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美麗的『接引者』在說什麼?」傑克好奇的問。
「沒事!」邢笠恆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句。
就在這時,傑克和幾步之遙外的左紹華,兩人同時聽見他們的手機響起,兩人也都心知肚明的互看一眼。
「東方A!」傑克率先接聽。
「我剛收到情報,」東方A電腦合成的機械聲音傳來。「傑克,你和邢笠恆都沒事吧?」
這是邢笠恆第一次聽到別人接到東方A的電話,一時之間,他的心情突然變得複雜,他終於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自己並不是東方A。以前他還常懷疑自己會不會在頭腦不清醒的時候,透過東方A電腦合成的聲音,故布疑陣地向MI6留訊息給他自己。
看來他腦子受到的傷害還挺大的,他也未免想太多了,幾乎成了個偏執狂。
邢笠恆轉臉看了身旁的袁儷娸一眼,他想要完全脫離情報工作的決心,在這一刻更加篤定。
「左紹華,你怎麼不吭聲?」東方A故意讓傑克聽見他在向左紹華說什麼,所以用的語言仍是英文。
「東方A,你怎麼知道我在巴基斯坦?還是我剛剛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左紹華不解的問。
「Iamwschingyou(我在監視你)!你真的以為東方A很好當嗎?」東方A說得嚴厲。
「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效命。」左紹華自我辯駁道。「都是我以前有把柄落在中國政府手上的緣故,這也不能完全怪我啊!」
「只要你記住,那些恐怖分子要殺你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你今天只能算是走運。」
東方A把話說完,便切斷了通話。
剛收起手機的傑克,這才注意有兩名武裝巴基斯坦警察,手持着保護盔甲,正如履薄冰的離着座車十來公尺遠,檢視着插在車身上的未爆飛彈。
「他們八成要等爆破專家來取出飛彈。」傑克沒好氣的向邢笠恆搖頭道:「然後危及更多人的生命。」
「如果是由你主導,你又會怎麼處理?」邢笠恆半帶挑釁的直接問。
傑克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逕自探出頭去,左右上下的勘查着座車附近的環境,然後轉頭向左紹華喊話。
「喂,情報販子!你去告訴那些傢伙我是誰,然後教他們趕快把整條街區疏散,連附近大樓建築物里的人都要撤離得半個不剩,我來教教他們詹姆斯?龐德的做法。」然後,傑克轉過頭來向邢笠恆似笑非笑的說:「我這算是回答了問題了吧?」
在十分鐘內,手持喊話筒的警察們連叫帶罵的把附近民眾全部疏離,整條街頓時像外星人入侵后的電影場景,連警察們也都撤退,保持安全距離。
邢笠恆和袁儷娸在下個十字路口上,擠在一群看熱鬧的人群中,附近的左紹華則頗富興味的等着看好戲。
眾人只見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單槍匹馬的傑克兩手上各持了一把槍,右手上的是他自己的連髮式點三八手槍,左手中則是剛剛從警政署里調借來的一把鋼索。
傑克踱到黑色賓士休旅車和建築物之間的人行步道上,再一次仔細查看着四周。賓士車是停靠在警政署大樓的大門口外,而大樓的四樓頂上並列着一排四根粗大的旗杆,從建築物的牆壁上伸出來,每一根旗杆上各自垂掛着一面巨大的國旗,飄揚在人行步道的正上方。
傑克選擇了一個定點,站在人行步道上,他甩了手腕一會兒,又忽左忽右的搖擺着脖子和頭,連續喘了幾口氣,儼然是一名即將起跑的運動員。
但是他不是要跑步,而是要往空中飛去。
傑克仰起了臉,定睛看着上方四層樓高的一根旗杆,他舉起了左手的鋼索槍發射,飛出去的鋼索前端有一截錨形的掛鈎,掛鈎飛過了旗杆,然後到了一定高度之後便以自由落體的速度落向地面,但是掛鈎已經在旗杆的另一邊,超過旗杆高度的鋼索部位便藉著掛鈎的重量,環繞着旗杆連續好幾圈。傑克把槍上的收回鍵按下,部分鋼索縮進了槍內,也同時使得掛鈎緊緊的扣在旗杆上。
傑克往上高舉的左手和地面垂直,又按下收回鍵之後,整個人便只靠着左手持鋼索槍的力量,往旗杆的方向飛躍而去。怛是,他的臉則是專註的朝下方看,他右手的槍在飛躍的過程中,也連續朝他身下的賓士車連續開槍。
賓士車只在子彈擊中的地方應聲陷落出一個凹孔,但是子彈並沒有貫穿車頂。
其中一發子彈擊中了斜插在車側的火箭筒飛彈,一團冒着黑煙的火球在轟隆的爆炸聲中升起,直逼弔掛在四樓旗杆上的傑克,爆炸的威力,不但把車子炸得支離破碎,幾乎撼動了整條街,也震碎了許多辦公大樓的玻璃窗。
爆炸的巨響之後,安然無恙的傑克放鬆了手中的鋼索,然後整個人垂直下降,宛若一名剛表演完特技的馬戲團空中飛人。
當群眾們紛紛響起熱烈的掌聲和口哨聲,人群中的邢笠恆悄然向左紹華靠過去,在他的耳畔低語。
「你認識我哥哥,我就是邢笠恆。」邢笠恆四平八穩地道:「我知道那四名保鏢其實是中國的特務,負責監視你和儷娸的一舉一動。我現在就要把儷娸從這裏帶走,而且我不希望你回頭看我。」
左紹華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坐在飛往布達佩斯的班機上,邢笠恆一直握着袁儷娸略顯冰冷的手,久久不放。袁儷娸雖然一再朝他擠出一絲笑容,但是邢笠恆看得出來,她從上飛機之後就顯得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怎麼啦?你們飛行員坐別人開的飛機,都會像你這樣忐忑不安嗎?」邢笠恆半開玩笑的問。
袁儷娸明白他是想逗她放輕鬆,只是,她剛剛作了一個生平最大的決定,激動的心情尚未能平復。
「笠恆,在那枚飛彈朝我飛過來的時候,我就開始後悔當時沒跟你一起走,現在我決定跟你去天涯海角任何一個地方,我並不後悔,只是……」袁儷娸停頓了下,咬着下唇蹙起眉心。「我一直強調,別低估了中國的情報網。我擔心的是,我們又能逍遙多久?他們遲早會找到我,把我送回去。」
「別擔心。」邢笠恆握緊了袁儷娸的手。只要她在他的身邊,就是天塌下來他都不怕。「我已經跟我最信任的好朋友聯絡上了,他叫『B』,是MI6的面具專家。我們和他在布達佩斯會合之後,他會透過MI6給我們新的護照和一個新的名字,然後我們就遠走高飛,消失在世界上的某個小角落,沒有人找得到我們的,我們可以平靜的過日子。」
「世界上的某個小角落……」袁儷娸直視着他的眼,又期待,又害怕的喃喃重複着邢笠恆的話。
「沒錯!對了,當你有個新名字和新護照的時候,第一個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裏?」邢笠恆柔聲的又問。
袁儷娸陷入了沉思,轉臉望向機窗外的萬里晴空,在那沒有極限的蒼穹中,曾經留下許多她的翅膀飛過的痕迹。
「有人跟我說過一個故事……」
那個人其實就是她兩年前墜機身亡的未婚夫李立傑,但是她不想提起他,造成邢笠恆的醋意或誤會。她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後,才繼續說下去。
「據說,在中國、印度和尼泊爾三國邊界的交點上,喜瑪拉雅山的山腳下有一個叫『疆拉』的小村莊,有個尼泊爾老人,曾經是絲路上的駱駝隊商,但是現在老了,也看遍了人間事,就開了家小茶店終老。聽說他泡的茶,每個客人喝了感覺都不同,而他的小茶店就叫作『來去』,暗示着世事無常,來去匆匆。那家小茶店曾經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邢笠恆沒有說什麼,只是一直握着袁儷娸的手,他可以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當她隨着他遠走高飛,必須拋在腦後的不僅是舊時的記憶和昔日的夢想,每個離鄉背井的遊子難以割捨的是,當新的旅程的開始時,也同時離自己的家鄉越來越遠。
【第九章】
布達佩斯地下鐵「歌劇院站」
袁儷娸終於知道,邢笠恆可以在月台上憑空消失的秘密。
十一月的布達佩斯在白日時還常常是艷陽天,但是入夜之後便帶着寒意。此時剛入夜不久,時間剛過七點鐘,天空飄起了一陣像雪花般的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