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龐家和馮家因那場半途中止的婚禮,相互指摘差點反目成仇,僵持不下,馮婉儀拉着父母跟隨眾親友回南方去了,龐鶴只能黯然神傷,他捨不得,可毫無辦法,家裏沒有一個人支持他的,還被龐父嚴厲警告:馮婉儀主動撤走了,他龐鶴要是敢倒貼跑去追回來,以後就不再是龐家的人!
然而世間事就是這麼變幻莫測,龐父明明很理直氣壯,偏偏就被打臉了。
兩個月之後,龐鶴攜帶龐家準備好的聘禮,領着清一色精英男女組成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前往南方N市馮家,恭敬隆重地將新娘子馮婉儀接回京城!
雖然不再辦婚禮,但這麼盛大體面的迎回,馮婉儀也是賺足了京城、N市兩地人們的眼珠子,曾經險被退婚的恥辱瞬間抹除,打臉那些嫌棄她、看不上她的,還額外收穫無限榮光……馮婉儀得意洋洋,要不是馮銘川腦子還清醒,壓制着女兒不讓她太過份,都不知道要膨脹成什麼樣了。
促成這個結果的原因,是馮婉儀懷孕了,懷的還是雙胞胎!
龐家接到馮家傳來的消息,震動之後便是巨大驚喜——龐龍三十多歲不結婚,龐虎表示不可能越過大哥,而且他喜歡自由散漫生活,還有意向移民國外,在龐家看來這就是個叛經離道者,基本上算廢了,好不容易龐鶴肯找個女人成家,雖然馮婉儀實在不像話,但明明知道曾孫已出現,希望就在眼前,誰能夠放手?尤其是年邁的龐爺爺龐奶奶,為了曾孫,哪裏顧得上兒孫輩的臉面,立刻責令龐父等人和馮家聯繫,再談婚事!
這簡直就是一拍即合,馮家馮銘川夫婦對這門親事滿意着呢,特別馮銘川商人眼光毒辣,早看出來龐鶴對自家女兒是真情實意,也許除了龐鶴,再難找出能夠無限度包容他刁鑽女兒的女婿了,他怎麼會放過?
馮婉儀亦然,雖然心裏暗藏對顧少錚的一縷情愫,但龐鶴對她的狂熱愛戀卻讓她極其享受,也已經習慣龐鶴的寵溺呵護,那場未完成的婚禮、龐鶴的放手,令她憤怒抓狂,也無比痛苦傷心,哭得差點犯病,偏偏忘記帶唐醫生給配製的隨身藥丸——她已經許久不犯病了,都忘記自己是個病弱者。
不得不先回家吃藥,路過一家醫院父母不放心硬要帶她進去檢查,意外被告知她懷孕了!
馮婉儀不難過了,反而暗暗竊喜,她深深地明白,這是她反擊龐家的最佳機會!
不顧父親強烈反對,也不讓告訴龐鶴,迅速返回南方安靜獃著,直到胎兒滿三個月才散發出消息,她要叫龐家人懺悔,然後敲鑼打鼓、熱熱鬧鬧把她娶回京城!
事實證明馮婉儀押對了寶,她贏了!
龐家要去南方迎親,顧家不摻合,馮婉儀這個名字在顧家簡直是“討厭鬼”代名詞,太不受歡迎了,辦第一次婚禮全家到場祝賀並隨過禮,第二次就不湊那個熱鬧了。
小曼聽說了事情經過,心想果然如此,懷上雙胎或多胎,真的是因為吃了自己配製的調理葯,馮婉儀居然還利用這個玩起逆襲反攻,看把她聰明的,希望她適可而止,懂得惜福,別糟蹋了上天給予的好運氣。
因馮婉儀的緣故致使顧家三胞胎提前生產,龐家已經向顧家道過歉,三胞胎也是他們家外孫,龐小姬是親閨女,顧家自然不能多說什麼,好在母子平安,事情也就放過不提,如今又要把馮婉儀娶回來,龐家是迫不得已,說了不大辦,但南邊陪送新娘過來的馮家親友百多號人,不可能真的不弄一點儀式,所以還是在酒店設了席,邀請親友出面作陪,顧家自然也收到了請柬。
天氣炎熱,加上心頭膈應,長輩們不想去,周慧蘭以孩子太小需要父母多陪伴為由,不叫顧少錚和龐小姬去,直接把吃喜酒的任務分攤給顧少鈞和小曼。
顧少鈞臨時有事趕不回來,小曼只好自己去酒店赴宴,龐小姬心疼哥哥龐鶴,背着婆婆悄悄讓顧少錚也去露個面,權當是給小大嫂做“保鏢”。
一路上顧少錚咕咕叨叨,質疑龐鶴和馮婉儀怎麼弄出來的雙胞胎,他表示很不服氣:明明龐家和馮家根本沒有生雙胞胎的先例,他們憑什麼?而顧氏家族從古到今是出現過好幾對雙胞胎的,遠的不說,近的就是顧啟月姑姑生的少鐮和少錦……小曼抿着嘴兒不搭腔,本想分辨幾句的,心思轉了兩個圈,覺得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些——唐家祖上也沒有過雙胎的例子,可是唐爸爸和郝媽媽就是生了雙胞胎!
凡事總有偶然,但現在不是開辯論會的時候,也完全犯不着。
顧少錚既是龐家女婿又是龐鶴好友,不同於一般賓客,到地兒了自有人迎着,並引他和小曼進去,說是新郎新娘交待過,想見見顧三少,以及顧大少奶奶,可能有什麼話要說。
叔嫂倆在一間休息室里見着了龐鶴和馮婉儀,許是因為經歷過離別,那兩個人和好之後更是如膠似漆,分都分不開,馮婉儀依偎在龐鶴懷裏,龐鶴愛惜地輕擁着她,兩人四目相對含情脈脈,屋裏其他人全部成了背景板,估計那些當伴娘的姑娘們也是很膩味這對新人,都走到窗口邊去,假裝欣賞風景,小曼和顧少錚一出現,引得所有人紛紛轉過臉看過來。
水鄉南國多美人,這話不假,能當上馮婉儀的伴娘,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八位姑娘個頂個漂亮水靈,氣質出眾,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曼不是男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當她走到龐鶴和馮婉儀面前,回頭卻發現顧少錚沒跟上來,還以為他看美人看呆了,誰知他只是在門口站了站,居然轉身走掉了!
小曼莫名其妙,也不去管他。
龐鶴起身請小曼落坐,她是馮婉儀的中醫師,馮婉儀懷孕了,夫妻倆都有不少問題想諮詢,小曼和他們約定好時間,讓他們到時去醫院找她再詳細診看一下,三人談了約莫十多分鐘,顧少錚施施然又走了進來,右手搖晃着車鑰匙,臉帶笑容,桃花眼星光點點,朝着聚在窗口邊的幾位年輕姑娘來回掃看一番……
小曼一陣無語,這副花花公子風流大少作派,裝給誰看呢?反正她是弄不懂。
龐鶴臉色一沉,一塊長大的發小,他怎會不了解顧少錚?從前如何花天酒地風流肆意他可以不管,現在已經娶了龐小姬,他妹妹還在家裏辛辛苦苦撫育仨孩子呢,顧少錚要是敢對不起他妹妹,做哥哥的保證不打死他,就只抽了他的筋扒他一層皮!
顧少錚對上龐鶴陰沉沉的目光,不屑地切了一聲,沖小曼道:“走了大嫂,前頭有個包間瞧着不錯,我帶你去,咱們就坐那兒。”
小曼朝龐鶴、馮婉儀點點頭,跟着顧少錚離開,走到門口聽見身後馮婉儀嬌嗔:“老公,這人實在太過份了,一點禮貌沒有,哪像個世家子弟?以後別理他,不準和他來往!”
龐鶴:“好,好,都聽老婆的!”
顧少錚:“……”
小曼:“……”
走進包間,裏面沒有別人,等服務員倒了茶出去,小曼笑看顧少錚:“你完了,即將失去一個發小,這就是招惹了女人又不肯負責任的下場!”
顧少錚聳肩:“固執、不聽勸、冒傻氣的發小,我還不稀罕,有本事他乾脆別做我舅哥更好!那蠢女人,我可沒招惹她。”
“初次見面就又摟又抱,這不算招惹?”
“嘖!怎麼又提這茬,我那不是……唉!我算服了你們了,丁點事能記到天邊!我就是看在孩子份上,引導她、請大嫂你給她治療調養身體嘛?就馮婉儀那娘們,她不感恩也罷了還老惦記給我搞事情……德性!”
顧少錚氣得捶頭,小曼捂嘴直樂,想起他剛才在休息室里的騷包樣,問他要幹什麼,敢撩美女的話,就等着回去跪搓衣板,她是一定會把情況通報給龐小姬知道的。
顧少錚卻興奮起來:“小大嫂,我正在做好事,你別給我搗亂!要是這事做成了,不但咱兄弟受惠,按照奶奶她們常說的,還是功德一件!”
“什麼好事啊?”
“保媒、牽紅繩!”
“就你?搶媒婆的飯碗,你有那本事嗎?”
“哈哈!媒婆有什麼本事我不知道,不過憑我窺見了一線天機,應該能成的吧。”
“要給誰做媒?你哪個兄弟啊?”
“咱家表兄弟。”
“鄭少鐮?”
“不,是鄭少錦。我剛才走開就是往家裏打電話,問問少錦到了沒,他已經趕過來了,我讓人在門口等着,等會他自個兒到包廂來找我們。”
“你是因為在那屋裏看到誰了嗎?”
“聰明!我前世……呃,就是我的那個夢吧,有些記憶很模糊像隔着一層白霧看不清楚!當我和你走進那屋裏,一眼瞧見窗邊有個姑娘,突然之間,腦子裏某個角落的記憶就清晰展現出來,是關於這位姑娘和少錦的!”
“他們,有過一段?”
“算是吧,這姑娘是馮婉儀同學的妹妹,原本要在幾年之後才來到我家,給馮婉儀捎帶點東西,恰巧少錦出來了,姑娘對少錦一見鍾情,少錦向來對外頭女子都是有禮彬彬、疏離淡漠,可他似乎很喜歡這位姑娘,主動代替馮婉儀陪姑娘逛游京城,還答應姑娘的要求,帶去他工作的地方呆了半個月,體驗大北方的冬季,大概是姑娘太熱情,少錦不想欺騙,就告知自己已婚,姑娘是個明白人,雖然捨不得,還是決然離開。因為心情不好,姑娘半途下火車搭上長途汽車,想拐去另一座城市旅遊,誰知大雪天路況不好,遭遇車禍死了!少錦消沉難過很久,一輩子悔恨痛苦。”
“人死了他肯定要難過一下,可能是在後悔沒有親自護送姑娘,那樣她就不會死了。”
“不是,少錦對那姑娘確實真心,這點我可以肯定。很多年以後國外那位先提出離婚,少錦沒有再婚,後來他調職去N市,在那姑娘的家鄉置了房產,說他晚年就在那裏度過……現在,這姑娘出現了,而少錦居然沒有跟國外那位結婚,大好時機啊,不能讓咱兄弟錯過!”
“你確定?”
“你就瞧着吧!”
“我覺得這個事情,應該先好好安排,至少要看起來順其自然一點,就你這行為,感覺像拉郎配,會嚇着人家姑娘。”
顧少錚樂了:“拉郎配?挺好!我可沒那閑功夫刻意安排,等少錦過來,讓他和那位姑娘彼此看見,其它的咱就不管了,兄弟一場,我只能幫他到這一步!”
“你可認清楚了,姑娘叫什麼名字啊?”
“放心吧,這種事我不能夠出錯兒。至於她的名字,我記得有點外國味兒,好像是什麼朱古力?菠蘿蜜?不是,想起來了——跟那個羅密歐一對兒的,朱麗葉!對,就是朱麗葉!”
小曼笑噴,千古情侶羅密歐與朱麗葉,變成了菠蘿蜜和朱古力,沙翁的棺材板也不知道夠不夠牢靠。
少錦卻不是一個人來的,跟着他哥哥鄭少鐮,坐下談話,才知道是龐鶴力邀鄭少鐮,要他無論多忙也過來捧場露個面,還得是兄弟倆同時現身,因為這是馮婉儀的意思,馮婉儀懷了雙胞胎,就覺得多多邀請雙胞胎嘉賓,會對自己的孩子有好處!而馮婉儀帶來的八位伴娘,就有三對雙胞胎姐妹,其中一對是她表嫂的妹妹!
小曼無語,這個馮婉儀倒是挺會玩啊。
顧少錚聽鄭少錦說得順溜,連馮家那對錶妹的姓名、年齡都清楚,心知龐鶴在電話里把情況全告訴他們兄弟了。顧少錚冷笑,曾做過一世夫妻,他對馮婉儀不可能不了解,馮婉儀姑姑家的表兄嫂與馮家關係挺好,上輩子也有過這件事,馮婉儀受託付要做紅娘,只是鄭少錦已婚,鄭少鐮不買帳,後來不了了之,如今歷史重演了。
現在的變數是鄭少錦未婚,鄭少鐮還懂得修身養性成了個假模假樣的紳士,顧少錚也不得不有所防備,馮婉儀總是犯蠢不足為慮,顧少錚擔心的是龐鶴,該死的傢伙被馮婉儀迷惑,必定會儘力幫馮婉儀,他一旦認真起來腦子和手腕都是不容忽視的。
想要斷了馮婉儀的念想,必須先下手為強。
趁鄭少鐮和鄭少錦不注意,顧少錚附在小曼耳邊說了兩句,小曼瞪他一眼,老大不情願:說好的讓她只管旁觀瞧樂子就行,到如今竟然支使她,讓她客串王婆干起穿針引線的行當,這叫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