦茗嘆了一口氣,語氣充滿懇求。

望着師傅日益蒼老的面容,想起他這十年的悉心養育,易風凌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點了點頭。

“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易弦茗欣慰地笑笑,不愧是他最心愛的徒弟,又問道,“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要帶姐姐去敦煌,查清真相,然後帶她遠走高飛,離開這一切是是非非,過些安靜平淡的生活!”

“你真的要和她在一起嗎?”

易風凌猛然回神,想起雨中那一刻的漏*點狂吻,心神一盪,肯定地點點頭。

“她是半臉人你也不在乎嗎?”易弦茗接着問道。

易風凌微微一笑,黑眸如星:“她是海茉,這就夠了!”

“既然如此,那為師就只能祝福你們了。染瓣救了我們一家,我便把最心愛的徒兒送給她的女兒,也算償還了她的恩情。”易弦茗重重拍拍他的肩膀,“凌兒,一旦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後悔,記住為師說的,男兒當守承諾,重信義。”

“這次,我不會再放手!”易風凌重重地點頭,一臉堅毅。

望着漸漸泛白的天際,易弦茗輕嘆口氣。終於,天,就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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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煙樓,冉娘房內。

一個身着柳色衣裙的女子坐在桌前,玉筍一般的手指輕輕把玩着一張臉譜,而她的臉上也帶着一張臉譜,掩藏了面容和表情。

“是誰准許你們擅自行動的?你們究竟有沒有把我這個主人放在眼裏?!”女子的聲音輕柔如水,雖然是在發怒,卻依舊清冷悅耳,隱隱有一股憂鬱的氣質。

“主上恕罪!”冉瓣收斂了一向千嬌百媚的姿態,低頭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糠篩。

“主上怎麼會來到揚州?”易薛仁眯眼,微微欠了下身子,心中泛起不悅。

“哦?你這是在質問我嗎?”女子轉眸看向他,“什麼時候我做事要向你們交代了?!”

“屬下不敢,是屬下逾矩了。”嘴裏說著“不敢”,易薛仁的神態卻明明白白寫着不以為然。

女子卻並不在意,斜眼看了兩人一眼,淡淡說道:“慕容府的事情完結之後,你們就應該趕快回來,我等了你們一個多月,你們卻在這裏耽擱……既然山不來就我,我就只好來就山了!沒想到,剛到這裏,就看了一出好戲。昨晚鬧的那一場,動靜還真是大啊!”

冉瓣倒吸一口氣,慌忙答道:“是屬下失職,請主上恕罪!”

“呵呵呵,失職?我看你們倒挺‘盡職’的!”女子輕輕一笑,放下手中的臉譜,“背着我做了多少小動作,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嗎?!”

易薛仁睥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主上倒是說說,我們打了什麼主意?”

冉瓣一驚,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襟。

“如果你們真能打開半月之門,那也算是你們的造化……只是海茉那個丫頭,不準再傷害她,否則——”女子慢慢走向他,順手把臉譜遞給他,“我想你也會需要這個。”

易薛仁身子微微一顫,抿緊嘴唇,雙眸掩去寒光,“屬下遵命,請主上放心。”

女子丟下臉譜,又轉向冉瓣,纖細的手指抓起菊花盤裏的蜜果,慢慢地揉搓。

“請主上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長長的指甲陷進掌心,冉瓣的額頭沁出幾滴冷汗。

“不用了!”女子打斷她,語氣里隱隱有些煩躁,“不要在這裏逗留了,死了一個君少卿……夠了!”

易薛仁臉上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

“又怎麼了?”女子瞥向他,忽然笑道,“失望了?還是怪我打亂了你的計劃?”

“屬下……不敢。”牙齒緊咬,易薛仁不甘不願地吐出幾個字。

“不敢?”女子冷哼一聲,突然連名帶姓地叫他,“易薛仁,我知道,如果沒有半月之門的秘密,你不會老老實實地站在這裏聽我的吩咐!不過,既然你有求於我,最好還是對我尊重點!”停頓片刻,又繼續道,“要是真惹怒了我,我不介意讓你嘗嘗我的手段……”

聞言,易薛仁心裏一跳,連忙跪下,低着頭不敢言語。

“易薛仁,你太過性急了,十年前你就這個樣子,十年之後還是沒有長進。”女子搖搖頭,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們,看着易薛仁和冉瓣驚訝的臉龐,慢慢摘下面具,微微一笑,“忘了告訴你們,我們也算故人,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真實面目嗎?現在看到了吧?”

冉瓣大驚,花容失色,手指劇烈地顫抖。

“冉瓣!”女子的玉手伸向她如花的臉龐,輕輕撫摸,“知道為什麼我會從族人里選中你,並給你起‘冉瓣’這個名字嗎?你是半臉族人,應該知道她。”

一滴冷汗從冉瓣細細描繪的黛眉上滑落,她低下眉眼,不敢抬頭。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主上賜名給自己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她”是染瓣,族裏的修月聖女,而主上就是她的……

“即使你和她長得再像,你終究也成不了她!”說著,女子抽回手指,幽幽地輕嘆一聲,“我已經等了二十年,姐姐,你到底在哪裏?”說完,她打開房門,緩緩離去。

“她不是死了嗎?怎麼會是她?”眼見女子的身影走遠了,易薛仁這才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盯着冉瓣。

冉瓣慌亂地搖着頭,嬌媚的鳳眼裏儘是恐怖的神情:“我……我也不知道!她明明被我們親手殺死了……怎麼會這樣?”

“這女人神神秘秘的,也許施了什麼手段詐死吧?”易薛仁眸中浮現一抹陰狠,“沒想到她搖身一變,竟然做了我們的主上,將我們當傻子一樣耍了十年!”

“她和染瓣是族人選定的修月聖女,和我這樣普通的半臉人不一樣,是有大神通的!”冉瓣全身不住地顫抖,“當年我就奇怪,竟然那麼容易就殺了她……原來……原來是個金蟬脫殼的局!”

“修月聖女?修月?這麼說半月之門的傳說很可能是真的了?”易薛仁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有些瘋狂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管他什麼局,只要弄到咒語,去了半月之門,我就能永享長生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哈哈哈哈,老天待我果真不薄啊!”

冉瓣瞥他一眼,心裏稍稍鎮定了一些,又恢復了一貫的神情:“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她不讓我們傷害那丫頭,這咒語……”

“反正他們也要去敦煌開啟半月之門,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了全部的咒語,不如我們暗地跟着,到時伺機而動。這樣一來,那女人也無話可說。”易薛仁輕輕冷哼。

冉瓣一怔,雖然不明白主上為什麼要保護那丫頭,但現在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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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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