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 章我想看到真實
少女的裙擺在風中發出細瑣的風聲,她的眼中並沒有憐憫。
沒有憐憫,亦沒有同情。漆黑的瞳仁平靜而絲毫沒有閃動,那驚駭或者恐懼的目光。她只是注視着,像是看着一個衣着乾淨整潔的正常人一樣,自然的湊了過去。
老人僵硬的口舌里發出一個一個艱難的音節,他的嗓子受到損壞,常年不允許說話的舌肌已經退化,面部的肉因為火燒而絞成一團,沒有牙齒的口腔,平時連咀嚼都不能。
但是沒有關係,這個少女,她一定可以聽懂的。他在看清少女的眼神時久明白,只要把簡訊告訴眼前這個少女,她就會默默的接受,並在一個合適的時機翻出來。也許在他苟延殘喘的時候還能看到,或者在他死後連屍骨都被野犬啃食消化。為了這一天,在對他的看護鬆懈以後,他每天夜裏都無聲的鍛煉口舌,把早就組織好的字句,一遍一遍的默誦。他們不會想到的,他會選擇一個第一次見面的,沒有溝通交流,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的少女,絲毫不在乎是不是明弗來試探他的。
冰青橙抬頭看着天空,太陽下山後殘紅如血的晚霞消失,光和熱快速的消失,天空在幾個呼吸之間暗淡了下來。白天被黑夜取代了。
奈亞絲在吃飯晚,和她的同伴一起坐在一個廣闊的廳堂里,負責操練他們的教官也在一旁監視着他們。
她是死士組的,分組就在一個月前,在測試的時候出現了一些失誤,害她以細小的差距被踢到了死士組裏。她很強,她知道她比其他的孩子,看起來就愚鈍的只能作為死士的孤兒更厲害,如果認真的比試的話,鐵牛在她手裏三招必敗。
但是對上冰青橙,傳聞家主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少女,卻一招都沒有支持下去,和其他的,那些隨時準備送死的傢伙一模一樣。
如果許願的話,她並不想去城裏玩耍,也不想要什麼昂貴的東西。她很清楚,家主是不會讓她自由的,在這個亂世里,像她這樣如野草般無依無靠的孤兒除了殺手,還有其他的活路可走嗎?
她只是不想做死士,為了別人的得手而消耗掉自己的姓名。至少要成為月光,能單獨的潛伏在月夜中的月光。
冰青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進來了,她在和教官不知道在嘀咕什麼?這名相貌平庸,但是臉上皮笑肉不笑的中年男子是陰流組的,代號是五十一,所有的孩子都很怕他,如果他用那雙似笑非笑,看不懂什麼意思的眼睛望着你的時候,一定有什麼讓你半死不活的操練法子。
現在五十一就一臉皮笑肉不笑的審視着冰青橙,冰青橙也同樣用無比“真誠”的,看起來挺柔順的目光看着他。
奈亞絲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只看到冰青橙苦笑了幾下,喝了一碗清水,或者是酒之類的東西。
“哇,好豐盛的晚餐!”奈亞絲急忙低下頭,裝作在吃飯,冰青橙已經站到了她面前,用一種不會打擾到其他人的聲音輕聲說道。
只是普通的粥和蒸包,外加兩個略帶葷腥的大鍋菜,奈亞絲心想,難道你每天都在吃玉米和土豆。
“明天早上你跟我有個任務要完成,我已經和你的教官說過了,早飯時間結束后我過來接你,你需要換上日常服裝。”雖然奈亞絲並沒有應答,但是冰青橙自顧自的說道。
任務?奈亞絲不由自由的抬起頭,追問道:“是什麼樣的任務,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如果你快點吃完飯,我會和你細細說,我在外面等你。”冰青橙掃視了一圈其他人,徑直走出了這個吃飯的餐廳,坐在這裏的都是白天她打倒的孤兒,此時有不少人頗為不服的怒視着她。
原則上不需要恐懼,奈亞絲加快了進食的動作,分析道,以冰青橙白天的身手,不知道和教官對上了會是什麼情況。難道她不擅長應對在堆積雜物的狹小空間裏和多人作戰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是一個明顯的缺點。
天更黑了,冰青橙站在野草枯黃的土地上,仰頭看着天空。奈亞絲看到她的時候,冰青橙手裏拿着一個小碗,輕微的顫動。
很冷嗎?奈亞絲心裏,她靠了過去,看清了冰青橙手裏拿的小碗,裏面有透明的液體,她很快明白,這不就是教官五十一給冰青橙倒的酒嗎?不知道冰青橙用了什麼手法,連容器一起帶了出來。
“裏面有什麼東西嗎?”奈亞絲單純的認為冰青橙可能是因為害怕。用毒也是殺手的一門必修課,雖然死士並不用學這麼麻煩的東西,但奈亞絲聽說過不少藥劑恐怖的故事。
“裏面什麼都沒有。”冰青橙手一歪,把整杯酒倒在地上,“我只是不想喝,我在思考一個問題,維克托里亞的家族成員團結友愛嗎?”
“我不知道。”奈亞絲乾脆的說。她也感覺到了幾分異樣的,被誰在暗中監視着的注視感。
“算了,沒有意義的事情不要討論了。”冰青橙開始說明天出去的事情,很快說完了。
奈亞絲感覺有點奇怪,明明很簡單的事情冰青橙為什麼要說的很複雜。在冰青橙離開后,奈亞絲感覺那個在暗中偷窺的人也離開了。
會是誰呢?這個人隱藏氣息的本事不好,如果是專業的話,應該不會讓我這種新人感覺到的。不過那種氣息並不是殺氣,但肯定不是善意的。
“天氣越來越冷了。”冰青橙快步走在小路上,像是在自言自語,“明天一定要買厚衣服。好餓,好像吃東西。”
很快冰青橙回到了入口的鐵門處,那個毀容的老人正在捧着一隻木碗喝湯,看到冰青橙回來了剛要站起來,冰青橙就很不耐煩的叫道:
“不用你慢吞吞的了。”冰青橙自己把門打開,她剛要出去,忽然拿出錢袋,一隻手伸了回來,取出一枚銅幣扔到老人身上。
叮噹,這枚硬幣滾落下來,砸在鐵鏈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冰青橙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這樣可以嗎?如果反應過激了才不正常,但是剛才那個行為符合我日常的作風嗎?不管了,希望能拖延一下,讓他們不好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