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騷年
之前了悟一直覺得寺廟的制度沒什麼不好的。可到今天她才意識到，這不讓擅自點火這點兒就很有問題，比如，這個在她晚上偷偷吃東西的時候比較合適，但是就現在而言，那就不是一種樂事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不是什麼好滋味，就現在而言，她希望自己手中趕快變出一盞燈，把眼前的景象照個精光，不至於像現在這個樣子兩眼一抹黑，什麼東西都看不見。
……
世人，總會多多少少討厭那種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
了悟也逃脫不了這種感覺，月光無，星光無，燈火也無。只能聽到附近草叢中也許是野兔野貓窸窸窣窣的聲音。
了悟摸索着類似於門框的物什，這個荒廢的院子她一點兒都不熟悉。平日裏，哪裏有能填飽她肚子的東西，她便着急忙慌的往哪裏去，至於這荒廢的院子，她是想都不會想着要進去的。
呻吟呼喊聲近在咫尺，了悟卻不着急往前走了。
許是呼喊的那個人就是不小心闖到裏面，不知碰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才出事了的，了悟如是想。
比之去救眼前這個人，她更擔心的是師父的安慰。她很確定，聽到師父出門的聲音了，而且，方才經過師父的寮房門口，發現，寮房門口是開着的。
但是，一路走來，並沒有發現師父的身影。
去哪裏了呢？
腦袋中想事情的時候就不適合做任何事情。
了悟確切地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真的很對。
半趴在地上的了悟，正是在跑神的時候，沒留神腳下，被一個又大又圓，同石凳差不多大小，重量很輕，旁邊卻靠着一根類似竹竿的東西給絆倒了。
“shit!”
很久不講英文的她忽然覺得這個詞特別符合她現在的心情，沒經過大腦的思考直接翻嘴而出。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在嗎？快來救救我！”
這一點點的聲響落到被困的人耳中就像是一顆救命的稻草，恨不得死死的抓住，喑啞的嗓音透出一股喜悅，彷彿罹難之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嘶——”了悟想從地上爬起來，但是剛才磕的那一下，整好跪倒在地，撞到之前的傷口，撕裂般的疼痛，讓她一動也不想動。
深深的看了眼前的那口枯井一眼。
很確定的，那聲音絕對是從枯井底下傳出來的，透着絲絲凄厲，讓人忍不住寒戰連連。
了悟忍痛一手扶地而起。
細細長長的竹竿有來到了悟手中，她便順手拿起，想看看這絆倒她的到底是什麼玩意！
燈籠！
是一個燈籠。
手提燈籠，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咦，腳下一個硬硬的東西！
很自然的彎腰拾起，先將那凄慘的聲音忽略掉，又是一個細細長長的東西！
火折！
忽然恍然大悟，猜測，也許是井底下那個倒霉的人掉的吧。
“呼——”
輕輕一吹，恍恍惚惚的亮光倒映在了悟瞳孔。忽然，又滅了。
納尼！
“呼——”
再次輕輕一吹，恍恍惚惚的光又亮了，這次是倒映在了悟的小手上。
“救命啊——”
了悟剛得意於自己的聰明，但，一陣風來，又滅了！
反反覆復，總是如此，於是趴在地上把自己團成球，擋住四面來風，這燈籠才被她點着。
燈籠亮了，燈籠所照之處，倒是能看見些東西，至少，臟髒的地面算是入了了悟的眼了。
凌亂樹葉夾雜在泥土裏，更有髒兮兮的灰燼摻雜其中，了悟眼眸一深，看着這乾巴巴的地面，聯想起不久前那場暴雨和小土丘上泥濘的泥土。
嘴角一撇，嫌惡地看了兩眼，啊啊啊！這衣服可是她頭一次穿！
內心掙扎了許久……
照照地上的泥土，愈發厭惡。
好容易過了這個坎兒，也顧不得其他，畢竟救人要緊，衣服回頭她得仔仔細細地洗乾淨。
明晃晃的燈籠照在地面上，是一圈圈的光暈，更能顯現出這個獨立小院的破敗。
樹枝散落各地，大小不一的石頭就在她摔倒的不遠處，甚至還有廢棄的僧袍和看不出是何顏色的布條，反而，了悟摸黑走的那段路，是最為平坦的一段，只是地面髒兮兮的，並沒有碰到這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很慶幸剛才摸到這個燈籠，不然，指不定磕倒幾次了。想到自己方才磕的那一下，膝蓋就生生的疼。
有了燈籠，救人也不害怕了。
枯井中被困的人聽到了悟走路的聲響，也不再多喊，只是陸續傳出兩聲呻吟。
了悟繞開地上的障礙物，不至於被這些障礙絆倒。
拎着燈籠一搖三晃的來到枯井旁邊。
微弱的燈光照在井口，像黑洞般深邃，根本看不清井底是什麼樣子的。
粗重的呼吸聲卻在了悟耳邊響的清晰。
“有人嗎？”了悟使勁往井底看，試圖看出一點兒人影的痕迹，雖然，是徒勞。
清脆的聲音傳到枯井，惹得枯井裏的人，很是激動，連忙回答道，“有有有！小師父救命啊！”
“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雖然人確確實實是被困於此，了悟還是不放心，想確認一下，畢竟，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句話，放在哪裏都挺合適。
從枯井中的人說話的聲音來聽，差不多是個騷年，放在現在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因為並沒有完全變聲。
聽到了悟說話，井中之人連忙解釋，“小師父，是這樣的，今日在下在貴寺上香禮佛，奈何忽然一陣胸悶，想着出去走走……咳咳……咳。”說著一陣劇烈咳嗽，了悟這才意識到他話語中些許隱忍的感受並沒有表露出來，劇烈咳嗽過後，“那時候天色已經不早，眼前昏暗，沒想到竟進了這枯井之中。”
“你受傷了嗎？”
“本來並未受傷，只是跌進來之後有些傷着了，沒什麼大礙。”
了悟將信將疑，她知道這個人在某些方面騙了他，就比如說，他是打燈來此處！
寺廟中因着禮佛而暫住的人也不在少數，只是大多數會遵從寺廟中的規矩並不會四處遊走，或是大肆吵嚷。
這個人有些可疑，但是只是她個人推斷，沒有什麼依據。
“你要我怎麼救你？”了悟撓撓腦袋，怎麼救？