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這才是真的血汗錢啊！
冷冷的狗糧在毛旺臉上胡亂的拍，不敢上桌的毛旺捧着自己那份飯菜往牆角縮了縮，早就知道跟妖怪在一起的肯定不是普通孩子，哪有小孩子僅僅幾天從五歲大長到十歲的。被毛旺認定是一對妖怪的君瀧和倪勛猶在深情對望，硬是把一頓飯吃出了繾綣旖旎的意境，包廂里就差沒飄點粉紅泡泡了，可惜兩個當事人毫不自知，差點刺瞎毛旺一雙狗眼。
吃飽喝足，君瀧喊了小夥計結賬，小夥計把汗巾往胳膊上一搭，給君瀧續了一杯茶水，才笑眯眯道：“承惠四千八百三十七文，掌柜的發話，抹零頭收您四千八百文，折銀子正好四兩。”
君瀧捧起茶水，看了一眼毛旺。毛旺被君瀧這一眼看得打了個寒顫，趕緊從懷裏掏出荷包，打開看了看，愁眉苦臉的又看向君瀧，縮頭縮腦那個樣子又心虛又氣弱。
君瀧：……別看我！我沒錢！(╯‵□′)╯︵┻━┻
包廂里詭異的沉默了片刻，小夥計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僵，不會是沒錢付賬吧？這倆孩子都一身長袍，雖然樣式簡單，可那面料饒是他見多識廣都沒認出來，光滑細膩還帶着暗紋，別說還有個挎着刀的護衛，好像樓下還有一輛驢車來着。
小夥計在心裏默默的換算毛驢是否能抵了這桌的賬，君瀧漲紅了臉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吶吶開口道：“我們還要再歇一會兒，等走的時候再結賬。”
小夥計還能說啥，只能打個哈哈退了出去，人家還是客人呢，還沒說出要賴賬撕破臉，他就不能先揭穿，哪怕現在看上去他們好像確實沒錢付賬。
君瀧欲哭無淚的撲進倪勛懷裏，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頭看向倪勛，倪勛被他看的有點心虛：“你……你幹嘛？”
“倪勛~~~”君瀧拉着長音軟軟糯糯的喊了倪勛一聲，就咬住了嘴唇，繼續看倪勛。
“你想幹嘛？你不是想把我賣了結賬吧？”倪勛被君瀧看的毛毛的，他覺得背後冷颼颼的。
“誰要賣你了！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錢！”君瀧氣鼓鼓的用腦袋撞倪勛的胸口，丟死人了，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呢，明明是想帶着心愛的寵物吃頓好吃的，結果最後還要讓人家買單。
“我哪兒有錢，咱倆的錢不都在你那嗎？”倪勛揉了揉君瀧的腦袋，一點都沒把自己當外人，好么，一句話就把錢變成“咱倆”的了。
“啊？”君瀧木獃獃的抬起頭，被迫接受了屋裏只有自己身上有錢的現實，君瀧欲哭無淚，我那不是錢啊，是經驗啊！是我長大的根本，那就是我的血肉之軀啊！沒有錢我會變小的啊！
君瀧憤怒的看向“罪魁禍首”毛旺，咬牙切齒道：“你那還有多少？”
毛旺才是真想哭的那個，越想越心酸，不就是路過集市想白吃個果子么，結果被這小妖怪撒潑打滾的搶走了荷包，想把自己的荷包偷回來吧，結果被大妖怪變成了奴隸，一聲令下當牛做馬不說，還傾家蕩產背井離鄉，毛旺心裏苦啊，毛旺說不出。
心裏有苦說不出也不敢說的毛旺把荷包里的錢全都倒了出來，含着眼淚數了三遍，才不舍的推到君瀧面前：“一百六十二文，還一兩碎銀子。”
君瀧手指顫抖得點開遊戲界面，毛旺那裏摺合一千三百六十二，他還要再拿出三千四百三十八個銅板，看着遊戲背包里那個亮閃閃的【100287】，君瀧悲痛的默念了一句，只聽嘩啦啦一陣脆響，君瀧手邊的桌上多了一大堆銅錢，背包里的數字也變成了【96849】。
經驗值不夠十萬，掉到九級的君瀧一下小了兩圈不止，要知道十級才是長大的那道坎，變小的君瀧“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了倪勛的懷裏，哭的那叫個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嚎哭了一頓的君瀧把臉埋在倪勛懷裏不肯抬頭，哭得丟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是實在不想看到桌上那些錢了，他怕他忍不住再收回去，摟着倪勛的腰悶聲悶氣的道：“毛旺，你去結賬吧！”快去！我快忍不住了！
毛旺趕緊把錢收好，飛奔出去結了賬，倪勛抱起賴在自己身上的君瀧也跟着下了樓。
包廂里傳出哭聲的時候，小夥計就聽到了，他在外面轉了好幾圈，剛想敲門進去看看，毛旺就出來結賬了，就只好招呼毛旺下樓去找掌柜的，毛旺把用衣襟兜着的一堆銅錢倒在櫃枱上，小夥計和掌柜的正在數呢，倪勛抱着君瀧也下來了。
正在數錢的小夥計偷空瞅了一眼，誒誒誒？怎麼感覺那個小點的孩子變小了呢，一定是數錢數得眼花了，一定是他被抱着的原因，沒錯！小夥計低頭繼續數錢，堅決否認自己看到的現實，幻覺，一定是幻覺！
倪勛不太會說話，也不會安慰人，抱着君瀧走到酒樓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人，也不好去舔君瀧，至少他沒見過人類會去舔另一個人類，只能輕輕的拍君瀧的後背。
君瀧摟着倪勛的脖子，把臉埋在他肩膀上，滿腹委屈，他早就緩過最初那點不舍和心痛了，可就是不想從倪勛身上下來。
倪勛的懷抱很溫暖，倪勛的手臂也很有力氣，倪勛的身上還有毛毛被太陽曬過，暖烘烘的陽光味道。君瀧突然發現，變成人的倪勛不等同於那個被他揣在懷裏的毛糰子了，倪勛也能擁抱他，是個跟他一樣的人了，甚至還比他強大那麼一點點，嗯，沒錯，一點點而已。
君瀧抬起頭，看向倪勛，倪勛察覺到他的動作，也低頭看向他。倪勛的臉是沒有做過偽裝的最初模樣，只是將頭髮和瞳色變成了君瀧一樣的黑色而已，他抿着嘴唇，毫不掩飾的擔憂讓他微皺着眉頭。
倪勛的眼睛很漂亮，距離太近，君瀧甚至從他的瞳孔里看到細碎的金色光芒在流轉，也不知是映射的陽光，還是因為情緒波動，沒有隱藏好的本源，那細碎的光芒圍繞着倒映在倪勛眼中的君瀧的臉，讓君瀧感覺渾身發熱，臉上瞬間爬滿紅暈，甚至連耳根和脖頸都染上薄紅。
“你怎麼了？”倪勛看到君瀧突然臉色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似的，嚇了一跳，騰出一隻手摸上了君瀧的額頭。
君瀧感覺自己有點頭暈，大腦好像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倪勛清亮的嗓音落在耳中，他只覺得那聲音真好聽，卻無力思考倪勛說了什麼。倪勛的手像慢動作似的伸到面前，覆蓋住自己的額頭，比自己稍低一點的體溫讓他好像夏日裏沁到一泓清泉。
“倪……倪勛……”君瀧傻傻的喃喃出口，卻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倪勛的懷抱好像在這喧鬧的大街隔絕出了一個小世界，君瀧所見，所想，所聞，所聽到的一切，都只剩下天地間唯一的倪勛。
“嗯？怎麼了？”倪勛覺得君瀧的臉有點熱，幼崽發熱這種事情他從來都沒遇到過，族裏的幼崽生病了都是要找長老看的，他有點不知所措，現在帶着君瀧趕回去，還來不來得及。
“主……主子，咱們接下來去哪兒？”毛旺終於和掌柜的數清了錢結了賬，從酒樓後院趕回了驢車，走到倪勛和君瀧面前，戰戰兢兢得問道。
“啊？”君瀧終於回過神來了，看了看毛旺，又看了看倪勛，臉上剛消退一點的熱度又有回升的趨勢。
“我們回去吧，你好像生病了，我帶你回去找長老看看。”倪勛抱着君瀧爬上驢車，坐進車廂里，把君瀧摟在自己腿上，摸了摸君瀧的臉，好像還是有點發熱。
“啊？”君瀧還有點遲鈍，誒誒誒？我啥時候生病了？我怎麼不知道？我是醫師啊醫師！就算生病了，也不用找別人看啊！
得了令的毛旺拉着驢車就沿着原路往城外走，君瀧死機的大腦終於開始運轉了，趕緊跟倪勛解釋道：“別回去啊，我沒生病，我剛才在想事情，我們要留下來賺錢啊！”
“不行，你生病了，你剛才都發熱了，幼崽發熱很危險的，咱們回去找長老看看。”
“我沒發熱啊，我真的沒生病！我不回去！”
“乖，聽話。”倪勛看着遮擋嚴實的車簾，外面看不到車廂里，捧起君瀧的臉舔了兩口。
“聽你妹啊！我沒病！沒病！我要留下來賺錢趕緊長大！”君瀧嫌棄的推拒着倪勛，剛把你當個人，你又犯蠢了！舔什麼舔啊，這臭毛病就不能改改么？
“真的沒生病？”倪勛十分困惑，剛才明明摸到君瀧很熱嘛。
“真的啊，我自己就會看病，我騙你幹嘛啊！”君瀧哭笑不得，快要給倪勛跪了。
沒錯啊，這才是真的倪勛，就這個蠢萌樣，自己怎麼可能對他發花痴，剛才那個看倪勛看呆了的絕對不是自己！君瀧捧着自己的包子臉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