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遭遇

13.遭遇

初一早晨,初秋的天兒已經開始寒冷了,福晉覺得自己穿了丁香色大襟子的馬甲,上面已經開始墜了兔毛,全身還是寒浸浸的有些不耐。

見了太后出來,因德妃也在太后那裏,倒免了自己進永和宮請安。自己府邸與八貝勒府相毗鄰,平日裏兩個阿哥雖脾性不和,來往不多,自己與八福晉倒是時常在一處說說話。此時八福晉與自己順路,福晉就與她並肩往宮門口的馬車處走。

八福晉見無人,因覷着福晉的神態,問道:“今日看德娘娘的神態,是想早日見孫子呢。”見四嫂沒有反應,撇撇嘴,道:“我知道你心裏不是不難受,四嫂,是個女人,哪個看見爺們兒的兒子被長輩哄着寵着,心裏還自在的呢?我就不願意。汗阿瑪賜下的人,府里都快裝不下了,我看着她們,一個個就跟要與我虎口搶食似的。”想到什麼,不屑的哼了,道:“要爭,也得爺們兒願意。我雖到如今沒孩子,貝勒爺也不曾說什麼。”

一邊走一邊說,走到馬車的地方,自個兒鑽進了福晉的裏面,兩人挨挨擦擦擠在後座上,八福晉就挨着一個靠枕一路上勸:“你也是,也別就這麼算了。日子還長的很呢。我六七年沒孩子,心裏不也還攢着一股勁兒嗎?人啊,就怕心裏沒什麼想法。錦衣玉食,富貴榮華,哪裏不好呢?為了這樣就不耐煩了,以後可怎麼辦呢。”

福晉看着八福晉,拍拍她的手,嘆息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你們爺與你,那是全宮裏都看在眼裏的。我也求不來你這樣的福氣。知道是知道,哪能立刻就心裏頭得勁兒呢。”

八福晉知道她話中的意思,也就是自己爺不親近別的女人,四哥可不是這麼體貼的人。因點點頭,笑道:“別心裏憋着,咱們改日去外邊馬場裏跑兩圈可好?去去鬱氣。總是宮裏府里兩頭跑,外邊兒竟是大半年沒出去了,實在沒意思。”

福晉總算笑的柔和了些,搖頭道:“八弟縱的你越發無法無天,沒他點頭,你也敢自己亂跑?省省心吧。改日去你府上喝茶,咱們自己在府里玩耍,比一人獃著強。”

八福晉喪氣,但也知道自己不過這麼一來勁兒,爺定是不會準的。想到姑娘家的時候還能常跟郭羅瑪法(外公)出門遛大馬,如今反倒拘束的厲害,不禁仍鬱鬱不樂。

福晉回府的時候,想想八福晉說的話,也覺得自己甚是矯情。孩子的事情,既然都已經這樣了,一般人定是想着儘快再生一個。宮裏的長輩們雖也是着實嘆息了一回,現如今也都勸她儘快再懷上一胎,也好有個依靠,心思也不會那麼沉。

福晉諷刺地笑笑。她不想從這樣的感情里走出來嗎?當然想!可是也要她能夠!

福晉已經學會面對他們不理解、嫌棄她不懂事的眼神,淡定地處理一切讓她覺得難堪的回應。

養了八年的孩子,一剎那就沒了,別人可以慢慢忘卻,她這個做額捏的卻日日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害怕自己一日不想着,哪天,弘暉的樣子就像秋日裏窗外的薄霧,太陽一照,也就化得看不清了。

依靠?自己四福晉的身份就是依靠,未來府里再怎麼換了當家人,也不敢對她不敬。念想?沒了弘暉她的念想也斷了。本還想着過兩年幫他相看一門賢淑的妻子、幫助自己料理府里的事務,讓自己平日裏也能得個閑暇。

呵,人算不如天算呢。你想着平順安泰,也要看老天給不給你。

福晉穿過園子的時候,自己找不痛快似的偏繞着走,走着走着就走到弘暉原來最喜歡玩耍的假山亭子,想着他有一回被玩兒累了,還在這邊的開窗亭子的大木凳上睡著了,急的滿府人到處找他,還是一個小丫鬟無意聽見這裏的鼾聲才摸過來的,莞爾一笑,笑着笑着,眼睛依舊控制不住地濕潤了。

南院的東跨院兒里,奴婢們如今都縮在房裏,就綉東、彩環在那邊偏房裏等着,福貴在那裏燒熱水。如今吳嬤嬤幫忙着料理南院的事情,因同在偏房裏和綉東閑聊:“武格格是個有福氣的,你們自個兒服侍精心些。未來去處的好壞,可都指望着這位呢。”

彩環嘻嘻笑着,手裏的線卻絲毫沒停,邊拆弄棚線邊道:“嬤嬤當我們是那等不敬主子的?咱們格格可是真和善,平日院子裏有哪個不說格格太過仁慈了。況看咱們爺對格格也親近,咱們只有更用心的份兒,哪有什麼上躥下跳的念頭呢。再說,格格也實在是個有巧思的人物,每日窩在院子裏,絕不甘願憋悶着,總愛拾掇些新奇的東西,我們每次看着都覺着樂呵。”

綉東瞪了彩環一眼,佯怒道:“你還敢說嘴!要不是你鼓動格格,說格格心靈手巧,格格怎麼會興起做那勞什子的斗獸棋、飛行棋?說出去若是不好聽了,你還有腦袋留着?”

彩環因放下絲線,走上去扶住綉東的肩膀,臉使勁兒往上湊,摩挲道:“好姐姐,是誰玩兒那飛行棋玩的黑天黑地了還不知呢!那日要不是錦西姐姐不聲不響幫您頂了伺候活兒,您可就丟了大臉了!哈哈!”看見綉東要過來捏自己,忙壓低聲音道:“姐姐我錯了,我去房門外邊廊下盯着。”急急忙忙的跑了。綉東看不能追出去,往地上恨恨一蹬,轉身才想到嬤嬤還在這裏,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嬤嬤別聽那丫頭瞎說。”

吳嬤嬤笑的輕柔,一邊搖頭看着窗外,一邊削着格格賞給他們的果子。過一會兒,看綉東仍坐下來,因緩緩道:“嬤嬤跟着貝勒爺,看着你們從沒腰高到如今,容我說一嘴。格格平日對你們好,那是格格寬和大度。若你們自己越發覺得這是應當的,格格這麼伶俐的,可是一定看在眼裏。到時候是什麼境地,你自己細細想一想。”

綉東手上頓了頓,沉默片刻,低聲道:“綉東知道了。”

房裏衣物堆得滿地都是。梅花兒圖的對襟子馬甲被揉成一團,扔的遠遠的。武雪儀衣裳上的層疊的大袖子都被扯下來一隻,丟在床底下。緋紅色的肚兜掛在床沿上,隨着床板的震動一晃一晃的,要掉不掉的,別有一番香艷的滋味兒。

胤禛的褂子、帽子都被拋擲的遠遠的,起因是他實在動作太大,撕了武雪儀的袖子,惹了小美人兒的不快。憑什麼我的衣裳隨便撕隨便扔,您的就得好好放着?因而在胤禛的瞠目中同樣“豪放”地拋掉了男人的衣裳,帽子甚至砸了只在窗戶上,外面當時守着的彩環還嚇了一跳……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今日的“戰爭”格外慘烈。武雪儀平日裏有常喝那神秘水柱,體質已然比之前有所不同了,可還是覺着大腿處酸痛得要哭,全身上下沒一處好肉。

大概是四大爺大半年沒吃過新鮮肉了,所以吃的格外痛快?武雪儀如是想着,洗完澡不依的拱在胤禛懷裏,悶聲道:“臉都被爺丟盡了。剛吳嬤嬤進來收拾衣裳,那眼神兒,羞得妾都巴不得鑽進牆縫兒里去。爺得補償妾。妾以後怎麼在下面人面前抬頭說話?”

胤禛聽到她的說話,享受着美人香滑的皮膚,心裏在白日升起來的那一股子憋悶總算消的差不多了,同時湧起一股無限的憐愛來。

早晨在宮裏碰見八弟的時候,他正從汗阿瑪的書房裏出來,溫潤如玉的臉上滿是笑意,看着雖和平日裏差不多,胤禛卻愣是從裏面看出一絲驕矜來。

往日裏,這位八弟身份最低,也就和九、十玩兒的多些,並不招人矚目。誰想前些年,汗阿瑪突然給提拔了出來,不僅署理內務府事務,還被汗阿瑪命在和太子出巡時與三哥處理政務。自己雖有意避退,看到他如今春風滿面的樣子,仍然心有不快。他如今有何悼幫助指導、結交文人,處事越發得體有度,汗阿瑪還幾次破天荒讚揚了他。這可是除了太子之外,汗阿瑪為數不多的讚賞,當時就叫兄弟們羨慕紅了眼。

今日他應是被汗阿瑪恩寵直接入內室問話,實在是還年輕,面上終究有些露出來。看見自己,那笑容里突然就有了些諷刺的意味:“四哥這是去找汗阿瑪呢?如今四哥是兄弟里最閑雲野鶴的,等閑四哥什麼也不用操心。要在宮裏看見四哥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他們倆雖從小玩不到一塊兒,八阿哥心思深重能掩飾,一直對自己沒擺過臉色。也不知哪一出惹到了他,這麼針鋒相對。自己也不是忍氣吞聲的,因而嗆聲了幾句,從宮門出來,胸口還堵得不行。回到正院,福晉又是那一副淡淡的樣子,胤禛實在是坐不久,喝了一杯茶略囑咐兩句,拔腿就來了南院。

沒想到自己小格格大半年沒入口,生了孩子,滋味兒可是越發銷魂了……

因摟着武雪儀的雪肩,在她脖子上親了一口,道:“這有什麼。誰支使不動,跟爺說,爺幫你收拾。”又調弄她:“這麼久不溫存,就這麼怕羞了?爺還沒怎麼地呢。起來用些東西再睡。”又伸脖子往外邊看了看,回頭親了一大個嘴巴,遺憾道:“小四還在睡呢?也真是來的不巧,本想看一眼來着,明兒個等他清醒我再逗逗他。”

武雪儀敏感察覺到這男人今天有些不對,似乎是從宮裏受了氣回來的,因而除了一開始狂放些讓他轉移注意力,其他時候都是小意溫存。不過有些人就是這樣,你對他越順從,他就蹬鼻子上臉。你要是不溫馴些,人家反彎下腰來予取予求。

有些後悔的武雪儀其實對四大爺遭遇了什麼特別感興趣,可是沒辦法。她一個小妾,又不是福晉,沒和男人討論朝政宮廷的資格。若武雪儀侃侃而談,四大爺說不定還會懷疑她的身份(主公,我不是內奸,我是忠臣啊!)。畢竟,這就是一個大門不出的小家碧玉,哪裏來的這麼多消息、眼界又如何開闊呢?

想到這裏武雪儀突然一個機靈。歷史上四大爺似乎有自己的情報組織和暗探?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組織起來。如果他有,別人、尤其是其他阿哥爺,是不是也有呢?如果別人也有暗探,會不會……

已經開始關注貝勒府,甚至……安插親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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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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