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狐373:愛你是不能言說的秘密七十【一萬六】
墨初鳶永遠記得這個纏綿悱惻的夜晚。
以往,即便蕭瑾彥再難自製也不會讓自己陷入崩潰的邊緣,但是,今晚他失策了。
一米二的單人床堪堪容納着交纏在一起的兩人。
兩人坦誠相見,墨初鳶看盡他身上每一處,臉紅心跳,整個人軟的像一灘水。
他高大偉岸的身軀像山一樣傾軋下來,將她小小嬌嫩的身體全部覆蓋,每一塊肌肉硬邦邦的鉻着她柔軟的身體,雪白的肌膚在他愈加濃烈炙熱的吻下漸漸地染了粉紅色,她在他身下嬌艷動人,婉轉輕吟,像一片浮萍斷梗在山海浪尖里隨波逐流,漸漸地失去自我,沉淪迷離。
纏在他精壯的腰上那一雙白皙纖腿被他握在掌心輕輕摩挲,不贏一握的小腰被他輕輕地托起,她閉上眼睛,顫抖着把自己交給他。
事後,清理了她身上的痕迹,心疼的緊緊抱住她,吻着她薄薄的眼皮,聲音絲柔般性感,“墨初鳶......”
他想問她疼不疼,最後一刻,到底沒忍住進去了一點。
醞釀半天,組織好語言,湊到她耳邊,低語,“傷到沒?”
墨初鳶朦朧不懂,眨了眨眼睛,“什麼......”
蕭瑾彥俊逸的五官染了一絲薄紅,手往她身下探去,墨初鳶立時意會,一張臉紅的滴血埋進他胸膛,膝蓋蹭着他,“蕭瑾彥,為什麼不要我……”
他對她該做的都做了,只差最後一步......
蕭瑾彥經不起她的撩撥,剛剛平復的身體有些蠢蠢欲動,他把她的膝蓋摁回去,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腰,往懷中深處一按,唇湊到她耳邊,呼吸灼熱,“別鬧……”
墨初鳶清晰的察覺到他的變化,緋色容光,咬住他的唇,“那你說為什麼......”
他回應着她的吻,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又是一番天雷勾地火的深吻,最後,埋在她汗濕的脖頸,喘息急促,“墨初鳶,你還小……”
她今天剛滿十八歲,方才那樣對她已是禽獸,而且,他看得出來她很緊張,根本沒有做好準備,最後他擠進去一點,她不知是疼的還是害怕,使勁推他肩膀,都哭了起來。
他的後背全是她抓的一道道血痕。
墨初鳶呼吸同樣有些重,望着白色棚頂,眼底水霧瀰漫,雙手環着他的腰,最後,指腹落在他腰側一處疤痕,“那我現在算不算是你的女人?”
“是,一直都是。”他說完,抱起她,翻了個身躺下,讓她坐在他身上,手指觸在她粉紅的頰畔,“墨初鳶,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墨初鳶怔了數秒,俯下身體抱住他的腦袋,聲音嬌軟,帶着一絲哽咽,“蕭瑾彥,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不要你什麼交代……”
蕭瑾彥額頭碰了下她的,笑了,“傻瓜,那你要什麼?”
“你等着我長大,等着我畢業以後娶我。”
他按住她後頸,把她的臉按進頸窩,不讓她看到他眼底的濕潤,“你把一個男人該說的台詞都搶了……”
“什麼……”
她抬起頭,還未看清他的臉,唇被他堵了個密不透風。
那是怎樣的痴纏,墨初鳶渾渾噩噩的,陷在糾纏不休的潮浪里不可自拔,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最後,墨初鳶躺在他臂彎,四肢纏着他,昏昏欲睡,卻不忘這是蕭瑾彥的宿舍。
依着他的性子是不會讓她在他的宿舍留宿,臉頰蹭着他臂膀,呢喃,“我等會兒再走好不好……”
他更緊把她揉進懷裏,下頜骨抵在她柔軟的發頂,摩挲着,“今夜留在這裏,嗯?”
“真的不趕我走?”她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他輕輕拍着她後背,“睡吧。”
沒有聽到回應,他低頭一看,她已經呼呼睡著了。
……
後半夜,手機響了。
接到緊急任務是蕭瑾彥萬萬沒有想到的,他捨不得叫醒墨初鳶。
她醒了之後必定要問他去哪兒,他還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離別時看到她悲傷流淚的模樣,所以,他只留了一條訊息。
墨初鳶,等我回來。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一身戎裝,白滄海親自把他送到直升飛機上。
直升飛機盤旋在空中,一點點升入高空,蕭瑾彥透過窗口俯瞰整個軍校,視線也漸漸地模糊。
他執行任務數次,幾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從不懼死,可這一次,他怕了,怕再也見不到墨初鳶。
所以,他一定要活着,活着與她再見。
只是,他不知,彼時的京城,狼頭親自連線國外駐地部隊,下了一道死令。
“這次任務結束之後,雪狼直接派遣在聯合維和駐地部隊,沒有命令不得擅自回國。”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狼頭怒目睜眉:“委任狀已經下來,他還敢違抗軍令不成?”
只是,狼頭萬萬沒想到雪狼再也沒有回來。
委任狀終成廢紙。
……
墨初鳶醒來之後看着手機里的短訊呆了半天,給蕭瑾彥打了數次電話,都是關機狀態。
她並未在意,以為過些天他就會回來。
以前他也曾一句話不留消失十天半月,這次,還給她留了訊息……
去浴室洗了個澡,穿戴整齊,在宿舍里百無聊賴的四處轉着,最後坐在他的書桌前,打開他的抽屜,隨意一翻,看到一本日記本。
她不想偷窺的,但是,還是被好奇心打敗。
日本書里夾着一張照片。
照片里,一個少年站在一個百花盛放的花園裏,只是一個側影。
他的肩上坐着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穿一件白色公主蓬蓬裙,一頭及腰黑髮特別顯眼,齊劉海,還戴着一個兔子發箍,兩條小細腿耷拉在少年的胸前。
少年笑的春風得意,小女孩低着頭,長發遮住一半面容,看不清樣貌,但是,她能看出來小女孩在笑。
她拍着小手,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少年的樣子頗為青澀,白衣藍褲,是校服,她打眼一看就認出照片里的少年是蕭瑾彥。
她低低地笑出聲來,少時的蕭瑾彥這般英俊帥氣,那時候的他,不知道拐走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只是這女孩是誰……
應該就是他口中的妹妹吧……只是,要不要這麼親密……
墨初鳶撅了撅嘴,把照片放回原處,忽然看見日記本最後一頁有一張表,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組摩爾斯編碼。
她忽然想起什麼,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一串數字,就是那次蕭瑾彥在黑板上留下的那串數字。
她揚了揚眉,按照密碼一一翻譯出來。
只有兩個字。
想你。
墨初鳶眼睛一潤,旋即,興奮的跳了起來。
原來那次她因他失約而生氣,在教室里質問他,最後,他留在黑板上那串數字是這兩個字……
他想她……
原來,那個寒假,他也在想她……
那天,墨初鳶一個人回了月城。
接他的人是墨初容,看到妹妹臉上遮不住的笑容,他大概猜到妹妹與蕭瑾彥好事將近。
心中淡淡落寞,可是,只要看到妹妹燦爛的笑顏,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寒假結束,墨初容本想親自送墨初鳶去軍校,順便再見見蕭瑾彥,可是,璽盛林突然中風住院,他只得留在月城,沒日沒夜的在醫院守着璽盛林。
璽盛林住院的消息一開始是保密的,只有墨初容和幾個心腹知道,他知道自己身體已經油盡燈枯,這次怕是挺不過去,所以,這天當著墨初容的面,璽盛林立了遺囑。
墨初容看到遺囑之後,急忙搖頭,“父親,璽家和璽氏是大哥的,我會勸說大哥……”
璽盛林咳嗽着打斷了墨初容的話,中風讓他行動不便,口齒不清,說話斷斷續續,“瑾兒恨我……我試了很多種辦法……他不願回璽家繼承璽氏……我這輩子最對不起他們母子……我虧欠瑾兒……不想再逼他……為父也虧欠你……暮城……守護璽家……璽氏也不能倒……璽氏以後就交給你了……你以後要面臨的危險和困難會很多,一定要小心璽國忠……我現在唯一的遺願就是在臨死之前能再見你哥一面……你答應我……”
墨初容握住璽盛林的手,眼底濕潤一片,“好,我答應您,我一定會帶我哥來見您。”
站在病房門外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驚愕失色,匆匆疾走,走到走廊一角站定,指甲緊緊扣着病志板,恨不得扣出一個洞來。
此人就是蕭蕊。
因着璽盛林的關係,她已在這家醫院實習半年,最近璽盛林住院,她悉心照顧,哄他開心,只為在他面前留一個好印象。
卻不想,她無意間聽到璽盛林要把璽氏交給璽暮城。
她替蕭瑾彥不甘,旋即撥了他的手機,可是卻聯繫不上,她留言讓他趕緊回月城。
她不相信璽盛林會改變主意把璽氏交給璽暮城,定是璽暮城趁着璽盛林病重蠱惑了璽盛林。
與此同時,璽國忠得到消息,璽盛林經常和一個人私下見面,很有可能是璽家長子璽暮瑾。
璽國忠和羅美絲達成共識,把璽盛林病重的消息散出去,遠在國外的璽暮城得到消息一定會回來,璽國忠稱會把璽暮瑾除掉,並保證璽暮城坐上總裁之位,交易的條件就是璽氏百分之五十股權歸他所有。
羅美絲一心念著兒子璽暮城,又貪圖榮華富貴,所以,和璽國忠一拍二合,一邊聯絡在璽氏的親信架空璽盛林在董事會的地位,一邊巴不得璽盛林早點見閻王。
只是,她到底還是對璽盛林狠不下心,最後,璽國忠控制了在醫院的璽盛林,要他交出股權,璽盛林怎會如他們的意?
他手裏掌握着璽國忠早些年犯罪的一些證據,迫使他不敢妄動,為墨初容帶着蕭瑾彥歸來爭取時間。
……
蕭瑾彥任務中出事,流落色以周邊一個小國,他身受重傷,最後,被駐守當地的一個中國志願醫療隊所救。
那時的蕭瑾彥腦袋受傷,記憶有些混亂,只要閉上眼睛就是那場戰鬥中壯烈犧牲的戰友。
所有人都死了,他們為了護住他,把他推進湖裏,他才幸免於難,他親眼看着他們被炸的屍骨無存,斷肢殘骸飄在湖面上。
身體心理上遭受嚴重創傷,幾乎沒有生機,可還是憑着堅強的意志力活了下來。
隨着醫療隊歸國已是三個月後,那時他在海城與月城交界的一個縣城醫院。
那時候的他,說話都困難,腦袋時而清醒時而混亂,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沒有聯繫墨初鳶,不敢讓她看到自己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所以,他聯繫了弟弟。
墨初容抵達醫院,見到重傷的蕭瑾彥着實嚇了一跳,給他轉進了一家大醫院,守着他一個禮拜,直到他能下地活動,墨初容才將璽盛林中風住院的事情告訴他。
蕭瑾彥到底還是念着父子之情,加上墨初容又對他說這次帶他回月城還要見一個人。
就是他的母親簡月。
蕭瑾彥得知母親簡月沒死,又念及璽盛林,第一時間便答應隨墨初容回月城。
墨初容考慮蕭瑾彥的身體,選擇開車回月城,這樣隨時可以休息,只是,在海城通往月城的山道,蕭瑾彥便意識到車被動了手腳。
汽車爆炸的一瞬間,蕭瑾彥抱着墨初容跳車逃過一劫,可是,對方顯然不死心,附近埋伏有狙擊手,目標就是他。
他中了一槍,傷勢愈加嚴重,意識不清,幾乎暈過去。
墨初容料到是璽國忠的人,對方是鐵了心要他們的命。
窮途末路之際,墨初容做了一個決定,脫了蕭瑾彥的外套,把脖子上一直掛着的一條金鎖項鏈戴在他脖子上,他晃着渾身鮮血淋漓幾乎昏迷的蕭瑾彥,“哥,你得活着,好好活下去,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墨初鳶是我的妹妹……”
蕭瑾彥混沌不清的雙眸一點一點睜大。
墨初鳶……妹妹……
腦袋撕裂般疼,弟弟的聲音漸漸地遠去,他的視線模糊到看不到一絲光亮,只聽到鳴徹般的槍聲,然後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
海城。
蕭瑾彥離開已快四個月,墨初鳶一直聯繫不上他,一開始還有耐心,後來再也等不下去直接去了校長辦公室。
白滄海自然不會跟她說此刻的蕭瑾彥在國外,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她,說他回部隊參加一次任務。
墨初鳶信以為真,數着日子等他歸來。
她永遠記得那天,海城一連下了幾天大雪。
她站在白滄海的辦公室,兩個身穿軍裝的陌生男人告訴她蕭瑾彥在任務中犧牲,並遞給她一紙保密協議,要她簽字。
宋裕華也在,眼睛紅紅的,連看都不敢看墨初鳶。
白滄海站在窗口抽着煙,鬢角白髮一夜之間又多了一大片,墨初鳶站在那裏,手中的紙張一頁一頁掉落,渾身血液好像瞬間被抽空,只留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最後,她搖着頭,一步一步後退,抱着頭,眼淚墜成一線。
她摁着胸口,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喉嚨痛的哭都哭不出來,那股蝕骨般的痛侵入她身體每一寸皮肉,她痛的呼吸困難,整張臉都憋紫了。
她不知道是怎麼走出辦公室的,後來把自己鎖在蕭瑾彥的宿舍里,坐在地上,抱着膝蓋,不哭不笑不吃不喝,整整三天,她不曾出來,直到宋裕華踹開門,又告訴她一件噩耗。
她的哥哥墨初容意外身亡。
墨初鳶只覺天塌地陷,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窗外還飄着大雪,好像整個海城的雪都下在了她眼中,化為淚水,流不盡。
……
蕭瑾彥被羅美絲誤認為是璽暮城送到醫院的時候,情況很糟糕,做了一次大手術后一直昏迷不醒。
於此同時,璽盛林收到墨初容死去的消息,病情加重,撐着即將垮掉的身體,日日守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蕭瑾彥。
只有他知道羅美絲認錯了兒子,當時情況混亂,璽暮城的身份是對蕭瑾彥最好的保護,所以,他並未揭穿。
當璽國忠要求病床上所謂的“璽暮城”做親子鑒定時,璽盛林撐着最後一口氣,主動配合做DNA鑒定。
如果他不出面,一旦蕭瑾彥和羅美絲做DNA鑒定,那麼蕭瑾彥的身份就會揭穿,到時候一定遭到璽國忠毒手,現在有羅美絲這個保護傘,倒還能獲得一線生機。
而此時的蕭家也亂了,得知蕭瑾彥犧牲之後,簡梅日日以淚洗面,蕭青山在外地被公事纏身暫時回不來,整個蕭家只有蕭蕊和簡梅。
那段時間蕭蕊萎靡不振,簽了部隊的保密協議,好景不長,蕭青山出了事,簡梅積鬱成疾,每日瘋瘋癲癲的,神智混亂,全然一個瘋子。
蕭蕊把蕭家全部資產劃在自己名下,把簡梅安置在療養院,本想出國,但是,走之前,她還是去了月城醫院看望璽盛林。
見到璽盛林之後,她才知道原來蕭瑾彥沒死,被誤認成璽暮城。
而真正的璽暮城已死。
璽盛林自知命不久矣,身邊又無可信之人,於是把一份秘密資料交給蕭蕊,並囑咐她,等蕭瑾彥醒來一定要把資料給他,又起草了一份遺囑,若他不肯繼承璽氏,整個璽氏將全部捐獻出去。
璽盛林終究沒有等到蕭瑾彥醒來便撒手而寰。
蕭瑾彥醒來之後,記憶混亂,幾乎不認得人,蕭蕊看過那份秘密資料,怯於璽國忠的勢力,而蕭瑾彥又不清醒,她更不敢把資料交出去。
又過了一個月,蕭瑾彥情況好轉,記憶開始有一些恢復,但還是經常混亂,白天坐在病房裏不說話像一根木頭,夜晚腦袋疼的更是睡不着覺。
為了接近他,蕭蕊用一大筆錢買通了醫院高層,化名喬菲,作為主治醫生留在他身邊,一邊照顧蕭瑾彥一邊討好羅美絲。
看着蕭瑾彥在痛苦中掙扎,睡夢中卻喊着墨初鳶的名字,蕭蕊擔心他的身份被羅美絲識破,也擔心蕭瑾彥醒來后仍然不舍脫下那套軍裝,真的會把璽氏捐獻出去。
她心有不甘,銷毀了璽盛林的第二份遺囑,諮詢之前給蕭瑾彥動手術的醫生,醫生說他腦部手術傷了海馬體,造成記憶混亂,心理上留下嚴重的創傷後遺症,可能會跟隨一輩子。
為了減輕他經常的頭痛,蕭蕊嘗試着給他催眠作輔助治療,漸漸地,她發現蕭瑾彥頭痛的癥狀漸好,但是,記憶卻一點一點消散。
那段時間,她不僅趁機抹去了蕭瑾彥的全部記憶,最後,她發現蕭瑾彥已經不是以前的蕭瑾彥,而是完全另一個人。
蕭瑾彥性子冷,骨子裏透着一股軍人的正氣凜然,而璽暮城性格愈加冷厲,更多的是冷漠,待人沒有一絲溫度,不喜與人接觸,即便她日日伴着他,靠近他都是小心翼翼的。
有時候,他的性格還會變成別人,城城第一次出現之後,她才意識到蕭瑾彥患有人格分裂症。
她通過藥物和催眠治療,壓制其他人格出現,璽暮城成為佔據蕭瑾彥身體的主體人格。
這是蕭蕊最有成就的一件事,雖然她不能再喊他一聲哥哥,可是,從今以後她每天都能守在他身邊。
有時候想到全新的璽暮城記憶里不再有墨初鳶一絲存在的痕迹,她就興奮不已。
墨初鳶,我要讓你永遠找不到蕭瑾彥。
……
大二後半學期,直到升上大三,是墨初鳶過的最艱難的兩年。
她不知道自己還在軍校混着有什麼意義,也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麼。
以往蕭瑾彥總是坐的那輛坦克,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日復一日,每當想起他,她徹夜躺在坦克上,望着星空的時候,望着大雨如注的夜空的時候,望着大雪飄落的時候,她想他,想到整顆心都要疼死。
她也會在某一天突然跑到烈士陵園抱着他的墓碑痛哭一場。
她堅持訓練,學習,成績越來越優秀,可是,她的心越來越空。
自此,她沒有回過月城,不敢回家,怕回家之後想起墨初容,那裏有太多太多兩人的回憶。
一生中兩個最重要的人相繼離開,誰也體會不到她是如何撐下去的。
大四那年,墨天林找到墨初鳶,要她出國留學,現在她是墨家唯一的繼承人,不能再出事,墨天林不希望她畢業以後留在部隊。
墨初鳶同意出國留學,但是,保留了學籍。
……
墨初鳶回國那年,距蕭瑾彥離去,早已過去五年。
她順利拿到畢業證,同時也收到軍校給她的退役轉業命令。
至此之前,墨天林曾找過白滄海,稱家裏只有一女,替她申請退伍轉業,白滄海是同意的,但是,最後還是把決定權給了墨初鳶。
這些年,墨初鳶成熟了許多,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只顧自己喜樂的小姑娘,所以,這次她不再執拗,在轉業意向欄中選擇了警察。
憑着她是軍校畢業生,又有白滄海保舉,進入警局輕而易舉。
她選擇留在了海城。
墨天林沒有再逼她,左右他身子骨還算硬朗,還能撐起墨氏,便由着她。
墨初鳶進入警局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調查墨初容那場事故。
她認為墨初容的死沒有那麼簡單,可是,調查許久卻毫無進展。
黎野是她的損友,也是警局第一個與她交心的朋友。
兩人稱兄道弟,黎野跟前跟後叫她老大。
兩人經常湊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瘋了的時候還去泡吧。
榮獲二等功的那天,墨初鳶走進墓園,站在蕭瑾彥的墓碑前,冷風吹起她一頭長發,她窈窕身姿,一身警服,站在那裏,眼淚滾滾而落。
那夜,她坐在地上,靠在墓碑上,身邊散落着幾個啤酒瓶。
“蕭瑾彥,我是一名警察了……”
“蕭瑾彥,我頭髮長了……”
“蕭瑾彥,我想你……”
“蕭瑾彥,你還沒有對我負責……”
“瑾彥……瑾彥……瑾彥……”
天色烏青,她昏昏沉沉的站起身,給黎野打了一個電話。
“老地方。”
這是黎野認識墨初鳶以來,經常的做的一件事情。
每次墨初鳶喝的酩酊大醉,就會讓黎野開車來墓地接她。
黎野性格咋咋呼呼的,卻是一個極其心細又體貼的人,他從未問過墨初鳶為何每次都要去墓地買醉,那裏葬的人又是誰。
……
墨天林來海城看望墨初鳶,她請了一天假,本想好好陪陪父親,可是,墨天林顯然心事重重,而且每次看着她欲言又止。
最後,墨初鳶再三追問,墨天林告知她墨氏快要撐不下去了,只有和璽家聯姻,才能換得墨氏安穩。
墨初鳶自是不肯,別說結婚,這些年她甚至從不曾想過戀愛,更別說以後她的人生要與一個她不愛的人捆綁在一起。
墨天林一着急當時就犯了心臟病,墨初鳶考慮墨天林的身體,這些年,墨氏一直由父親一人撐着,如今墨氏受難,她不能不管,而且,她深知墨氏傾注了哥哥墨初容的全部心血,她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墨氏垮塌。
她還是同意了。
墨天林離開的時候,裝了墨初鳶一張照片,墨初鳶到底還是心有不甘,心想如果那個璽家少爺看不上她的話,那麼墨天林也就沒話說了。
所以,墨初鳶把那張美照換成一張她前幾天訓練結束時拍的生活照,刻意挑了一張最丑的。
……
豪華奢侈的包廂,煙霧繚繞,坐在沙發一角的男人,氣質冷貴逼人,修長的指間夾着盛着紅酒的高腳杯,他眼眸微微眯起,輕輕晃着酒杯,送到唇邊輕抿了一口。
他身材高大挺拔,穿黑色襯衫,黑色西褲,領帶系的一絲不苟,襯的整個人氣場更顯冷厲,坐在他腿上的一個穿紅色短裙的女孩,柔軟的小手探進他解開三顆扣子的襯衫,最後落在他腰腹部位。
男人濃黑的眉毛輕輕一皺。
面容嬌媚的女孩嚇得一個哆嗦,急忙從他腿上下來,站在一邊兒瑟瑟發抖。
濃妝艷抹的媽媽桑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女孩,“廢物!教了這麼久伺候男人都不會!”
女孩低着頭,怯弱的對男人說:“璽先生,對不起……”
媽媽桑朝她使了個眼色,女孩鼓足勇氣,小手繞到背後就要拉裙子的拉鏈。
男人眉頭依然皺着,眼睛未抬,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酒,嗓音低沉,音量很輕卻冷的駭人,“滾出去。”
女孩嚇得渾身一抖,哭着跑了出去。
媽媽桑急忙上前,還未開口,男人把酒杯擱在茶几上,顯然不悅。
坐在沙發對面的嶽麓翰朝媽媽桑擺手,示意她出去。
包廂安靜下來,嶽麓翰揚起眉梢,“二爺,你也忒挑剔了,剛才那個女孩可不是什麼不乾不淨的,之前也是個千金小姐,落難才到這會所,人家姑娘才十九歲,看你剛才把人嚇得。”
璽暮城睞了一眼嶽麓翰,“你喜歡的話帶走。”
“靠!我這是給你物色的,這款你若不喜歡的話,我再給你找,清純的大學生,嫵媚的,性感的,可愛的,總有對你口味的。”
璽暮城大長腿一伸,毫不留情踹過去,“你不當拉皮條的可惜了!”
“還別說,我一天天跟在你屁股後面操的都是老媽子心,除了那些往你身上生撲的,我給你找的女孩這麼多,好歹你也上一個,要不然怎麼傳宗接代?”
璽暮城頭疼的看着嶽麓翰,“我有說要生孩子?”
說完,他點了一支煙,“這輩子我都不想要孩子。”
“璽國忠現在拿你後繼無嗣試圖動搖你在璽氏的位置,璽盛超和璽盛天那倆老傢伙更是對你虎視眈眈,怎麼著你也得做做樣子。”
“我不會被人操控。”
“以你現在的實力根本敵不過璽國忠,你還是先結婚,結婚了,有沒有孩子又是另一回事,倒是給你爭取了時間綢繆反擊。”
璽暮城吸了一口煙,從公文包里掏出一疊照片,扔在茶几上。
嶽麓翰拿起那些照片仔細翻看,眉頭一揚,打趣,“這麼多世家名媛爭相競選,挑的眼花繚亂了吧?”
“閉不上嘴了?”某人沉聲道。
“呦呵,這是哪家小姐?”嶽麓翰捏着一張照片,目光如炬,看着照片里一個身穿警訓服,牽着一隻警犬的女孩,嘖了一聲,“這種裝扮的照片都敢送過來,不過素顏挺美的,長得還真是不錯。”
璽暮城眼皮緩緩地抬起,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張照片上,輕輕念着一個人的名字。
“墨初鳶。”
前兩天,莫言拿來一堆照片,許是她的警服惹眼,他一眼便注意到這張照片,也記住了名字。
“墨家……”嶽麓翰思索幾秒,眼睛一亮,“墨天林的女兒?”
璽暮城嗯了一聲。
嶽麓翰摩挲着下巴,眉頭一蹙計上心頭,“墨天林是出了名的儒商,商場上頗有名望,雖然墨家比不上璽家家大業大,在月城也算的上是名門,我聽說他手裏有一塊瀛島,價值幾百億,只是現在墨氏敗落,沒有資金投資開發,你若是娶了墨家獨女,那麼瀛島,墨氏,以後都是你的,現在墨天林主動把女兒送來,可見聯姻的意圖非常明顯,估計指望着你幫墨氏一把。”
璽暮城表情淡淡的,卻勾了下唇。
嶽麓翰看着他的表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忽地站起身,“卧槽!墨氏突然遭到打壓,是你乾的?”
璽暮城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嶽麓翰,“反射弧挺長的。”
“這招夠狠,打壓墨氏,逼着墨天林上門求助,並主動提出聯姻,就是為了奪取他手中的瀛島?”
“是。”璽暮城神情淡漠,嗓音沉沉:“墨氏危機是我一手策劃,前幾個月,我得到消息,璽國忠天價要買墨天林手中的瀛島,可是墨天林拒絕了,墨天林自視清高,得罪了璽國忠,即便我不出手璽國忠早晚也會對墨氏出手,瀛島是塊肥肉,一旦投資,利潤豈是區區幾百億?要是成功把這個項目拿下,獲取的名聲,財力,加上這些年我的籌備,倒是足以和璽國忠抗衡,所以,瀛島我志在必得,整垮墨氏,就是第一步。”
“老謀深算。”嶽麓翰眉心跳了下,“幸虧我們不是敵人,遇到你這樣心出手狠辣的人,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璽暮城懶得理他。
嶽麓翰又道,“只是……這個墨初鳶,你當真要娶?”
“娶。”
“你打算怎麼安置?”
璽暮城抬手,摸了下身旁架子上擺着的一個花瓶,淡淡開口:“花瓶除了擺着賞心悅目之外,一無是處。”
嶽麓翰指腹摩挲着墨初鳶的照片,眼睛亮亮的,“這麼美的花瓶你當真忍得住只看不摸?”
“娶她,就是她唯一的價值,僅此而已。”
……
六月份,海城的天氣舒爽宜人。
墨天林因公事在海城出差,自然要去看看他的乖女兒。
墨初鳶抽空陪墨天林在海城四處轉了轉,父女兩個很久沒有好好待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旅,最後一天,墨天林對墨初鳶道:“小鳶,你要不要見見璽家少爺?”
“誰?不認識,我為什麼要見他?”墨初鳶咬了一口牛排,漫不經心問道。
墨天林無奈嘆了一聲,“你未婚夫。”
墨初鳶硬生生的噎了一下,喝了一杯水,“未婚夫......”
她還真是忘了......
“你這孩子倒是忘得一乾二淨,上次你答應要與璽家少爺訂婚。”
墨初鳶撅了下嘴,“我不認識他,爸,您真的要女兒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
“感情是需要培養的。”墨天林溫和一笑,摸了摸墨初鳶的頭,“我已經與璽家大少約好,明日與你見一面,你們也正好相互了解下彼此。”
“我沒空。”
“小鳶。”
“爸,我忙......”她開始找理由。
“當真不見?”
“不見。”
“不想看看你的未婚夫長得如何?”墨天林挑了下眉毛,嘆道:“那只有等到訂婚或者結婚的時候再見了。”
墨天林與璽暮城有過幾面之緣,對他印象不錯,成熟穩重又深沉,除了性格冷漠一些,長相卻是十分出眾,墨天林不是庸人,墨氏遭到打壓,他早已洞察是璽暮城所為,也深知墨氏即便不被璽暮城吞掉早晚也會被陰狠奸詐的璽國忠侵吞。
同樣的結果,他寧可選擇璽暮城作為墨氏的庇護傘,況且,璽暮城此人確實能力出眾,商場上殺伐果斷,雖然手段狠了些。
他只有墨初鳶一個女兒,墨氏早晚要有人繼承,可是,眼看着女兒一顆心都在警察這份工作上,根本無心經商,他給她物色過不少匹配的對象,但是,上流社會圈子,多是一些眼高於頂揮金如土的富二代,他怎會把寶貝女兒交給那樣的人手裏。
這些人中,他屬意璽暮城。
雖然,他不太喜歡璽暮城這個人,畢竟墨氏走到如今地步,璽暮城才是幕後操縱者。
但是,墨天林不是那種只圖蠅頭小利的人,也不是為了利益真的置女兒幸福不顧的人。
璽暮城縱橫商界,而立之年已掌管整個璽氏,關鍵是私生活乾淨,從無花邊新聞,也沒有聽過什麼負面新聞,他覺得,墨初鳶的未來交給這樣的人是安全的。
同時,也是想借璽暮城的勢力保全墨家。
他知道璽國忠不是什麼好人,經營一些骯髒的生意,而且,現在已經盯上了墨家,還有幾年前,墨初容之死,大概也與璽國忠脫不了關係。
璽暮城和璽國忠終有一斗,他自然支持璽暮城。
墨初鳶知道這次是敷衍不過去了,最後只好答應。
那天早上,簡舒文給墨初鳶打了不下十個電話,說來說去就一句話,穿漂亮點,言行舉止要得體。
墨初鳶含糊應下,卻拐了個心思,一切從簡,洗臉刷牙之後套上一身警服,抓了抓頭髮便出門赴約了。
她根本不在乎對方是誰,也不在乎對方長什麼樣,答應聯姻不過是為了墨氏而已,她想着,去見見也好,最好說服他主動放棄,至於墨氏生死總有辦法解決的。
.......
璽暮城坐在咖啡館裏,面前放着筆記本電腦,他敲着鍵盤,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看了一眼腕錶,已過十一點。
墨初鳶遲到了一個多小時。
他向來厭惡遲到的人,所以,心裏對未來的妻子打了個不及格,反正早晚要見面,他不會浪費時間等一個不遵守約定的人。
合上筆記本,整理好公文包,他戴上墨鏡,長腿闊步邁出咖啡店。
卻不想剛下台階,迎面撞上風風火火趕來的墨初鳶。
她穿一身警服,十分扎眼,他一眼認出了她。
他本想摘掉墨鏡,可是,墨初鳶直接無視身邊他這個西裝革履的矜貴男人,擦着他的手臂就跑進了咖啡廳,跑的太快,還撞了他一下。
璽暮城微微皺眉。
傳言墨家女德惠內秀......
內秀......
他還真沒看出來。
看着墨初鳶在咖啡店四處尋找,應該是在找他,他冷漠的不予理會,選擇直接走到路邊停的悍馬前,上車,吩咐莫言開車。
卻不想,莫言突然被人拽下車,他聽到一把清脆好聽的聲音,“抱歉,我是警察,借車一用。”
他看着她的小妻子劫了他的車,把莫言甩在路邊,一腳油門開着他的車在馬路上橫行,依着他冷漠的性子,定是把這個毛丫頭扔下車了,可是,不知怎地,他選擇了沉默。
事實上,他發現他的未來妻子壓根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一邊開飛車一邊煲電話粥。
他坐在後排座,聽到墨初鳶義憤填膺地說:“現在的男人太禽獸了!把人強、奸了不說,還把人殺了,簡直是畜生!”
當時,璽暮城唇角抽了抽。
墨初鳶與傳言中的名媛淑女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不禁地腦補婚後兩人的生活,一言不合豈不是要動手?
到了案發現場,墨初鳶拔掉車鑰匙,他突然開口說話,似乎是嚇到她了,她張嘴爆了一句粗口,他再次想摘掉墨鏡表明身份,她卻直接開口稱他墨鏡大叔,然後,道了句歉便溜之大吉。
他再次見識到未來小妻子的風範,連跟她說自己是他未婚夫的欲、望也沒有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留在案發現場,他站在警戒線外,看着她一個女孩蹲在地上,戴着手套,毫不害怕檢查屍體,認真工作的樣子很嚴肅,生起氣來下意識的嘟嘴尤為可愛。
大概令他最難忘的是她拿着一個使用過的***準備交給取證的同事時,發現了他的存在,不知她是驚訝還是太馬虎,手套沒摘,還捏着***,居然要與他握手。
他着實對墨初鳶有了一個全面了解。
說不出什麼感覺,他沒有理會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晚上回到月城,去了嶽麓翰的公寓。
嶽麓翰給他倒了一杯酒,問道:“見到墨初鳶了,感覺如何?”
璽暮城揚眉,“有點意思。”
“有點意思是什麼意思?”嶽麓翰八卦的湊過去一張臉,“是不是很漂亮?”
璽暮城翻他一眼。
嶽麓翰笑着遞給他一份資料,“這是墨初鳶全部的資料,我覺得你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她的情況。”
璽暮城打開幾頁資料,仔細看了一遍,最後視線落在一頁紙上的幾個字,他訝異道:“她曾是一名軍人?”
“沒想到吧?我也是看到資料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墨初鳶居然是軍校畢業。”
璽暮城又翻了幾頁,忽然看着一張照片,目光有些獃滯。
照片是證件照,墨初鳶短髮,穿一身軍裝,稚氣未脫,嬌憨可愛,十七八歲的模樣。
剎那間,他只覺腦袋有些發緊,像是冷不丁被什麼尖銳的利器鑿了一下,鈍鈍的痛,照片自指間落在地毯上,他尤為不知,整個人凍住一般,腦袋挖空了一般,什麼都沒有,唯一有感覺的就是痛覺。
那種痛一點點躥進心裏,他不適的皺眉。
嶽麓翰撿起那張照片,指腹摩挲着墨初鳶白凈的臉部,笑道:“不要?不如給我。”
璽暮城瞳孔一點點聚焦,視線抬起,看着嶽麓翰白皙的指尖擦過照片里墨初鳶的臉,莫名的,胸腔里有些悶,卻壓制住了腦袋的疼,太陽穴跳動着,他臉色微沉,抬手,把照片從嶽麓翰手裏抽走,語氣有些冷,“老三,嘴上別賤,她是你未來的嫂子。”
嶽麓翰怔了下,旋即無所謂一笑。
......
墨天林和璽暮城商定無需訂婚,三個月後完婚。
墨初鳶只得辦了調職手續,最後一個月,她一拖再拖不想回月城,隨着黎野去了外地辦案,眼看婚期將至,墨天林和簡舒文急的火燒眉毛就是聯繫不上墨初鳶。
但終究是逃不過,墨初鳶回到海城之後,沒有逗留,直接去了墓園。
她坐在蕭瑾彥的墓前整整一夜,離開時,天空飄起了大雨,她站在雨中,渾身濕透,臉色青白,望着冰涼的墓碑:“蕭瑾彥,我要嫁人了,可是,我只想做你的新娘。”
.......
墨初鳶抵達月城上了一輛出租車,便察覺車裏不對勁,被人挾持,車進入市區,在一個紅綠燈路口時,她一腳踹開車門跳車逃走,但是那幫人窮追不捨,顯然要她的命。
最後,被堵在一條街道,無路可逃。
璽暮城參加一個晚宴,回別墅的路上,突然一個女人滾到車前蓋上,蘇洵及時剎車才未傷及她的性命。
璽暮城隔着半將的車窗,目光定定地看着窗外受傷的女人。
她臉頰淌血,那些血尤為刺目,他是見不得血的,瞳孔一縮,整個人顫抖起來,好像身體要被一股力量往黑暗深處拉,他摁着腦袋,腦袋疼的一張臉都扭曲了。
蘇洵徵求他的意見,他艱難發音:“救。”
最後,璽暮城打開車門,將女人一把拽了進來,他抱着她,看着這張熟悉的臉,看着她臉上的血,一顆心撕裂般疼,他想叫她的名字,可是卻叫不出來。
他身體僵硬的不聽使喚,顫抖着手,撿起她掉落的警證,看到上面的名字-墨初鳶。
墨初鳶......
他心裏念着這三個字,刻骨,心痛。
蘇洵收拾完那些人,便發現璽暮城有些不對勁,他喊他先生,璽暮城目光寒徹,利劍般冷冽,蘇洵並不知道他現在是別的人格,因為他只見過城城。
城城的性格不是這樣的。
他沒有多問,車在紅綠燈停下,他看到自家先生忽然推開車門,抱着已經昏迷的女人下車,快步走進路邊一家酒店。
蘇洵跟隨其後,辦了入住手續。
他以為先生看上了這個女人。
跟隨璽暮城多年,他看慣了這些有錢人的行徑,換女人如換衣服,只是,他還是第一次見自家先生對一個陌生女人感興趣。
......
奢華套間,璽暮城把墨初鳶放在床上,方才死死壓抑的頭疼此刻一瞬間爆發,他看着身邊的墨初鳶,手指摩挲着她的臉,痛苦的發出幾個音:“墨初鳶......”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現在的自己好像不是自己,可又是自己,他掏出口袋的手機,看着通訊錄那些不認識的人名,看着郵件里那些關於璽氏的資料,還有他的名字是璽暮城。
他為什麼是璽暮城?
他走到鏡子前看着自己西裝革履,面容冷峻,一如以前沒有一絲改變,他是蕭瑾彥,這一刻,他只知道自己是蕭瑾彥,可是,卻已是五年後的蕭瑾彥。
可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五年前。
腦袋越來越疼,他死死壓制着,洗了把臉,走到床前,找到醫藥箱,給墨初鳶處理了傷口,試着叫醒她,可是墨初鳶只是睜了睜眼,又昏過去,最後,他失魂的躺在床上,把墨初鳶揉進懷裏,“墨初鳶,對不起,我現在才回來。”
他吻着她的唇,眼睛裏一片濕熱,溢出眼眶,落在她眼皮上,他嗓音嘶啞,呢喃,“頭髮這麼長了,墨初鳶,我是蕭瑾彥......”
他如置身烈火中般煎熬,痛苦着,漸漸地,身體的血液一點點變冷,瞳孔一點點緊縮,變成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腦子裏被那股力量奪走的意識瞬間歸位,他睜開眼睛,驚愕不已。
他抱着墨初鳶,唇還在她唇上黏着,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沿着臉頰淌落,他抬手拭掉,指尖一片濕潤,是淚。
心裏那股揪痛那麼明顯,可是,又好像跟他沒有關係,他離開她的唇,定定地看着闔着眼睛的墨初鳶,看着她額頭上的紗布,他卻對之前發生的事情毫無印象。
他為什麼會在酒店,為什麼會和墨初鳶在一起......
忽然想到什麼,璽暮城翻身下床,找到手機,卻發現墨初鳶的手機掉在地上,他撿了起來,看到手機頁面停在一個文本上,只有兩個字:鳶兒。
“鳶兒......”他念着這兩個字,卻有種特別悲傷的感覺。
最後,璽暮城用墨初鳶的手機給簡舒文發了一條短訊,離開房間。
一樓,蘇洵還在大廳坐着,見到璽暮城不過兩個小時便出來,急忙迎上去,“先生。”
璽暮城眉頭皺着,“剛才我是誰?”
蘇洵一怔,咽了一口唾沫,急忙低頭道:“抱歉,先生,我沒發現,但是......”
“什麼?”
“那人不是城城......”
璽暮城攥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跳。
又出現一個人格了嗎?
他一邊快速朝車走一邊吩咐道:“查一查到底是誰要害墨初鳶?”
蘇洵愣了下,“墨初鳶是......”
墨初鳶這個名字,他不陌生,檔案上記錄,她是蕭瑾彥的愛人。
“以後稱她一聲璽夫人。”璽暮城見蘇洵有些跑神,看了他一眼。
蘇洵急忙又問:“明天的婚禮......”
璽暮城神情漠然:“照常進行。”
車上,璽暮城掏出手機,輸入墨初鳶的手機號碼,存儲,備註:鳶兒。
......
很多年以後,京城一處獨立洋房。
墨初鳶正在廚房忙碌,身後忽然貼上來一具身體,熟悉的氣息,讓她夜夜眷戀的懷抱,她剛一回頭,唇便被兩片溫軟的濕熱封住了。
身後的鍋碗瓢勺被某人揮在一邊兒,身體被他抱起來,她坐在琉璃台上,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熱情回應他的吻,直到呼吸不過來,他的手探進她裙子裏,她才喘息不定的推他,“瑾彥,別在這裏......”
“老婆,想我沒?”他不管不顧的揉着她前方,吻愈加狠重,好像把她吃掉似得。
“想......”墨初鳶是真的想他,可此刻只能哄着他,不讓他鬧出大的動靜。
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她覺得自己的老公過了四十之後是越來越有魅力,同時也越來越有精力,現在之卿,之畫,之尊都大了,他卻還是沒有一絲改變,和以往一樣龍精虎猛,每次從軍區回來,一定纏着她要個夠。
有時候,她太累不配合,他居然傲嬌的跟她鬧脾氣,賭氣睡在書房。
墨初鳶正值三十,正是一個女人最好的時光,她念及他身體不比從前,睡書房那沙發會睡壞了身體,次次妥協,他倒好,總是吃定她,每次纏着她沒完沒了。
如今,蕭瑾彥高升少將,愈來愈忙,最近,去外地軍區開會才回來,兩人有半個月沒有見面,一回到家便看到妻子穿着一件薄絲連衣裙,在廚房做飯,她身材裊娜,面容嬌美,不施粉黛的一張桃花面只是看着便勾走了他的魂,等不了回房就想在這裏把她就地正法。
墨初鳶當然不會任由他胡來,三個孩子還在客廳,他在廚房裏鬧她,等會兒她怕是沒臉出這個廚房的門了。
“老公......等等......”她一邊護着自己身上那點衣料,一邊吻着他的唇,哄道:“吃完飯,嗯?”
“不行,老公餓。”他直接抽了皮帶,拉開軍褲褲鏈。
墨初鳶羞惱的瞪着他,“少將大人,你還要不要臉了?”
她氣呼呼的拿起旁邊的菜刀,“信不信我把它斬了,炒着吃。”
“老婆,還是生吃的好......”他攥住她的手腕,奪了她手中的刀,可能是真的忍不住了,攥住她的腰,就要強上,墨初鳶氣的滿臉血紅,這種不要臉的話他也說的出來,急忙用手一擋,嬌軟喊道,“哥......”
蕭瑾彥最受不了墨初鳶這般嬌軟的喊他哥,一喊他整個人都酥軟了,每次她拿這招兒跟他撒嬌,他好像回到小時候,她四五歲時纏着他時的那些時光,所以,他總是事事依着她,這不,這會兒,看着墨初鳶眉眼澄澈的望着自己,他倒真是有些不忍心強來。
他整理好衣褲,把她往懷裏一扣,忽然把她抱了起來,“回房。”
“哥,不行,我還要做飯......”
他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妹妹,先讓我做夠。”
墨初鳶一張臉紅的滴血,捂臉,再也不想聽到他再說出什麼露骨的話。
路過客廳時,之卿,之畫,之尊看着自己的老爹抱着自己的老媽腳步快速的往樓上走,之卿和之畫搖了搖頭,選擇無視,每天看着這對夫妻膩歪都膩了。
只有四歲的之尊撇了下嘴,對之卿和之畫道:“哥哥,姐姐,爸爸又把媽媽搶走了,晚飯怎麼辦?”
蕭瑾彥腳步一頓,什麼叫又......
他咳了一聲,說:“等會兒爸下樓給你們做飯。”
八歲的之卿酷似蕭瑾彥的一張臉俊酷帥氣,揚着眉,轉着手中的筆,“老爸,大概得到後半夜吧?”
之畫補刀,“哥,看來今晚我們的肚子要餓扁了,還是讓許元叔叔帶我們出去吃吧。”
蕭瑾彥唇角一抽,朝之卿道:“混小子,回訓練室倒立半個時辰。”
之畫吐了吐舌頭,幸災樂禍:“哥,你慘嘍!”
之卿拿一個本子敲在之畫腦袋上,不羈一笑,然後,朝蕭瑾彥敬禮,“是,少將大人,您忙,不打擾。”
蕭瑾彥臉黑,看着之卿溜進一樓訓練室。
這邊,之畫拉着之尊就要走,蕭瑾彥再次開口:“蕭之畫,這次考試再不及格,信不信我把你以後的零食都給斷了,再吃都成球了。”
“是是是!在您眼裏只有我媽最美。”蕭之畫捏了捏肚子上的肉,一幅被蛇咬了的樣子,一邊拉着之尊去兒童房,一邊嘟囔道,“還是向南叔叔好,我想向南叔叔了,暑假我要去向南叔叔家玩。”
蕭瑾彥:“......”
......
卧室里,蕭瑾彥臉都黑了,瞪了一眼被他困在身下的墨初鳶,“他好還是我好?”
墨初鳶無語,咬着他的唇,“哥,你怎麼跟孩子似的,這也能吃醋?”
某人不滿意,直入主題,墨初鳶疼的捶他一下,“老夫老妻了還計較這個,楚大哥都結婚了......”
蕭瑾彥與她十指交扣,動作溫柔下來,吻着她,“鳶兒,你是我最愛的寶貝兒,是我一個人的,從你出生那刻,就是我的。”
墨初鳶一遍又一遍吻着他,在他掀起的風雨里沉沉浮浮,最後,她撫着他鬢角隱現的白髮,沁紅的瞳眸,霧蒙蒙的。
時光匆匆,他老了。
“哥,你一定不要比我先死。”
“念念,哥陪你到老,下輩子亦是。”
.......
那年夏夜。
蕭瑾彥手機響了,是郵件提示。
他點開。
是遠在日本的墨初容發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里,櫻花樹下,墨初容坐在輪椅上,面容清俊,一個穿和服的二十齣頭的女孩伏在他腿上,睡顏安靜,黑髮及腰,關鍵是那一張臉......
與墨初鳶極為相像。
照片下面只有幾個字:哥,我一切安好,初容。
蕭瑾彥發過去一封郵件:還是習慣喊你暮城。
過了幾分鐘,新的郵件來了。
哥,大概璽暮城這個名字從未屬於我,冠我之名,愛她一生。
這世上奇迹無處不在,墨初容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定如櫻花綻放時荀麗。
......
蕭瑾彥放下手機,吻着懷裏即便睡着仍是纏着他四肢的墨初鳶。
墨初鳶被他吻醒,睜開霧蒙蒙的眼睛,在唇邊呢喃:“老公,怎麼還不睡?”
蕭瑾彥溫柔抵入,濃情蜜意:“老婆,想你了。”
最美麗的時光,最憂傷的回憶,一個虐心的故事。
他是蕭瑾彥的樣子,他是璽暮城的樣子,他是城城的樣子,她是念念的樣子,她是軍校里追在他身後那個天真爛漫的墨初鳶時的樣子,一如此刻,她在他懷裏。
世間最美好的事情不過如此,與摯愛的人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