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最後的最後(二十)
一路緩行來到洞府門口,雲仆推了推石嵐,朝裏面通報:“大人,小萍來了。”
屋裏靜了片刻,傳來昊澤獨有的清冷聲線,“進來。”
石嵐不看了雲仆一眼,提着裙擺走了進去。
“您找我?”
昊澤把目光從書卷上收回,轉而看着背着光,緩步行來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石嵐上前兩步,不耐煩的皺眉,櫻唇微啟,一看就知道要說什麼不中聽的話。
昊澤不想又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便指了一旁的椅子道:“坐到這邊來,我給你扶下脈。”
石嵐就算心裏對他有氣,可也不想委屈自己。
這段時間,她能感覺到身體比之前輕鬆,可不知為什麼她總是容易疲憊倦怠,他既然願意幫忙,那她又何必矯情。
坐到觸之生熱的軟玉凳上,石嵐不客氣的把胳膊搭在桌几上。
昊澤盯着那節白皙如玉的胳膊,暗自屏住呼吸。
修長的手指輕輕搭上,金光微閃,游曳着拂過她胳膊,片刻他緩緩移開。
“還有些氣滯,”他轉眸道:“本源受創,靠得是水磨工夫才能修復,”他道:“酒是怡情之物,你有傷在身,還是不要碰了。”
石嵐轉眸,不用想,肯定是雲仆告訴他的,只是哪個要他關心?
想到那時他對假嵐的維護,石嵐秀眉豎起,想要譏諷兩句,耳邊傳來幾聲細碎的腳步聲,她眉毛頓時舒展,嘴角帶出溫柔的笑意。
“多謝大人提點,我記住了。”
昊澤點頭,假嵐從門口走來,聽到石嵐最後的話,笑吟吟的接口,“小萍你來了,什麼事需要這麼鄭重的答應啊?”
石嵐轉眸,瞧着嘴角,眼底帶着狡黠和淡淡的挑釁,“秘密。”
假嵐心裏火氣蹭蹭直冒,卻又顧忌面子,有心保持儀態,又忍不住好奇,再則也不想讓這兩人之間多了自己不知道的聯繫,便轉而撒嬌的問昊澤,“到底什麼事嘛?”
昊澤聲音很淡的道:“沒什麼。”
假嵐笑容頓時僵住。
石嵐心裏暗笑,朝昊澤一禮,“大人,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昊澤點頭,石嵐轉身,背對着昊澤,輕蔑又譏嘲的瞟了假嵐一眼,一揚下巴,得意的走了出去。
假嵐恨得磨了磨牙。
可惡,她是篤定了自己不會當著昊澤的面出手,所以才這麼有恃無恐。
假嵐心裏閃過無數個惡毒的念頭,卻也只是閃過,如今石嵐身上有傷,只要腦子沒病,沒有意外,她就不會再出山門,而自己又無法在這裏動手,千惱萬恨,她也只能藏在心裏,默默的忍着。
假嵐暗自嘆了口氣,再度暗罵婉柔沒用,大好的機會也不抓住,讓這個禍害又跑來壞她的事。
昊澤眼神深邃的盯着有些走神的假嵐。
不可否認,他是護短之人,在他的心裏沒什麼明確的善惡觀,喜惡從來都隨着性子,可是嵐兒不同,是非善惡,她一向分明,對於朋友她一向坦誠相待,說一套做一套這樣的事,似乎從不會在她身上出現。
可是現在呢?
昊澤不明白是怎樣的心理讓她一邊跟自己說小萍是她好友,一邊又夥同婉柔去暗中殺害的?
昊澤困惑的揉揉眉心,有時候他驀然有一種錯覺,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似乎並不是那個伴隨着他一同長大,陪着他嬉笑玩耍的那人。
可不是她又是誰呢?
昊澤覺得自己真是神經錯亂了。
假嵐回過神,見昊澤半垂着頭,似乎在看案頭的書籍,忙收攏雜亂的情緒,上前兩步:“小萍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啊?”
昊澤抬頭,奇怪的看她一眼。
假嵐的心突地漏了一拍,為掩飾異樣,她輕撫才剛長出來點的胳膊道:“我傷成這樣,還不能說兩句,她怎麼這麼小氣,氣我這麼久。”
昊澤沉默的看了含嬌帶嗔的假嵐,低下頭不語,慣常的面無表情掩飾了因為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而產生的彆扭。
夜色闌珊,昊澤獨坐屋裏,拍開酒封,清冽的甜香充斥着整個屋子。
昊澤在空中劃了半個圈,一道透明金光將屋子籠罩,香氣便縈繞在整個屋裏,再不能散逸出去一分。
碧色的酒杯里漾着水光,形狀優美的薄唇輕啟,將水色逐漸啜入口中。
一杯接一杯,不知不覺,小小的罈子再沒有半滴。
昊澤皺着眉頭,晃了晃罈子,不滿的起身。
修長的身形一閃便從屋裏消失,下一刻他站在了百草園的禁制旁。
五彩的光罩似有若無,石嵐立在園子門口的空地處,緩慢的伸展着身體。
昊澤靜靜的站在那裏,看着石嵐的每一個動作出神。
石嵐並沒留意外面,昨晚最有一個動作,她長出了口氣,才要轉身,就見禁制微閃。
她一驚,轉身就見昊澤邁步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石嵐眉頭皺起,顯得有些不太高興。
昊澤卻顧不了這些,他的語氣有些急切,“這條法訣你是跟誰學的?”
石嵐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昊澤神情有些冷,眼裏似乎聚集了幾欲暴動的浪潮,淡淡的冷意從他身上蔓延,周圍的花草凝聚上一層白霜,石嵐的衣裙微濕,觸碰肌膚便格外的涼,石嵐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昊澤神情微變,忙控制情緒,道:“你若不想說,我……”
“是別人教的,”看到他這樣隱忍,石嵐忍不住開了口。
昊澤皺眉,“是誰?”
石嵐張張嘴,總不能說是她穿梭世界時候學的吧。
昊澤見她面有難色,知道是自己強忍所難,便轉而迂迴,“這套法訣還有另一種修鍊方法,作為交換,我可以教給你。”
石嵐倒不稀罕什麼方法,她只是好奇,他為什麼一定要知道這套法訣的由來。
“修鍊的法子貴精不貴多,我這套練得正好,就不要你那套了,你要是真想交換,不如把你想知道的原因告訴我,我心裏也好有個底,免得一個不慎犯了誰的忌諱。”
石嵐這話意有所指,昊澤心裏略有些明了,可又不是十分明確。
不知為什麼,聽到她的條件,從來都不願跟別人分享自己往事的毛病,在這一刻忽然有些改變,他竟然覺得左右都是往事,就算真的說出來,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