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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家眷到達平北,不過一日平北的世家便都收到了消息。
在第三日起,凌家門房就開始收到各大世家送來的貼子,有要拜會的,有要邀請蘇氏、挽夏上門做客的。
這日,挽夏跟着蘇氏一一讀貼,記下各家夫人名貼。
“想不到居然有二十餘家。”蘇氏輕輕轉動脖子,還未開始待客,她就覺得累了。
挽夏也有些吃驚,比前世是多了一半不止。
不過一想前世的情況也屬正常,那時父親算是暗貶到了北平,這些個世家貴族裏有幾個不是逢高踩低的。
挽夏抽了幾張貼子出來,“女兒覺得這幾家人倒可以先相處着看看,其餘的另尋了時間再說。”
蘇氏接過,又一一過目。
多是凌昊分管着的下屬家眷。
見這些人倒合情理,可蘇氏想想又道:“罷了,如今二房那還不知道怎麼個說法,我們初來乍到,也不着急。”
挽夏想也是,不過這樣她與雯依見面也得晚了,她還挺想念她的。
雯依是后軍都督僉事閔大人的嫡長女,比她大一歲,性子與她最合得來,是個爽直大方的姑娘。
前世她初來北平跟着娘親應酬,不少世家的姑娘是看不起她的,只有雯依全然不理會她們家發生了什麼事。前世她走得匆匆,也不知道雯依得知死訊后,是多麼傷心。
挽夏自顧想着閨中小姐妹,蘇氏以為她覺得悶,笑着說:“我們初來北平,也實在不清楚這邊習俗,改日我們先上街轉轉。你不是還得賠你二姐姐一身衣裳。”
蘇氏不提這事,挽夏險些就忘了,回過神來連連點頭。
於是母女倆決定再過幾日,等家裏條理清晰了,先出門轉轉。至於宴請或赴宴的事,全都以初到事務繁重推后,實在不成定個日子將所有送了貼子來的人都請到凌府,再叫來戲班子熱鬧一天。也就算認識來往了。
而自從凌昊上回提過分家之事後,凌老太太就閉了嘴,可她嘴上是不提了,心間卻仍舊想着李氏一事。
一日,凌二爺從軍營回來,他人前腳才進大門,就被凌老太太派着守候的人請了過去。
凌二爺見着自家母親的時候,有些吃驚。短短几日,他感覺老人頭髮又白了不少,鬢角已是一片雪色。
“母親這些日子可是太過勞累了?”凌二爺給她磕頭。
瑩姨娘又有了身孕,郎中說要先靜養,二房所有事情如今是老太太在管。
凌老太太親自將兒子給扶起來,拉他坐到身邊,愁眉不展:“倒不是勞累,還是李氏的事總讓我放不下。”
“母親。”凌二爺也皺起了眉,“大哥那邊態度已經很明白了,難不成您真要分家?”
分家?!
當然不能分!
分了,她那繼子哪裏還會理二房死活,可是不分,她一雙親孫女想找個好人家說親都難。她可聽說了,長房前些日子收了幾十張請貼,可沒有一張是給二房的,還不是因為如今二房沒有當家主母。
李氏的事真不能再拖了。
凌老太太想着,拍了拍兒子手背道:“老二,我想過了,既然你大哥堅持要分家才肯讓李氏回來。那就分!”
凌二爺駭得臉色都白了,緊張地站起身來高聲喊她。“母親,您怎麼能為了李氏真的分家!”
得不償失啊!
凌老太太睃他一眼,然後示意屋裏伺候的都離開,見人將槅扇也關起來后,她才輕聲與心發慌的兒子道:“真分?!哪能真分,自然是假分!”
假分?分家還有假?!
凌二爺腦子一時片刻轉不過來,凌老太太眼底閃過絲得意,將想法道來:“自古長輩在不分家,我這還沒死呢,這家也不是他凌昊說想分就分的。”
“母親您說的這是什麼話!”
凌老太太示意兒子稍安勿燥:“不管怎麼樣,我咬死這口不讓步,老大肯定不敢強行分家,那樣北平的人如何看他。若是被言官知道,參他一個不孝也夠他受的。”
“所以我可以迂迴一些,明合暗分。”
老母親每個字都讓凌二爺驚心,靜靜聽她講來。
“暗分就是公中分開,卻不分府,也就是所謂的明合。只要長房二房還住同一屋檐下,那麼在外人眼裏就還是一家人。這樣你既可將李氏迎回來,武安侯那邊滿意,你也不會失了老大這都督的庇佑,誰也不敢小瞧了你去。”
凌二爺聽完雙眼都在發亮。
此招甚妙啊。
大哥不願意接李氏,是因為不想面對李氏,可公中分開了李氏不去給長房那邊來往就可以了。
他正想着,凌老太太又慢悠悠道:“我會跟老大說明白,長房二房公中分開,我卻是跟着長房一塊兒過的。只要我人還在長房這,你也多得是有借口來再修復你與老大這點兒罅隙。日子長了,自然又還是一家人。”
這不就是兩全的辦法了嗎。
凌二爺已連連點頭,嘴中直誇凌老太太是女中諸葛,母子倆先前的沉重一掃而空。凌二爺在凌老太太這用過晚飯,再合計一番,確定沒有什麼疏漏了,才回了院子去看瑩姨娘。
凌二爺心裏高興,免不得晚間就多喝了幾杯,瑩姨娘被熏得直想吐,強忍着陪他說話。
酒意上頭的凌二爺嘴快,便將要接李氏來北平的事給說漏了,還安撫瑩姨娘,說她回來只是佔個正室名頭,往後二房仍是由瑩姨娘掌管着。瑩姨娘聽着他的醉話,心間陣陣冷笑。
她堂姐回來,哪裏還會有她的地兒。心中卻已有了較量,只在凌二爺面前溫柔恭順,將他伺候睡了。
第二日,凌老太太攜著兒子便將分家的事說了。
凌昊聞言威嚴的目光直審視着兄弟,把凌二爺看得險些當場就將實話給吐露出來,凌老太太手心亦捏了把汗,心想莫不是繼子看穿了他們的心思。
正當凌老太太忐忑,凌昊卻是滿口應了下來,說好,按她的意思辦。
凌老太太蒼老的面容像霎時回春般,笑容燦爛。
凌昊很客氣將人給趕走,坐在圓桌旁沉默。
蘇氏看得心裏難過,她知道自家夫君真是被二房母女傷透了心,他們打的那些主意,傻子才看不清。她夫君也是看透了才應下。
“老爺……”蘇氏握住他的手,輕柔喚他。
凌昊看着溫婉似水的妻子,將她攬到懷裏:“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也不會再叫夫人你難過,為了他們不值當。”
蘇氏依在他堅實的胸前,心中也全是感慨:“妾身是為你不值罷了。”
有什麼值不值,就當這些年的真心餵了狗。
凌昊是個鐵血漢子,是非恩怨分明,別人不仁也就不能怪不義,二房作到最後的苦果。他們自己受着就是。
再又有兩日,蘇氏按着凌昊的意思,將凌家公中的帳目都理清,明明白白給凌老太太過目。凌老太太也是管家能手,一眼便知這帳真假。且凌昊還將東西分得很平允,她兒子不吃虧,她自然也就不多話了。
於是,凌家比前世早了許久分了東西兩府,仍舊由月亮門為界,凌二爺一家住到了西府去。而老太太則還按着她的計劃留在了東府。
一切說明白並立下字據,蘇氏便與心中得意的凌老太太說:“母親,為了以後方便小叔常來看你,我們特意給你重新選了住處。比您現在的也寬敞些,是個小三進的院子。”
凌府現在三進的院子可只得兩處,一處是凌昊這邊的正房,另一處便是蘇氏所說。
凌老太太一聽居然還給她安排三進的住處,心中更是得意,對着蘇氏的笑也真誠了幾分。
坐在邊上的挽夏只安靜喝茶,等着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