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他又想說話,但是忽然發現時軒止的表情十分的專註。
他張開的嘴又合上了。
時軒止看了這個銀器很久之後目光才離開,好像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才開口,“果然是天水族的聖器啊!”
何江宇莫名其妙,又聽時軒止開口,“其實,我是天水族人。”
何江宇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天水族人……
他不是做夢呢吧,“你能說清楚一點么?”
看樣子是不能,於是何江宇換了一個問題,“這上面畫的符號到底是什麼?”
時軒止指着裏面那一半的銀器開口,“這聖器上寫的是天水族的特殊文字。”
“所以你真的認識?”
時軒止點頭。
何江宇來了精神:“那這上面說的究竟是什麼?”
時軒止無語,就算他認識,但是在大部分文字被擋住的情況下,他也是不明白的啊。
何江宇問過之後也反映過來了,兩個人研究了一下,決定還是找熟人。
曹英未一是看在老館長的面子上,二來也覺得這件事情牽扯的是人命,事關重大,自己如果不幫忙,良心上肯定會過意不去,但是私開展台的權利卻是他也沒有的。
時軒止和何江宇雖然覺得失望,但是卻沒有辦法可以想,於是時軒止深呼吸了一下,“回賓館再說吧。”
他們走出博物館,要拐彎的時候,曹英未從後面趕了上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跟我來,就開始在前面帶路。
兩個人又看到了一些希望,但是卻發現曹英未帶他們走的路不是去博物館的。
兩個人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還是和曹英未一起走着。
曹英未是帶兩個人回家,他家沒有其他人,那天聽他和孫大爺敘舊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一心撲在研究上,根本沒成家,但是他家還是比較整潔的。
曹英未幾乎是一直咬着牙,也沒和兩個人客氣,直接把倆個人帶進卧室,然後打開大衣櫃,從裏面掏出不少衣物之後,兩個人才看清楚,曹英未的衣櫃裏居然有一個保險箱。
難道博物館的那個其實是贗品?何江宇如是想。
事實證明,他想的不對。
曹英未打開保險箱,拿出的是一疊照片,正是那件銀器的照片,從這些照片上就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個銀器上寫的到底是什麼了。
曹英未把這照片遞給時軒止之後,無措的站在一邊。
雖然他年紀很大,雖然他在業界很有名,但是他做這樣的事情很明顯是不對的。
但是他一生的經歷都用在研究上,他是實在忍不住,才偷拍的這些照片,雖然覺得面前這倆個人不會怪自己——他們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必可以的,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心虛。
時軒止看了一會兒,何江宇也湊過去看,但是他依舊什麼都看不明白,只好放棄。
最後時軒止把照片還給曹英未,說了一句謝謝和何江宇離開了,曹英未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一出去何江宇就忍不住問,“怎麼樣怎麼樣,怎麼回事?”
“先吃飯,回賓館再說。”
何江宇只好壓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和時軒止往回走。
兩個人隨便找了一家小吃店,何江宇因為太想知道銀器上寫的是什麼東西,所以吃的那叫一個風捲殘雲,直接弄的衣服的前襟上湯湯水水的,更有一碗湯被他直接淋在了自己的身上,讓時軒止很無語。
好不容易回到了賓館,何江宇雖然好奇,但是還是決定先把自己這一身給收拾了再說,所以直接進了浴室。
脫光了衣服打開花灑,他一邊哼着歌一邊洗澡。
牆上貼着一個小標籤,字跡很模糊,何江宇昨天沒注意,今天卻看到了,而且自從看到天水族那神秘的文字之後,他對字這種東西產生了空前的好奇心。
於是他往那跟前湊,想看清楚那標籤上寫的到底是什麼,走過去的路上他腳一滑,於是他扎着胳膊想扶住點什麼東西穩住自己,比較幸運的是,他抓住了牆壁上的扶手,比較不幸的是他滑的太嚴重了,以至於不但沒有穩住自己,還隨着咔吧的一聲,他的胳膊,脫臼了。
他坐着地上冒着冷汗扶着胳膊的同時,也看清楚了那幾個字,居然是:小心地滑。
時軒止已經聽到了浴室的聲音,也聽見了何江宇在叫自己。
他嘆了一口氣,這個何江宇似乎隨時隨地都有事情,他順着浴室走過去,然後看到坐在地上的何江宇,才覺得,這回似乎不是何江宇在大驚小怪。
南明市兩個人一點也不熟,想去醫院也不知道那家比較有名,於是在前台問服務員。
服務員沒有推薦大的醫院,倒是推薦了附近的一家中醫診所,說如果是脫臼的話,那個老中醫比較擅長,而且離的又近,走路大概也就五分鐘。
兩個人出了門,按照服務員指的方向走過去。
這只是一家很小的診所,牌匾上本來寫的應該是鍾氏中醫診所,但是那個金子旁已經掉了,所以看起來就是中氏中醫診所。
如果不是在賓館裏服務員信誓旦旦的保證,何江宇覺得自己絕對沒有信心走進去,因為這診所看起來真的是又小又破。
連時軒止都對這裏產生了懷疑。
兩個人對視,剛想離開,診所的門卻開了。
開門的人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頭髮已經全白了,還有一把雪白的鬍子,穿的白大褂也是雪白的。
看樣子怎麼也有七十歲了,但是目光一點也不渾濁,反而有些刺人的尖銳,他看了兩個人一眼,“不進來?”
兩個人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就走,只好跟着他走進去。
“我一天最多只給三個人看病,算你們運氣好。”老中醫一邊往裏邊走一邊說著話。
何江宇吐吐舌頭,這老中醫好大的架子,還一天只三個,一聽就不現實,如果這個醫生的醫術好,每天又只看三個,門口一定是熙熙攘攘的,怎麼會門可羅雀。
何江宇正這樣想着,忽然門口一陣騷動,他回頭一看,一亮“別摸我”已經停在了診所的門口,這還不算,一會兒的功夫,門口又停了好幾輛名車,等都停好,後面的車才下來人,一起站在第一輛車的車門那,等裏面的人出來。
何江宇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第一輛車的車門,好奇究竟是誰這麼大的架子。
沒多大一會兒,裏面有一個人被顫顫巍巍的扶了出來,是一個臉色青白青白的中年人,一看就覺得他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何江宇還仔細觀察着,那個老大夫卻走了過去,口氣很不好的說話,“你們來晚了,今天看不成了。”
何江宇一伸舌頭,好傢夥,難道這老大夫真的是世外高人?
來的人雖然架子大,但是和老中醫說話卻十分的尊敬,“鍾大夫,實在是我的病,經不起顛簸,你又不願意我們提前來堵了這個小巷子,所以才晚了這麼幾分鐘。”
幾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的,好像隨時要斷氣。
老大夫也不聽這個人的解釋,“反正你來晚了,今天我已經有病人了,你要真想看,三天後凌晨五點再來。”
後面的人生氣的想上前說什麼,卻被那個病怏怏的人給擋住了,“好,鍾大夫,麻煩您了。”
等人和車都走了,老大夫重新走進來,關了門,然後對何江宇說話,“你這麼看我幹嘛?”
“我琢磨你到底是世外高人還是江湖騙子呢?”
“哦?”
何江宇看老大夫不像生氣的樣子,繼續開口,“兩樣都不好辦啊,你說你要是世外高人吧,那看病的費用一定很高,我未必出的起,你說你要是江湖騙子,剛剛你雇了那麼多人和車演戲,這錢要想打我這騙出去,也不太容易。”
老大夫沒理何江宇的胡說八道,只是走到他身邊,伸手一撥拉他的胳膊,又是咔的一聲。
何江宇滿臉驚訝,他的胳膊已經活動自如了,於是他一邊扭着胳膊一邊驚訝的開口,“沒想到你真是世外高人。”
……
老大夫雖然不想理他,但是實在是有點忍無可忍,“你既然不知道我,是誰讓你來這裏的。”
“賓館的服務員,他說這跟前有一家中醫院,治療脫臼很有一套,不過她可沒告訴我你一天就看三個人。”
“她說的那家中醫院你還得往前走二十米”
……
不過不管怎麼樣,結局是好的。
何江宇想問老大夫診費是多少,看剛才那個排場保證不便宜,但是他雖然不是一文錢沒有,但是絕對也是窮人一個,所以墨跡半天都沒問出來。
何江宇想示意時軒止問問,因為他覺得時軒止比較有氣勢,他問的話可能會給便宜一點,於是他想偷偷的用眼神示意時軒止。
他看時軒止的時候才發現時軒止並沒有看自己,而是盯着老中醫牆壁上的一副字再看。
老中醫也注意到時軒止的目光,於是跟着時軒止看過去。
然後他發現時軒止在看那幅字的時候,神色有些不同尋常,“你看的懂?”
聽見老中醫這麼問,何江宇才注意看牆上的那幅字,然後他發現自己果然一個字都看不懂,本來之前他掃了一眼,還以為那是草書而已,現在看來,自己是完全的不懂。
何江宇忽然福至心靈,“天水族的。”
老人聽見何江宇的話,目光一冷,“你們是什麼人。”
還不等何江宇回答,時軒止的口中忽然發出了喃喃的音節。
之所以說是音節,是因為何江宇覺得自己根本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是那個老中醫卻越聽面部表情越柔和,到最後簡直是在微笑。
等音節從時軒止口中消失,何江宇忍不住開口,“你念的是什麼?”
“那幅字而已。”
他還想再問,老中醫卻很欣慰的開口,“天水族的法脈後繼有人啊。”
何江宇把自己原本要說的話吞進了肚子,忽然冒出一句,“這算不算是認祖歸宗?”
……
三個人坐在老中醫的內室。
這個診所有內外兩層,裏面是老中醫休息生活的地方,外面才是看病的地方,現在三個人就坐在裏面。
這個診所雖然從外面看起來很破,雖然走進來看到的診所也很破,但是老中醫的內室是相當的舒適的,何江宇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的時候不禁心內感慨,果然世外高人都有奇怪的癖好,沒事把外邊弄那麼破幹嘛?
“這麼說,博物館的聖器就是您捐贈的是吧?”這是時軒止問的。
鍾毅點頭,“沒錯,我們族的這件聖器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什麼用處,而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沒有遇到其他脈的傳人,就以為沒有人能用到了,既然這樣,不如捐給博物館,也算為國家做出一份貢獻。”
何江宇默默想沒想到這個老中醫還很愛國。
不過何江宇現在最想知道的不是天水族的事情,也不是聖器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比較關注的還是學校里那些詭異的事情,因為畢竟那些事情都是比較遙遠的時空發生的,而現在的事情關乎他身邊的現實中的人。
老中醫既然是天水族的,他也就不避諱了,直接開口問時軒止,“那個上半個銀器上寫的到底是什麼?”
“銀器上寫的是,如果有人死去,那麼建立一個結界,每七天殺死一個人,持續七七四十九天,這個人就可以活過來,但是如果失敗了,就只能再隔七年,才能再次開啟結界。”
何江宇聽的瞪大了眼睛,“有沒有這麼神奇啊?”
如果真的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他不難想像為什麼當年的專家會停止研究下去,也拒絕把這一研究成果向外公佈。
如果真的只是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也許是一件好事,但是可怕的是卻要搭上那麼多人的生命,這才是恐怖的事情,難怪曹英未說這根本不是聖器,而是一件陰器。
老中醫聽到時軒止這樣說也有點驚訝,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江宇這才想起來,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明明是這個老中醫,如果他不把東西捐贈出去,怎麼會出事?於是他忍不住問,“你難道不知道那個東西有多麼危險么?”
老中醫搖頭。
這件銀器一直是天水族的聖器,而這麼多年以來,天水族早被懷疑已經滅絕了,不少知識,文化,已經在傳承中消失,事實上這件銀器能保留到現在,鍾毅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他捐贈的時候也並沒有什麼不舍。
而且其實天水族的文字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一種特殊的符號。
鍾毅是天水族醫脈的傳人,所以對這種符號掌握的也並不多,這種符號真正的使用者正是時軒止這一法脈的人。
所以,他更加不清楚這銀器到底有多麼的危險。
還好何江宇也不是要追究責任,他只想解決問題,“那麼現在結界的主人到底要幹嘛,如果說殺人是為了救人,那他要救的是誰?”
他問出問題之後忽然頓住了,因為他忽然發現,他好像有些知道了答案,目前他知道所有的死去的人,都是在沈亦的女朋友失蹤之後的事情。
而沈亦的女朋友如果和戴宇一樣已經死去了的話……
會不會是沈亦?
何江宇不願意這樣想,畢竟沈亦雖然比他們大很多,認識的時間也不久,但是他是一直拿沈亦當做夥伴的,他想到這裏,破天荒的沒有開口,而是向時軒止的方向看過去。
然後他的目光和時軒止的對上了。
他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時軒止要把這件事情壓這麼久才說,時軒止大概也不願意懷疑沈亦吧。
兩個人一直沉默着。
老中醫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卻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
雖然時軒止比他小很多,但是他一直沒有把時軒止當做晚輩的意思,天水族內部的人從來沒有那麼強烈的輩分感覺,而一向是用能力說話,他能察覺出來,時軒止的能力絕對不在自己之下,而時軒止還這麼的年輕。
而且,說起來他比較心虛,這件銀器,本來應該是法脈的器物,當年天水族的聖物一共有四樣。
族長讓四個人分別逃亡,四個人帶的卻是另外的族人的聖器,沒有人知道族長為什麼這樣安排,但是情況危急他們都照做了,而他雖然認為是再沒有其他脈的存在了的情況下才捐贈東西,但是這件事情現在看來的確是他做的不對。
所以他有些低聲下氣的對時軒止開口,“對不起。”
時軒止自然知道鍾毅的意思,他搖搖頭,“現在畢竟不是天水族的時代了。”
這種陰器,在天水族全盛的時期恐怕也是禁止使用的,聖物的意思可能有兩重,一重是一族的寶物,還有一重就是束之高閣,不在用了的意思。
所以捐贈出去並不是什麼壞事,至少現在有國家的力量保護,不然等鍾毅去世,說不定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雖然知道天水族的人不多,但是那些語言學家不是也研究出來了么?
話既然說到了這裏,兩個人起身告辭了。
兩個人快出門的時候,鍾毅忽然想起來什麼,“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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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軒止,何江宇倆個人坐在回去的客車上,心情很不平靜,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是像他們昨天想的那樣么?
下車之後,兩個人沒有回學校,而是直接去了醫院。
沈亦躺在病床上,他睡著了,手邊還是那本相冊。
兩個人走進病房,看着沉睡中的沈亦,又看看那本相冊,心情都很沉重。
又等了一會兒,沈亦醒了過來,看到兩個人忙着急的問,“怎麼樣?”
兩個人搖搖頭,示意並沒有什麼收穫,沈亦長嘆一口氣。
接下來是許久的沉默,何江宇忍了半天,還是開口詢問,“學長,你結婚了沒有。”
沈亦看看何江宇,露出一抹苦笑,“我這輩子恐怕都會單身了,我一直忘不了她,不和她在一起,我一輩子都不能幸福,又何必又去連累其他人。”
“那如果有辦法讓她復活……”
沈亦詫異的看何江宇,然後眼神忽然帶上了憧憬,“如果能讓她復活,我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聽沈亦這麼說,何江宇的嘴動了兩下,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兩個人又待了一會兒,隨便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告辭回了學校,沈亦看着兩個人的背影,覺得有什麼東西和以前不一樣了,又聯想到剛剛何江宇說的話,難道……
時軒止何江宇回到了學校之後,首先去找的是孫大爺,如果不是孫大爺幫他們拉上曹英未這條線,估計他們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知道這麼多,所以對於孫大爺他們還是感激的。
見到孫大爺的時候他正忙,倆個人等了一會兒孫大爺才有空問,“怎麼樣?”
兩個人猶豫了一下,“這件事情,孫大爺你還是不要參與了。”
孫大爺笑,“這是開始我勸你們的話吧,怎麼現在輪到你們和我說了?我是絕對不能袖手旁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