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旋渦
在煙熏繚繞的火焰和灰塵的縫隙中,一位少女在向他揮手。他看不清少女的容貌,只知道她一定非常美麗,身材窈窕動人,急切而哀愁的聲音像是哀婉的黃鶯,比高加圖聽到的任何聲音都要悅耳動聽,是真正的天籟之音。
高加圖立刻追了上去,雖然他無法聽清少女叫的名字,和往常一樣重複着,以前的夢裏就一直重複的追那個女孩,現在也只能繼續重複的追下去了。
“喂,等一下!”高加圖大叫道。這名少女跑的實在太快了,幾乎是在漂移,無論高加圖怎麼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也無法追上她,甚至兩人之間的距離還在加大。
“你叫什麼名字?能不能等我一下?”高加圖大喊道,“等等我!”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高加圖一直跟在少女身後奔跑。直到那名少女忽然停下了,扭過身來素白如玉側臉對着高加圖,他看到少女細膩的嘴唇煽動閃爍着玫瑰的的光澤,可是她在說什麼話?
……
身體隨着地面有節奏的搖晃,還是在海面上,波浪比睡着時更大了,按照這幾天的觀察,一定會下暴雨。耳邊是輪船儀器嗡嗡的聲音,睜開眼,這是在這艘電子控制自動駕駛輪船的控制室,有着各種機器和儀錶盤,充滿電子輻射和噪音的地方讓高加圖太陽穴的血管一跳一跳的疼痛,這實在不是休息的地方。
但別無它法!以前的高加圖一直生活在和平的城市,即使他是一名混血種,即使他上船之前接受過關於血統、言靈、體術的訓練……
可沒有人告訴他,真正發生不可能的突發事件后,看到真正的暴力和殘忍后,到底怎樣是正確的?身為人的正確?還是繼承龍血的正確?
高加圖從地板上的睡袋裏鑽出來,按着自己的太陽穴,濃重的黑眼圈,讓他整個人憔悴了許多,加上睡覺的時候也穿着,現在已經皺巴巴的西裝,是他上船時換上的,已經半個月了,他一直無法換衣服。
開始沒有機會,那個金色頭髮的女孩說他穿西裝很帥。後來沒有心情,那個女孩已經不在了,換不換衣服已經沒人在乎了。
身邊的塑料瓶里還有半瓶水,高加圖拿起來,一點不剩的喝了下去。雖然這他身邊只剩下這些的水,但他必須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主辦方”是認真的,時間還沒結束,他今天必須下去,回到船艙,拿到食物和水。
走出控制室,周圍依舊矇著一層灰茫茫的霧,好在這艘游輪並不是名流雜誌上介紹的巨型游輪,但體積也不算小,甲板上有幾把遮陽傘和躺椅,圍着一個露天的游泳池,還有排球場地。
不過前幾天遭遇了暴風雨,現在這些供遊客玩耍的東西變得一團糟,反正這艘船上已經沒有遊客了,也沒有人會挑剔污濁和泳池水和球場上褐色的污跡了。
高加圖找到了他昨天晚上設下的魚桿,入手輕飄飄的感覺似乎預示着什麼。果然,魚餌連同釣魚線被咬下了一大截,看樣子這周圍有兇猛的食肉魚。
應該到美洲附近了,高加圖抬頭看看天空,灰茫茫的天空沒有可參照物。不過即使是晴天,對於高加圖這樣在城市裏長大,一直過着平靜的生活,幾乎沒見過星星也不會駕駛輪船的准大學生,又有什麼用呢。
鐵皮拖在甲板上的刺耳聲音引起了高加圖的注意。他嘆了口氣,他知道是什麼東西,在這艘已經沒有生機的船上,也只有他和那個他根本不想面對的東西了。
一個,或者說是只有上半截的機械人,表面上包裹的粉色皮膚的物質已經快速的老化破碎了,露出黑鐵的機器部件,暴露在空氣中的人頭骨型的腦袋,即使是對機器一竅不通的人,也能從鐵皮凹凸不平和工藝上推測是這是一個粗製濫造的東西。
機械的頭顱喀吱吱的揚起,因為電壓不穩而一閃一閃的紅色燈珠從空蕩蕩的眼眶裏透出來,從受潮的擴音器了反覆重複着變音的機械對話,有些恐怖又噁心的感覺。
“米露不會傷害大家……米露會保護大家……米露會聽從大家的命令……米露會保護大家……米露會服務大家的,米露……要和大家在一起……”
機械人破碎的手臂上,已經生鏽斷裂的鐵絲刮擦在堅硬的甲板上,發出類似鐵刷刷鍋的聲音。高加圖抓住了她女僕裝的后領,這是充滿褐色污垢的女僕裝唯一乾淨的地方。
“你要去哪裏?”高加圖麻木的面容上出現一絲不忍,“夠了,米露,已經……已經不會有人需要你的服務了。”
米露轉動僵硬的腦袋,又有螺絲掉了下來,她用閃着紅光的眼睛對着高加圖。高加圖還記得,這是米露最喜歡做的歪頭表情,她還有皮膚的時候,臉模非常可愛。
“大家都在,等着米露……米露要回去,你這樣會讓米露困擾的。”米露對着近在咫尺的船艙大門,掙扎着挪動。
厚重的雕花大門緊閉着,是高加圖出來后關上上,門把上插着刀刃鋒利的西洋斧,門縫裏流淌出來的液體已經干透了,還好,沒有肉類腐爛的臭味。
潘曉夜,在魔都認識的克里格大學同學。那個喜愛穿着白色長裙,笑容有些疏離,雖然十分高傲但及其姣好秀美的少女。她也參加了這場比賽,現在在另一艘船上。
她還活着嗎?
還有在人間的姐姐高平慧,被事件耽擱幸好沒跟過來的葉惜惜,高中同學李蕭白。活了十八年才剛剛見到的奶奶和不怎麼可愛的其他親戚,和他沒血緣關係的叔叔好不容易把他養大了……
就是為了參加什麼“龍裔杯進化賽”嗎?其他人,其他人的人生呢,就這樣嗎?不可饒恕!
“夠了!”高加圖忽然暴怒的抓着米露的脖子,對着不知道能不能聽懂他的話的機械人大吼道:“你能不能不要動了,你只是一個一次性的破爛,能不能不要在折騰了!”
“不對。”可能接觸不良的擴音器忽然又連上了,不知道用何種手段合成的音質有着真實少女一般的甜美,“米露不是破爛,大家都是米露的朋友。”
“呯!”花瓶破碎的聲音——從門后的船艙了傳出來的!
毛骨悚然!從開始就是這樣,如果米露忽然說了一句音色和真人少女一樣的台詞,那麼接下來就會發生恐怖的事情——
怎麼可能!不可能還有能動的人,我一個一個檢查過了。高加圖立刻鬆開米露,拔出隨身攜帶的武器,是上船后找到的一把匕首。
米露身上另一個擴音器在電流的雜音下啟動。果然還沒結束,又要放錄音了嗎?
“喲,你好。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的玩家a。”從擴音器里傳出一個聲音,和前幾次的聲音一樣,是有人事先錄製的,雖然用變聲器把聲音變的和米露的電子音一樣,但高加圖感覺錄製者是一個男的,是個精神異常的傢伙,是他未來的敵人之一。
“當你聽到這個題目的時候,就說明你還沒來把垃圾鐵皮扔下海。”
“這是很正確的選擇。”稍微停頓,有細小的聲音,是點燃了一根煙。
“首先要恭喜你,你成功的活了下來,從一名天真可愛的高中生進化成一名殺人犯,一定有很多人生感悟吧?可惜我現在聽不到。”
高加圖默默的咬牙,他聽到這個人的錄音已經有好幾次了,他未來的敵人非常聰明而狡詐。設置的錄音雖然有一定的觸發條件,但每一次對現場的分析都是正確的。
“讓我猜猜你是誰,最後的倖存者。你顯然是很‘幸運’,在一開始因為性格嚴肅而有些沉默,不會立刻和其他人一起挖,但也不會故意遠離。性格一定有些冷漠,因為生長環境,你遇事不會熱心的衝上去,面對生命消逝也不是太恐懼。你是個很缺愛的人,父母不在身邊,監護人又對你十分放縱。你其實有些憎恨他們,在心智不成熟的時候沉迷過成人音像和暴力血腥的影視書刊中。”
“但你那時沒有壞掉,因為你找不到憎恨的對象,也沒有力量。但更重要的是有人喜歡你,發自內心的把你帶到陽光下。”
“但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你現在已經黑了,我很希望看到你墮落的樣子。“
未來的敵人是一位中年男子,抽煙、喝酒。前一次的錄音中都有這些聲音,也可能是故意的誘導,不可能有人會隨時隨地的錄音,把女人的喘息和輕哼聲也一起錄進去。
但他一定很自信,自信到有些自負,會不自主的展示出性格惡劣的部分。他能洞察並分析人的心理,如果隱藏本性,那他一定很受歡迎,能輕易的討好每一個人,就像算計他們的時候一樣輕鬆。
“噢,對了!最後一關,很普通的‘喪屍求生’。有一些‘進化’失敗的小東西,我叫人給它們注射了特製麻醉藥,然後用普通的木板隨便封了封。按照推斷的時間,這些‘小東西’應該醒了吧?那麼就請你務必享用。”
不用這麼客氣,說的我好像還能逃跑一樣,高加圖緊緊握着手中的匕首,壓制下內心對親友的思念和擔憂。
我必須活下去,已經到這一步了,無論是實力還是幸運,我必須要活下去!只有我活下去了,我才能報仇,我才能去了解,我才能知道,為什麼,這樣世界是這樣的!
此時,另一艘游輪上,就是高加圖很擔心的,潘曉夜乘坐的輪船。兩艘輪船直線距離一千米左右,因為濃霧和複雜的海面情況,普通人是是看不到一千米外的另一艘船的。
可少女顯然望着高加圖所在的方向,海風吹拂着她的頭髮,暗金色的眼眸如同融化黃金般熾熱的色彩,其中的漣漪有讓人想起陽光下的水面。
“高加圖,他還活着,他很棒。”潘曉夜毫無起伏的陳訴道,好像發生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
她用手理了理,就像小女孩玩娃娃一樣,撫摸着懷中的頭,從機械人身上拆下來的腦袋。她轉身,優雅的坐在椅子上,把模型是英俊帥哥的機械腦袋面對面的放在圓桌上,端起一杯猩紅的飲料。
潘曉夜繼續吹海風,海風把泳池的味道帶了過來,腥腥的,帶一點點古怪的甜味,和杯子的“飲料”一樣。她能看到池水猩紅色的波紋,這種感覺真是舒服極了。
宇宙是無邊無際的,那麼在永恆的看不到盡頭的空間中,時間的洗禮下,必然有許多沉寂的星球開始出現新生命。那麼在新生命出現以前的生物,一定有高等的智慧,在這個廣袤的空間裏流浪。
在某個因圍繞“太陽”這個恆星而存在的太陽系裏,不遠不近的第三課行星上,生存着名為人類的生物。
人類把他們生活的星球叫做“地球”,並且在某一天,人類精確的得知,地球上的陸地和水是平均的,1比1的,一半是水,一半是陸地。
但因為一直都是這樣,一直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類為什麼要質疑地球一半是陸地,一半是海水?為什麼,陸地和海水還分的這麼對等?
根據考察,最早的全球地圖出現在一副遠古的壁畫上。而在當時,人類還處在相互隔離的原始時代,沒有輪船和航海家,也不會有人好奇,海的對面有什麼?
因為太過驚世駭俗,這幅十八世界發現的世界地球壁畫被認為是現代仿冒的,並且有人承認了罪行。
但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是真實的。如果要問為什麼的話,那就問一問血統吧?
問一問祖先從何處繼承下來的血?問一問血脈中強大的脫離現代科學的力量?問一問遠古生物神秘的身影?以及一代一代的,混血種永恆和命運掙脫不開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