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蛻變（上）
一陣慌亂頓時出現在了這群專業的實驗人員中。而諾曼卻無法看到這一切。他的意識，已經來到了一個有幾分陌生，但是卻又無比熟悉的地方。
他發現自己那腐朽的身體卻變得年輕而有力，那已經遍佈皺紋的皮膚也光滑而充滿了活力。然而，此時他的心中卻只感到了恐慌和絕望。
那綠色的惡魔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臨上地低頭看着他。那如地獄中惡鬼一樣的笑容掛在了它的臉上，彷彿在嘲笑他的無力和弱小。
“諾曼，你還在掙扎嗎？”那綠色惡魔嘲諷地笑了起來，它的聲音乾澀，沙啞，如生鏽的黑鐵一樣讓人頭皮發麻。“你還在否認你血管之中的命運？奧斯本的命運？”
“我要贏了！”坐在地上的諾曼朝着那惡魔吼了出來。“我已經贏了！奧斯本的詛咒將在我的手中...”
“啪！”
諾曼只覺得自己的左臉彷彿被棒球拍擊中了一樣，他的頭在這重擊之下朝右方垂下。眼冒金星的他只覺得自己的左臉頰火辣辣地發疼，他下意識地捂住了右臉，為接下來的一擊做好了準備。
拐杖如期而至毀了下來，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諾曼痛呼了一聲，捂住了他那感覺已經被打斷了的手背。他忽然發現，自己身體的年齡再次後退，變成了他當時只有十三四歲的時候的樣子。
“諾曼...”那惡魔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你就是個廢物。一個懦弱，無能，註定活不到五十歲的廢物。”
那聲音停頓了一下，才將這句話說完。“...一個和我一樣的廢物。”
“不！”諾曼憤怒地抬起了頭，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我和你不一樣，不一樣！”
而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他父親的面容。
安博森.奧斯本，這個和諾曼有着八分相似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皮膚上的墨綠色斑點已經幾乎遍佈了他的全身。他面無表情地舉起了手中的拐杖，然後無情地一棍又一棍地砸在諾曼的身上。
“和我不一樣嗎？”
“不，我們一樣，我們奧斯本都一樣。”那惡魔一般的聲音依然在他的耳邊，嘲笑着他，否定着他的一切。
“你可以去否定，你可以去偽裝，但是你不能夠否定...”
一直在默默挨打的諾曼忽然怒吼了起來，他猛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小刀。沒有絲毫的停滯，這小刀就在他的手中刺出，深深地埋入了他父親的心臟。安博森.奧斯本的身體抽搐了幾下，他緊緊地抓住了那握着小刀的手，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和我一樣，都是惡魔。”
諾曼長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他鬆開了拿着小刀的手，任由自己父親的屍體滑落在地上。
“是啊...的確，我和你一樣，都是惡魔。”他彷彿認命地一般自言自語道，他的聲音也逐漸變得乾澀，沙啞了起來，一直到他和那惡魔沒有絲毫區別為止。
但是就在這時，一道陰冷的微笑在他的臉上浮現了起來。
“但是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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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那實驗儀器之中，諾曼.奧斯本睜開了眼睛。
他掙扎着從那醫療倉從坐了起來，身上還連接着那些看上去就讓人頭皮發麻的輸液管。旁邊的一名實驗人員立馬圍了上來，扶住了他。
“奧斯本先生，請不要亂動！”他焦急地囑咐道，然而諾曼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他現在，居然能夠靠自己的能力坐起來了。他的身體忽然一個不穩，此時他才發現，那全身細胞崩潰的疼痛感依然還殘留在他的身體之中，身體中的幾乎每一塊肌肉都還在無意識的抽搐。
就是這樣，就是這種感覺。在這如被烈火炙燒的感覺之下，諾曼卻幸福地眯上了雙眼。他已經忘記上一次能如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這就是...活着的感覺。
到了此時，他心中那激動的感覺才稍稍退去了少許，想起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莫里安博士，實驗成功了？”他開口向那在他身邊的實驗人員問道，而那聲音的沙啞卻將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身穿白大褂，有幾分禿頂的矮胖實驗人員抹了抹自己頭上的汗水，帶着幾分遲疑地點了點頭。
“算...算是。”他結結巴巴地回復道，明顯有點畏懼這眼前瘦弱的男人。“只是...”
諾曼直接打斷了他：“放心說吧，既然我現在還活着，那麼這就已經是最大的成功了，不是嗎？”
“是，是，我知道了。我先說好消息吧。”莫里安博士再次抹去了自己額頭上的汗珠。“您之前因為基因缺陷而停止的細胞分裂已經再次啟動。維生藥物損壞的神經系統已經重鑄了百分之七十以上，肌肉強度也基本回到了正常成年人的水平。在今後的一兩個月之內，這些數值會隨着身體的自然調整而繼續向好的一方發展。”
“那壞消息呢？”諾曼平靜地問道。
“...癌變。”莫里安博士不情不願地說出了這個壞消息，然而讓他有幾分壓抑的是，諾曼對此毫無反應。咬了咬牙之後，他繼續說了下去。
“轉基因藥劑的效果現在依然過於霸道，放任它在身體中肆意發揮的話，只會將您變成像康納博士...”說到這裏，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在實驗室中心的容器中那如人形恐龍一樣的身影。“...的那樣的非人存在。所以我們在轉基因效果大致完成之後，就開始了抑制措施，導致您身體中一部分的健康細胞依然存在。”
“所以兩種基因，在我的身體之中產生對沖了，是嗎？”諾曼接過了莫里安博士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沒錯。”莫里安博士咬了咬牙，拋出了下一個壞消息。“我們需要進行更多的轉基因療程，來盡量阻止您身體原本健康細胞的癌變。但是，我們同時也要進行更多的抑制手段，將您體內的基因突變控制在一個安全的範圍之內。”
“就像是一個鞦韆一樣...”說到這裏，諾曼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而這笑聲也越來越大，一旁的莫里安博士面帶憂慮地朝着維生艙旁邊的屏幕看了一眼，有點擔心這場實驗影響到了諾曼的神智。
過了半晌之後，諾曼的笑聲才被他自己的咳嗽給打斷。他拍了拍莫里安博士的肩膀，擺手表示自己沒有任何的問題。
“所以說，博士，我現在還有多少時間？”
莫里安稍稍地猶豫了片刻，才給出了一個偏嚴謹一些的推斷。“八到十二個月，在這之後，您體內的平衡恐怕就很難繼續保持下去。在這段之間之內，我們必須研發出一個完美版本的轉基因藥劑。”
“八到十二個月嗎...？”諾曼低聲地將博士的話對自己再次重複，然後抬頭看向了莫里安。“現在的當前版本還有什麼缺陷？”
“問題在於，我們的一切研發從一開始就是建立在一個失敗品之上。所以...我們根本不知道一個成功的轉基因藥劑應該是怎麼樣，有什麼需求。現在的我們只能進行大量的實驗，希望能夠運氣好，儘快得到一個成功的實驗體，再進行逆向推測。”
一口氣將話說完，莫里安博士喘了口氣，用他那帶着希冀的眼神看向了諾曼。而這個已經執掌了奧斯本集團二十年，開發過無數個研究項目的男人卻一眼就看出了他話中藏着的話。
“放心吧，莫里安博士。實驗室的資金是不會停的。只要你能拿出進展，那麼我諾曼.奧斯本自然會對你進行相應的支持。”
將話說完，諾曼對他揮了揮手，表明這場談話已經結束，自己則再次躺回了那維生艙之中，等待下一輪的檢查和測試。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保證的莫里安博士則興高采烈地轉身離開，沒有留意到諾曼那眼中的那道墨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