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龍鳳這樣的事情，胤禛不敢馬虎，馬上連帶着給武雪儀請封側福晉的摺子，一道遞了上去。他之前答應自家小格格的，自然是沒有忘記的。中間一直等着的，不過是一個契機罷了。

如今，可是剛剛好。名頭好、意思好，還能得些汗阿瑪的關注。

胤禛心裏面“蹦蹦蹦蹦”跳個不停。他都不知道是為了這一對孩子，還是因為……替他生了一對兒孩子的這個女子。

尤其是過了三天，他不顧下面人阻攔進了收拾一新的產房，看到武雪儀斜躺在榻上，略略有些蒼白的嘴唇微微張着，露出裏面小小的舌頭，竟顯得比初初遇見的時候還要稚嫩，他自己的心裏，突然有有些莫名的情緒，就那麼自然而然地跑了出來。

武雪儀也有些獃滯，之前沒聽通報說這男人要過來啊？什麼一個月不進產房的規矩，也沒改過才對。

自己現在，雖然沒鮑魚般腥臭，倒也沒梳理，顯得一頭雜亂。因掙扎着要坐起來，被胤禛趕快上前壓下去，斥道：“起來做什麼？躺回去。爺就是來瞅瞅。”說罷伸手撩起來她臉上雜亂的頭髮，輕柔地別到耳朵後面去，聲音也放柔了，微笑道：“以後你也是側福晉了，別這麼毛毛躁躁的。汗阿瑪不僅給兩個小的起了名字，爺在汗阿瑪琢磨名字的時候提了一句，小四的名字也有了。”

武雪儀一下子張大了嘴巴。

她倒不是對升位份特別驚訝，但是也是知道的，這樣子的升職，畢竟還在少數。身邊的皇子阿哥家，側福晉是升上去的人幾乎沒有。之前四大爺哄勸她的話，她也只是一笑而過，覺着能在他真的升成真龍的時候，得個高位分，也算是不錯了。不然，真有機會做成側福晉，起碼也得十年抗戰。哪知道，才去了一半的時候，就得到了她奮鬥的結果。

她不知道自己心裏面是怎麼個想法，此時形容一定是很狼狽的，不敢再看四大爺的表情，趕快把臉埋進他的大腿，又輕聲道：“汗阿瑪給取了什麼名字？”心裏又微微的緊張起來，生怕得個什麼“弘曆”之類的，自己估計得氣死。

“小的兩個，兒子叫弘煜，丫頭叫明光。”胤禛笑着一嘆，道：“這兩個，也算是名字套名字，分不開的。小四嘛……”

武雪儀心下一喜，想着這兩個名字算是又敞亮又大氣，康熙大爺真是親爺爺。看到四大爺賣關子，又心裏發急。在她想法裏，自然還是小四重。不說長子次子，單說這麼多年的異世生活，這個自己完全沒有意料到的早到的兒子，陪伴、美滿了自己多少荒蕪的時間，給自己帶來了數不盡的滿足和快樂，她當然看重這個與自己感情深厚的孩子。

胤禛見她發急了，趕忙道：“叫弘昭。是個好名字。汗阿瑪還說了，罵爺懶怠。爺其實私心裏早就想過名字了，想着若是你請封側福晉的時候，沒給小四得着名字，咱們再一塊兒給他取一個。如今正好，小四的名字也不用被你隨意糟蹋了。”

武雪儀知道他在逗自己，可還是不知不覺紅了眼眶。這不是頭一回同她那麼親密地討論孩子、袒露心意，可她卻覺着，這對話，與現代的小夫妻，聽着特別特別特別地像。

她更不敢出來了臉，把頭埋在四大爺肚子上，悶悶地給他道謝。

胤禛縱容地笑一笑，拍了拍她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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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府里十分的忙亂，但畢竟亂中有穩。胤禛自己有許多的外事要做，如今進出府門是越發的頻繁了。

他身上的光輝，雖還是默默掩蓋着，但畢竟有些眼睛毒辣的，已經驗出來不同了。太子的行情，早已經不如往年那般的熱好。朝中有些野望的，都像蜜蜂似的，紛紛飛落各朵引人的花上。當然，也有執着於太子一朵嬌花身上，流連不去的，賭定了認為潛龍不會輕易變成別的小蛇的。

胤禛也並不是來者不拒。對外，他始終都是一副清靜無波的面孔。那是給桌面上看得到的人看的。私下裏，他看中了誰，能施展出來的百般手段，就是武雪儀在，也要暗暗心驚。

胤禛看中的人，自然不會太多。看中他的人，更是鳳毛麟角。畢竟，他明面兒上就是個有些寵愛的王爺，雖養母親母位份都很高，然則不上朝堂太久，很多人已經下意識將他排除在了未來的通天之路之外。他又沒有什麼突出的政績，待人處事，也不是都十分的熱絡。滿人大族的權臣，被歷代的皇帝捧的慣了，不愛做小伏低的多。這就形成了這樣子的局面：即使有主動投靠胤禛的，多數，也不是那樣子分量十足的。

胤禛一點都不擔心。

勢成的時候，那些順勢而為的人，自然會主動攀附上來。他自己主動出擊的，都是些尚未被拉攏、不是各個兄弟嫡系，但卻在汗阿瑪的印象里堪為可用的人。今日他要見的人，兩人已經私下裏接觸很久了。

這也是個重臣之後。

胤禛十分欽佩那些雖身居高位卻為官清正的人，原來的左侍郎、湖廣巡撫年遐齡大人就是他欽佩的人物。他年輕時，因年大人常年在地方上任職，兩人沒什麼交集會晤。年大人回京榮養的時候，他就特地派人送了表禮，以表示自己的敬佩之心。又命福晉常常在內眷中私下關注，兩家這才有了一點來往。

但這點來往，胤禛留了個心眼，外人知道的，並不算多。說句玩笑話，甚至就跟偷情似的，表面看不出端倪，內里黏黏糊糊，比誰都笑的歡悅。

此時外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胤禛竟不顧身份，從容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些爽朗的笑意：“亮工來了？”

進來的人看起來還是年輕的很，卻身材高大，臉龐微圓，眉毛立的筆直，顯得精神奕奕，此時見胤禛竟站起來走出隔間迎他，面上立刻露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行禮道：“王爺安。王爺快請坐，折殺奴才了。”

胤禛也不再讓，兩人親熱地落了座，敘了敘前段時日的見聞經歷，胤禛就開口道：“你任去四川的命令接了，如今可收拾好了？”

這青年立刻做汗顏狀，微微垂頭道：“奴才再次多謝王爺看重，奴才銘感五內。”

這被派去四川，接任四川巡撫的，正是尚不到三十的、如今的內閣學士，康熙爺面前數得上的年輕一輩，姓年，名羹堯，字亮工，是年遐齡年大人的第二個兒子。從來都是生性低調耿直，很少與內廷的皇子們行走。誰都不知道，他在京里，與雍王爺已來往了數年，彼此早就異常熟絡了。

他雖是靠的考試升上去的官職，在官宦人家，算的十分出色了。如今年紀如此之輕，在京里，已算的爬的高位，本該很是知足。但康熙爺面前的滿人親眷實在太多，康熙爺又是個十分看重血統親情、家世背景的人，他家本是鑲白旗漢人，親祖又是明朝重臣，雖父親是皇帝看重的大臣，但已經退出宮廷數年，影響也十分微薄。

他在宮裏，掛着內閣學士的名頭，寵愛卻遠遠不及康熙爺的其他寵臣。因為年輕，議事的時候，絕大多數時間，不僅插不上嘴，還容易遭受排擠。他們家並無派別，如今的學士中，大多數都是想佔個從龍之功的。因此，他在這其中受的冷落滋味，也是一言難盡。

他自認為自己學富五車、滿腔抱負，卻空有一身的才幹，每日與那些粗野、憨直的滿臣們爭奪寵愛，勾心鬥角，過的十分的狼狽。他是次子，不像長子般該留守京中，早就想找一個機會外放出去，海闊天空，大展拳腳了。這機會，卻是雍王爺替他暗裏說了話，爭取來的。他又驚又喜的同時，心裏也知道，自己年家人，只怕如今，也不得不綁上一艘前途未卜的船了。

但他心裏，還是十分的沒底……他們家裏的勢力，畢竟與其他大族不同，看上去還是十分的單薄。自己光光一人，不足以讓這位心有溝壑的雍王爺安心。

也許，還有其他什麼和這位綁的更牢靠的法子……

胤禛此時開口道：“川陝總督音泰，是汗阿瑪的舊人，十分的耿直，嫉惡如仇，雖為人清廉，卻有些……古怪，脾氣甚大，不是很好相處。你若去了，與他有些口角，能忍讓的，就暫時忍讓些，畢竟沒有惡意。最好，多敬着些，讓汗阿瑪知道了，定也覺着歡喜，督撫相親，也算是佳話了。”

年羹堯聽聞，心下想着，自己原還算着這位的心思，卻不料他如此體貼，有些慚愧，忙一條一條地一一應了下來。

等到回家，找時間與父親一說，年大人微微撫須，眯了眯眼睛。過了一會兒，點頭道：“亮工說的不無道理。這樣子，你安心去四川，明年選秀，我讓你三妹妹參選去罷。”

年羹堯一愣。

這個妹妹，並不是他親母的孩子。父親在京里的時候，納了一個千嬌百媚的佳人，不是下面人千挑萬選送上來的，而是下屬七品官員的親妹妹，平日裏也讀書識字，是個頗有些才情的小家碧玉。那女子是漢人，家裏沒有大勢力，女兒長得如此美貌，怕護不住，因看上了父親人才，着意與兩人製造機會。父親也被迷惑，竟真的納入府來。除了大妹妹是自己親妹，一母同胞所生，二妹三妹，都是那妾室的女兒。

小妹妹長大的時候，雖美貌勝過前面兩個姐姐，卻身子羸弱，常常卧床養病，很少出了屋子往前邊來。他早已經入朝為官，平日甚少往內宅她們居住的院子裏走動。等有了孩子之後，關懷的就更少了，因感情平常。

若說有什麼不舍，他還真沒有。卻沒想到父親平日聽聞對三妹甚是寵愛，卻捨得讓她做側室夫人。

也就停了一瞬，立刻點頭道：“如此，讓母親與小妹早些知會。父親心裏該有個准數。咱們家今後，也只能唯雍王爺馬首是瞻了。”

年遐齡瞥一眼自己二兒子，沒好氣地低聲道：“你爹不是蠢貨，這些還用你教導？快給我滾去收拾。你當這兩年沒有這位王爺，咱們家能在京里過的如此安生？這也是有來有往，投桃報李罷了。”

年羹堯知道，父親對這位四王爺估計心裏十分看重，卻作出一副傲氣的樣子來。心下一樂，聽話趕緊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